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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小小的软软的活物,咯吱一声落在了金小楼的肚皮上。
金小楼本是不怕老鼠的,可这活蹦乱跳的老鼠趴在自己身上,还是有些发毛,忍不住便打了个冷颤。
金香招了招手,小厮躬身将房里的暖炉搬了过来,放在了金小楼身侧。
热浪涌了上来,熨得金小楼半边身子都烫滚滚的。
小厮旋开了暖炉上的铜纽,拿出火铲,将还未燃尽的木炭铲了出来。
举着铲子的手往上伸,小铲子刚递到陶罐底部,火炭还没倒下去,金小楼已经感受到,肚子上的老鼠狂乱起来,吱吱叫着一个劲的乱窜。
老鼠尖利的爪子和牙齿几次撕扯便咬开了金小楼的里衣。
肚子上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触感,又痛又痒。
金香看着金小楼难受的模样,心头说不出的满足,她真想下一刻便叫人将火炭倒下去,看着那老鼠咬破金小楼的皮。
只是,金香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想听听金小楼的主意。
“你现在还要和我谈条件吗?”金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金小楼仰着的脸旁,低下头去看着金小楼的眼睛,“若想少受些痛苦,此刻便告诉我你的法子。”
金小楼咬紧了牙,片刻后松开了力气,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一种做罐头的方法,可以延长食物的保存时间,对于战争有很大的帮助。”
她深吸口气,接着道:“和知县知晓此事,他深知此方法不仅对乌黎江战事有益,更能助大周未来征战四方。若和知县得了这个方法,不管是自己留着还是呈上去,都少不得升官发财。”
“若我去向和知县做个交易,让他收你做义女,我便将做罐头的方法教给他,想来,他定然会愿意的。”
这是金小楼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先不去想和正义会不会愿意,最重要的是要哄得金香相信和正义会愿意。
只要能到和正义跟前去,那便得救了……
金小楼看向金香:“只要我们一起去见和知县,我一定能让他收你做义女。”
金香笑了:“主意不错。”
金小楼刚松了半口气,便听金香又道:“不过我说过了,你告诉我办法,我免了你受这开膛破肚的苦楚。”
金香眼眸眯了眯:“你很狡猾,千方百计的想要闹到知县老爷跟前去,只是,很不幸,我可不是金家那些蠢蛋,由你牵着鼻子走。你不是会识字么,把那做罐头的方法写下来,我自会呈给和正义看去,若他收我做了义女,那就便宜你了,我回头便将你打发去乌黎江。”
“如若他没有遂了我的愿,可就有你苦头吃了。”金香面色阴了阴,“我会把那火炭覆在陶罐底,由那老鼠噬咬你肚皮上的嫩肉,咬一寸进去,把火炭撤了,再放上,又咬一寸进去,这样一寸一寸,直到你肚皮上破了个洞。”
金小楼感受到肚子上,那老鼠抓在自己肚子皮肉上的坚硬爪子,手臂上冒起一片片的鸡皮疙瘩,没来由的一下竟想到了高琅。
也不知高琅受寒好些了没。
若自己迟迟不归,桂枝定然会等得焦急,今晚这顿饺子他们也吃不好了。
还有麟儿,他还这样小,只怕长大了都不记得自己娘亲的模样……
“好,我写。”金小楼开了口。
金香满意的笑了笑,立马令人将笔墨取了上来。
丫鬟放开了金小楼的一只手,举着纸递到金小楼面前,由着金小楼慢慢的书写。
金香没有念过学,只是在和府这么多年,也是识得字的。
待金小楼写完,金香略略一看,便将这方子收进怀中,随即吩咐道:“将人给我看牢了。”
说罢,不再理睬金小楼,拿着方子便出了门。
金香料金小楼也不敢耍什么花样,拿了方子却没有直接去见和老爷,反而先回了趟自己的房间,取出纸笔来,一字一字的将方子给誊写了一遍。
这一次,她才细细的看了这做罐头的办法,只觉得字大多都认识,可有些奇奇怪怪的话,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意思。
眼见天色也有些暗了,金香不再细想,将誊写下来的方子在屋中放好,这才去见和正义。
和府的家眷皆在戏台子下边坐着。
赵桀正看得百无聊赖,便见金香的身影从旁边晃过,刚想叫住金香,一个穿蓝布短袄的小厮便走上前来,借着给赵桀添茶之际,俯身道:“公子,常威回来了。”
赵桀眸光一亮,起身便跟着那小厮离开。
戏台之上,唱青衣的女子念了段韵白,长袖一甩,拂在了一旁敲鼓的男子脸上。
那男子神情一震,眼皮向上一提,果见底下,一位公子正起身离开。
鼓点不合时宜的敲击了起来,一直到黄公子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赵桀跟着小厮进到内院旁的一个小厢房,里边,已有一人在等着。
那人见赵桀进来,赶紧跪下行了个大礼,赵桀挥挥手,径直上座后,才问道:“你这一趟去了十日之久,怎么样,可在那金骏山上找到了乌黎草?”
男子摇了摇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奴才问了当地的人,说是只有初雪过后,那乌黎草才萌芽。”
“初雪?”赵桀皱紧了眉头,“那还有得等。”
他的眸光望向窗外,和府里的下人正在掌灯,院落里的灯笼稀稀疏疏的亮了起来,暖融融的烛火将天色推得更暗了些。
如今刚刚立冬,初雪起码还得一两个月,赵桀可等不到这么久。
这信宁又冷又乏,他打算过两日便走。
可这乌黎草没有找到,又怎么回得去……
云雨轩里,有丫鬟提了灯进来,刚打开门,忽地一股寒风刮过。
屋子里的丫鬟小厮们,也不知怎么的,竟一齐被沙子迷了眼,眼睛乱眨,眼前发黑的刹那,脖颈上皆是重重一击,人随之倒下。
金小楼听到声响,猛地一下睁开了眼。
按着她手脚的丫鬟已经躺在了地上,火烛也倒灭了。
她赶紧将肚子上的陶罐推开,那老鼠咯吱一叫,窜下地便没了影子。
金小楼摸了摸肚子,里衣破了个小洞,好在肚子还没事,若是让老鼠咬上一口,这卫生条件,不被咬死,只怕也会得个鼠疫狂犬病什么的,那更是没救。
她捡起自己的衣服穿好后,才出声:“谁?”
好半天没有人回应。
约莫人已经走远,金小楼仍旧是开口道:“多谢你相救。”
说罢,赶紧出了房门,往外边走去。
……
房门推开,赵桀阴郁着一张脸往外边走来。
他心里气恼自己竟还要在这个破地方待上一两个月,迈开腿便往后院里走,也不知金香哪里去了,先找她寻些开心散散恼气。
哪知转身刚踏进月洞门里,外边一丛竹林里竟出来两个拿着长剑的黑衣人。
冷粼粼的剑冒着寒气,直直的便往赵桀的咽喉间送。
赵桀身后的小厮一个挺身扑了上来,双手抬起竟用手臂去挡那两柄利剑。只是咔嚓一声,断掉的竟是上好的青钢长剑。
小厮扬眉,抖了抖手臂。
他的衣袖里贴身覆着精铜衣,对付两个小毛贼,简直大材小用。
赵桀在小厮身后冷冷一笑:“就你们,也想偷袭本公子,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常猛,杀了他们。”
话音还未落,身后墙头上又有四人执剑跃下。
常猛眉一立,将赵桀护在身后,一手抽出腰间的铁鞭,挥舞起来。
凛凛疾风,竟叫这些刺客一时近不得身。
常猛另一只手取出短哨,飞快的轻吹了两下。
清亮的哨音远远送出,可片刻后,等来的不是跟在赵桀身边的暗卫,而是不远处四起的兵刃相接的声音。
书房里,和正义拿着金香递过来的方子看了又看,好半天,才止不住的点头,一口应道:“好,和某便认了你这个义女。”
金香心头欣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和正义便收了自己做义女。
从今日起,她终于不再是下人,而是和府里的小姐了。
虽然只是义女,可也是要进祠堂的,是正正经经的主子。
金香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正要盈盈拜下去唤一声爹爹,书房的门被人撞开。
邢森惊魂失措:“老爷,不好了,黄公子,黄公子他遭人行刺……”
话还没说完,和正义一下站了起来,面色震惊,将手里的方子一扔,便往院子里奔去。
外边已经乱成了一团,女眷的惊叫哭喊到处都是,有黑衣人从四下里过来,皆手拿兵器。
金香赶到的时候,远远的看到赵桀被围在刀剑纷乱之中,一颗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
“保护黄公子,千万要保护好黄公子!”和正义急得满头大汗,拼命的想往剑雨中去。
却被孟广美一把给牢牢拉住:“老爷!你不要命了吗?!”
脚边尽是些殷红刺目的鲜血,甚至是断肢残骸。
孟广美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双腿软得不行,拉了和正义便要往屋子里去。
和正义一把甩开孟广美的手:“你可知道那黄公子是谁?他若丢了命,我们全家一个也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