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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正听了,微微笑道:“赵仵作不必气恼,在下有一些发现,希望一起和赵兄研究一下。不当之处,还望指教!”包正的心里,对这个赵仵作还是很欣赏的,能将案情分析查验到这种程度,也不是很容易的。
这个临安第一的赵仵作哼了一声,然后说道:“赵某愿聆听高见!”包正知他心中不服气,于是也不再和他计较,决定用事实来说话。于是指着床单上的一摊淡淡的水渍道:“赵仵作请看,这是什么印记?”
赵仵作俯身看了一下道:“这是茶水干了之后,留下的水迹,这有什么关系,也可能是前几日留下的!”
包正微微一笑道:“刚才你的检验,可曾检查了死者的口腔?”
赵仵作听了,不由一愣:“刚才见死者胸部中刀,所以真没想到去检验他的口腔。”于是对包正说道:“这个确实是在下疏忽,按例也应该查明!”
包正见他敢于直面自己的错误,脸上不由露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神色,虽然赵仵作比他大了足有十多岁。然后,才又说道:“那就不妨检验一下!”
赵仵作又叫助手给自己系上了手套,然后取出了两只尖头竹签,分开了达阿鲁的牙齿,查看起来。渐渐地,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然后叫助手取来一枚银针,探入了死者的喉咙。
隔了一会,包正才问道:“赵仵作有何发现?”
赵仵作眉头紧皱,缓缓说道:“死者的口腔乌黑,用银针试探,银针变色。说明死者的口腔内也曾中毒。难道,是胸口的毒气跑到了口中不成?”说罢,自己也摇摇头。
忽然,他若有所悟地跑到了桌子上。桌上放着一只茶碗,赵仵作又取了一枚银针,伸入里面残存的半杯水中。过了一会,银针却丝毫未曾变色,他不由又疑惑地望着包正。
包正又继续说道:“刚才,只是你第一个遗漏的地方,我们先暂时把它放在一边。第二处不明之处。就是死者既然心脏被刺,而且匕首在体内还进行了搅动,那么,心脏停止跳动,血液也就随着停滞。死者的身体怎么还会变成青色,呈现中毒地迹象呢!”
赵仵作低头沉思了一下,点点头。包正又指着那个用血写成的岳字说:“这个字的疑点就更大了!”
然后转头问哈密赤道:“哈密赤副使,鲁王可会说我大宋的语言?”
哈密赤摇头说:“王爷不曾学得宋国的语言。”
包正又问道:“可会写大宋的文字?”
哈密赤又摇了摇头。这时,旁边的秦桧不免焦急起来。他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鲁王虽然不会使用我们大宋地文字。但是对一些印象深刻的文字,还是会牢牢记住的。比如这个岳字,就是岳飞所姓的那个岳。鲁王在两军阵前。经常看到这个旗号,所以就如同绘画一样,将这个字描摹出来,也是可能的。”
哈密赤也领会了秦桧地意思,一个劲在旁边点头:“这个我倒是听王爷说起过!”反正现在是死无对证,他是怎么说都行了。
包正淡淡一笑,不再理会他们,又对赵仵作说道:“赵兄。你刚才只检查了尸体,对屋中的整体环境没有细致观察,难免有疏忽之处,正所谓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管中窥豹。只见一斑!”
赵仵作听得冷汗涔涔,连忙作揖道:“请包公子指教!”
包正缓缓走到了桌前。首发.指着桌上的茶壶说道:“你不觉得此物有些古怪吗?一般的茶壶,都是用陶土所制,以保持茶叶的清香。可是这把壶却是用金属所制,其中只怕有些玄机吧!”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哈密赤一眼。
哈密赤被包正清澈地目光逼视,仿佛觉得自己心里的秘密都被他洞察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包正于是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只觉入手甚是沉重,然后打开了盖子,向里观望了一番,然后把手伸到了茶壶地底部,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又往壶中看了一下,又将鼻子凑上去嗅了一嗅。然后将壶递给了赵仵作。
赵仵作也嗅了一下,然后惊叫道:“毒茶!”包正上去旋转了一下底部,再看之下,却又是正常的茶水啦!
包正于是说道:“这个茶壶是能工巧匠精心制作,分为两层,一层装得是茶水,一层却放了毒药。我想,昨夜的凶手一定是斟乐乐两碗茶,给自己倒的是无毒的,给鲁王倒的,是有毒的。鲁王喝了茶水,立刻毒发,所以碗中的残茶才洒到了床单上。而我们之所以只看到了一个茶碗,大概是凶手所用地,所以无毒,而鲁王所用的,大概早就掉在地上打碎了。凶手虽然仔细地清扫了地面,但是恐怕难以彻底消除痕迹。”
赵仵作听了,连忙趴在了地上,搜寻了起来,终于在床下,找到了两小块碎磁片,正好与剩下的那个茶碗的颜色相合。然后,他不由凝神思索了一会,忽然说道:“如包公子所言,凶手和死者一定是相识了!否则不会一起饮茶啊!”包正点点头道:“正是,还有一点证明,你可以看一看桌子上的烛台。”赵仵作此时已经将包正奉为神明,于是就走了过去,只见桌上摆着两个铜制地烛台,上面的蜡烛已经燃尽,只有几行烛泪,顺着烛台流下来,一直滴在了桌子上。
赵仵作于是分析道:“可见昨晚,蜡烛是一直点燃地,直到最后才燃尽。我明白了,如果是在黑夜之中,凶手如何能够一刀就刺中死者的心脏呢?死者又怎么能在剧痛之下,摸黑写一个岳字呢?凶手进屋的时候,蜡烛一定就是亮着的。而屋中并未有搏斗的痕迹,说明凶手一定是和死者相熟之人!”
包正赞许地点点头:“我们可以询问一下昨夜守卫的士兵,就可以清楚了。”然后转身对秦桧说道:“丞相,可否传唤一下昨夜在此守护的兵士?”
秦桧也被包正细致入微的观察所震惊,只有点头的份了。于是将昨夜负责守卫这里的神武军士兵呼唤了进来,共有十余人。包正问道:“昨夜这间屋子的灯光,是何时熄灭的?”
一个士兵道:“大约已经将近四更天的时候,我们在下面巡逻的时候,也都很是奇怪,还讨论了几次,都以为金人又睡觉不熄灯的毛病呢!”
包正又问道:“昨夜可曾听到楼上有什么响动?”士兵们都摇摇头。其中的一名想了想,对包正说道:“入夜不久,我似乎听到楼上传来了一声脆响。但那是人们都还没有入睡,比较吵闹,所以不是特别清楚。”
包正于是挥手叫他们退下,然后对哈密赤说道:“副使大人昨夜可曾听到什么响动?”
哈密赤摇首道:“我躺下之后,就一觉睡到天明,什么也未曾听到!”
包正于是又说道:“可否将铜牯兄弟叫上来询问一下!”
哈密赤于是走到了门外,叫上了铜牯兄弟和一名通译。包正对铜牯兄弟说道:“昨天夜里你们是何时睡下的?可曾听到这个屋中有什么响动。”
铜牯兄弟哇啦哇啦地说了一通,通译给翻译道:“我们哥俩昨天早早就睡了,当时天刚擦黑。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包正想到这对兄弟昨天都遭到了重创,肯定是吃过了晚饭,就休息了。不过,也不会睡得那么死吧?想着想着,忽然若有所悟,微笑着点点头。
于是,就带着赵仵作走出了屋子,在楼上的其它各屋的窗下观察了起来。秦桧等人见状,也都随着走了出来。
包正走到了铜牯兄弟的窗下时,观察了一番,指着窗纸上的一个小洞说:“赵兄你看,这个就是凶手捅破了窗纸,向内吹入了迷香一类的东西,将铜牯兄弟迷倒。所以他们才会睡得如此香甜,隔壁有什么动静,也就听不到啦!你可以进屋试试,大概还能嗅到迷药残留的香气!”
赵仵作打开了房门,然后点点头。那铜牯兄弟也走进了屋里,嗅了半天,出来后,对通译说了一通。通译给翻译道:“果然有一股子香味,早晨起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嗅到呢?”
包正笑道:“那时你们在屋里睡了一宿,鼻子早都适应了,当然就嗅不到了。”然后,又领着众人转到了哈密赤的房间外。仔仔细细地在窗户上查看了一番,却并未发现小孔。包正又打开了房门,屋中也并未嗅到香气。
包正于是笑着对哈密赤说道:“看来凶手对副使大人十分放心,所以就没有来打扰大人啊。”
哈密赤也干笑道:“大概凶手知道铜牯兄弟勇猛,所以将他们放倒;而我是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就没有浪费时间。”
包正逼视着哈密赤的双眼,然后笑道:“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将匕首刺入鲁王的胸膛,副使大人过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