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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伏伽穿着官服,迈着稳健的步伐,昂首挺胸的走在前头,一步一动间散着股守正不阿气,两队大理寺的捕役跟在他的身后,人人腰上都挎着刀。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崔夫人脸色刹时一白。
到了跟前,对于停着的马车,和带着大包小包,明显是要出远门的家兵,孙伏伽视若无睹。
他随意睨了眼崔志玉,对着崔夫人拱手道:“大理寺卿孙伏伽,奉皇命请贵府四郎去衙门协查。”
崔夫人将崔志玉护在身后,强稳住慌乱的心神,横眉竖眼道:“我儿哪都不去,他们全都是诬告,我崔氏名门望族,怎会去做那些卑恶事。”
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还想拿名门望族的招牌咋呼人,真是护子心切到失了智了。
“是不是诬告,本官自会查明。”孙伏伽面无表情的挥挥手,“带崔公子回衙门。”
两个捕役大步上前,他们的表情不算友善,眼神之中隐隐还有着阴狠,崔志玉下意识抓住了母亲的胳膊。
“今天,谁也别想带走我儿。”崔夫人咬牙对着家兵道:“给我拦住他们,不准放一人进府。”
说着,拉着崔志玉的手,转身就想回去,家兵快速上来,拦下两个捕役,见此,余下的捕役纷纷上前,两方形成了对峙。
孙伏伽气愤,大喝着道:“崔氏,你敢违背皇命不成!”
崔夫人脚步一顿,她自是知道如此做,会给崔家惹来更大的麻烦,可为人母亲的,哪能坐看孩子走上绝路而无动于衷呢。
“崔氏,你莫要自悟!”
对于孙伏伽的话,崔夫人充耳不闻,她抓紧着崔志玉,就在要越过门槛之际,从里头迎面走来一人。
这人的样貌,跟崔志玉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要大一些,他便是崔仁师的嫡长子崔挹。
“母亲。”崔挹挡住崔夫人,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你难道想让崔氏,为四郎陪葬吗?”
这话如是一道惊雷,震得崔夫人头晕目眩,崔挹抓起崔志玉的胳膊,拉着他向着孙伏伽来。
“大……大哥。”崔志玉心中慌乱,企图挣脱开束缚,但崔挹抓的很紧,挣扎注定是无用的。
“孙大人,我母亲一时糊涂,您见谅。”
孙伏伽脸色放缓,轻轻点点头,随即,两个捕役上前,从崔挹手中接过崔志玉。
这一下,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崔志玉,感受到了不曾体会过的恐惧。
“大哥……”
崔志玉大声的呼喊着,可崔挹却是头也不回的进了府,顺带着还让人关上了门。
“母亲,母亲…”
崔志玉身子扭来扭去,两个衙役死死抓住他,孙伏伽冷哼一声,随即带人回到大理寺。
上了公堂,似是还没摸清楚自个当前的处境,崔志玉仍旧一脸的傲气,不管孙伏伽说什么问什么,他都下巴上扬四十五度一言不发。
“崔志玉,你以为什么都不说,就能安然无恙吗?”
看着气愤的孙伏伽,崔志玉只是轻蔑的哼了一声。
这时,佐官进来,悄声说了两句,孙伏伽扫了眼崔志玉,大声道:“让他进来。”
随后,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被佐官引进了大堂。
“崔志玉,你可认识他?”
崔志玉斜扫一眼,神情顿变得愕然。
孙伏伽冷笑一声,“汝乃何人?”
老头躬身回道:“回大人,小人姓许,乃崔家家奴。”
“你来我大理寺,所为何事?”
许伯恶狠狠的看着崔志玉,咬牙切齿的道:“小人要检举崔志玉这些年所做恶事。”
不等孙伏伽说什么,崔志玉猛然咆哮道:“狗奴,你敢欺主,我杀了你。”
说着,他张牙舞爪的,径直奔着许伯来,一旁的捕役反应迅捷,一个飞扑将崔志玉死死压在了身下。
“狗奴,你这条狗!”崔志玉被压的动弹不得,只能声嘶力竭的大骂:“你吃我的,用我的,竟敢叛我,你这个老狗,我杀了你,我要杀你满门。”
许伯惨笑一声,流着泪道:“我在你崔家为奴为婢一辈子,对你崔家尽心尽力忠心耿耿,结果呢……”
说着,面目突变的狰狞,“我两个儿子,全都被你所杀,你这个畜生,你死了必入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崔志玉气的眼眶欲裂,嘴中不停的哇哇乱叫着,吵的孙伏伽脑袋都疼。
“将他押下去!”
衙役拽着崔志玉离开。
许伯擦干眼泪,旋即将崔志玉这些年做的所有事情,一股脑的和盘托出。
整整两个多时辰,从晌午一直说到黄昏,记录下来的供状垒的比小山都要高。
等到该说的都说完后,许伯颤颤巍巍的跪地,泪如雨下道:“多谢大人抓了这祸害。”
“老丈,快快起来。”孙伏伽起身,亲自将他扶起,看着他一脸老态,不禁担忧道:“身为家奴,状告主家,崔家定不会放过你,老丈,你可想好了退路。”
许伯摇摇头,无所谓道:“小人已是将死之人,没什么好怕的。”
说完,冲着孙伏伽拱拱手,他步履蹒跚的向着外头去。
孙伏伽叹口气,旋即带着所有供状,向着皇宫去。
李世民本以为对于崔志玉的恶,他已经了解的十分清楚了,可等翻看完这些供状,看到里头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李世民心里头还是冒出一股寒气,不禁怒骂道:“罄竹难书,当真是罄竹难书,不杀,亏于天理,孙伏伽。”
“臣在。”
“明日,你亲自监刑,将这畜生斩首示众。”
“诺。”
孙伏伽走后,李世民气的猛拍桌子,等发泄的差不多了,对着张阿难道:“将这些供词,送去崔家,让崔仁师亲自看看。”
张阿难点点头,率着五六个太监来到崔家,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大摞的罪状,崔仁师只是翻看了一小部分,就泪眼汪汪的冲着皇宫的方向跪下,“老夫,愧于百姓,愧于陛下,家教不严,养出如此祸害,吾还有何脸面立于朝堂,张公公,我这就请书致仕,劳烦你带给陛下。”
崔仁师说着就提起笔,张阿难连忙拦住一番宽慰,表示皇帝没有让他致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