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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士拉着瑞安,沿着玉阶往下走,准备送他去掖庭局。
“放开我……我要见陛下。”
瑞安挣扎着,哭喊着,可是却无什么用,反倒是他的不配合,还惹恼了左边的卫士,那人直接一个巴掌,打的瑞安脸颊顿时绯红。
啪的一声,瑞安也不知道是被打傻了,还是因为许多年没有挨过打,一时没有回过味来,整个人傻傻的呆住了。
等到回过神来时,见的李治从远处而来,瞬间,像是濒临溺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瑞安当即挣扎的更加剧烈,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倒是迸发出了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两个卫士一时不备,还真的让瑞安挣脱开了束缚。
一路奔着李治来,到了跟前,瑞安一个滑跪,紧紧抱住李治的腿,痛哭流涕的道:“殿下,救救奴婢。”
李治眉头紧蹙,正不知道这是玩哪一出时,又听的瑞安道:“陛下要将奴婢发配去掖庭局,殿下,奴婢去了掖庭局,定是难逃一死,求殿下看在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的份上,救奴婢一次吧。”
两个卫士这时已经追了上来,他们抱拳行礼,然后就来拖拽瑞安。
“殿下,救救奴婢。”
瑞安更加用力的抱住了腿。
“出什么事了?”
李治沉着脸问道。
瑞安想要回答,但身后的卫士不给他机会,直接蛮的将瑞安拽起,拖着他就走。
“住手,孤在问他话!”
李治大喝一声,刚刚打瑞安巴的那卫士,转过身来,不卑不亢的道:“殿下见谅,陛下亲令,将瑞安即刻送去掖庭局。”
说完,躬身抱拳,拉着瑞安就走,也许是想给他点教训,也许是觉得他不断的喊闹实在太过烦人,卫士一手抓住瑞安的下巴,用力的一拽,瑞安的嘴就张成了一个圆形,他没法再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李治阴沉着脸看着。
瑞安为什么会被发配去掖庭局,他是做错了什么,还是一时惹恼了李世民,或者是,他吩咐瑞安的那些事,被皇帝知道了?
带着疑惑和不安,李治踩着玉阶缓缓往上走,到了两仪殿门口,感受到里头传来的极低气压,李治心里头更是不宁。
小黄门进去通报,李治低头整理着衣服,借此来缓解压力。
很快,小黄门从里头出来,李治下意识的迈步准备进殿。
“殿下。”
黄门突然拦住他,“陛下有令,着殿下跪于殿外。”
李治脸色一白,王福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看来,瑞安之所以被发配去掖庭局,是跟他有关,李治跪在门口,面色阴沉不定。
他有些拿捏不准,不知道李世民如此做,是因为瑞安跟他走的太过近了,还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如果是知道了什么,那皇帝又知道多少事情呢。
李治心乱如麻。
御座上的李世民,手中虽然拿着折子,但注意力却明显不在奏折上,看起来也是有些心烦。
一刻钟两刻钟,很快,半个多时辰过去,日头逐渐炙热,李治跪的满头大汗,身子都在颤着。
张阿难从下头上来,看到门口的李治,他也没多说什么,在从身旁经过时,只是默默的拱了拱手。
“陛下,奴婢回来了。”
李世民将折子放下,闷声道:“如何?”
“杜爱同身边的那护卫,去昭陵确实见了大殿下。”
听到这个答案,李世民并没有显得多么意外,好像他早就预料到了似的。
“所以,这杜爱同,是高明赎救出来的,那马场真正的主人,其实也是高明?”
听起来皇帝像是在问他,但张阿难清楚,这是皇帝在问自己,所以他明智的没有吱声。
李世民也没再说什么,直过了几息,才道:“此事你知朕知,不得泄露出去。”
张阿难点点头。
李世民看了眼窗外,冷声道:“让太子回去吧,告诉他,一月之内,不准出东宫一步,再告诉他,朕上次给他所讲的君正则天下正,让他好好的记在心里,回去给朕抄写一万遍。”
“诺。”
张阿难从殿里出来。
“殿下,起来吧。”
他伸手去搀扶李治,但是胳膊刚刚一碰到,就被李治一把甩开,王福扶着颤颤巍巍的李治站起。
张阿难尴尬的收回手,“殿下,陛下口谕,着殿下一月之内不准离开东宫,再让殿下将君正则天下正认真记到心里,同时抄写一万遍。”
李治看了眼殿内,故意大声道:“儿臣遵旨。”
王福扶着李治一步一晃的离去。
待回到东宫,李治立刻让王福去了趟掖庭局。
早晨收拾的妥妥当当的衣服,现在变得凌乱无比,瑞安鼻青脸肿的,身上挂着一连串脚印。
几个太监,围在瑞安身边,一脸的凶相。
“瑞公公,你怎么也没想到,自个有一天也会来到掖庭局吧,没想到也会沦落到这一步吧。”
“老狗,咱不过就是敬你茶的时候,不小心将水洒了出来,你竟然就将咱直接发派来掖庭局,一点情面都不讲,亏咱以前那么孝顺你。”
说话的这太监,想起来当初的种种,一股邪火又顶到了脑门,一脚狠踹向了瑞安。
“老狗,让你再威风,让你再神气。”
他越踹越是来劲,嘴里不断骂骂咧咧的,瑞安只能抱着头,蜷缩着身子,趴伏在地上。
“住手!”
一声大喝,正殴打瑞安这几人,寻声看向后面,见到来人,几人脸上的嚣张之色瞬时消散,恭恭敬敬的道:“见过王公公。”
王福阴着脸,“滚!”
这几人唯唯诺的离去。
王福小跑着上前,将地上的瑞安扶起,一脸关切道:“干爹,你没事吧,这些个狗东西,真的是胆大包天,您放心,儿子过后饶不了他们,一定给您老把这口恶气出了。”
瑞安吸溜着冷风,看着情真意切的王福,眼中涌出泪水,心中大为感动。
这宫里头的人,都是捧高踩低,毫无什么情分可言,他现在落魄了,都被发配到掖庭局来了,没想到王福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他恭恭敬敬的。
瑞安紧握住王福的手,哽咽着道:“好儿子,不枉爹以前那么疼你。”
“干爹放心,不管您怎么样,您对儿子的好,儿子永远都记在心里头。”
一番暖心窝的话,让瑞安老泪纵横。
王福扶着他到一旁坐下,而后问道:“干爹,到底怎么回事,您跟了陛下几十年,陛下怎么会突然将您发配来掖庭局呢,这……”
四下左右看看,王福压低嗓门,“儿子说句不该说的话,陛下如此做,也太过没有人情味了,儿子真替您不值,真觉得寒心。”
瑞安擦了擦眼泪,突然又抓住王福的手,急迫的道:“儿啊,你回了东宫,可一定要让殿下救救爹,我可都是为了他,才沦落到这一地的。”
“干爹的意思是,陛下知道了您替殿下办的那些事?”
瑞安点点头。
王福又问道:“干爹,陛下知道多少事情?”
“你让殿下放心,其他的事情陛下都不知道,陛下知道的,是殿下让我找人去杀那贱商的事情。”
王福舒了口气,“原来只是这件事,干爹,那我这就回去了,殿下还心急等着信呢。”
瑞安紧抓住王福,面带恳求道:“儿啊,你可一定要替爹多说说好话,让殿下一定要将我救出来,爹一把年纪,在这掖庭局可撑不了多久。”
“干爹放心。”王福认真道:“儿子一定让殿下将您救出来。”
瑞安挤出个笑容,“爹可全指望你了,你告诉殿下,我有个关于李承乾的秘密,只要殿下将我救出来,足可让陛下对他大为恼怒,让他名声扫地,让许多人恨他入骨,尤其是崔家,定会和他不死不休。”
王福眼睛一转,试探的问道:“干爹说的秘密,是什么?”
瑞安微微摇摇头。
王福明白,这是想以此为筹码,他也不再多问,点点头后,就回了东宫。
李治心急如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殿下,奴婢……”
不等行礼,李治两步过去,抓住王福的胳膊,急迫的问道:“瑞安怎么说的,父皇为什么将他突然发派去了掖庭局。”
“殿下,瑞公公说,是因为杀那姓萧的事情,被陛下给知道了,所以陛下才如此大发雷霆。”
李治闻言,心头先是一紧,然后又是一松,再然后,又是不宁道。
“父皇怎么会知道的?”
“这,奴婢也不清楚。”
李治背着手,接着踱步起来,走了两圈,突然看向王福,面色阴沉道:“孤能信的过你吧。”
王福一骨碌跪下,着急忙慌道:“殿下,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奴婢怎么可能告密呢。”
李治怀疑的打量两眼,然后又踱步起来,再走了两圈,又看向王福,问道:“会不会是瑞安?”
“奴婢……奴婢不知。”王福犹豫了下,又小声的说道:“殿下,瑞公公说, 他知晓个关于李承乾的秘密,说这秘密,能让李承乾名声扫地,还能让崔家和他不死不休。”
李治追问道:“什么秘密?”
“瑞公公没有告诉奴婢,他只是让奴婢说说情,求殿下能救他出去。”
李治脸一沉,“他敢威胁孤?”
王福低下头,“殿下息怒。”
“他好大的胆子,一个狗奴,也敢胁迫孤!”
李治十分恼怒,气愤了片刻,眼眸一冷,突兀的道:“晚上你去掖庭局,带着酒菜过去,好好的安慰安慰你干爹,告诉他,让他且安心,孤不会对他不管不问的,等过段时间,待父皇心里的火气灭了,孤再想办法将他给救出来。”
嘴上说的是好听的很,可话里头的寒意,令王福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他战战栗栗道:“诺,奴婢一定好生安抚瑞公公。”
李治不再说什么,转身坐回位置,又开始思索起李世民到底是怎么知道杀那贱商的事情的。
这一琢磨,就琢磨到了晚上,李治想的脑袋生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今夜不知从哪来的一团黑云,遮的天地一片漆黑。
王福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拎着个食盒,沿着逼仄的夹道,一路来到了掖庭局。
这地方,白天来都觉得冷,晚上更是阴森森的。
瑞安被关在柴火房里,门上的纸窗透着风,屋檐四角布满了蜘蛛网,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吱吱吱的声音。
“干爹,儿子来给您送吃的了。”
王福推门进来。
瑞安从稻草上爬起,“你可跟殿下说了,殿下怎么说的。”
王福一边从食盒中取着酒菜,一边回答道:“殿下说了,让您先安生在掖庭局待几天,等到陛下心里的火气下去了,殿下在想办法将您救出来,您放心,殿下不会对您不管不顾的。”
瑞安心里一松,这时,闻到酒菜的香味,一天未吃喝的瑞安,肚子不禁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王福递来筷子,“干爹,快吃吧,儿子特意准备的都是您爱吃的。”
瑞安接过了筷子,但却迟迟不见的动筷,只是喉头不断滚动着。
王福拿起另一副筷子,将每盘菜都吃了一口,然后又倒了一小杯酒,喝了个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瑞安这才放心,一口一口的大吃起来。
他狼吞虎咽着,王福试探的问道:“干爹,您白天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啊,您告诉儿子,儿子回去告诉殿下,说不准殿下一高兴,立马就将您从这掖庭局给救出去呢。”
瑞安咀嚼着饭菜,含糊不清道:“儿啊,不是爹不信你,也不是不信殿下,只是在这宫里头,做事都要留一分余地,只要殿下将我救出去,爹肯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他。”
王福笑着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四处看看,“干爹,这怎么能住人,他们也太过分了,您看看,这稻草都发霉了的。”
说着,王福向稻草走去,等从瑞安身旁经过时,他的袖中滑出一节白绫来,下一秒,这白绫就套在了瑞安的脖子上。
哐当~
翠绿的玉碗掉落,饭菜散了一地,地洞里的老鼠,胆大包天的从洞中出来,就当着人的面,开始抢起了吃的,而近在咫尺的那两个人,却是都腾不出手来驱赶这黑色的大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