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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模样倒与柳玉燕有几分的相似。
那女人一见到桂枝,不由分说,手一指,便嚷了起来:“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你把我簪子藏到哪里去了?”
黄桂枝只觉得莫名其妙,抬起头来问道:“什么簪子?”
“还要装蒜?”那女人一股泼辣劲儿,比柳玉燕更胜一筹,“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我见也没有见过你,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黄桂枝心里明白这人是来找茬的,只不作理会,自顾自的埋头洗衣服。
她还得赶紧洗完衣服回家去,要是小楼回来,发现自己抱了衣服来这溪里洗,只怕会不开心的。
黄桂枝刚被金大成打了一顿,身体还未恢复,大夫又让她不宜外出受寒,金小楼怎么舍得让她出来洗衣服。
正想着,眼前忽然闪来一个人影子,那女人抬起一脚,竟一下将桂枝身旁的衣篓踹进了溪里。
竹篓被溪水一冲,反倒过来,篓子里的衣物全都散落出来,被溪水冲得往下游飘去。
“你这是做什么?”黄桂枝急到。
“你还不承认?”那女人变本加厉,“刚刚我在院子里洗头,那鎏金玉蝶赶菊的顶簪就放在凳子上,你提着衣篓打跟前一过,簪子便不见了,不是你偷得,还能是谁?”
“你自己的簪子不见了,便来诬我,我是绝不会拿人家东西的,说没见过,就没见过。”黄桂枝依稀记得出门时,确实有个人在院子里洗头,只是垂着头,她并未细看,也不清楚究竟是谁。
更不可能会去拿人家的簪子。
看了一眼随水而流的衣物,桂枝连鞋袜也顾不得脱,一下子跳进了水里,赶紧追着去捡。
溪水漫过了膝盖,冰冷得刺骨,桂枝浑身一抖。
跑了两步,水却流得更快,眼看着竹篓和衣物都捡不回来了,桂枝叹口气,正欲回岸上去,脚底下满是青苔的鹅卵石一溜,整个人打滑的仰面摔去。
背上可是还背着麟儿。
桂枝下意识的动作,一个反手将背上的襁褓给扯到了胸前来,就在跌落水面的刹那,她双手高高举起,安安稳稳的将麟儿托在了半空中。
婴儿受惊的啼哭声瞬间响起。
桂枝几乎整个人跌进了冰冷的水里,背上刚要结痂的伤口被石头磕得撕裂开来……
等她挣扎着从小溪里出来的时候,岸上的两个人早已经走了。
金小楼停下了步子,掀开披在桂枝身上的外衣,里边湿透了的衣衫背后,果真映出斑斑血迹。
“你怎么这样的傻!”金小楼鼻子一酸,伸手抱住桂枝,头抵在桂枝肩上,眼角落下的泪水滴在桂枝湿漉漉的衣衫上。
桂枝只觉得肩头一热:“小楼,都怪我。衣服也丢了,麟儿还差点受伤,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金小楼揽着桂枝往前走:“那人究竟是谁?”
柳玉燕可不是周庆霞,绝不会特意去找桂枝的麻烦,只为了让桂枝跌入水里,只怕她们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
桂枝摇摇头:“我从未见过,应该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
“或许是秀云村里来的。”
身后,周书礼开口到。
“秀云村?”金小楼回头问到。
“今日一早,里正接了十来个秀云村里的人到我们村子里来安顿。”周书礼紧跟了两步,走到金小楼旁边,接着说到,“秀云村闹了瘟疫,听说死了很多人,秀云村的里正将未患病的村民都隔了出来,放到邻近的村子里躲避一段时日。”
“原来如此。”金小楼点点头,她依稀记得,曾听柳玉燕和吴氏闲谈时提起过,柳玉燕还有个妹妹,叫柳接弟。
比柳玉燕年轻三岁,也晚出嫁三年。
当时正是嫁去的秀云村里。
只怕,那个女人便是柳玉燕的妹妹,柳接弟。
“小楼,你可算回来了,你家里出事了!”
金小楼一抬眼,就看到叶氏背着一个菜筐,手里拎着一块肉急匆匆的朝自己走来。
叶氏从金家的方向赶来,喘着粗气:“你快回去看看,你几个舅舅舅母把你家翻了个底朝天,说是要寻什么脏物!”
叶氏顿了顿,连吸了几口气,又赶紧道:“我刚准备给你送腊肉去,走到门口撞个正着,只是里正也在那里,我实在是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金小楼心头一紧,只道不好,赶紧往家里跑去。
远远的便看见金家门口围了好多的人,院子里,吴氏拄着拐棍坐在正中间,口里直咧咧:“我们金家出了这么个偷鸡摸狗的玩意儿,真是丢人,还请里正做主,依法处置,给接弟一个交代!”
见金小楼回来了,吴氏鼻子一哼:“你回来的正好,黄桂枝可是你包庇窝藏的?”
金小楼理也不理吴氏,直直朝着茅草屋走,门上的铁锁别人撬开了散落在地上,大门洞开。
屋子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就连金小楼和高琅的床铺都被人掀翻了撂在地上。
后院的灶台也被人给砸了,灶膛里的乌黑的柴灰抹得到处都是。
锅碗瓢盆全碎了一地,土豆萝卜滚得满地。
金小楼没有功夫管这些,她三两步走到床前,捡起地上被人踩了好几脚,还带着泥脚印的枕头,伸手朝枕头的夹层里摸去。
金小楼把她的田契、与金家签的协议、金大成签的放妻书、全都放在了这里。
手一颤,摸出来两张薄纸,田契和协议都在,独独少了放妻书。
金小楼冷冷一笑。
她就知道柳玉燕没有这么简单,原来在桂枝面前闹这一出,是为了这放妻书!
金小楼怪自己大意,也怪自己太简单,没有想到金家竟不要脸至此!
把两张契约放入怀里,慢悠悠转身走出房门。
屋子外众人皆看着金小楼。
里正皱着眉,这金家三天两头的破事,闹得他心烦。
“金小楼,你唆使良家妇女离家,又包庇其偷窃,你可承认?”
里正厉声冲金小楼到。
金小楼站得笔直:“第一,黄桂枝不是离家,金大成已经签了放妻书,桂枝如今与他们金家毫无干系。第二,黄桂枝没有偷窃,所以更无包庇一说。”
“放妻书?”里正转过头,看向金家的人,以求证真假。
周庆霞立马道:“里正大人,我家大成因为桂枝跑了都伤心得抹了脖子,怎么可能签什么放妻书,金小楼这丫头,满口的谎话,你叫她拿出来看看,哪里有什么放妻书!”
里正一听周庆霞尖着嗓子说话就头疼,赶紧冲金小楼道:“你可拿得出来放妻书?”
金小楼一摇头,人群里面便哄笑起来。
人人都觉得,这金小楼撒谎踩到自己尾巴了。
“本来是有的,不过里正大人你毫不作为,任凭外人随意进我家里盗抢,我丢了很多东西,那放妻书也在其中。”
“你!”里正脸色一青,一时语塞。
金小楼目光摄人,又道:“里正大人,你自己想一想,柳接弟声称桂枝是去洗衣路过她时偷走了簪子,她们在溪边遇见桂枝,又比桂枝先回来,桂枝又怎么有机会将簪子藏回屋中?”
“再说,既然柳接弟口口声声亲眼所见桂枝偷了她的簪子,为什么不抓个当场,即使没有当场捉住,在溪边找到桂枝怎么不搜她的身?偏偏要回来闯我的屋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因为我屋子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不过是编个借口而已!”
“里正大人,我家徒四壁,你说金家还想从我这儿拿走什么?”
柳接弟立马应道:“里正大人,我只是昏了头了,那簪子是我相公成亲时送我的定礼,一时不见,我心急如麻,乱了手脚而已。”
柳玉燕忙开口:“里正大人,你别听金小楼胡说八道,可得帮我妹妹做主啊,替她找回簪子,治她们两个的罪。”
“金小楼,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说法,你可有任何的证据证明金家偷走了放妻书?”里正质问到。
“那金家可有任何证据证明黄桂枝偷了柳接弟的簪子?”金小楼反问。
话一出口,金小楼便觉得不对劲。
金家既然要冤枉黄桂枝为什么不做得更到位一些,假意将那簪子从自己屋里找出来,岂不是一石二鸟,既能拿回放妻书,又能定黄桂枝的罪。
不对,金小楼顿了顿,他们并不想定黄桂枝的罪,他们就是要反咬一口,却又没有证据,说不清道不明,拉拉扯扯,最后不了了之。
可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是放妻书。
只是自己!
因为没了放妻书,自己便能治个唆使妇人之罪。
他们不会让里正抓走黄桂枝,因为他们要桂枝给金大成做媳妇,而自己,才是那个恨不得除之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金小楼深吸口气,柳玉燕好深的心计。
她一定知道,一出这事,自己一定是率先急于替桂枝脱罪,她要让自己慌了手脚。
“三百两!”金小楼仰起头,看向里正,“签放妻书没有找里正大人作个见证,是我最大的失误。我没有证据证明金家从我这里偷走了放妻书,但我有证据证明金大成签过放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