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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点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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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 莫菁端着茶盘走在去值房的廊上,没料到尽头处站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 象是特意等着自己,他身穿袀玄官服,龙章凤姿,迎风而立时,皎如玉树临风,俊美的面容如贯冷眉冷眼。

    显然,故人是特意来见她的, 莫菁很高兴,连脚步都欢快了些, 迎着笑脸上前,温声道:“什么事?”

    公良无我只一笑, 提步上长廊的步阶,斜照的阳光一点点地落在他脚尖跟前。莫菁低头捧着手里的茶盘, 跟在两步之遥,宫里与宫外不同,少一些避讳, 两人停在无人的廊头看了片刻风景, 才听公良无我道:“此次出行抽不出时间来瞧你。这几日我奉命要先回帝都, 今日见过帝君后, 特意绕到这边来与你道个别。”

    莫菁吃惊:“什么事这样急?”

    公良无我一向冷淡的眼睛里带着些暖意, 从怀里拿出一支精巧的簪花来, 故意转移话题:“这次没带什么好东西。女儿节将近, 京都的女儿家都会在那日佩戴新做的绢花,祈求平安婚嫁,这是彦稽的习俗,没什么特别的,我挑了朵薄雪火绒,你戴上,就图个意头。”

    莫菁知道他不便向自己提起前朝的事情,自然不勉强,只含笑接过:“多谢您挂念,还抽空来瞧我,我一切都好。这簪花的花样精致又特别,我很喜欢。”

    公良无我指尖抚平长袖,抬头道:“这是出于我表妹之手,她爱捣鼓这些小玩意,亲自设计的花样儿让下面的绣娘去做,一共十二款式,在帝都的富贵人家里都千金难求。”

    莫菁一听,心里头有些犹豫,面上却轻轻笑了起来:“这样贵重。我若收了日后拿什么还你。”

    公良无我轻扯唇角,回道:“这还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说是千金难求,不过是做绢花的布料用得好一些,花样独有这一款。有钱的人总喜欢自己拥有些独一无二的东西来彰显自己的富贵,我表妹略施些手段,让人放些风声出去,将这些东西有多好说得多好,那些小姐贵『妇』们闻风而至,她就物以稀为贵,吊人胃口,价格推高来卖。她那小手段来来去去都只这些,老实说,这些绢花还不及从前她从我那里顺走的双鱼玉佩来得矜贵。那会儿她正窝在她那个小店铺里咧着嘴数银票呢,礼尚往来,我顺她一支簪花也不为过。”

    莫菁一听,却已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公良表妹心生好奇。古代女子经商并不多见,还如此有商业头脑的。

    公良无我看出她的心思,讲道:“公良家产业遍布各地,枝叶甚广,男女世代皆可经商,只是不曾出过女家主。”

    忽地,她似想到了什么。“从前听你说过,你有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可是她?”

    他背着手往廊外看日华照耀下的自然美景,庭山四周常年气候如春又盛产温泉,故而山灵水秀,帝王将自己的墓陵建在此处不无道理,生前是至高无上,死后谁不想继续享用独一无二的荣华。

    “是。不过我与她的婚姻不仅是两人之间的事,而是关乎整个公良氏族,并不是我与她想轻易解除婚约就能够。她虽然年纪尚幼,却喜欢另一番天地,不想拘于儿女情长,她的能力与才识族内许多男子都比不上。前她只说身边并无理解的朋友,便是一母同胞的姐姐都无法理解她为何丢下锦衣玉食出去抛头『露』面。”

    莫菁想起从前公良无我曾提及他有个三天两头就闹解除婚约的未婚妻,只是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奇女子,所思所行都似透『露』着一股与寻常闺阁女子不同的豪迈,不是豢养的黄鹂,是想成为翱翔天际的海东青,这样的女子不应该被时代的局限所干扰。

    她感叹:“众生平等,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公良无我闻言,神『色』微微一怔,忽而淡淡一笑:“从前我少有与你提及,因我知道你与她肯定会一见如故,如今看来我未猜错。你与她未曾见面,却已成她的知己。我必定将你今日所言告诉她,来日找机会让你们认识。”

    莫菁很是高兴,眼睛都亮了起来,“一言为定。”

    公良无我走后,莫菁独自扶着茶盘子回了值房,将茶具一一料理妥当后才将藏在怀中的绢花拿出来细细端详,四处瞧了瞧,最后去到角落里摆放的水缸跟前,以水面为镜,将绢花戴于发间,她心头欢快连带着眉梢都是染着笑意的。

    今日帝君带着文臣武将围猎,听说收获颇丰,故而前殿摆起的庆宴很是热闹,酒过三巡,众人见帝君兴致高昂便都随意了些,不如在宫宴拘束,尤其这次出巡在列的大多是武将,飞觥走斝,丝竹管乐,放歌纵酒。

    荭莺从宴会下来,捧着杯盏说道:“今日帝君兴至喝得有些多,前头内侍监来传话,这会儿陪在帝君跟前服侍的还是素贵人,时辰晚些该会召寝,竹青,你先去打点好。”

    莫菁闻言往宴席里瞥了一眼,便颔首退了出去。没一会儿,莫听素果然在宫娥的搀扶下过来了,因是方才在宴会上侍酒,雪颜微红,华衣沾染了一身的酒香。

    她见到莫菁也很意外,宫外临幸不如宫内,大都通传后的嫔妃先来寝殿由女官为其沐浴更衣,所谓更衣,当然是只更一半,赤着白条条的身子躺箦床上前头有伺候的女官打下纱帐,就等着帝王的临幸。头几回不是莫菁到跟前来伺候,如今冷不丁打了个照面,莫听素心里略有些局促,大抵,觉得心里头已经将跟前的姑娘当成了朋友。

    莫听素躺在箦床上,沐浴后的热气将凝脂般的雪肤熏得似花瓣粉嫩娇红,莫菁为其覆上绸被,落纱帐时只对上她的目光『露』出一个教人安心的浅笑便退了出去。

    莫听素透过纱帐只看得到外间朦胧的身影,她收回了目光,抬眼望向纱顶,不知怎地,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晏褚帝走了进来,俊颜酡红,脚步似有些不稳,似乎是方才在酒宴之上喝得有些多。他的眉眼如雅莲华月,即使是寡淡也不带一丝侵略『性』,眸『色』酒意朦胧,还似泛着柔情。

    王袍的衣摆落在绸被上,帝王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轻抚,薄唇熟稔地贴上那细白的颈窝子,熟稔得如同如同机器,唤不醒一丝的热情,如同他的身体每回贴上来都似冷的。

    莫听素感觉自己每一寸神经都在紧绷,连紧拽着被角的双手也似泛白,已经好几回,她仍不习惯。殿内还熏着鹅梨帐中香,长指主动交握着她的,随着动作,莫听素猝不及防地轻『吟』了一声,晏褚帝似有些茫茫,眸子似泛着一层水光,只眯着还带醉意的眉眼望了她一眼,似看不清跟前的人是谁,更靠近一点,鼻尖贴着她的面容,懒懒散散的嗓音:“孤似乎喝醉了。”

    莫听素僵着身体,不敢说话,两人处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晏褚帝握着她的手转过来细细端详那纤细修长的五指,忽地将她的手攀在他的脊骨上,似独自喃喃道:“你不愿意吗”

    若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像那人一样,将这尖锐的指甲嵌进我的血肉里,如同利齿一般,将我狠狠抓伤……

    莫听素吓得脸『色』苍白如纸,只喏喏,努力吐出几个字眼来:“嫔妾愿意……”

    晏褚帝忽而轻笑一下,闭上狭长双目,亲吻着她的眼睫,鼻尖,脸颊,侧首含上耳垂,“罢了,女人都一样……”

    一阵厮磨,两人的身体已经沁出一层薄汗,莫听素抬起头,白皙的颈项弯成一个柔美的弧度。目光对上那双狭长好看的眉目,却看不到一点光亮,她的心底也突然升起了一阵荒凉。

    晏褚帝的动作比以往还要急切,莫听素忍着痛,没了颜『色』的嘴唇都要咬出血来,心说如果你不是帝君,我一定一脚把你踹下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