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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在与他对接一眼之后便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间,林倚竹疯了一样奔向女子。
“吴梓诺,吴梓诺!”林倚竹接住她倒下的身躯,半抱在怀里,拼命地叫着她的名字。
站在林倚竹身后的黑衣女子看得真切,她垂下自己的右手,眼神微敛,脑海中的记忆像打开阀门的洪水倾泻而出:
夕阳西下,她的夫君倚竹仙君与她倚着篱笆谈笑风生,两人脸上的笑容那么温馨惬意,而不远处,那个小女孩一脸兴奋地抱着一大束鲜花奔向小屋。倚竹收起笑脸,给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背着手走过去……
“你在干什么?”
“徒儿,徒儿,徒儿想……”
“想摘些花装饰房间?”
“你呀……”
那浅浅的笑,盛着溢在心底浓浓的溺爱。她看在眼里,心中痛楚难忍。想当年,他俩相恋相爱,一仙一魔,不顾三界反对,硬是走到一起,谁知道几年之后,倚竹竟带回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和他们一起生活。为此自己还和他大吵了一架,而他,却执意收她为入室弟子,亲自教授武艺仙法。从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憎恶这个小女孩,她怕,有一天自己的倚竹仙君会被这个小女孩抢了去,她很怕,很怕很怕!
林倚竹半蹲着扶着吴梓诺,脑中有未知画面不断翻涌: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在他面前玩得兴起,铃铃的笑声响彻天地,他盘腿而坐,看着她如此欢快,也笑得灿烂……
这个场景那么熟悉,哦对了,之前也有好几次在他脑海中浮现过,只是这女孩的脸,一直很模糊,就是现在也不例外。
他看着怀中女子,也不再细究那个画面如何如何,只是颤抖地轻唤道:“阿诺,阿诺……”
女子嘴边还挂着那抹笑,她的眼皮费力地抬起,又无力地盖住双眸。
“不,你不要死,吴梓诺?吴梓诺!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把一身黑装的吴梓诺扶直,猛地一拔拔出已还原成自己佩剑的剑,赶紧封住吴梓诺伤口附近的穴道止住血。
吴梓诺的眼睛使劲地睁了睁,她想再看看她的师父,那个她盼了那么久总算出现在她面前的师父,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好多好多话呢!
好不容易她睁开了似有千钧重的眼睑,等她看清眼前的人的面貌,她的心里又一次涌出深深的绝望:
怎么又是他啊,那个什么京城林府的林倚竹,她的师父呢?她刚才明明看到他的!师父,师父……呜呜呜……
算了,如今自己弄得如此下场,已愧对了师父,就算她的师父果真在她面前,她也无颜再见了,这样子……刚好。
林倚竹帮吴梓诺止完血,又扶住欲往后倒下的她,只听得吴梓诺微弱说道:“不用了。”
“啊?!”林倚竹一怔。
“我吴梓诺……”吴梓诺接着道,“今生能师承仙道,经历那么多人事,如今,双手沾满鲜血,已背我师门,就是死,也死得其所。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林倚竹双手一颤,心中愧疚难挡:“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不好,上次救不了你,这次还亲手伤了你……不会的,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你重新活过来!”他说着向吴梓诺体内注入真气续命。
“没用的,我中的是魔灵之水,没用的……”吴梓诺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还想再说什么,却不得不闭上眼睛。
注入了真气,吴梓诺已进入沉睡状态,林倚竹又抬手封住她几处要穴。待一切处理完毕,他抱起吴梓诺,几个掠步,丢了众人,找寻山路下山去了。
黑衣女子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眼中泪水簌簌下掉:林倚竹,今生今世,你还那么在乎她,对吗?因为她,你忍心让我再受一世痛苦,对不对,对不对?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吴梓诺,你必须死!黑衣女子双手握拳,眼中凶气渐浓,她后退两步,转身消失在紫陵山中。
一条长长的走廊,隐没在无边际的黑里,连带得仿佛也没有边际。黑衣女子快步走进,所到之处,一众侍卫如劲风过后的麦穗一般单膝跪地,一声声“参见公主”铿锵有力,此起彼伏。那黑衣女子紧抿着唇,身上凶寒之气若隐若现。
魔灵宫中,一身黑色劲装的魔灵转过身来,看向单膝着地,一身黑装的女儿:
“庭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半年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是不是只顾着留连人间,倒把父王我给忘了?”
魔界公主听着他幽幽而沙哑的声音,低低吸了一口气,虽眼观鼻,鼻观心,但语气却异常有力而坚定:“女儿不敢,父王!”
“罢了罢了,女儿大了,父王也管不着了,你要做什么父王知道,也由着你去,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魔灵眼中精光一闪,走向一旁软榻,坐了上去,眼睛看向仍然跪着的女儿,皱了皱眉:“平身吧,别老跪着了。”
“是!”又是那极有气势的音调,魔界公主站了起来,解下黑色披风递给一旁侍从,露出一件绣工精致面料贵重的黑色男式劲装。她来到魔灵面前,双手抱拳:“父王,吴梓诺的事,您欠女儿一个解释。”
“哼哼。”魔灵不悦地哼了两下,“原来你这次是回来兴师问罪的。”
魔界公主眸光微微一闪,低头抱拳道:“女儿不敢!只是当时父王是答应了庭儿的,为什么她还在世上?”
魔灵又看了女儿两眼,这才开口道:“吴梓诺的命,是本王留的。当时……”
当时,魔界公主在竹林中袭击了吴梓诺,不料一身大红喜袍的林倚竹前来救援,击中她的左肩,魔界公主逃跑。
回到魔灵山,魔界公主又生一计,禀明魔灵想借手下魔军进攻幽扬林,事关魔界军队,魔灵很是犹豫,毕竟只是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出动军队未免有些胜之不武,败之贻笑。而吴梓诺深得师父倚竹仙君真传,连身为倚竹仙君的妻子的魔灵之女都尚且只是平手,而自己却还在修炼着妖晶血球,不方便动身……哎对了,吴梓诺既然拥有千年修行,如此人才岂能浪费?魔灵心中打定主意:若把吴梓诺稍加利用,妖晶血球的问题也可迎刃而解——要将妖晶血球炼成,炼球之人必定在事成之后灰飞烟灭,而妖晶血球又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在魔界,也需身怀上乘魔力的魔将才可,如今大计快成,魔灵自不想平白浪费一员精英,吴梓诺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那一天,魔灵提前来到幽扬林中,见到吴梓诺兀自出神,他运功向吴梓诺体内锁入真气,保住她的魂根,吴梓诺当时心神不定,察觉到有一股劲气在她脑里乱撞,她心知不妙凝神定气,无奈魔灵真气极其霸道,她无力排走,只有一缕青烟从头顶冒出,自己的真气反而把自己击伤,口吐鲜血,她眼中有一丝绿气闪过,体内真气已被掩藏。
魔灵施法成功,放心调动大批兵马进攻幽扬林,吴梓诺不敌,宁愿同归于尽,使尽最后气力施展一招“凤临神州”,威力之大出乎魔灵预料,魔灵军队全军覆没,而自己也命丧黄泉。
幸好魔灵有提前锁住她的三魂七魄,就在魔界公主施法让她灰飞烟灭之时,魔灵抢先引走了她的魂魄,使了个障眼法瞒过女儿,这才救出吴梓诺,把她囚禁在密牢之中,为她注入魔灵之水,失其心智,炼成血魔,帮助妖晶血球得到血的滋养,谁知妖晶血球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被林倚竹给救下了……
“父王,女儿要的,只是杀了她一个吴梓诺而已!”魔界公主了解了始末之后,心中气愤:难道这个要求过分么,如果当初吴梓诺死了,如今也就不会这么多事了。
魔灵站起来:“女儿呀,父王也只是想留她为魔界效命,反正炼成妖晶血球她也必须死,好吧好吧,这次算是父王的错,父王也是为了魔界的将来着想,这不,妖晶血球有她的帮助只差一步就好了,你放心,等本王炼成妖晶血球,到时候天下无敌,一个小小的吴梓诺,我们还奈何不得吗?你是魔界公主,大局是魔界,不是他倚竹仙君一个人!”魔灵对着女儿服了个软,可到最后语气还是不自觉地冷硬起来。心中有火气上涌——要不是看她是自己的女儿,他才没工夫跟她解释这么多,他魔灵做事,还没必要向别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