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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邵老头,真是没眼色!哪有一大早来拜访的人家新婚燕尔的!”
箭在弦上,正蓄势待发,谢洛白败兴地骂了一声,双手固定住溪草欲从他身上下来的腰。
“就说我还没醒,让他们等等!”
金嬷嬷在外头咳嗽。
“看邵院长神色严肃,恐怕是什么急事……”
溪草在谢洛白胸口捶了一拳。
“什么一大早!这都十点多了,白日宣淫,传出去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她一张雪白脸容羞得海棠花似的红,挣扎着要离开他的身体。
如今两人正大光明的,来日方长,谢洛白只得起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又那饱满处用力一揉。
“那好,今晚加倍补偿我。”
两人整理衣裳,梳洗了一番,这才神清气爽地走下楼来。
沙发上的邵兆年有些坐立不安,他的夫人王太太更是红着眼眶,溪草一见,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见两人走下来,邵兆年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非常惭愧。
“洛白,我今天带贱内过来,是向你们夫妻请罪的。”
说着,他严厉地看了身后的夫人一眼,王太太点头,上前一步,盯着溪草手上的珊瑚串珠,语气激动地道。
“少夫人,这手珠带不得,会害死你肚子里的孩子,快取了吧!”
说毕,她屈膝就要给谢洛白和溪草跪下。
溪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拉她在沙发上坐下。
“邵夫人万万不可,您是长辈,怎么能对我们这些小辈行此大礼呢?有事咱们慢慢说。”
邵夫人满面羞愧,眼睛都不敢看溪草。
“我做了这样的事,哪里还配做长辈?你们就是把我扭送到警备厅都是应该的……”
她一面说,一面不住地拿帕子拭泪。
“是我儿子谦生得了痨病,一直吃中药不见好,后来送了西医院,医生却说迟了,这光景活不过明年春天了。他才十七岁,我这做母亲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就算拿我自己的命去换,我也甘愿。请医问诊吃偏方都没效果,我就想试试别的办法,听人家说,有位姓陈的米婆很灵验,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我经人介绍前去问米,她说谦生这是被痨病鬼缠住了,要借延寿司度厄星君的福灵才能镇住,掐指一算,算这度厄星君正好投生在少夫人的肚子里,给了我这串血鲛珠,说能皆灵气,为谦生镇恶鬼……”
邵兆年在旁边听得暴跳如雷,指着妻子骂道。
“荒诞!荒诞!叫你读书识字,你偏不听,天天求神拜佛,听信这些神婆的鬼话!险些酿成大祸。”
邵夫人被丈夫一骂,哭得越发厉害了。
“我知道错了,我也是昨晚婚宴上,无意间听到别人谈起血鲛珠,才知道这是个会害人流产的东西,少夫人,我真的只是为了借你的灵气,并没想过用你们的孩子来补谦生的寿数!”
她说完之后,战战兢兢地看着溪草,生怕她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毕竟同为母亲,她爱自己的儿子胜过一切,溪草自然也是。
不料,溪草听完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很镇定地笑了笑。
“邵夫人别急,我相信您。其实这件事,我昨夜就发现了,您送的那串血鲛珠,我也早收进盒子里了,我手上戴的这个,不过是普通的珊瑚珠罢了。”
邵兆年夫妻惊诧莫名,对望一眼,十分不解。
既然溪草早就发现邵家谋害他们的孩子,以谢洛白的脾气,怎么可能忍到今天都不发作?
溪草又道。
“昨天夜里,是我故意命金嬷嬷安排了两个人扮成宾客,在邵夫人周围闲聊,让您无意中得知了血鲛珠的真正作用。如果您假装不知,那我就认定您是故意图谋,并不值得原谅,可您主动上门解释一切,那必然是受人蛊惑,我不怪你。”
邵兆年夫妻上门道歉,谢洛白心里其实是有气的,无论怎么说,那害人的玩意是邵兆年的老婆送来的,他并不清楚对方是否知情,怎么可能轻易原谅。
如果邵夫人真存了谋害他儿子的心,不管是不是梅凤官有意离间,谢洛白都不会让邵夫人好过。
现下,他的气却全都消了,一脸欣赏地看着她的小女人,她当真是个机灵的小家伙。
如果不是邵兆年夫妻还在,他都想把她抱到腿上来亲一亲。
邵兆年见谢洛白目光炯炯,却不发话,有点忐忑地道。
“洛白,无论怎么说,内人这次是犯下了大错,你看在我的份上,能不能宽恕她一次?”
谢洛白咳嗽两声,正色道。
“邵院长,不知者无罪,尊夫人一片爱子之心,让人感佩,只是受人利用,要挑拨你我的关系,我若是怪罪,岂不正中他人下怀?至于那背后的挑拨者,邵院长就不必管了,我自会处理。”
他和颜悦色地道。
“说到令郎的病情,我们这次正好从奉川寻到一名宫廷御医,很有些本事,不如让她到贵府去看看,或许能想想办法也说不定。”
宫廷御医,那都是经过层层选拔,举国中医术最高明的人,有钱也找不到,或许真能治好邵谦生,就算不能根治,多给儿子拖延几年光景也是好的。
这就是邵兆年夫妻二人今日登门拜访的目的。二人听闻,又是愧疚,又是感动,千恩万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谢谢你!洛白,如果谦生的病能好,今后但凡有用得着我们邵家的地方,尽快开口!”
邵兆年从前听说谢洛白这个人,残暴又冷傲,恐怕不好相处,还是看在孟青和的份上,才肯与之结交,没想到他不仅不冷血,还有颗善心,肯为他们邵家雪中送炭,邵兆年感动无比。
溪草于是命人把郑金花叫来,问她邵谦生的病能不能治好?
郑金花领了宣容格格的命令,要辅助溪草,对她吩咐也是上心的,听邵夫人说了邵谦生的病情,点头。道
“听着情形,是有些严重,不过也还没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宫中有些不外传的秘方,可以试试。”
邵夫人紧张地问。
“那……御医您有几分把握?”
“现在还没看到病人,不好说,不过五成是有的。”
郑金花已经把话说得算很保守了,都敢说五成,可见她胸有成竹,邵兆年夫妻喜不自禁,连忙邀请郑金花和他们去家中去看邵谦生。
送走了邵兆年夫妻,谢洛白命小四备车,他要亲自陪溪草去一趟医院。
“咱们的儿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这事正好提醒了我,咱们很该去做个检查,看看胎儿是否正常。”
溪草也早就想去医院检查一下了,只是近日忙于结婚,没有时间,听闻欣然点头,想想又道。
“不过姆妈刚到淮城,我们很应该陪她四处逛逛,如果能约上爸爸,那便更好了,不然还是下午再去医院吧?”
虽然这次血鲛珠的事,多亏安潜农提点,但溪草对次人一无所知,还是有几分信不过,不希望谢夫人和他走得太近,既然沈督军有心追回谢夫人,她是有意助其一臂之力的。
岂料谢洛白摇头。
“姆妈早上从饭店打了电话过来,说我们新婚燕尔的,她不想横插一脚,让我好好陪陪你,改日吧!”
溪草怀疑谢夫人是和安潜农去听评弹了,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从金嬷嬷手中接过外套穿上。
待溪草上了车,谢洛白却放缓脚步,等何湛跟上来,对他说。
“刚才邵夫人说的那个米婆,你都听到了?我要你一天之内,找到这个人。”
像是怕被溪草听到,他压低声音。
“接下来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楼奉彰偶尔公务繁忙的时候,是住在淮城的总统府内,可大部分时间,却是回楼家自己的法式别墅住,里头有他的十几个貌美如花的姨太太,如今又多了他的独子楼元煊,偌大一栋楼房,也算热闹了。
楼奉彰在总统府办公,梅凤官那些美丽的小妈们就在客厅里支起两桌牌局打发时间,见梅凤官下楼来,连忙招手笑道。
“大少爷今天没什么事吧?不如陪我们打两圈?”
梅凤官侧目,十六姨太眨着一双多情的眼,涂得鲜红的嘴唇正对着他笑,这种目光,从前在雍州名媛身上没少见到,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厌恶,冷冷回绝。
“不必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厅。
十六姨太有点尴尬,九姨太就拿手肘戳了戳她,劝道。
“你可别见了美男子就想招摇,要是总统知道,不会对他的亲儿子怎么样,你可是小命不保!”
十六姨太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却老大不自在,嘟囔道。
“我怎么敢,只不过家中没有主母,我想替总统关心关心大少爷罢了,谁知他竟是个冰山美人,不好相处,整日笑脸也没有,罢了,我以后都不去招惹他就是了。”
梅凤官刚走到花园里,准备给自己亲手种的几株杜鹃浇浇水,却见陈副官匆匆行来。
“公子,出了点事情,恐怕要请您亲自过去看一看。”
梅凤官见他面色不善,便放下铜壶,阔步随他穿花拂柳,一路走到偏门处。
蔷薇花根下,横着一只麻布口袋,两个巡逻的士兵正蹲在那里查看,见梅凤官来了,连忙起身让开。
那麻袋里,装的是一具四十多岁的女尸,头发凌乱,鼻尖有痣,正是陈米婆,她掉出来的手腕上,套着一串血红的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