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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高耸傲苍穹,峰历沧桑万壑风。
云涌沙飞霞隐耀,星垂烽熄月朦胧。①
七天七夜的急驰,终于远远地能看到祁连山顶皑皑白雪。
“嗬,嗬——”连日的荒漠逃亡,心理压抑万分,此时看到浑黄的大漠被远过的甩在了身后,绿意渐渐在眼前延长开来,仿若就看到了一种生的希望。众人难以抑制的欢呼起来,仿若身上的所有伤痛,也随之散去!
水草丰美的夏日塔拉,西疆牧人心中的黄金莲花草原一望无际,东边的焉支山丛森密布,山岗上长满了银白色的哈日嘎纳花。
祁连山,传说中的天之山,匈奴的腾格里大坂,赫然跃入眼帘。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远远有歌谣传入耳中,诉说着战争曾给这片土地带来的创伤。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夏日塔拉的牧人,经了先汉时的峰火销烟,如今夹在北汉与西域之间,虽得了百年的安宁,却终日战战兢兢。
林然一行人过去用所骑马匹跟他们换粮的时候,夏日塔拉的牧人个个面露防备。
再往东,便是夏日塔拉东边的东嶂草原,每当夏季开满了金色的哈日嘎纳花,整个草原一片金黄。再过去,便是走廊南山,但真正进入了祁连山区了。
走廊南山,因位于肃州之南,又称肃南。入得肃南,山势越来越陡,奇崖峭壁,气势磅礴,苍劲雄浑。
林然对于肃南所有的记忆,来自于前世的那部电影,空旷的歌喉在那红色的山岭上缭绕,穿越到整个祁连!那感觉,沧桑,荒凉,雄壮,宽广……
没有亲历过,所有的形容词都是贫乏而又苍白,完全没有亲眼目睹的那种震憾!
“那是什么?”
当那片如锦似缎的七彩山峦扑入眼帘时,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行人都来自于江南楚地,何曾见过这般奇特的风景?
那似染红霞色彩斑斓它的山崖,黛青色、暗褐色、丹红色,七彩斑斓,,像大地喷洒炽焰烈火,似山岸披上五彩霓裳,在蓝天、白云衬映之下,和谐中产生对比,构成一幅幅多彩的画面。
“肃南丹霞……”林然喃喃地吐了几个字,饶是她曾在屏幕上看到过,有了心理准备,可当这番奇景扑入眼帘的时候,同样让她惊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肃南丹霞?”少昱奇道。
“据传,此乃祁连山中一大奇景,因雨水冲蚀山崖而成其斑斓之色!”林然把自己仅有的曾经听闻过关于肃南丹霞的知识在脑子里翻了个遍。
“真乃人间仙境……”葛叔悠悠叹道。“若非我等逃亡奔命,真想在此住上一些时日,这等美景,百看不厌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众人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收回。
葛叔见此情形,摇了摇头,道:“前面山峰隐蔽,不如大家就去那里歇息一会,继续赶路。”顺着葛叔的手指那高地之处,只见石径通幽,石径两旁山峰耸峙,高山之巅石堡盘踞,犹如神秘的古堡让撩拨着人们寻幽探秘的遐想。
众人攀上那高处,再回首看这七彩丹霞,只见入目之处,怪石如林,变化万千,似物似景,堡状、锥状、塔状,似人、似物、似鸟、似兽,似千年石堡,形象各异,栩栩如生,真可谓“横看成林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葛叔安排了两名伤势较轻的放哨,其余人就地歇息。峰嶂之下,一个个扒了衣衫,互相上药。林然见一个个身上伤痕交错,严重的,几乎是血肉模糊,突然就觉得自己肩头这一处,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伤。
“葛云儿,金创药再来一份,妈的,那一日,被那汉贼一枪挑了大腿根,差点要了老子的命根子,老子还没娶媳妇,生儿子呢!”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林然转头一个,只见一人背对着她,哗啦将裤子扒下,露出白花花的半边屁股。
林然惊叫一声,爆红了脸,尴尬地捂嘴奔出了那片峰嶂,只听背后一众人等哄然大笑。“没想到这林老弟脸皮还挺薄!陈全,你吓着他了!”
“嗟,一个大老爷们,跟个娘们似的,来来,给老子上药!”那叫陈全地粗声应道。
“你以为他是我们这种趟着死人骨出来的?”显然,那日林然救少昱的事,让这队人马慢慢地接受她了。“算不错了这小子,那日杀汉贼的英勇可不输你我!若不是他……”
走得远了,后面的声音渐渐没去。林然站在山崖边,迎着风,用手扇了扇脸,试去将那发烫的热力扇去一些。她不是没看过男人的身体,她跟许浩,连孩子都生了。只是,她还是没办法接受,去看一堆陌生男人的身体。
左肩之处,传来阵阵抽痛,那一箭,虽说不曾伤及筋骨,只是受伤之后,少昱一行急于逃命,只是粗粗地就着伤口给倒了些止血的(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没叫那一帮人识破她女子的身份)。那日与李胜一战,她拿剑时又撕裂了伤口,接着一路奔走,直到现在,才得以停下来歇息。她总究是个女子,总不好撕了衣衫,跟帮大男人一样上药啊!
林然将视线转至外边风光之处,试图借此来忘却那箭伤之痛。目之所及,悬崖峭壁,像刀削斧劈,直指蓝天,危崖劲露,光滑削齐,气势磅礴,苍劲雄浑。就是小尺度的石峰,也似有擎天之力,充满阳刚之美。
阳刚之美……
莫名地,林然脑海中就跃出了少昱的影子,挺拔的身躯,`精壮的体格,棱角分明的五官,深隧的眼眸,小麦色的肌肤,让前世见多了伪娘的林然倍觉阳刚。与那刘舞阳的飘逸俊秀之美全然不同,相较于刘舞阳的能言善道,少昱却显得有些沉默寡言。
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子,行事作派,却是沉稳镇静。
“他们平时粗俗怪了,没什么坏心思,你别放在心上!”少昱静静地站到了林然身旁,手里握着一个白瓷瓶子,道:“你那伤,虽说不重,这段时间却一直不曾好好调理,怕是要溃烂了。你将衣衫解开,我给你上点药!”
衣衫解开上药?林然刚刚褪去红意的脸庞又是一阵热辣。女扮男装,真不是人玩的。“我自己来……”林然垂头伸手,声轻若蚊。
少昱神色一僵,讪讪然将药瓶放在了林然手心,转身便走。
“少昱……”林然见他神情不快,却又知道从何解释。
“那日的情形,不会再发生了!”少昱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林然不由就想起来那晚黑暗之中,少昱那滚烫而僵硬的身子,不由脸色更红了,急急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昱回转头来,黑亮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林然结结巴巴地又嘣出几个字来,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要不,还是你帮我上药吧!”少昱闻言,眸光一闪。
林然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只好又道:“就这衣服口子,也能上药,就不必脱衣服那么麻烦了。”
少昱听了,一声不响地取过瓷瓶,低头轻柔地将林然左肩处的衣衫再撕开了些,将药粉仔细地撒在伤口之处。鼻息打在林然的左耳处,林然直觉得左边一半张脸如被火炙烤一般,气息也跟着发烫不稳了起来。林然的吐息之气如芝兰一般窜入少昱鼻中,不由让他心神一荡,鬼使神差的,便说了一句。“今日见这山中奇景,方知我心!”
林然浑身一震,倒退了两步,惊得有些合不拢嘴。她,这是被表白了?在以男性身份的情况下,被一个男人表白了?这算什么情况,少昱兄,你的口味能不能别这么重?
少昱被林然这反应伤得脸色一白。“你懂我的意思?”
这些时日,他对林然的心思,可不就如这风景,七彩斑澜的?他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对林然歪了心思,可只要一见林然,心中就无比的欢愉,就如看到这七彩丹霞一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懂,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能懂他的意思,可她就是懂了。在少昱心中,她便是这一道奇景,能给他带来欢喜,让他全部的世界变成如这七彩丹霞一般美丽。
“少昱……”林然喏喏然,却什么也说不出,她终究是个异世游魂,她还有丈夫,还有宝宝,总有一天,她是要回去的。
PS:①节选自网络第二十二章葛云儿之死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少昱为自己这“不伦之恋”纠结万分!倘若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他?葛叔他们会怎么看他?
少昱沉默地转身,林然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
夏末的祁连,山风呼啸,打在身上就有丝丝凉爽,不像江南的夏季,到处是湿漉漉的闷热。
凉爽的山风,让林然脸上的燥热慢慢地退了去。她迎着风,远远地眺望远方,那层叠起伏的七彩山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无比的鲜艳亮泽。那山岗上,几只苍鹰上下翻飞,低掠盘旋,远远地传来阵阵尖锐的长啸,带着几分高远。真真是天高任鸟飞呢!林然带着几分艳羡,何时她也能如这鸟儿一般,自由自在,重返家乡呢?
“咻——咻——”忽地,一阵耳熟的呼啸此起彼伏。林然心头一惊,反身就往峰嶂底下那处歇息之地奔去。
半路上,遇到放哨的两人奔来,葛叔等人也鱼贯而出,迎了上来。“怎么了?”
“葛叔,我们来时西北方的山谷,有一队汉兵,约莫二十来人!”其中一人急道。
“汉兵?”以为入了这祁连山区,汉兵一时半会找不过来,却不料却是阴魂不散。“往东南撤退,随时备战!”
林然一声不啃地跟在众人身后往东南而去,一路上,只见赤壁千仞,怪石嶙峋,雄奇诡险。大多山坡直立或呈反坡,令人望而生畏,近而发怵,大部分悬崖无法攀登。真正是“绝壁当千仞,危崖一线开”的绝困之境。
“嘿嘿,绝壁千仞胜危楼,飞鸟回翔不敢度!你们胆子倒不小,居然跑这儿来!”一声桀桀怪笑在身后想起,却是被汉兵追上来。
林然回头一看,暗叫不好,只见那二十来个汉兵中,有几个很时眼熟,却是遇伏时那李胜手下的。那日,五兄弟舍命助他们脱逃,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以李胜的身手,根本伤不了李胜分毫。如今,李胜的手下都到了,那么,李胜显然也在这附近了。
众人面色阴沉,迎了上去,双方人马顿时混战在一起。少昱看了林然一眼,也加入了战团。
如此林然便落了单,汉兵一见,顿时汹涌而上,将林然围了起来。林然虽会几分拳脚,却并无内力,此时加上有伤在身,支应起来更是险象环生。那葛云儿见状,反身一剑狠狠地连刺两名汉兵,未等葛云儿将气喘匀,一支长枪已从他后背直穿心口,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激起漫天血雾。
“葛云儿——”只见陈全双目圆争,肝胆俱裂。当先冲了过去,提刀一挥,直接将冲杀在前的汉兵劈倒,将那名伤了葛云儿的汉兵的头颅生生一刀砍了下来,鲜血溅满了一身。
林然几时见过这等阵仗,便是那日遇伏,撕杀也没有这般惨裂,当下呆愣在地。这是来这异世后,第一个直接因她而死的人。
“云儿!”葛叔听得陈全的暴喝之声,回头便瞧见葛云儿倒地不起。挥刀一阵狂劈,撂倒三名汉兵,奔到葛云儿身边。
此时的葛云儿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口中鲜血不断地涌出。“叔叔,云儿不行了!”
“云儿——”葛叔老泪纵横。“你让叔叔怎么面对云飞,怎么向你父母交待?”
“叔叔,莫哭,云,云儿——”葛云儿一句话未完,头一歪,便已咽气。
“云儿——”山谷里,响起葛叔撕心裂肺的凄吼,惊得山中飞禽扑扑飞起。“汉贼,我葛战不为云儿报仇,誓不为人——”
“啊——”林然惊回魂来,弯腰拾零起地上的大刀,银牙一咬,大叫一声,冲进战团,便是一阵乱砍。只是汉兵却似想活捉她,并未对她下死手。倒让她得手砍伤了几个。
一干人等因葛云儿之死,个个杀红了眼,手起刀落,尽是亡魂。
那汉兵二十余人,瞬间便倒下了一半,其中一个见势不妙,掉头便跑,少昱一个纵身,飞剑入其背,一剑结果性命。“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此时,一对一的对阵,汉兵哪里是他们这一行人的对手。不多时,只余下零星的三两个,对视一眼,其中两人护着一人拦挡在前,另一人抽出木管一条,往空中一抛,一道白光窜上了云宵。惊得那苍鹰往高空掠去,长啸更锐。
少昱一行,心中顿觉不妙,这白光,分明是汉兵的传讯之物,那日李胜也是放了这么一束白光。
众人一拥而上,三两下,汉兵便死了个精光。
汉兵已发传讯之物,想那李胜,定然很快会到,自己这一行人,遇伏时,折了五兄弟,如今又亡了个葛云儿,余下人等,除了葛战,少昱,陈全等人伤势轻些,其余人个个身受重伤,全凭一口气撑着,若再遇上李胜,定死列疑了。众人不敢停顿,伤势较轻的陈全一把背起葛云儿,跟着众人往山崖急行而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行人因地形不熟,慌不择路,所至的山崖却是条死路。那是一处高崖险峰,只有上山路,没有下山道。站在山顶,将下边山谷小径看得很清楚,倒是个易守难攻之地。这等地势,最大的缺点,但是会被敌人围困,待得粮尽,照样死路一条。
前方是悬崖,后方有追兵。众了的心顿时凉到了极点。面对葛云儿的尸体,个个精神萎靡,斗志全无。
林然因着葛云儿因自己而已,心情更是难受,此时见士气如此低落,更是内疚万分。
“葛叔——”望着悲痛万分的葛战,林然喉间堵塞,更是说不出话来。
“此事不怪你,你不必内疚。”葛战哪里不明白林然的心思,虽然他不待见林然,却总归是个磊落之人,并没有将葛云儿之死,纳到林然身上,只是,这样,却更叫林然难受。
“葛叔——”林然还想说些什么,葛战却管自闭了目,不再理她。少昱见了,看了葛战一眼,上前轻轻地拉了拉林然的胳膊,冲她摇了摇头。
林然心中一阵酸痛。
众人静默了一会,方齐用刀剑在崖上刨了个土坑,默默地埋葬了葛云儿。却无一人言语,山崖上陷入一阵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