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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依照计画行事,楚皓明独自进入佛堂后院的厢房,没被人看见。
楚默然早早摒退了一切闲杂人等,只为了等他。
每一次能见到皇兄,他都是那么开心,可今天却有些尴尬,只在远远的地方站定,没有靠近。
“参见皇上。”
“皓明,咱们兄弟俩怎么变得这么生疏了?”楚默然笑“来,坐到大哥身边来。”
他垂眉走过去,默默无语。
“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怎么见了我反倒不开口了?”楚默然打趣道。
“臣弟不知皇上是否还信任我。”他终于说出心中的疙瘩。
楚默然莞尔“你可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与我并非同母所生的吗?”
“什么时候?”他抬眸。
“母后还在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是元皇后主动告诉皇上的?”他本想也叫母后,忽然忆起自己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不,是我主动问母后的。因为我察觉到她对你和对我的态度似有不同。”楚默然用轻松的语气缓和此刻紧张的气氛“你看,我虽然知道了真相,可是这些年来,我何曾有过不把你当兄弟的时候?”
“的确,皇上待皓明如同胞手足。”楚皓明点头。
“那你还怀疑我不相信你吗?如果我不相信你,早就提防你了,因为我知道太后迟早会说出这个秘密的。”
“大哥”自从皇上登基以后,他第—次这样亲昵地叫对方。以前收起这个称呼,只因为他不想大哥误会自己不尊敬他。毕竟,一个失去了实权的皇帝,很容易会以为别人不尊敬自己。
“你终于肯这样叫我了?”他欣慰地瞧着他“早让你这样叫了。”
“大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不必说了,你要说的大哥都明白,”楚默然阻止他“你的心意,大哥也全都明白。”
他要说的,无非是跟太后有关的事情,不让他说,只是不想让他难以启齿。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楚皓明眼眶微微红了。
“不过,大哥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倒是想告诉你。”楚默然忽然道。
“什么事?”
“昨日乔丞相到紫阳宫里拜会我。”
“乔丞相?”他一怔。
“从前他到我宫里来,只是传太后的口谕,可这一次,他说了一些令我十分吃惊的话。”
“什么话?”
“他说打算投靠我。”
楚皓明霎时愕然。
“呵呵,我当时的表情跟你一样,错愕得很。”楚默然笑道“可是,之后他说出的原因,让我相信了他的诚意。”
“原因?”
“对,跟你有关的原因。”
“跟我有关?”难道是木兰
“对,乔丞相希望把女儿许配给你,为了女儿,所以他决定背叛太后,投靠我。”
楚皓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其实你与木兰退婚,多半是因为皇兄我的缘故,可现在既然乔丞相愿意投靠我们,那之间的间隙也就消除了,你大可欢欢快喜地跟木兰成亲,再也没有顾忌了。”
他没有回答。
多少次他曾梦见自己跟木兰不再是敌对的双方,梦见自己可以抱得美人归此时此刻,美梦成真,他却没有半点兴奋之情,心中反而平添一丝惆怅。
脑中浮现的竟不是木兰的脸,而是另一张更加清晰、真实的面孔小瑾。
难道他和死去的父皇同样花心,真的移情别恋了?
抑或他对木兰的感情只是年少时的朦胧冲动,只是一场虚幻的错觉?
木兰在他的记忆中,说真的很模糊了,就像被流水冲过的河岸,褪去了昔日的青草,长出全新的碧茵。
“怎么,你不愿意?”楚默然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不解地问。
“臣弟”他感到很茫然“不知道。”
“呵呵,我看你小子是拒绝人家姑娘拒绝惯了,现在叫你答应娶人家,反倒不知怎么开口。”楚默然断然道:“好,由皇兄做主,下旨令你娶她,这样一来,你就不能再犹豫了。”
“大哥!”他脱口而出,似乎想阻止,却又无法说明阻止的理由。
“怎么,想抗旨?”楚默然开玩笑。
“不。”他微微摇头。
“好,那就算你答应了。明儿个我就去告诉乔丞相。”他拍了拍他的肩“另外,我打算派你到纪州去。”
“纪州?”猛地反应过来“为什么去纪州?”
“你要成亲了,自然得有自己的封地。纪州富饶,又远离京城,你大可到那里储备实力,以便将来大哥需要你的时候回来。”话点到即止,相信他能明白。
“臣领旨。”果然,他一听就明白,没有再反驳。
“你去吧,回家好好准备婚事,等成亲之后就去纪州。”
楚皓明点点头,无语地离开厢房。他的背影在楚默然视线里渐渐化成一条线,消失在日光中。
不知为何,楚默然感觉这背影变得很沮丧,完全不像一个兴奋的准新郎。
“二弟是怎么了?”他不由得有些困惑。
“大概是舍不得皇上吧。”一个红衣女子从侧门迈进来,干脆地道。
“你都听见了?”楚默然面对这个偷听者并没有生气,反而微笑。仿佛对她推心置腹,没有任何秘密。
“皇上这会儿身边不是正缺人办事,却把遂王派到纪州去,难道仍旧对他不信任?”红衣女子问。
“不,我相信这个傻弟弟的忠心,但就因为太忠心了,我才不想让他留在我身边。”
“为什么?”
“因为”楚默然语调一沉“我实在不希望他与自己的亲生母亲为敌,就算他不把太后当母亲,也改变不了骨肉相连的事实,他替我办事,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还是会很难过的。”
“所以把他派到纪州去,远离宫廷是非?”红衣女子恍然大悟。
“对,希望他这一次能与心爱的人去过逍遥的日子。”楚默然眼中纵然有万分不舍,却只能放手。
“皓儿,你来了!”迟暮的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
“儿臣是来辞行了。”楚皓明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保持距离。
“为娘已经听说了,你大哥要把你派到纪州去。”
“是。”他垂眉道。
“哼,他终究还是不相信你,得知你与为娘相认后,想尽办法要将你赶走,赶得越远越好。”太后讽笑“纪州是个不错的地方,你就当去散散心,过两个月,为娘就派人把你接回来。”
楚皓明沉默不语。他知道,就算做再多的解释,也无法让眼前的妇人相信他与大哥之间真的亲如手足。
“你几时起程?”太后脸上流露着伤感“咱们母子好不容易才相认,又要分开了”
“儿臣与乔丞相的千金完婚后就起程。”
“你终于肯娶她了?”太后心善地点头“也对,如今你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与乔丞相之间再无间隙,的确可以娶他的女儿了。”
“儿臣起程前”他咬了咬唇,终于开口“想向太后要一样东西。”
“东西?”太后眉一挑,霎时间,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孩子,你肯向我要东西?”
“就怕太后不肯给。”
“我不肯?”她笑起来,豪爽允诺“天底下的东西,只要是娘亲有的,你尽管拿去!”
“儿臣想向太后讨上次的东西。”
“你是指四季蔬果?”太后一怔。
“儿臣知道东西太贵重,但请太后割爱。”
“你想把它们送给你大哥,替他招兵买马?”顿时脸色一沉。
“不!”他轻轻摇头,涩涩地笑道:“儿臣是要送给一个女子。”
“女子?”太后大惊“送给乔木兰?!”
“不,”虽然难以启齿,但他不得不承认“是另一个女子”
“皓儿你”微愣之后,她恍然大悟的哈哈笑起来“原来如此,娘亲还以为你是一个痴情种,没想到,你跟你父皇一样花心。”
花心?他真的花心吗?
现在他已经不想再去计较这些了,临别在即,何必再做虚伪的掩饰?他只想给她一点小小的礼物。
如果知道他要成亲的消息,她会是什么反应?会难过吧?
她年纪还轻,这段伤心事终究会过去,就像滑过大石的流水一般,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创伤。
将来她会遇到另一个与她相配的男子,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彷徨,长相厮守的是一个人,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此生此世,即使在与妻子花前月下之际,也不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叫做小瑾的女子,在这个多事之秋,给了他一段永不磨灭的快乐记忆
心里忽然一阵揪疼,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儿子,那女孩子到底是谁?什么来历?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娘亲去跟乔丞相说,相信乔家上下不会反对你纳一个偏房。”太后开金口,谁敢反对?
他摇头,再摇头。
不,他不要她当偏房。像她那样天真可爱的女子,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找到真正疼借她的男子。
“好吧,”太后无奈地叹一口气“我们老人家也不便去多管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不过,为娘的有一个条件。”
条件?又是交换条件。
呵呵,不奇怪,那样贵重的东西,不可能白白送人。
“我要你叫我一声娘亲,你可答应?”太后肃然道。
楚皓明一怔,抬起头来。
娘亲从小到大,这个称呼他只给过一个人。无论如何,他现在的心里,还无法容纳第二个娘亲。
可是这是交换条件。
为了心爱的女子,他只能屈服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起程。
昨天楚皓明去见了皇上以后,回来就告诉她,即刻会被派住纪州。他让她来王府替他收拾东西,说是要带她一同前往。
这么说,他已经把她当成自己身边的人了?
呵呵,哪怕只是一个丫头,她也同样开心。
想到不久的将来,他们到达四季如春的纪州,在那芳草如茵的地方长处,天天在一起她觉得那比神仙还要快活!
木兰一边折着衣服,一边偷偷笑着,嘴角弯成月牙儿,泄露心中的甜蜜。
忽然她听到门声,知道是他回来了。
“吼”跳到门外,她扮作老虎的模样猛扑上去,打算吓他一跳。
谁知他一怔,却没有配合她的游戏,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迳自走入房里。
他的神色似有疲倦与不快。
木兰感觉到他不开心,不敢再造次,乖乖走到他的身边笑问:“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几时起程?”
“过几天吧。”楚皓明心不在焉地答,打开床头的柜子,随手翻了翻。
她连忙沏了一杯茶,端到他身边。
他没有接下她的茶杯,只神色不悦地道:“我的锦盒呢?没有装进来吗?”
“什么锦盒?”她一脸不解。
“装什么蒜?”他斜睨着她“就是放有泥人的锦盒。”
“嘎?”木兰诧异“那玩意儿你也要带去纪州?”
“不然呢?”他脸露微愠“那是我最宝贵的东西,不带它带什么?”
“哦,我马上拿来。”
说实话,虽然那泥人是她送的,可是此刻她真的很讨厌它!
她也知道这很荒唐,世上哪有人吃自己的醋?可是她真的希望他喜欢的是真实的自己,而非那个模湖记忆中的她。
锦盒捧到他面前,只见他轻轻转动那精致的小锁,啪的一声,锁弹开了。
霎时,他的脸色却铁青得骇人。
“泥人呢?”他大喝“你把泥人弄到哪里去了?”
“嗄?泥人不在了吗?”木兰吓了一跳。
这怎么可能?她没碰过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怎么会不翼而飞?
“呵呵,说不定它自己融化了!”她开玩笑。
“你到底把它藏到哪里去了?”楚皓明却一声怒吼,猛地一摔,将那锦盒摔在地上,发出震耳的巨响。
笑容凝固在木兰脸上。
“我没有碰过它。”她说。
“这府里除了你以外,还有谁会开这把锁?”他挑眉反问“你不是开锁的行家吗?”
这是在讥讽她吗?木兰不禁有些动气。“我干么藏起它?”
“有些话不必说得这么清楚吧。”他的语调中的确有嘲弄的意味,让她听了很不顺耳。
“什么意思?”
“我很明白,什么叫做嫉妒。”他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冷冷的道。
“你说我在嫉妒?”音调顿时上扬八度。
“难道不是吗?”
“我如果真的嫉妒,就直接去找乔木兰挑衅了,用得着跟一个没用的泥人过不去吗?”
“因为我们马上要去纪州了,你想扔掉所有会引起我回忆的东西,让我整天只面对你一个人,这样我就会忘记过去,喜欢上你。”
“你”鼻尖一酸,眼中有湿湿的东西在打转。
他不相信她!从小他就不相信她,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死性不改!
难道在他眼中,她真是这样一个卑鄙的人?会用这种手段去骗夺他的爱?
相处了这么久,原以为他会认识真正的她,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改变
他对她仍有戒心,两人之间,仍旧隔着一条长河,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长河。
“你到底把泥人藏到哪去了?”他似乎没有看到她的伤感,只一个劲地追问。
“我没有藏!”她吸了吸鼻子,赌气地答“你刚才不是说,我要扔掉所有会引起你回忆的东西吗?对,我把那个破烂扔掉了!砸碎了!你再也找不到了!”
啪!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
木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怔愣的望着他,好半晌,泪水便像决堤的河水汹涌而出。
他打了她?
他居然打了她?!
他不相信她就罢了,现在竟为了一个破烂而打她?活生生的她站在他面前,却比不过一段模糊的回忆?
他真的爱她吗?还是仍沉迷于自己回忆中?
如果有朝一日她告诉他真相,说自己就是他的木兰,恐怕他也还是爱那个回忆的她吧?
这就是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男子?无论她做什么都打动不了他,她在他的眼中一文不值
“你走吧,”他冷冷地说“我不会容许一个嫉妒心如此重的女子待在我的身边,更不会带她去纪州。”
她僵在原地,不想再受辱,想移动脚步离开他、离开这伤心之地,但双脚却不像自己的一般,怎么也移动不了。
天空明明没有下雪,为什么她却感到层层白雪覆盖在身上,积压得很厚很厚,冰封了她的人,也冻结了她的心
琴声铮铮,他弹得用力,甚至弹破了手指,渗出血来。
然而,他却不觉得疼。
他应该有一副铁石心肠吧?否则怎么想得出、做得出那样的事情。
楚皓明看着灰色的天空,这个迟迟不下雪的冬天,却比他二十年来经历过的无数冬天还要冷。
“王爷,”丁勇小心翼翼捧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前“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宁可缄默不语。
“王爷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转达给小瑾姑娘?”
她现在一定恨死他了吧?即使有话,她能听得进去吗?
就让她恨他恨到底好了
“如果小瑾姑娘问我,为什么要送她东西,属下该怎么回答?”丁勇仍踯躅不去,再次问道。
“就说”他沉默半晌,低低地答“就说是对她的补偿。”
“这个补偿还真是巨大。”丁勇小声嘀咕。
“你在说什么?”楚皓明微微抬头。
“可不是吗?这是从太后宫里求来的东西,王爷能放下脸面去求太后,叫她亲娘,真让属下不可思议,何况这东西如此贵重”
“少废话,快去!”眉—凝,他厉声道。
丁勇不敢再多言,小心翼翼驮着包袱衔命而去。
琴声再次响起,不疾不徐,楚皓明的思绪却凌乱不堪。
他忆起昨天晚上在宫里的情景,忆起被他叫做娘亲的太后当时愕然又惊喜的表情。
如果不是为了向她要东西,他可能不会这样快就叫她娘亲,一向倔强的他,这一次却表现得像个惟利是图的小人。
没办法,他需要一份礼物,而这一份礼物只有太后才有。
这份礼物,他要送给那个被他伤彻心肺的女子,做为小小的补偿。
他真的不知该送她什么才好,只是忆起她曾经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所以才决定把它们当成临别的赠礼。
其实就算送尽天下所有的财宝,也抵消不了自己对她的伤害。
那一天,那个失踪的泥人,其实是他自己藏了起来,却诬陷是她拿走的。
他要她离开自己,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惟有伤了她的心,才能让她对自己彻底死心。
否则,恐怕那傻丫头还是会痴痴地爱他,直到石烂海枯。
但他要成亲了,不能再给她爱情。
他一点也不爱她吗?
不,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完全全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爱她,胜过木兰。
木兰只是一个影子,而她是他身边活生生的人。
会说,会笑,会为他担心,逗他高兴,在他难过的时候给予安慰,在跟他吵架的时候流下珍珠股的眼泪。
没有人不会被她打动,哪怕像他这样的铁石心肠。他承认自己已经移情别恋,承认自己是—个花心的小人,那又怎样?
就因为太过爱她,所以不得不逼她离开。
此时的他什么也不能给她,除了危险。
他要帮助皇兄复位,就必须参与危险,到时候的腥风血雨不可预料,他不能让她在自己身边担惊又受怕。
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会理解他的无奈,除了像他这样从小就在夹缝中求生的人才会懂得真的爱一个人,倾其所有给她的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是离开她,即使牺牲自己、牺牲一切,只求她能平安、快乐。
红烛熠熠,今天是楚皓明成亲的日子。
娶一个从小就喜爱的女子,他却没有半点欢颜,反而眉心深锁。
听着远处传来的吹打乐声,推开新房的门,看见坐在床边红盖遮面的新娘,他的脚下一直在迟疑。
“你总算来了,”新娘莞尔道“已经过了三更,还以为你跟宾客们喝醉了,又或者后悔娶我,逃婚了。”
这是玩笑,他却没有笑,轻轻走到未来妻子的身边,例行公事一般要掀开那红盖头。
“等等!”新娘却按住他的手“皓明哥哥,我有话要说。”
“请讲。”他一怔,客气地回答。
“皓明哥哥,你从前不肯娶我,为什么现在却肯了?”
“因为”他低头斟酌答案。
“因为我爹爹暗中投靠了皇上,咱们两派统一,所以可以共结连理了?”她笑着自问自答。
他不答,因为答案的确如此。
“我还以为从前你不肯娶我,是因为有了别的女人呢。”她又道。
他一怔,这一次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的确是有了别的女人,可惜,却不是她说的那样。
“皓明哥哥,你我分开了这许多年,你有别的心上人也不奇怪,请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她不死心继续追问。
他思忖片刻,决定说实话。
夫妻之间,本来就应该坦诚,否则如何度过将来的几十年?
“有。”他点头。
“那为什么你没有跟她在—起?”
“因为我不想让她卷入腥风血雨的战争中。”低沉地道出心中的秘密。
“皓明哥哥,看来你真的是一点也不爱我你倒舍得让我卷入腥风血雨之中。”
既然他娶了谁,谁就会有麻烦,那他倒不惜让她惹上麻烦。
“皓明哥哥,你对不爱的人就这么狠心?”她在红盖头底下打趣道。
“你跟她不同。”楚皓明终于开口解释。
“有什么不同?”
“你爹是丞相,所以,无论你嫁袷谁,将来迟早会因为你爹的关系,卷入战争。如今你嫁给了我,我既是皇上这边的人,也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所以将来如果朝中真的发生变故,都不会牵连到你。”
她一怔,不由得微微点头。
看来,他果然考虑得周详。他对身边的女子,原来都是这样细心地照顾,从每个角度来照顾她们的平安。
时至今日,她才完完全全明白他的心意,那样隐蔽的心思,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懂得?
她庆幸自己在最最关键的时刻没有赌气,而是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相公,请揭盖头吧。”她叹了一口气,轻轻说。
楚皓明轻轻一掀,红烛映耀下,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娇颜,正对着自己巧笑倩兮。
砰的一声,他如遇鬼魅般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
“哈哈哈,活该!”木兰拍手欢呼“哼,谁让你那天打我?这是报应!”
“你”楚皓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是在作梦吗?”
“作梦?你看看痛不痛?”她大力踢了他一脚。
果然很痛。
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爱过的两个女子居然合而为一?这就算是梦寐也难求的事情,居然让他撞上了?
“幸亏本姑娘聪明,没有上你的当!”木兰差擦着腰娇嗔“那天一看你让丁勇送来的东西,本姑娘就知道你爱我爱得很惨!”
“其实也没有那么惨。”他不禁苦笑。
“那可是从太后那里拿来的东西,你去求她,一定很不容易吧?有没有叫她亲娘啊?”她俯身嘻笑地问。
那天她打开了丁勇送来的包袱,惊奇地发现这世间最最令人惊叹的四件珍宝就在自己手中,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意。
翡翠白菜、黄玉南瓜、紫晶葡萄、玛瑙石榴多少人渴望却遥不可及的东西,他却随手送给了她。姑且不论这些东西的价值,就冲着太后那一关,就可以知道,他对她到底有没有感情。
她记得当时自己抱着那四样东西哗哗地流下泪来,顾不得丁勇在一旁瞪大眼睛观看,哭得昏天黑地。
那一刻,她决定要嫁给他。无论如何也要当面拆穿他的谎言,不给他当圣人的机会!
“你其实很喜欢我对不对?”她凑近他的脸,故意逼问。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他无奈地叹息,被她逼得无路可逃。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新婚之月,他想他要吃的苦头恐怕还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