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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程愕然抬起脸,鼻尖上微微冒汗:“陛下你怎么了?”
景恒之摄住心神:“不必了,你喜欢你就拿去吧。”
钱程的眼睛骤然一亮,旋即又佯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臣有个玉佩了,君子不夺人所好,陛下的东西,臣怎敢觊觎。”
景恒之定定地看着她,从她的手里接过坠子,慢慢地把它挂在了钱程的腰间,然后退开了几步,打量了片刻,温润的玉佩衬着精致的绣囊,和清秀俊挺的钱程相得益彰。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钱爱卿以后就用这个玉佩吧,别人送的那个可以丢了。”
钱程摸了摸玉佩,心花怒放:“陛下放心,陛下御赐的东西,臣一定寸步不离。”
两个人正说着,突然只觉得御辇有些颠簸了起来,钱程撩开窗帘往外看去,只见外面的官道前方有一片树林,快要临近树林的边缘是一片草甸,草甸有些枯黄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秋海棠,却开得十分妖娆。
钱程高兴地说:“陛下,你看那花这么艳丽,我去摘些来。”说着,她便要掀开门帘,准备下车。
景恒之也随后跟了出来,李逸在车外看了,立刻上前阻止说:“陛下,此处荒郊野岭,小心为上,还是到车内歇息。”
这段官道上不知为何多了些大大小小的石块,队伍的缓缓地停了下来,前方羽林军正在清路。景恒之笑着说:“难得钱爱卿有这个雅兴,走,朕陪你去便是。”
钱程兴冲冲地跳下御辇,忘了左腿的伤口,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幸而景恒之在她手臂上拉了一把。
李逸刚想率人跟过去,景恒之却摇了摇头,朝他使了个眼色。
草甸就在不远处,钱程三步并作两步,站在这一簇簇的秋海棠之间,只见红的、粉的小花瓣重重叠叠,热闹而喜庆,禁不住让她想起从前每逢节庆,公司里里外外都要放上这种小巧的盆景渲染气氛,那时的她从来都不会多看这小花一眼,只会注意那些傲然独立的月季、百合,可如今,这小花却在这陌生的时空给她带来了一丝温情。
想着想着,她摸了摸身上,什么也没找到,只好回头问:“陛下,有没有匕首?我挖一株回家养着。”
景恒之轻哼了一声:“摘一捧回去不就行了,这花小而杂乱,登不了大雅之堂。”
“你不懂啦,陛下你真命天子,自然要喜欢那些高贵的牡丹、冷艳的梅花、瑰丽的玫瑰,这种小花,就留给臣喜欢吧。”钱程随口说。
这语气让景恒之有些不太舒服,他自小就是皇子,如今是九五之尊,下人和大臣从来没有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他微怔了片刻,俯身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钱程,看着她趴在地上掘着那颗秋海棠,心里隐隐有种感觉:眼前这个人,虽然有时谄媚有时奉承有时害怕有时惶恐,但内心深处,好像根本没有把他当成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天子,也没把她自己当成一个要仰人鼻息的臣子。
不一会儿,钱程便连根挖了一株秋海棠,手上全是泥巴,她顺手把匕首往自己靴中一插,快活地说:“陛下,我回去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话音刚落,她只听得背后一阵马蹄嘶鸣声,旋即呼喝声响起,她和景恒之迅速地回头一看:一排带着火苗的利箭直射向御辇,更有好几个黑衣人以身为箭,从一旁的林尖纵向御辇,迎风闪出火折,往御辇扑了过去!
刹那之间,御辇便着了火,火舌迅速地席卷了帘栊,好几个黑衣人虽然被快速反应过来的亲卫队射杀,但这些人看起来好像抱了必死之心,临死前把自己点燃,落在了御辇之上。
小安子十分机灵,一见情势不妙,顿时呼天抢地起来:“陛下,陛下你快出来!”说着,作势要往里冲,只是这火仿佛好像浇了油一般,劈啪作响,前面的马匹顿时受到了惊吓,发狂一般地嘶鸣、狂奔了起来。
李逸和亲卫队慌而不乱,立即分为两队,一队示警,另一队揉身上前,把马缰砍断,惊马乱窜逃走,御辇轰然停住了。李逸正要上前查看,突然,一队黑衣人从前方的树林中悄无声息地杀了出来,足足有一百来号,将整个队伍从中拦腰切断,刀刀狠辣,往亲卫队和御辇直扑而来。
羽林军列成了长队,首尾一时不及来援,中间的方才被惊马一冲,有些乱,一时之间,那些黑衣人如入无人之境。
钱程哪里见过这样的厮杀场面,看着官道上乱成一团,胆战心惊,一把抓住了景恒之,慌乱地说:“陛下,陛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去躲一躲?”
景恒之瞟了她一眼,刚想说话,有三个黑衣人远远地看到了他们俩,目露精光,飞一样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景恒之冷笑一声,刚想迎上去,没想到钱程却大叫一声,拽着他一路狂奔了起来,景恒之一时不防,差点摔倒,怒道:“你干什么!区区毛贼就把你吓成这样?朕的亲卫队难道是吃屎的不成?”
“陛下,你快把你的衣服脱了,你的御辇都烧了,就让那些人以为你死了,就没人来追杀你了,等李逸把他们都剿杀了,你再出来不迟。”钱程边说边跑,气息大乱,那几个黑衣人瞬间便侵到了身后。
景恒之随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把钢刀,返身不退反进,一刀往中间那人兜头劈了过去,刀到一半,突然诡异地调转方向,扑的一声刺入了左边一人的手臂,顿时鲜血四溅。
那三人没想到这个天子居然有这般功夫,那个受伤的人退到一旁,从怀里掏出几支飞镖,嘶声叫道:“分攻上下!”
另两人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刀刀狠毒,景恒之又要提防那人的暗器,顿时落了下风,心里有些着急,四下寻找起钱程的身影来。
钱程躲在一棵树旁,心里暗暗叫苦,远远的羽林军那边还是一团糟,来不及回援;又不敢大叫求援,怕更多的黑衣人赶过来。情急之下,她在那里学着电视里大侠的模样,拳打脚踢,指东打西了一会儿,盼着这个身体就像上次一样,把以前的武艺想起来,却只看到眼前白光一闪,她本能地一低头,一支飞镖擦着她的后背而过,“扑”地扎进了身后的树干,瞬间,那树干被扎到的地方渗出了黑色!
钱程大惊失色,语不成声:“陛……小心!那飞镖上煨了毒!”
话音刚落,景恒之闷哼了一声,手臂上染上了一丝红色,显然是中刀了,钱程整个心都凉了,一闪身,跑进树林不见了。
景恒之又惊又怒,牙齿磨得咯咯作响:居然敢弃主而逃?这么贪生怕死,等他捉到这个奸臣,一定要吊起来抽打一百鞭,让她跪地求饶为止!
一想到这里,他定下神来,凝气一吸,身形飘忽,往树林边急退了两步,佯作要退,那两人齐齐追了过来,景恒之虚晃一下,跪倒从两人的中间穿了过去,顺手又从另一靴子拔出匕首,朝着扔飞镖的那人直射而去,正中那人心窝。
旋即景恒之站了起来,刚想和那两人再战,却觉得手臂上的伤口一阵发麻,顿时心里大骇:那刀上居然也煨毒了!
就在此时,树林里忽然蹿出来了一匹马,瞬间便来到了景恒之面前,钱程在马上朝他伸出手来,急促地说:“走!好汉不吃眼前亏!”
景恒之不假思索,拉住了她的手,飞身上马,转瞬间便穿入了树林。
两个人喘息着飞驰了好一会儿,眼看着身后没了追兵,嘶鸣声和击剑声也听不到了,这才放慢了马速。
钱程颇为得意:“陛下,这次可是我救了你了,救命之恩,你说该拿什么回报我啊?”
景恒之半天没有回答,钱程有些疑惑,用手捅了捅他:“陛下?陛下你别压在臣身上啊,太重了——”
“钱爱卿……朕……有点晕……”景恒之趴在她的耳边,气若游丝地吐出了几个字。
钱程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景恒之的脸色有些发青,受伤的手臂肿了起来。她勒住马缰,四下打量,只见前面有座简易的木屋,应该可以歇息片刻。
木屋里只有一张简易的木床,咯吱作响,墙上挂着几只竹篓,早已经爬满了蛛网,一碰便成了一手的竹屑,想来木屋已经废弃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