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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孙雨纯在最短的时间内前进萤光幕,耿海、莉莉安和林清扬为她安排了重量级的训练课程,而她就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迅速吸收每位指导老师丢出来的东西,认真的态度令三人都非常满意。
不过每天满满八个小时的课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每当离开公司时,她都觉得自己像被抽光了精力般虚脱。
“来,身体的曲线再拉长很好,继续。”耿海在孙雨纯身后牵引着她的手臂伸展,一掌握住她的腰肢,让她彻底伸展身体的线条。
感觉自己快抽筋了似的,孙雨纯微喘口气,眼角余光却意外发现尹亚柏就站在舞蹈教室外,深黝的眸瞬也不瞬的盯着耿海的教学。
“海,尹先生来了。”原本还算放松的她,在发现尹亚柏出现后,全身吊诡的绷紧,极小声的提醒着浑然忘我的耿海。
“嗯?”耿海顿了下,只丢了一个眼神看向教室外,根本没将尹亚柏放在眼里似的继续他的指导。“很好,来,现在把左脚伸直抬高。”
莫名的有丝不愿意,不过她仍配合的伸长左腿,在耿海握住她小腿藉以支撑她身体重量的同时,全身变得僵硬。
“放轻松,你这样很容易肌肉受伤。”耿海很快发现她肌肉状态的转变,他蹙了下眉,缓缓放下她的腿,没有多想的拍了拍她的臀部。“好了,先休息一下,我去问问亚柏有什么事。”
往常耿海在训练学员时,尹亚柏几乎不曾出现在舞蹈教室,今天突然毫无预警的出现,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也说不定,因此叮嘱了声便往教室外走去。
待耿海走出教室,孙雨纯拿起挂在横杆上的毛巾,轻轻擦拭着身上的汗水,眼角却不由自主的往教室外瞟去。
她也很意外尹亚柏会突然出现,毕竟她已经集训快一个星期了,这几天她根本连见到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可见他已经放心的将她交给耿海等三位老师。
但他今天为什么会来?以她那寻常人的脑袋,断不可能猜得出像他那般厉害的角色的内心想法;她收回眸光,以极缓的吐纳来放松身体的肌肉。
棒着略厚的玻璃墙,除了细碎的交谈声外,孙雨纯听不清楚玻璃墙外那两个男人的对谈,但她却隐隐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胶着在她身后,令她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她没有勇气迎视那朝她投射而来的目光,但就她和耿海这几天相处下来的模式推断,那道眼神不会是来自于耿海
她没敢再往下想,毕竟她曾见过几个女人和尹亚柏之间的亲密互动。
在她还没接触演艺圈之前,就曾听闻艺人与经纪人之间传出多如牛毛的绯闻,她似乎不该觉得那是种异象,但她就是觉得怪。
她自认不是胸襟宽阔的女人,如果她要谈感情,她绝不要只分配到一部分、甚至少得可怜的爱情。
老一辈常说:“甘愿嫁人担葱卖菜,不愿甲人公家尪婿”没意外的话,她相信自己也是上述信条的信服者。
基于如此简单的理由,她绝不会跟尹亚柏扯上任何关系,即便他是如此优秀、迷人
噢~~见鬼的迷人!她不禁暗啐一口。
尹亚柏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耿海讨论着孙雨纯的进度,心思却没有专注在两人的对谈上,似乎有个更教他厘不清的问题困住了他。
把旗下艺人交给他的得力助手们指导,是多年来的惯例,他也不曾因而感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由于太信任自己的得力助手,他几乎不曾到训练教室来探看过进展,可奇怪的是,他今天竟没来由的想来看看她进步到什么程度。
人,他是见到了,却也见到海和她之间亲匿的肢体动作。
那些举动原本就是十分寻常的舞蹈动作,而他明明有准时用餐,胃也一向很健康,但在那瞬间,他的胃竟吊诡的泛起酸味?
他不记得自己的胃出现过这样的现象,下意识的,他的眼角往她的背影瞟去。
凝着她秾纤合度的腰肢和柔美的身体曲线,他霍地咬牙闭了闭眼。
见识过太多各形各色的女人,基本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做ài是他发泄精力及压力的方式,并非一定得对和他上床的女人有任何好感或喜爱,但为什么光看着她的背影,竟让他有种血液乱窜的冲动?!
太不寻常了,值得好好推敲推敲
虽然经纪公司安排的课程很重也很累,但孙雨纯在下了班之后仍不间断的持续着在便利店打工的工作;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足以偷懒的理由,因为她需要钱,所以她绝不放弃任何可以挣到钱的机会。
“欢迎光临!”她蹲在柜台后面整理货品,听见便利店玻璃门打开时的叮咚声时扬声喊道。
一个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双双入内,女人满脸喜色,男人则面无表情;进到店里后,男女各自散开,女人往零食区走去,男人则伫足于书报区。
不过这些孙雨纯都没看见,因为她还蹲在柜台下跟那一条条看起来有点像、又不是很像的各种品牌的香烟奋战。
烟就烟咩,没事弄那么多厂牌、包装干么?然后颜色、包装看起来都差不多,偏偏又不能乱放,不然店长会念,搞得她是一个头两个大,看得眼都花了!
“结帐。”
当她好不容易将烟一条条归位,陡地头顶上方传来叫唤声,她连忙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假思索的起身
哇咧!怎么眼前会出现尹亚柏的影子?
天啊!一定是她蹲太久又起身太快,突然晕眩了才会产生幻觉!
“孙雨纯?”孰料那道幻影竟然开口了,连眯起的眼都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你见鬼的在这里干么?”
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她这才呆愣的发出好大一声:“啊?”
“啊你大头!”尹亚柏扳了扳指关节,大有想将她抓起来狠扁一顿的冲动,然后他看见她身上穿着便利店的制服,左胸上还别着可笑的名牌。
“该死的你,别告诉我你在这里打工!”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蠢女人确实在便利店打工,但他宁可相信这是自己的错觉
他旗下的签约艺人,竟然会“沦落”到在便利店打工度日?!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那是幸好她现在还没上过任何媒体,可以说是半点知名度都没有,但万一被狗仔队知道了,他的脸一样丢大了。也难怪他想掐死她,给她也给自己一个痛快!
“我我是啊!”她结巴了下,但仍坦白且沉重的点头,并清楚看见他身边那美艳女子脸上明显的轻蔑浅笑。
孙雨纯清楚的记得,她是曾出现在尹亚柏办公室的女人吴嘉嘉。
虽然吴嘉嘉那带着嘲讽的笑令她心头难免有点小受伤,但那又如何?她不偷不抢,凭自己的劳力挣钱,就算月薪少得可怜,却多少能贴补她家里的开销,对她而言那就够了。
“你还敢说是?!”
尹亚柏瞠大双眼,他不敢相信的是她竟然半点悔意都没有,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坦荡?
“你难道忘了你已经跟我签约了?”
“没忘啊!合约还好好的摆在我的床头。”
她怎么可能忘记?不然她这些天的特训是做假的喔?天天累得跟狗一样,晚上还得到便利店来兼差,教她想忘记都难!
床头?有点敏感又不会太敏感的字眼,莫名的让尹亚柏身体微麻。
他闭了闭眼,咬牙暗斥自己变态!
哪个人家里没床头,怎么由她嘴里说出来,那两个字就自然得令他想起满是粉色、激情的画面?
见鬼了!他的脑袋一定长了什么怪东西,不然怎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联想及反应?
“那最好,合约里记载着:签约艺人不得从事公司安排以外的活动,违者以违约论。”他蹙紧眉心,直接讲重点。
“啊?”她的眼瞬间瞪得跟荔枝一样大。
违约耶!那可是要付给他天文数字般的违约金,就算把她抓去卖了,她都还不起那些钱!
“有有有有吗?”天啊!她都要颤抖了!
“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凝着她呆滞的样子,他忽然有丝不舍
不舍?见鬼了!他早忘了自己还有这种要不得的情绪,如今竟会在她身上出现了?!
不妙,他的脑袋真的有问题了,明天是不是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比较好?
“亲爱的,快点嘛~~”吴嘉嘉受不了在这种无趣的地方待这么久,加上眼前又是名不见经传、半点都不起眼的便利店工读生,她连一秒都不想多待,不禁摇着尹亚柏的手臂大发娇嗔。
“我还有事要跟她谈,不想等你就先回车上去!”尹亚柏不耐的低咆。
“哼!”吴嘉嘉感到颜面无光,恶狠狠的瞪了孙雨纯一眼后,摇摆着臀部,像只骄傲的孔雀般走出便利店。
尴尬了!在她还没回去看清楚是否有那条条文之前,跟他说什么似乎都不对,她只好很不高明的转了个话题。
“呃尹先生,让女朋友等太久不好吧?”
“我说她是我的女朋友了吗?”他的眼又眯了起来,仿佛她说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话。
“啊?”
哇咧!又错喔?真是话越多错越多,她一向很小心自己的措词,尽量不去得罪任何人,怎么偏偏遇上他老是凸槌?他可真是她的灾星啊!
“那是红粉知己?”她小心翼翼的换了个形容。
“你少在那边给我转移话题。”未料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尹亚柏哪有那么容易让她唬瞬过去的道理?“我不是付你一笔签约金了?你犯得着再到这里打工吗?”
虽然只有几万块,不是很大的数目,但也足够支付她个人开销好一阵子了;他也清楚她的特训并不轻松,有了那几万块,她有必要还这么拚命吗?
孙雨纯的眼神黯了黯,略显苦涩的低喃:“抱歉,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在正式进入演艺圈之前,我想我还需要这份工作。”
尹亚柏瞪着她低垂的发线,突然沉默不语。
她真的需要钱需要到这种程度吗?
他了解那种无力感,明明不想却又不得不逼自己到处去挣钱的挣扎,因为他也切身的体验过。
他并不是出生在有钱人的家里,也不是天生就有一双看穿艺人特质的好眼光,这一切全是时间和经验的累积,加上时机巧合才能成就今天的他。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拥有这一切之前,他也曾想过要自我了断来得干脆些,但现实却不允许他那么做,所以他只能咬着牙拚了命的往前冲难道,她也正面临他以前所无法抗拒的现实,所以她才要这么拚命?
他仿佛在她身上看到自己以往的影子,那种即使完全豁出去也要奋力一搏的无太平
“回去把合约看清楚,明天上班先到办公室找我。”淡淡的丢下话,他抽了一张千元大钞放在柜台上,转身走出便利店。
孙雨纯呆愣半晌,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之后才收回视线,愕然的发现柜台上的千元大钞
噢!懊死!她还没打发票跟找零呢!
对尹亚柏来说,要查一个人的资料并不困难,尤其是个单纯得几乎没有太多社会经验的人,不到三个小时就能将对方的资料收集齐全。
将枕头直立在床头,倚着舒适柔软的枕,盖在被子下的双腿轻松的交叠着,他翻动着手上薄薄的几张传真纸,每看一张,眉心便蹙紧一些。
资料首页清楚的记载着被调查人的身分:孙雨纯,女性,二十四岁。
不是他有什么偷窥或挖人隐私的习惯和嗜好,他只是想知道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他三十三岁了,对他来说,二十四岁的她算年轻在多数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玩得很疯的时候,干么把自己弄得这么劳累?
几张薄薄的传真纸,清楚的记载着她不得不努力的理由。
在她十二岁,国小才刚毕业还不算懂事的年纪,父母便因意外双双过世,没有留下任何财产给她也就罢了,甚至还有一个年迈的祖母和年仅六岁的弟弟需要她照顾。
因为学制的关系,她不得不继续升学,但自从父母辞世之后,她就开始毫无间断的打工生涯直至今日。
一开始,祖母还会做点零工贴补家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祖母的工作能力越来越差,年幼的弟弟却不断的成长、升学,家里面临开销越来越大的窘境,逼得她在念完高中后就离乡背井,到每个人都以为可以赚到更多钱的台北工作。
罢到台北的生活铁定十分困窘,学历不高的她到处碰壁,但凭着想生存下去的信念,她不断的在噬人的城市里苟延残喘,直到一个因缘际会的巧合里,她误打误撞的进入舞台剧的世界。
当时是某个和她一起打工的女孩想到剧团试镜,又没胆子自己一个人去,便死拖活拉的要她跟着去,没想到最后被录取的竟是当陪客的孙雨纯,原先想进剧团的女孩却遭到淘汰。
包扯的是,在艰困中成长并饱受挫折的孙雨纯,最后竟会成为剧团里的丑角理论上她应该比较笑不出来,理论上她演苦旦会比丑角来得出色,但她没有,她反而钟情于搞笑的演出,执意将欢笑带给看戏的每个人。
尹亚柏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晶莹璀璨的水晶灯将天花板映照出美丽的光点,一如他心里纷乱的思绪。坦白说,第一次在剧团里看到她搞笑的演出,当时他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即使他知道她的演出精湛,而身边所有的观众也已然笑得东倒西歪。
那时他就在想,为什么他看到的她,笑里仿佛带着泪?是种深层到连想哭都挤不出泪的痛楚?直到现在,他完全懂了。
他完全理解孙雨纯的坚持,因为她和他,根本是拥有同一个灵魂的不同个体。
把悲伤留给自己,将欢乐带给身边的每一个人,她的想法竟和以前的自己不谋而合,无怪乎他对她总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熟悉和不舍。
只有同类的人,才会懂得彼此心里的酸楚和挣扎历程,或许在还没知道她所有的背景之前,他的本能已经告诉他,他找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就像由他身上抽走的肋骨般,在遗失许久之后又重逢
紧揪着手上的传真纸,他疲累的闭上眼,心口却像万马奔腾般激动。
他一定要让她爆红,不仅在国内的演艺圈,他甚至要将她推向国际,成为人人都耳热能详的国际巨星!
不信邪的回家翻看台约书,孙雨纯沮丧的发现尹亚柏没有骗她,合约里确实记载着:签约艺人不得从事非经纪公司安排的额外工作,否则以违约论。
夭寿喔!那她不就真的得付给尹亚柏高额的违约金?!
天啊!地啊!她哪来的钱去付这笔天文数字般的违约金?干脆要她去抢银行还比较快!
不行,一定要用什么方法让尹亚柏不再追究她这份工作才行不知道巴结有没有用?他吃巴结这套吗?
想起他那张几乎没什么表情的酷脸,她气虚的浅叹一口。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嘛!那个男人看起来就是铁面无私的样子,好像再多的巴结对他来说都没太大的用处,别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就不错了吧?
懊恼的搔搔头,她突然没了主意。
她去便利店打工是事实,没看清楚合约上的条文也是她的错,现在她哪有资格来跟他拗这个?
那把签约金还给他,当作签约这件事从来不曾发生过?
可是那笔钱她已经汇到奶奶住院的医院,抵销之前尚未缴交的住院及医疗费用要不是那家医院的院长和她那已经到天国报到的老爸有点交情,人家医院哪可能让她“赊帐”?
所以那笔费用她断不可能再抽回来了。
啊啊啊~~她忍不住想仰天长啸,又怕吵到邻居,只好压抑住自己激亢的情绪,嗯嗯哈哈的哀个几声聊表心意,然后呆坐在床沿发呆。
要是知道签了合约之后有这么多麻烦,她是不可能签约的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想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放松全身的筋骨和神经,她让自己仰躺在不甚柔软的弹簧床上;这还是房东太太可怜她,把嫁出去的女儿不要的、差点被拿去丢掉的弹簧床给她睡,不然她现在也只有硬邦邦的木板床可躺了。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些年来哪些苦她没吃过?哪些挫折她没遇过?最糟的情况也不过如此了,理论上不会再有更糟的状况发生
理论上啦,完全是她自我安慰的推断。
罢了,如果天要亡她,那就来吧!
她真的觉得好累、好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