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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萧笙的solo结束后,许君乐听到了视频里传来一阵掌声。他突然觉得很与有荣焉,他喜欢的人能演奏出这样的音乐,能轻而易举的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朋友们到后面明显玩嗨了收不住,纪萧笙到最后摇了摇头,将吉他放下来,走过来拿过手机,甩了甩手,问:“还在吗?”
许君乐翻转了镜头,他抱着被子平躺在床上,早不在意什么形象了,手机被他用书支撑着放在床头,他也没看屏幕,甚至百无聊赖的打了一个呵欠,“你们这也太久了,听一两首还行,听多了犯困。”
“那不是正好,赶紧睡一会。”
房间里的白炽灯将许君乐照得脸色惨白,他看到自己整个人在屏幕里看上去很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诡异的很。
他抬手摸到开关,啪的一下关了灯,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之中。
许君乐藏在黑暗里才觉得安全了一些。
纪萧笙没说话,许君乐在黑暗里凝视着屏幕上的他,他眨眼得速度变得很缓慢,眸子低垂的时候会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翳,有几丝病气,几分颓败,很惹人心疼。
他似乎时常让许君乐有种尘埃落定的潦倒感,仿佛年纪轻轻就生活在了某种命定的悲剧里,可明明,像他这样的人怎样也不能够与潦倒或者悲剧这类词沾边吧。
许君乐动了动手指,很想摸一下那双眼睛。
他听到纪萧笙问:\"你在看我吗?\"
许君乐有种被抓包的窘迫,他装作可笑的嗤了一声,“人类的十大错觉之一,他一定是在看我。”
纪萧笙笑着摇摇头,没告诉这小孩他手机上的光投射过去,能依稀看到许君乐的轮廓,以及他仿佛装了一整片星河的眼眸在黑暗里闪烁……
过了一会他又问:“你什么时候放寒假?”
\"差不多还有十多天的样子,怎么了?\"
\"那你……要不要来见我?\"他问道。
这是纪萧笙第三次提出想跟他见面的提议。
他没问\"我能见你吗?”,而是\"你要不要来见我?\",许君乐看到屏幕上的纪萧笙很轻得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连带着喉结动了动,许君乐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处。
可以确定的是,纪萧笙在紧张。
他被不识好歹的许君乐拒绝了两次,却还能向他发出第三次邀请,许君乐有些不忍,咬了下嘴唇不知怎么拒绝他。
“许君乐。”他突然叫他的名字,“我可以做你的选项,你的逃跑路线,你可以逃到我这里来,我发誓会把你藏得很好。”
“别管他们了,逃跑吧。”
许君乐怔住,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选项?逃跑路线?
他没听错吧?
他还在发热的眼眶再次红起来,他抓紧手里捏着的被子,上帝啊,这最好不只是一个梦,你最好别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梦。
他活了十九年的人生,遇见的每一个人,发生的每一个故事,似乎最终都是为了这句话,都是为了这个人。
有一个人会对他说别管他们了,逃跑吧。
理智在拼命的警告他,这不是个好主意,他一定会后悔的,可是……
他屈服了,屈服于爱,屈服于寻找爱。
当乞丐?当奴隶?当什么都行,哪有什么要紧。
尊严?自尊心?哪还来得及去计较这些,任何人都别企图在爱里讲道理。
你只能燃烧,自我奉献一样的完全燃烧……
都到嘴边的“再说吧”被许君乐吞没,许君乐在黑暗里点了头,\"好。\"
屏幕里的人松了一口气,旋即笑意一点一点得在他脸上荡漾开来,氤氲着一股开阔明亮的气韵,明明正处隆冬时分,许君乐恍惚中只觉春日已然降临。
下了几场雪,天气越发的冷起来,连日来都是大太阳,阳光却在这肃杀的天气里变的苍白了几分,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
许君乐考完最后一门考试,站在教学楼出口等同学一起去吃饭。
远远地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回头,是教他西哲的陈教授,他正站在空地上抽烟,表情有些局促,招了招手示意许君乐过去。
许君乐收起手机走过去,教授比许君乐稍矮一些,眉头紧皱,表情是一贯的肃穆,头发灰白,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抬起头看许君乐时又带着许多的探究。
他手上夹着烟却不抽,只看着许君乐做思考状。
许君乐双手插兜的站着,也不催他。
不知过了多久,教授弹了弹烟灰,从兜里掏出烟盒,问:“抽烟吗?”
“谢谢,不太想抽。”许君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教授又看了看他,“孩子,如果你这么早就决定不抽烟,我会为你感到难过。”
许君乐笑了,这是弗洛伊德的话,教授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你准备读研吗?”
“不知道,可能吧。”
“可能?”
“嗯,下学期我还来不来上学都是个问号,到时候再说吧。”
教授若有所思,“这样,那以后怎么办?”
许君乐笑,“哪有什么以后。”
“我觉得你会来的。”教授看着他很笃定的说,“如果我赢了你就考虑当我的研究生。”
许君乐的手机开始响起来,他拿出手机摁掉铃声,想了想,说:“行。”
远处陈子明一刻也闲不下来,站在过道上踢雪玩,没把握好力度,踢了周围人一身的雪,几个人追着打着闹成一团。
许君乐看过去,他们班那群怨气冲天的妖魔鬼怪终于一改考试周的疲惫感和满身得怨气,重新变的像个人起来。
蒋晴跟他抱怨,“能不能快点啊,书呆子,就等你了。”
许君乐仍然不急不忙,“吃个散伙饭你这么积极干什么?”
蒋晴鄙视他,“快过年了,能不能说点人能听的吉祥话?而且这个温度,你再让我待在室外一秒都是谋杀!”
远处陈子明被几个同学按在地上被糊了一脸的雪,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蒋晴和许君乐走近,蒋晴看着陈子明,痛心疾首,“陈子明,我看你是做不了1了。”
忙着往他身上砸雪的众人停下动作一秒get,望向他的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的笑。
“操。”陈子明借着同学递过来的手站起来,“老子如果是弯的也是大猛1好吗?”
在场的只有许君乐没听懂,问:“作揖?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笑,几个女同学笑着对许君乐说:“怎么这么可爱啊弟弟,小朋友禁止卖萌哈。”
蒋晴弯着腰笑的不行,“我怎么差点忘了我们之中还有一个真正的清纯男大学生。”
她解释说:“是123的1,就是两个男的搞那事的上面那个,你没看过?”
许君乐恍然大悟,随即一脸的鄙夷,“两个男的搞有什么好看的。”
蒋晴叹着气拍他的肩,“还是个宝宝啊,妈妈的乖宝。”她神神秘秘,“你不懂,就是要两个男的搞才好看。”
许君乐不解以及不服,“是是是,全世界你最懂了。\"
\"啧啧啧…”蒋晴看着他摇头,“我刚刚又刺痛了你可怜的男性尊严吧?我的儿,你大一的时候也不这样啊,怎么长着长着就歪了呢?\"
她咳了咳,\"这么说吧,咱们班关于这方面得知识基本都是被我科普的,你面前站着的可是着名的同人写手,放尊重点啊。\"
旁边的班长一脸仰慕,\"有幸拜读过,哈曼与康德,荡气回肠的文字与爱情,大师之作。\"
\"所以你们都看过?\"许君乐问,见众人纷纷点头,他有些接受无能,\"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走在一旁的同学说:\"因为那时你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我们建了一个没有你的群,群名是「成年人的快乐,许君乐不懂」。\"
\"对啊,后来你成年了,可把你加进来不就是另一个班级群吗,所以我们合计了一下决定放弃你。\"
还有这事?许君乐无语住了,踢了踢走在旁边专心划手机的陈子明:\"你不是直男吗?也能看这种?\"
陈子明拿着手机耸肩,\"那是因为你没看过,蒋大师那文章写的,知识点与故事性并存,文学共哲学齐飞,我都是当课外补充材料看的。\"
班长也赞同,\"再说德国哲学不就是乱搞男男关系,这有什么?\"
信息量太大了,许君乐寻思了一会,想起那个1的说法又笑起来,“1还真他妈的是个伟大的数字,怎么能承载着么多意义?”
走在前面的同学回过头问:“小许弟弟,那你猜,下面那个叫什么?”
许君乐还真想了一下,抬头看所有人都一脸神秘莫测的看着他,“你们看我干什么?”
蒋晴皱着眉手放在下巴上思考研究一番,眉头松开,下了诊断,“我觉得书呆子是0.5。”
许君乐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他被他们看的头皮发麻,“我不管你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现在都立刻给我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