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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喜欢笙哥,别在我面前装了,劝你早点放弃,我是为你好。\"
陆之禾看起来丝毫不在意他的恶言恶语。
\"嗯嗯。\"许君乐假笑,\"一个骂我没见过的生母是婊子的人说是为我好,我可真信呢。\"
陆之禾自说自话,\"我十几岁就认识他了,我比谁都了解他,他不可能会回应你的感情,信不信由你。\"
游戏进入排名阶段,许君乐懒得理他。
不一会儿,纪萧笙拿着手机走进来,\"之禾,我已经跟Sam说过了,我不会参与这个项目。\"
陆之禾站起来,\"为什么?\"
\"我最近不打算工作。\"纪萧笙进了厨房。
陆之禾跟着去了,\"可是这个机会多好啊……\"
许君乐被陆之禾烦到,关了游戏,想起自己今天一页的字都没写,于是起身回了房间。
他洗了手继续抄经,过了一会又想,不行,他怎么能就放那两个人独处呢。
他立刻收了东西下楼,他们还在说话,于是许君乐又重新坐回客厅继续写字。
厨房的水壶开始作响,谈话声停止。
不一会儿,纪萧笙泡了茶走过来,放了一杯在许君乐的手边。他顺手打开了投影,选了一部电影,音响里立刻传出舒缓的音乐声,估计是看许君乐在写字,他将声音调的很小。
他们没再说话了,陆之禾的脸色不太好,坐在单人椅上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陆之禾不开心,许君乐就开心了。
他停了笔,将写好的一页收起来。投影上在播侯麦的一部黑白短片,许君乐没看过这部,他提醒纪萧笙可以将声音调大些。
许君乐捧起茶杯借着热气用余光看陆之禾。此人衣着精致,抬手间衣袖上的袖扣会随着他的动作闪一下,流光溢彩的,引得许君乐多看了两眼。
“之禾,你的袖扣很别致,新买的吗?”纪萧笙突然问。
许君乐听到这句有些被吓到,他就只是扫了两眼,纪萧笙怎么就问起了?
“中村先生送的玩意儿,不值几个钱。”陆之禾肉眼可见的开心,他抬手将左手衬衣上的袖扣取下来,递给了纪萧笙。
纪萧笙接过随便看了看,“是挺好看的。”
他说完凑到许君乐的面前,摊开手心,“你看,是不是obsidian?这个中文怎么说来着。”
“黑曜石。”许君乐语气敷衍,瞥开眼懒得再看。
纪萧笙将袖扣归还。
许君乐看到陆之禾接过来,很嫌弃的皱了一下眉,随手将这颗袖扣扔在了茶几上……
陆之禾必定不是嫌弃纪萧笙碰了他的东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许君乐想,他是在嫌弃自己。
妈的,他刚才也只就着纪萧笙的手看了两眼他的袖扣而已,至于就这么扔了么……
上次怎么没打死这男的啊,许君乐寻思,他还用手还抓过这厮的头发呢,怎么没见这傻逼自杀呢?
靠,他越想越生气。
许君乐略一沉吟,回头看纪萧笙,光影在他脸上来回,他正微探着身体听陆之禾说话,有些漫不经心。
许君乐坐在他腿边地毯上,鬼使神差的戳了戳纪萧笙的腿,“纪萧笙,手拿过来我看看。”
纪萧笙回头,问他,“怎么了?”
“我来给你算个命。”
“算什么?”
“算…“许君乐想了想,“算姻缘吧。”
呃……借着算命耍流氓好像有点牵强。
管他的,能气死陆之禾的招儿再破也是好招儿。
纪萧笙探究的看了他一会,还是将手递给了他。
许君乐松了一口气,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用余光瞟了眼陆之禾,欣赏了一下他黑的跟锅底一样的脸色……
他心情终于舒畅了一些,给自己壮了下胆,然后用自己的手心贴住了纪萧笙的……
纪萧笙的手依旧是低温,许君乐莫名有些紧张,他吸了一口气,贴着纪萧笙手的指缝握住,呈现出十指相扣的样子。
过了一会,纪萧笙才弯了手指松松的抵住许君乐的手背,又握了握,很配合地说:“大师,怎么样?”
许君乐抬头看见陆之禾盯着他们交握的手,整个人瞪瞪的,心中的痛快盖住了紧张。
他放开了纪萧笙,说:“好了。”
“算命要这样握手吗?”纪萧笙问,手还是伸着。
“一般不用。”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牵着。”纪萧笙又握住他的手试图提醒他刚才的流氓行为。
许君乐支吾,“那个啊,因为…”
他急中生智,挣开纪萧笙的手,铺了一张纸,拿起笔蘸墨,说:“我写给你看吧。”
他侧着头看着纪萧笙,用毛笔杆蹭了蹭脸,写:“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许君乐写完有些感慨,当初读书读到这段时,打死他也不会想到今天居然会用在一个男人身上……
不过也没事,他写的草书,纪萧笙连正楷都不认识几个,让他自己能看懂写的是什么估计得重投一回胎。
果然,纪萧笙拿着他的字,一脸的为难,“你写的是什么?”
许君乐故作高深,“我写的是一个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别问了,你慢慢研究去吧。”
他看向陆之禾,眼里是浓浓的挑衅意味,“陆先生看懂了我写的什么吗?”
陆之禾瞪着他,歪了歪唇角,纯良的脸做这个动作显得有些不太相配的刻薄,“你真的会算命?”
“这个可是真的信不信由你了。”许君乐故意借了他刚才说的话,又问,“你要算一个吗?免费的。”
陆之禾将信将疑的看他,听纪萧笙说:“就玩一下,还可以得一副好字。”
陆之禾听了这话,这才不情不愿的将手递给许君乐。
许君乐嫌弃的看了看他的手,淡淡的说:\"不必,我看你的面相就行。\"
陆之禾:“你……”
许君乐撑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会,重新拿了张纸,提笔挥就八个大字:山木自寇,泉源自盗。
他才搁了笔,这边纪萧笙先得意起来,指着桌上墨迹未干的纸道:\"这幅我至少还认识山,木还有自。\"
就一副坦坦荡荡的学渣样。
许君乐无语又好笑的指着字念了一遍,解释说:\"这八个字出自庄子的《人间世》,大意是说这山间的树木因为高大挺拔而吸引樵夫上山,最后一并将其砍伐了。泉源自盗也是一样,山间的泉水因为清冽甘甜而引的人盗水喝,最后落得枯竭的下场。\"
许君乐若有所指的叹气,\"其实人最后往往会毁灭在那些引以为傲,自以为与众不同的东西上,各位共勉吧。\"
纪萧笙很感兴趣,撑着手念,“山木自什么?”
许君乐:“寇,盗寇的寇。”
他现在没精神理这个人,摆手说:“算了,看你的电影吧。”
纪萧笙做势要捏他的下颚。
他笑着躲很远,倒是离陆之禾近了许多。
许君乐存心要气他,“不是我装神弄鬼,陆先生这辈子如果有一天能懂了这八个字,才算是大彻大悟了,人生也会顺遂平和很多,到时恐怕还要来谢我呢。”
他看了看被陆之禾遗弃在桌上的袖扣,伸手捡起,仔细看了看,感叹,“做工真好,真是好东西。”
他往陆之禾的方向移了移,在陆之禾眼前摊开手心,说:“拥有这么多好东西,就少做些孽吧。”
陆之禾凉凉的看他一眼,捡起袖扣,登时站起,说是要去洗手间。
许君乐大仇得报,神清气爽,收起刚才写的字,打算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纪萧笙见了拦住问:\"我可以保留这副字吗?\"
许君乐:“我就是瞎写的,扔了吧。”
\"这么漂亮的字要丢进垃圾桶,我觉得很可惜。\"
许君乐默许了纪萧笙保有那张他希望纪萧笙一辈子都看不懂的字,不,或许他会找个认识的人一字一字的解释给他听,然后告诉他,写这副字的人想必很喜欢他……
不过到时他应该也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