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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桢晖在家里伤脑筋的团团转了好几天。
他想打电话给童言凌,可是又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好,不停的在客厅来来去去,话筒拿在手上又挂了回去,反反覆覆,再这样折腾下去,电话不坏只怕也要出问题。
他一直想着童言凌,心思全放在他身上,方可函打电话来问他稿子的进度,他老实告诉她自己一个字也没写。
方可函知道他心烦无法动笔,好言好语的请他尽量放宽心,把注意力专注在稿子上,一句重话也不敢说;生怕目前当红的话题作家脾气一来,说不写就不写。
可是萧桢晖不想听她的轻声细语,他想听那个略低但悦耳的嗓音用带着微笑却冰冷的语调。
明天再没看到你的稿子,你就会明白生不如死这四个字是什么滋味。
每次听到他这么说,他总会吓到大脑小脑立刻清醒,然后赶紧用颤抖的手拼命写出浮现在脑海里的故事情节。
而现在会威胁他的毒舌编辑不在了,只有温柔讨好的催稿,让他气闷到不行,连拿笔都嫌烦!
这天他终于受不了,第一百三十八次挂断电话后,他直接奔出大门。
既然不敢打电话,那干脆直接去找他!
开车直达办公大楼,却在快速入地下停车场的入口时,看到街角走来两个人影,萧桢晖立刻打回方向盘,将车子停在路边。
他下了车,往那两人的方向跑去。
童言凌注意到远远跑过来的黑影,待看清他是谁后,立即沉下一张脸;一旁的詹飞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萧桢晖。
"小小凌!" 萧桢晖跑到他们的身前,气喘吁吁的叫着童言凌。
童言凌不搭理,继续往前走。
詹飞征看看喘到快断气的男人,再看看冷淡的美人儿,当下见色忘义,决定跟童言凌移动脚步。
"小凌!"
萧桢晖见童言凌要离去,一时情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抓住手腕,他便皱起眉。童言凌似乎瘦了很多,他几乎以为他握的是一根骨头;工作真的忙到这种地步吗?阿征在搞什么!怎么让小凌忙到瘦成这样呢?
童言凌甩了几下,甩不开他的,有点讶异以往萧桢晖在他面前总是唯唯诺诺,没想到他的力气竟这么大,他回头冷冷的开口:"请放手,这位先生,你妨碍到我的人身自由了。"
"小凌你为什么不理我?" 萧桢晖怕一放手,童言凌就会走掉,硬是不肯放,只用一双可怜的大眼望着他。
童言凌皱起眉,神情像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他淡淡地说:"这位先生,我认识你吗?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小凌是谁,不过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小凌!" 萧桢晖瞪大眼,不敢相信童言凌居然会口出此言,他转而向詹飞征求救:"阿征"
詹飞征只好转头对童言凌说:"小凌凌,这位先生是我们部门现在正热门的话题作家,萧桢晖先生。"
童言凌想了一下,然后才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萧大作家,真是对不起,请原谅我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来。"
他很礼貌的低下头,以表示他的歉意。
"小凌,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萧桢晖大叫,他从没看过童言凌这么好声好气的样子,简直把他当成不认识的人!
"不知道萧先生来这里有可贵干?"童言凌没有理会萧桢晖错愕的态度,继续问道。
"我"他来这里有什么事?他只是很想见他,想得不得了!可他现在见到他了,接下来呢?他见了他之后又要干什么?
"我" 萧桢晖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小小声的说:"小凌,我不想要分手,你回来好不好?"
童言凌挑起眉,仿佛眼前的人是一个神经病。
"我不懂萧先生在说什么,我们两人又不熟,怎么会冒出分手或回家的问题呢?我想萧先生一定是最近太累了;也许萧先生现在不应该来这里,而是该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免得下一次错把路边的小姐误认为母亲,这样就算不被乱棒打死,也会被骂到让口水淹死。"
一旁的詹飞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小凌凌不愧是小凌凌,都这时候了嘴巴还这么毒!
"小凌" 萧桢晖闻言,脸全皱在一起。
"萧先生,如果你还有问题,我想你可以找方可函编辑帮你,毕竟她是你的责任编辑,至少比我这个扯不上关系的人名正言顺多了。"
童言凌说完,挣脱了萧桢晖的钳制,对着詹飞征微笑道:"总编,刚才的午餐真的很好吃,谢谢你的招待,下次换我请你;现在我们回公司去吧,我给你泡一杯咖啡,表达我的谢意。"
詹飞征显得十分高兴。"哪里、哪里,能陪小凌凌去吃饭是我的荣幸,我等不及想喝你泡的咖啡了。"
萧桢晖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两人谈笑风生,相偕而去。
临去前,詹飞征回过头,对他耸耸肩,表示他无力再帮他,他可不想惹怒小凌凌。
萧桢晖站在街头,他再怎么白痴也知道童言凌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打算彻底忘了他这个人。
想起詹飞征叫童言凌"小凌凌"的亲密样,萧桢晖气闷到想揍人;再想到童言凌对他的冷漠态度,他伤心得红了眼眶。
***
"小凌凌,这样好吗?我看阿晖很伤心的样子。"虽然觉得萧桢晖会弄到今天这种地步是自作自受,但毕竟是好朋友,詹飞征还是意思意思关心一下。
童言凌没停步,回道:"别叫我小凌凌。"
"小凌凌,你打算抛弃那个呆头了吗?虽然大家说劝合不劝离,不过阿晖那个家伙真是太过分了,我看你还是投入我的怀抱吧!我一定会很疼小凌凌你的!"詹飞征双手大开,等着童言凌。
童言凌转身,十分甜蜜的对他笑。"你确定吗?"
"当然!"义不容辞!
童言凌笑得更甜了。"我若和你抱在一起,说不定会不小心踹你一脚,我虽然学过空手道,却不太会控制力气,很可能一闪神就踹到你的重要部位,若是不幸发生这种事,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要请你原谅。"
詹飞征依然在笑,但是他垂下了手;看来小凌凌正在气头上,他还是别再煽风点火了。
"唉!"既然不能玩了,他就真的得帮帮萧桢晖,否则他们两个人准会玩完了。
"你真的无所谓吗?"
童言凌不应声,进了大楼的自动门。
詹飞征追上去,走到他身旁,大厅有警卫和来来去去的员工与顾客,所以他把声音降得很低。
"你为阿晖付出那么多,做任何事都是以他为优先,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不顾,那份浓厚的感情绝对不是说收回便可以收回的。你最近变本加厉投入工作,弄到自己营养不良差点昏倒,你其实只是想藉着工作麻痹自己;你刚才装作不认识他,说话冷淡,就是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没泄露你的悲伤和愤怒;这证明了你还爱着他,而且爱得很深,对不对?"
童言凌还是不说话,这表示他已默认。
"小凌凌,你既然还爱着他,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已经明白你的好,你陪在他身边那么久,不就为了这一天?"
童言凌和他进了电梯,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然后童言凌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口。
"我承认我还爱着他,可是这又如何?有些东西错过了,就不会再回来,有些感情失去了,就无法再弥补。"
他的语气很淡,却充满了绝望。
"我爱他的心,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单纯的可以不求回报;他现在求我回去,是因为他习惯我的陪伴,可是若日后他找到了真心相爱的人,我能忍受他睡梦中叫的不是我的名字、心里珍藏的不是我的身影吗?"
电梯上了八楼,叮一声,门应声打开。
童言凌跨步走出电梯前,轻声说道:
"再受到一次那样的伤害,我会宁可死去,所以我情愿现在分手,至少我的心还是在的,虽然碎了,还没有死。"
詹飞征看着他孤单离去的身影,明白他吐露的这些话代表他有多心碎,忍不住摇头叹气。
阿晖,不是我不帮你,是你把小凌凌的心伤得太深了,我帮不了你,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
萧桢晖从来不知道,思念是如此痛苦!
以前他被元华抛弃时,他可以藉酒醉来忘记伤痛,他可以藉着写写东西来逃避,可是这次却一点用也没有。
他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想到童言凌,就连当初被元华抛弃时,都不曾这样失魂落魄过。
吃饭时,想着无法再尝到童言凌所料理的食物,顿时觉得眼前的饭菜索然无味;打开电脑时,想着无法再看见童言凌冷眼骂他的样子,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写不了;躺在床上时,想着无法再闻到童言凌身上的味道,自己也无法再吻遍他柔软的身子,他难过得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他现在才发现到,原来童言凌在他的生活中占了多大的分量,而自己又有多么依赖他。
吃不下又睡不着,很快的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方可函的催稿电话天天响起,他接到不敢接,只能不断道歉、拖延,因为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一听到电话声响起,他总是又惊又怕,恨不得可以不要接,或是干脆拔掉电话线算了;可是他又怕万一是童言凌打来的电话,一旦没接到,万一童言凌再也不肯打来,他会后悔一辈子。
只是每次接起电话的结果都令他失望,因为童言凌根本不可能打过来。
等了又等,他依然等不到童言凌的音讯。
萧桢晖受不了这么久没看到童言凌的身影、没听到他的声音,他知道就算去找童言凌,他也不肯见他,若打他的手机,他一看来电显示是他拨来的电话,一定不肯接,而公共电话也会一律被他过滤掉。
但是他很想他,想着至少听听他的声音也好,于是他打电话到编辑部去,他认为这样一定能让童言凌接电话。
没想到,好不容易请小妹把电话转给童言凌,童言凌一听是他打来的电话,只笑着说了声"请等一下",就把电话转给方可函。
结果就是他又面临被方可函催稿的下场。
这下萧桢晖再也不敢打电话到编辑部去了。
可是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可以接触童言凌的方法,只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内焦躁的走来走去。
突地电话声响起,让萧桢晖差点跳起来,他瞪着电话,内心煎熬着该不该接,最后期待童言凌打来的心情战胜一切,他拿起话筒。
"喂!"
(喂?阿晖吗?我是阿征。)
不是童言凌,萧桢晖失望的想要大哭。
(干嘛啦?)
(怎么火气这么大?我听方可函说你最近一直写不出稿子,身为总编,我总得关心一下啊!)
扁扁嘴,想到稿子写不出来的主因,萧桢晖带着哭声说:"阿征,小凌他不理我"
对方顿了顿,叹了口气。
(抱歉,我该帮的都帮了,谁教你之前不好好把握他,现在小凌凌决心分手,我也)
"不准你叫他小凌凌!"妒火让萧桢晖咬牙切齿的大吼。他凭什么叫他小凌凌?要叫也只有他能叫!
对方又顿了顿。
啊?某个猪头好像懂得嫉妒两个字怎么写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让稿子开天窗吗?你那么喜爱写作,现在要让你的读者们失望吗?)
"我、我不知道"
萧桢晖揪着头发,混乱的想拿把榔头来敲自己的头,看能不能敲出一些挽回的方法,要不然也可以敲昏自己!"我好烦我想小凌想到快发疯了"
(那你就来找他啊!)
"可是他一定不肯见我一看到我就会走掉!"
(笨蛋!死缠烂打你会不会?他看到你就走掉,你有腿不会追吗?他的腿那么短呃,更正,他的腿又不长也不对,这样说照样会被他扁,总之,你长那么高是好看的啊!跑起来你还会输他吗?你跑到他家去,堵在他家门口,他还能跑到哪儿去,大不了站在外面等,他等了你这么久,这次换你等他,再辛苦又算什么,只要他能回头就值得了!)
"我我不知道他家的住址"
一阵沉默。
(你我真是快被你气死了!你和小凌凌交往这么久,你居然连他住在哪也不知道?你这恋人是怎么当的!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父母出国旅游,兄弟姐妹也在国外定居,现在他一个人住的事吧!)
"我不知道"他非常心虚。
(我现在了解小凌凌有多痛心了)
"阿征"他的哭音加重,生怕唯一的军师弃他而去。
如果连詹飞征都不帮他,他就真的毫无希望。
(好啦我告诉你他家的住址,你把它抄下来,接下来就得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挂断电话,詹飞征又叹了一口气,托这个好朋友的福,这几天他叹的气,可能比他以往一年所叹的气加起来还多。
"总编,我帮您倒咖啡?"
小妹端着咖啡壶,打开总编室的门探头进来问。
"好的,谢谢。"
小妹笑嘻嘻的走上前倒了咖啡,随意望向半开的百叶窗。
"哎呀,天色暗成这样,看来今天的天气预报很准呢!"
詹飞征跟着望向窗外,八楼高的窗景宽广,可以清楚看见今天下午突然变得灰暗阴沉的天空。
难怪他觉得室内有点不够亮。
"天气预报说什么?"
"说今天下午有大陆冷气团南下,气温可能会突然降低,台北有下大雨机会呢!"小妹显得有些开心:"真希望雨能下大一点,不然水库的水快没了,台北又得限水,这对我们女生很不方便的!"
气温降低,下大雨?
詹飞征盯着灰朦朦的云雨,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