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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熏风,无比的甜美,使人通体舒畅,月亮藏在云后,若隐若现,忽明忽亮。
喻元浩背着本馆的光线,循着方才温斯顿再明显不过的提示,朝着一间巨大的玻璃屋子走去。
微微敞开的门,多种玫瑰的香气,混合在夜风之中飘散,为他指引了一条没有形体,却真实存在的路径。
他看了眼没关上的玻璃门,明白为什么前天晚上会有风吹进房间。
原来小野猫途经之处不会关门关窗。
真是的,她在自己家里难不成也这么四处遛达吗?她家最好方圆十里之内都有保全!
银丝月光照亮了玫瑰园,百花齐放,各种颜色品种都有,而他今天无心赏花,悄声走着。
怕吵的小野猫,你在哪里呢?
用童谣一样的调子重复着两个句子,在心中轻轻吟唱着,朦胧视线中,一朵朵的玫瑰也好像在合拍子点头。
突地
他脚步顿停,月亮被流云遮住暗去又亮,他确定了那团睡在花树下的物体,是他要找的小野猫。
果然,她穿着蓝色的迷彩服哪!
喻元浩的嘴角不脑控制地勾了起来。
这女人皱着眉嘟着嘴咬着牙,脸颊鼓鼓的,连睡着都好像还气呼呼的,一点也不在乎她好歹该有点女孩味道。
饶是这么说,他的心火却忽地平熄。
怨愤,气恼,嫉妒,憎恶,算得上七罪的情绪都因她起,因她灭,因为她而驱动。
粗暴好比暴君尼禄的她,如一只小野猫般任性的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魔力?
而心中这种没有预警的温暖和心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扁是这样看着她,他居然会有一种好幸福、好幸福,幸福得不能呼吸的感觉!
他怎么不气她了呢?
因为她像玛丽叶,所以他无法对她发火吗?是这样的吗?
喻元浩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轻手轻脚,分了三、四次拨开她的头发,露出那张艳丽狂放的蜂蜜色小脸,将记忆中的女性脸庞与之重迭比对,每一分每一寸。
答案是否定,百分百的否定。
“你一点也不像玛丽叶,一点也不像。”他喃喃。
忽地,被吵的小猫发出一声喉音闷吼。喻元浩收声,但不能停止微笑,他有些偷偷摸摸地在神秘的夜色掩护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因为咬牙切齿、满是怒气而乱丑一把的小脸蛋。
“怎么会美呢艳阑为什么我会觉得你美呢?”
喻元浩没有答案,这种心情,他从未有过。
但是他在小野猫又一声低鸣之后,停止了疑问,在她身边,将带来的毛毯打开,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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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洒在手脚上,热烫烫,气温直线上升,睡得一身薄汗,但是苗艳阑怕冷不怕热,所以这种温度对她刚好。
嗡嗡嗡
噪音忽远忽近,比蚊子尖锐,波频更强的声音,吵醒了警戒心很高的苗艳阑。
噢,随处乱睡可以,但有危险来时,她不会脑袋空空不知反应的,一群蜜蜂有本事可以把她搞成红烧猪头。
一对迷眼,在明亮的光线中打开,捕捉光线,辨别颜色,拼凑形体,将资讯传到大脑里头运作。
几秒后,她的双眼大张,几乎成一正圆形,因为眼前的情景而不敢或动半分。
哇,王子耶!
睡在玫瑰花下的王子耶!
接着,尚在记仇的苗艳阑将满心的感动抛到外太空去。
哼,喻元浩长那么帅是要死哟!
这种长得太帅的人十之八九是祸害!
虽然这么想,她的眸光还是若无其事的转了回来,有点移不开。
无数的念头在她脑子里乱转着。
他怎么会睡在这里呢?而且,他看起来好像睡得很舒服呢!真令人羡慕,能够这样夜夜美梦,睡得很甜,感觉一定很棒。
不过,她今天也没作恶梦,不用太羡慕他啦!
特定的情感作祟,羡慕两字让她心里好像有一点闷,不过,更大的情感在发酵,她故意忽略,好继续这么看着他。
他很漂亮。
苗艳阑搔搔头,但无法想到别的形容词。
用漂亮来形容男生很奇怪,但是美丽的东西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他的比例多么完美,斯文不落秀气,英俊不显俗气,白皙但是健康,男人最美丽的可能性全集合在他身上了。
难怪媒体老是王子、王子的形容他。
而且他是个有礼貌,文质彬彬的王子。
真教人妒恨,为什么好事都被他占尽了?真是让人不平衡,而且这样的他昨天还讥讽她!
除了百分之十的愤怒,其余百分之九十是难过,好难过,心里胀胀的,好难过哟!
情绪一来,不知是哪根神经接错,苗艳阑粗鲁地抓了身旁一把玫瑰,用力的往男人的脸上一砸,丢了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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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的早餐时间,从第一天的异常接近,第二天的尴尬别扭,今天乃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气氛。
脸上有着几道刮痕的男人从容喝着咖啡,那右手贴ok绷的女人则是埋头吞蛋卷。
感觉好像满普通的,但事实上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两个人的距离似接近又似遥远,但是默契很好般,绝口不提一些事情,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预感。
而且太快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也不符合他们的步调,他不喜欢太过激烈的感觉,而她会狗急跳墙。
装死吧!这个念头,让他们分别却一致在餐桌旁选择沉默。
温斯顿在此时提着水晶壶走了过来,帮苗艳阑添水。
“苗小姐,运动器材室的沙包,我已经都换成全新职业用的了。”老管家温声道。
还来不及对温斯顿开口说话感到震惊,苗艳阑一听到沙包两字,马上梗到,拿刚被灌满的水杯救命。
态度之夸张诡异,有长眼睛的都看得见,见状,喻元浩一脸疑惑,望向温斯顿。
老管家笑容和暖如秋阳。
“少爷,昨夜风大,温室里有一区的玫瑰被吹落了大半,我今早也派人去收拾妥当了。”
喻元浩紧接着呛岔了气,趴在餐桌上咳到不好意思把他的帅脸抬起来。
看他们再也不能当昨夜啥都没发生过,温斯顿含笑提着水晶壶,站到几步开外之处,内心暗自窃笑。
只要是发生在这个家,大小线索都逃不过他的法眼,静观其变,这就是当管家的最大乐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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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倒楣,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还以为是结婚礼服,没料到只是记者发表会要穿的第一号新娘礼服,尖叫着又上了一回的枷刑之后,苗艳阑被送达记者会兼茶会现场。
她这才发现当替身的日子原来不是那么好混的!
呼吸困难地坐在喻元浩身旁,安静微笑,假装专注聆听周遭长辈说话,任闪光灯对着眼睛直射,还要一副幸福小女人样。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苗艳阑眺望远方,然后急忙收回目光。
下午时分,透过九十一楼玻璃窗往外看,虽不见百万美金的夜景,但是清楚的建筑物,高架桥梁,河道,更远处的山,全都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标示她的所在位置。
人就是要脚踏实地的活着啊!这是她的信念,她的坚持,呜,更是她的可悲宿命啊!
噢,她脑子发昏,双脚发软啊!谢天谢地,她不用站起来。
内心正这么想
“婚约发表记者会就进行到这里,请各位留下来享用茶点,准新郎和准新娘也会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度过下午茶时光,谢谢媒体朋友来采访。”
司仪的话一说完,苗艳阑眼角余光瞄到属于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掌朝着她伸来。
她不甚自在,但又不能拒绝,只好将自己的右手放了上去,摇摇起身,不脑控制的“摇摇”
虽然不用说话,有喻元浩当挡箭牌,但她还是得笑。
开玩笑,笑什么笑啊?!她可想拔脚就跑呀,前提是她还能跑的话
噢,不要、不要,她不要靠近窗子啦!
死喻元浩,不要再走过去了啦!
再逼她,她就要开口大吼啰!
被人带着走的苗艳阑内心骂遍了英俊男人的祖宗八代,不脑扑制地露出狰狞的表情。
而被准新娘瞪视的男人,笑得俊尔多情,婉转妩媚,不以为意,款款看着美丽人儿,将她眼底的惊慌收在心底。
在她不能拒绝的情况下,以一种很幸福的姿态,覆在她背后,将她狠狠压在玻璃窗上。
俊男美女,王子公主,在第一高楼目前对外开放的最高楼层,世界的顶点,将一切踩在脚下。
这画面不但霸气,还有点浪漫诗意,记者怎会放过,闪光灯此起彼落,没有停过。
但是真相是,喻元浩此时正小小坏心眼的在女人耳边温声呢喃
“原来,你怕高呀?!”
男人的肯定式问句,苗艳阑根本无力反驳,她光要控制住不尖叫就用尽全力了。
噢!天啊!她的脚下噢,她会掉下去,她一定会掉下去!
“放开我。”努力灿笑,苗艳阑非常不情愿,但是软弱地吐出有生以来最虚弱的口气,嗯,讨饶。
听到期待已久的可怜口气,喻元浩乘机偷吻了下女人的耳壳,他很奸他知道,但他也相信女人此时应该啥都感觉不到吧。
“你这样还真是可爱耶!”比起你昨天怒气冲天,一副要杀人泄愤的模样,或是今早在晨光中头也不回的跑走,可爱上一千倍一万倍,多么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苗艳阑已经快喷泪了。
“对啦,我惧高啦,人干嘛要盖超高摩天楼啦?!脚踏实地不好吗?地震、火灾发生,只要跑到屋外就好啦!人又没翅膀,干什么一直往上爬啊!摔下来就完蛋了啦!”
那话语虽然可怜,但喻元浩似乎还在借机将之前所有的委屈给一次补齐,死也不退地贴在她的身后。
对,他内心还是有大男人的一块,他就是喜欢她向他示弱,他知道她不弱,实际上,她比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强悍,但是,嗯,这样他可以将示弱转化成她会依赖他。
这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情景,早知道他昨天就押她上飞机
“我会保护你,带着你飞翔,不会让你掉下去的,相信我嘛!”喻元浩不明所以,但是极为认真的说着。
他想得到她的信任。
苗艳阑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之际,还是摇头拒绝了男人甜蜜的恳求。
“我才不把生命交到别人手上呢!做人实事求是,我没有翅膀,这辈子就死也不飞上天!”
喻元浩正打算要说服女人,怎知道在他怀里的女人身子一软,双眼一闭,挂在他身上,就这么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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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危险敬而远之是天性,惧高是人的原始本能,但不是每个人都会衍生成惧高症,而没有惧高症的人不能了解那种感觉有多么恐怖。
情况严重一点,等于恐慌症发作,呼吸困难、心跳加速这类症状都会出现,再惨一点就是休克昏过去。
看着床上苍白小脸,恶梦缠身的苗艳阑,喻元浩明白自己一时的小恶作剧,原来错大了。
他没预见她会害怕到昏倒,他还以为她只是不喜欢的程度而已,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突地
“哇啊!”苗艳阑发出尖叫声,突地坐起,大眼泪花乱转,还以为她刚才已经摔死了一次。
“呜,我讨厌101大楼啦!”
她看了男人一眼,虽然没有流泪,但发出的悲鸣令喻元浩再也顾不得了,一把抱住抖个不停的苗艳阑。
“混蛋,你这个混球,我都承认我怕了,你还想怎么样啦?!”
苗艳阑并没有乖乖接受男人的拥抱,她拳打脚踢,对于害她经历人生绝境的喻元浩,恨得牙痒痒的。
“对不起,对不起,艳阑,我真的没想到你有惧高症。”被打得心甘情愿,喻元浩拚命道歉,什么男人面子全放到一边。
苗艳阑还是用力的捶着。
“我们还在101吗?”
她夹着哭音的问句,让他马上摇头。
“我们回家了,别怕,这里是一楼,我的房间,我们在地面上。”
苗艳阑偷瞄了四处一眼,确实如男人所言,是他别墅的古典装潢,内心的恐慌这才没有继续增加。
一想起脚底下空无一物的感觉,她就想吐!
天,她最恨高处了,她在侦十队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这点,绝不轻易露馅,深怕被单双逮到弱点,怎知今天在人前破功。
都是喻元浩的错!
“大混蛋!大混蛋!”她一边骂,一边放松了身体,软在男人的怀抱里,不由自主地享受他的气味、温度,当成小小赔偿。
她被整得那么惨,她有权偷偷这么做的。
把行为合理化,她不去想,背后她用什么心情,依恋着这个任务的辅助者,这个时间一到就会天人永隔的家伙。
不去想,就什么都不会成真。
是啊,天人永隔并不只限于生死,他是天之骄子,而她小小女警,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再相遇呢!
而且他还有一个美丽有教养,气质出众,家势和他一样显赫的未婚妻在等着他,七天后就要结婚了。
她又不是白痴,她很明白,她只是不想承认,因为男人的温柔拥抱,而在心中刚成形的情感叫什么名字罢了!
可是她是绝绝对对不把心交出去,这是她最后的防线,她必须牢牢守住。
不过就容她脆弱一回就好,贪心一次就好。
这样子,她就可以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了他,拿自己当饵,将觊觎玛丽叶的坏人钓出来就地正法。
她会以玛丽叶的安全为第一优先,她会尽一切保护玛丽叶。
因为玛丽叶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感觉到女人不再挣扎,但还是全身虚软无力,一想起她平时的张牙舞爪,一根在乎的刺贯穿了男人心。
“对,我是大混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后悔不足以形容喻元浩只因为贪求一点特别眼光而造成的后果。
在男人肩颈,苗艳阑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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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总四处乱跑的小野猫,因为受惊过度,在喝过加了安眠葯的热牛奶后、在大床上陷入昏睡。
喻元浩怕她就算吃了葯还是会梦游,看护了一阵子,发现她动也不动之后,起身到书房,几番思索,拨了通电话出去。
铃响之后,叮铃之声,透过保密的电话线路传送过来。
“哎哟哟,王子殿下,今儿个公主昏倒的新闻还闹得真大,你们的婚礼、绑架案件已经被八卦报纸炒得沸沸扬扬,足够引人注目了,不用再玩这一手吧?!”
典型单双的挖苦语句,喻元浩首次没有意愿奉陪她玩语言游戏。
单双的大计谋他不是很清楚,但她想利用苗艳阑打什么坏主意,他一清二楚。
“小双,这戏不要再演了,凭单氏的保全还有喻氏的能力,我要保护玛丽叶是绰绰有余,况且在婚礼之后,玛丽叶也不会留在台湾这块是非之地,出了海关,自有罗森家族会保护她的安全。这么一想,这场戏实在没有必要而且多余。”喻元浩有条不紊,说出方才就在他心中浮现的想法。
电话另一端,陷入静默。
许久
“元浩,这一件事情,不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要钓大蛇,就要用大饵,这次机会没了,之后还要掌握到相关情报不是那么简单,而且要不是选举在即,对手也不会失了平时的谨慎,我一举切断了对方多条路、抽了银根,就是为了逼对手走回头路。”
单双笑语铃铃,但是他听得懂她玩笑话下的认真。
她从小到大,只为了布这一局,要在这三个月里,一鼓作气挖起一个黑暗组织,令对方措手不及。
为了这一点,她跳级超修,在美国以极年幼拿到了硕士学位,又回台湾在短到吓人的时间里拿到了警大的博士,同时间,通过国家资格考进入警界,动用自家资源办案,不择手段爬到三线一星,只为了最重要的一场战役。
这个世界凡百事情都是时机问题,有时候只要错过一次,便永远无法重来。
这回天时地利加人和,他得娶玛丽叶,而消息又马上被绑架集团掌握,巧合到近乎命运。
她那么长的计画,喻元浩理智明白,可他只三天,情感就无法同步了。
他不希望让苗艳阑历险,也不要她在他触手不及之处试凄,在经过今天后,他无法视而不见。
“我不希望艳阑遭受不测。”
以最直白、最不掩饰的方式,将心意摊在单双面前,虽是下策,但也是眼前最好的办法了。
过了十二点就只剩下六天,这么短的时间里,何时出事都不令人意外。
电话那头一阵惊呼
“元浩,你”“对。”不用否认了,没意义,喻元浩抢着回答,干脆俐落。
可下一秒
“我做不到。”
喻元浩并不吃惊。他早猜到单双会牺牲和他的情谊!
“那么,小双,我也有我的方法保护那个女人。”
半晌
“我不懂爱情,但把爱情等于保护的话,你这么做值得吗?她绝对不会再保护任何人哟!”
喻元浩轻声笑,望向窗外明月。
“值得不值得不是我思考这件事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