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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洗魂阵
“你鬼叫什么?”凌一宁差点把骨灰罐子给失手打破,有些生气的冲着临儿说。
“我,我。”李晋朗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
玄飞瞥了眼吓得六魂无主的翠花,安慰道:“没事,他可能是害怕丢失了前生的记忆,你先和一宁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翠花犹豫了会儿才跟凌一宁去就寝,虽说临儿这一日把她闹得心绪不宁,但终归是自家的孩子,打一生出来,就跟着她一块儿睡,现在总是有些不舍。
玄飞坐在竹篮前说道:“看你的命格不像是带着冤情投胎的,怎地在奈何桥上没喝孟婆汤?”
临儿露出怪笑,桀桀的笑了声,才说:“老夫看你是有道行的人,能瞧出老夫不是含冤转世,还是有些实力,但老夫的事,你又怎地全都知道。”
李晋朗中举之时已年过三旬,二十余年后去世,已然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在以前,确实能自称老夫,倚老卖老,但玄飞只是淡淡一笑,扭转头靠在义庄的梁柱旁,闭上了眼。
“我中举后不久被外派到藤县做县令。”临儿缓缓的说道,“你知道是哪个藤县吗?广西藤县,那时候北伐军正声势日隆,长江以南全是北伐军的势力范围,让我去广西,那是送我去死。”
“后来呢?”玄飞张开半张眼,问道。
李晋朗是个有故事的人,听他的口气,没有冤屈,但有怨气。或许这在排列阵法的时候,能够对症下药,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我去了,谁敢不去?”临儿重重的叹了口气,“行至长沙,我就被北伐军给抓住了,自然没办法再去藤县,他们瞧我是有功名的人,还是极为看重,后来我就做了一个中校营长的参谋官。”
那时的事局确实极为繁乱,像李晋朗一样遭遇的人并不在少数。
玄飞闲来无事时阅读清末民国的笔记小说,瞧见不少。
“跟着北伐军一路打到北京,再往后就被派回了东北,在张大帅的帐下做个小参谋。唉,老夫苦读半生,目的还不是为了致仕报国,可谁知日本人炸死张大帅后,搅得整个东北三省乌烟瘴气。”临儿哼了声,“我官卑职微,平常虽极少能见到张大帅一面,但他对我有提携之恩,我就伙同几名下级军官,去刺杀鬼子的关、东、军将领,谁知。”
“还没见到人就死了?”玄飞坐直了身子,李晋朗要说的都是真话,那他的所作所为都值得敬重。
“嗯,被机枪扫射打死在了军营外。”临儿突然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玄飞情知李晋朗心中还认为现在东北还在日本人占领的时期,就把之后发生的事都慢慢的说给了他听。
临儿沉默了许久,才长叹道:“没想到已过百年了,我还挂念着那些做什么。”
他若有了这样的心思,那阵法运转起来就好办得多了,玄飞说道:“和我聊聊以前的事吧。”
就这样,玄飞听着,临儿说着,聊到大半夜,两人才睡去。
如若有人站在一旁,瞧着七个月大的婴儿在说民国的往事,怕不要吓得魂飞魄散。
翠花一夜都睡得不安稳,总是担心临儿会出什么岔子,一大早就转到前院里,看了眼竹篮里睡得踏实的临儿后,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没事,等过了今天,我将他前生的记忆洗去,就会变得像个真正的婴儿了。”玄飞睁开眼瞧着翠花说。
翠花万分感激的看着玄飞,不知说什么好,像她这样质朴的女孩,原就想不出什么报答人的法子。
“一宁,你在义庄里看着,别让外人进来,我去苦鸣寺找苦啼法师和小夏。”玄飞临走前叮嘱了一句刚睡醒的凌一宁,他不在,总要留下凌一宁在守着。
不然的话,要是小六还不甘心,找些帮手来教训翠花就糟糕了,好在自打赵欺夏大闹义庄后,玄飞就在义庄四周设了一座防御型的阵法,启动的法子教给了凌一宁,就算小六拿着猎枪来,都闯不进来。
但要不怀任何恶意的话,是完全感觉不到这座阵法的存在的。
凌一宁答应下来后,就陪着翠花坐在台阶下,两人倒都没心思去逗弄临儿。
“那个小六,你就真的打算放过他了?他可是杀人凶手。”
凌一宁等玄飞走后,就拉着翠花的手在问,她能瞧出,这翠花的性子过于柔弱善良,几乎就差挂着个招牌在胸前,写着“你来欺负我”这五个字了。
“我能怎么办,他毕竟是临儿的父亲啊。”翠花难过的说。
当初要不是一时被小六的甜言蜜语所迷惑,翠花怎么可能放下镇里的工作来靠山村,现在想起小卫的事,她更是懊悔到了极点。
“那小卫就白死了?”凌一宁侧着脑袋看到翠花眼里闪过一丝的羞愧。
“那,那要是小六去坐牢的话,临儿怎么办?”翠花苦涩的说,“我现在没有工作,怎么能养大他。”
“只要你有信心一定可以的,我爸也没工作呢。”凌一宁鼓励道。
凌正靠着赶尸的收入拉扯大凌一宁,在她眼中,赶尸可算不上一份正常的工作。
“我,我能做到?”翠花嫁给小六以来,一直在做家庭主妇,虽说小六同样没有收入,但村长家还是非常殷实,养她和小六不成问题。
现在再提工作的事,翠花倒是没什么信心了。
“你一定能做到的,我相信你。”凌一宁不断的给翠花信心。
又说了好些话,翠花才犹豫着说:“我,我试一试吧。”
凌一宁见翠花松口,欣喜的握住了她的手。
玄飞赶到香铺时,未曾想到阿灏也在,就拍打了一下他的肩头说:“挑的哪一门?”
生性跳脱的阿灏这时苦着一张脸,长叹了口气:“别提了,伤心啊。”
“怎么了?”凌一宁一愣。
要按苦啼法师的说法,能挑门的弟子,十二本经书中至少会有一本有感应,难道阿灏这家伙来了个零蛋?
“他就是在装,”赵欺夏用力的掐了下阿灏的胳膊,疼得他哇哇直叫,她才对玄飞说,“开了四本,全是正门,藏经阁的长老都乐得合不拢嘴了,说他是十年之内金刚佛院最有潜力的弟子。”
好家伙,三分之一呐,玄飞笑道:“你现在是来和小夏告别的?”
“不不不,”阿灏大力的摇头,又挤眉弄眼的说,“我师父在和长老交涉,看能不能安排我就在苦鸣寺里修炼。”
“这个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了。”玄飞失笑道。
虽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可要为了阿灏,金刚佛院要破数百年来都未曾有过先例的留寺修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苦啼法师在金刚佛院里的地位特殊,都不会存在任何的可能,怕是金刚佛院的主持都没胆开这个先例吧。
“我也说过不可能了,他就是不死心。”赵欺夏埋怨的瞪了阿灏一眼,“还死乞白赖的求着苦啼法师去说情,这要惹火了藏经阁的那位长老,你以后在金刚佛院里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大不了不学。”阿灏一张口就讨来了赵欺夏的白眼。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踏破了门槛要进正金山佛院吗?你真是个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赵欺夏苦口婆心的说着。
阿灏嘿嘿一笑:“小夏,我可记得一件事,在考试前,你说过要给我一把灵香,今天是十五,我想要去下面香风庵走一趟。”
赵欺夏满脸的无奈,小嘴撅着老高:“等你去了金刚佛院再说。”
“小夏,你怎么不讲理呢。”阿灏急了,“我要去了,一时半会哪还能回来,你当金刚是镇里的菜市场啊,进去少说一年才能出来一趟呢,等我出来,那香风庵的小尼子都能嫁人了。”
玄飞莞尔一笑,赵欺夏绷着小脸就反驳:“香风庵的小尼子怎么能嫁人?”
“她们不能还俗嘛。”阿灏急道,“就算不嫁人,我回来不都成老尼姑秧子了?”
“呸!就算是新鲜白嫩的小尼子,你敢碰吗?”赵欺夏啐了口说。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阿灏跳脚道。
“我就不算数。”赵欺夏昂着脸说。
阿灏脸一下就苦了,欲哭无泪的道:“好小夏,好妹妹,求你了,就给我一把灵香吧,我这都快要去吃斋的人了,你就不可怜可怜我吗?”
玄飞插嘴道:“这灵香很难做吗?”
赵欺夏无法板着脸去玄飞,幽幽一叹说:“做是不难,但灵香要借用山川河流的灵气,或者是人自身的灵气,才能发挥出能量,起到藏匿形体的作用。阿灏的身体受不了,每次我只能给他半柱香,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他总想要半个小时。”
“灵气?”玄飞笑着取出古玉,“阿灏,你拿着这个。”
赵欺夏早就瞧上这块古玉的,在对付黑熊妖的时候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只差流口水,现在见玄飞拿给阿灏,忙一把抢到手中,小心的抚摸着。
这块古玉是玄飞老爷子临终着在怀里掏出来交给他的,他一直挂在身上,知道有些奇特的地方,不然不会在那时将它交给凌一宁,但他却从未仔细瞧过。
这时拿在赵欺夏的手里,被阳光一照,才瞧出在古玉的内里写着一长串的蝌蚪文。字体极小,光用肉眼只能分辨出字体。
或许要找个放大镜来瞧一瞧,玄飞正琢磨着,阿灏就大叫起来:“小夏,这是玄飞借给我的,你还给我。”
“我先瞅瞅,你着什么急。”赵欺夏翻着白眼说,却有些爱不释手的摸着古玉。
“这古玉带着极为奇怪的气息,要说灵气嘛,倒是足够了。”好半晌,赵欺夏才疑惑不解的说道。
阿灏一听就乐了:“够多久的?”
“够你在香风庵住一宿了。”赵欺夏吸了口气,拿出一把灵香放在柜台上,一面掏出火柴,一面说:“这是我最后一回帮你,等你到了金刚佛院,你要好好学,知道吗?这是师父的愿望,你要给我在金刚佛院里打混,以后别想来求我。”
阿灏一个劲的点头,玄飞瞧出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捧着灵香的香气,阿灏把古玉揣在怀里,像匹发情的种马一样直冲香风庵奔去。
“今天是别指望着他回来了。”赵欺夏叹气摇头。
“先别管阿灏,我找你帮个忙。”玄飞说道。
“玄飞哥,你找我,我还能不帮吗?说吧,什么忙。”赵欺夏嫣然道。
一听哥叫得玄飞微微一笑,把李晋朗的事说了遍,赵欺夏听完就瞪眼了:“这小六还是人吗?这和旧社会抢人媳妇过夜的地主有什么区别?”
赵欺夏完全没把焦点注意到李晋朗的状况上,玄飞不得不提醒了一遍,她才蹙眉道:“这要怎么办?”
“我已经让村长去置办相应的材料了,决定做一个洗魂阵。其中猪心替代的是人心,在洗魂阵开启的时候,能将李晋朗的前生记忆全都灌入猪心内。牛眼能睹阴物,用牛眼睛目的是打开一条李晋朗的魂魄和猪心之间的道路。鹅卵石是要镇住四方阵角,其余的朱砂、黄纸是为了写符之用。”
赵欺夏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还要叫上苦啼法师。”玄飞正说着,就看苦啼法师往这边走过来,白日不说人,夜里不谈鬼,可是至理名言。
“阿灏那兔崽子呢?”苦啼法师一在香铺外站定就问道。
“去香风庵了,今天回不来。”赵欺夏说道。
“这小子和我当年一个德性。”苦啼法师无可奈何的说道。
“苦啼法师,靠山村出事了,还请法师陪我去一趟。”
玄飞把之前和赵欺夏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苦啼法师沉吟了片刻后,抬头问道:“那个叫翠花的小媳妇很漂亮?”
玄飞无语的瞧着他,苦啼法师像是感到自己失态了,就哈哈一笑,摆手道:“走吧,去靠山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