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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踏进范家大门,绝非按按电铃就了事,那阵仗,真大。
门房在大门前摆了一桌子的牌,很明显,赌赢才能进去。
“诡异的家规完全没改过嘛阿夜,以前他们也是玩这一套对不对?”孟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那时一群弟兄就是在大门口被淘汰掉一大半,然后进了房里又有一堆盖碗等着他们翻,翻完还有个怪老头出来跟他们赌,赌输就逼他喊爷爷,窝囊到一肚子气的他跑出了范家大厅
思绪停顿了一下,有些忘记的东西慢慢浮上来。
“他们家的司机厨师只要赌赢就可以不用工作,在客厅跷脚喝茶嗑瓜子。”孟虎又说。
“我不知道这种事。”尹夜狐疑地看着孟虎。
“咦?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我都不知道的事要怎么告诉你?”尹夜虽然曾经真的“知道某些事”但没有全盘跟孟虎明说之前孟虎要他调查韩三月的家世,他正准备深入探查,却意外接到了要求他不准再往下探的“命令”还直接传真来薄薄的一张纸,要他拿那张纸去向孟虎交差。他能不听吗?不,不能,因为他必须执行完这个命令,才能换来他下半生的不受限制,谁叫他在年少时期输给了人家呢?
但除了这件事之外,他没有再骗过孟虎半件事,如果他知道范家司机厨师赌赢就可以不用工作,他当然会跟孟虎说,然而,这种怪事他还是头一回听见。
“那是冬青说的。”一定是。
“我也不知道哦,我只知道范家的人都很爱赌。”蓝冬青瞟给孟虎的眼神也是狐疑。
“那阿火”
“我连来都没来过这个怪地方。”火燎原是头一次踏进这块土地。
孟虎抓抓短发。“奇怪了,是谁跟我说的?”
明明就有人告诉他呀,而且还叽哩咕噜轻快地说着
到底是谁呀?
孟虎还在困惑自己怎会知道范家那么多事,范家大门口的偏边小门打开,有人出来了。
“我家主人等你们很久,不过按照范家的惯例,赌赢了才能进去。”很眼熟的门房和多年前的那个好像是同一位。“请翻牌。”
现在多想无益,先进去范家才是重点。
第一关就是赌运气,他拿到方块七,尹夜是红心五,蓝冬青是黑桃十,火燎原则是黑桃四。
门房静待耳机里传来的主子吩咐。
“我家主子抽到红心二。”
耶!真bg的牌,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大铁门缓缓打开,孟虎一群人登堂入室。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在踏进范家大宅前,孟虎突然张大手臂,挡住身后三人,长腿往宅子右边的绿径走。“这里!”
他左边右边不断来回看着,这里,他来过!
那条石阶上的落叶多到曾经逼出他满肚子的脏话!
他曾经拿着扫把,一阶一阶扫过!
他为什么会在别人家扫地?因为他赌输了!输给谁?!
输给
一个在扫地的粉红小鲍主!
一个长相很甜,眼睛大大颗,打扮得漂漂亮亮,却在扫地的粉红蓬裙小鲍主!
他输给她,他不甘不愿地帮她扫地,她说他是她第一个赢的人,她要他陪她玩,她痛宰他,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大赢特赢,她赢得爽歪歪,手舞足蹈,她像只麻雀叽叽喳喳一直和他说话,她说在范家赌赢的人最大,她说“我赌赢你的话,你留下来好不好?”她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衣角,她大眼泛着水光,她扁着粉唇,她
赌输留下来好不好那张央求的小脸,在脑子里描绘得出来。
你以后长大再来找我好了啦,到那个时候我再跟你赌,赌赢随便你,好不好?
我会去找你,一定。
在我去之前,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
赌赢随便我,你说的哦。
因为踏上故地,所以那时遗忘的点点滴滴像巨浪拍打回来,那时他说的话、她说的话,在很多年很多年不曾想起的现在,清晰起来。
“靠!她就是粉红小鲍主!”孟虎突然大叫,一直很混沌的脑袋瓜猛然开窍了。
“谁是粉红小鲍主?”蓝冬青好奇地问,孟虎此时一直懊恼地拍着大腿的怪模怪样,没头没脑说出粉红小鲍主这怪名称,乍听之下还以为是踏进哪一家酒店哩。
“我老婆呀!”
“老虎,你也看情况发春好不好?你老婆是不是粉红小鲍主我们哪会知道呀?!”火燎原以为孟虎把他们夫妻闺房中的恶心匿称给搬上台面来。是怎样呀?粉红小鲍主vs肌肉大猛男吗?!想韩三月想到发疯,这七天的分离让他丧失人性和脑力了吗?
“啧!苞你们说也没用,等我见到我老婆再问她。”
以前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他是来把老婆赢回去的!
老婆是不是粉红小鲍主都不会动摇他此时旺盛的决心。
大步又拐回范家大宅正门,管家带着微笑开门等待他们。
“好久不见,孟先生。”
“你认识我?”孟虎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位老先生。他的记忆力本来就不好,如果记忆力好,早就乖乖用功读书一路从高中考大学再考研究所再出国读书读完回来选立委。
“十几年前的事,你可能忘记了,之前那一次也是我替孟先生开的门。请坐请坐,我家主人待会就到。”
这次没有盖碗的茶,也没有盖碗的甜点,桌上摆着斟满的茶水,一人一杯。
“主人是指?”尹夜问。
“大少爷范克谦。”
“叫他快点滚下来啦!”孟虎不爽地叫道“还有我老婆咧?!她在这里你们有没有好好给我照顾照顾?!”
“三月小姐当然有被好好照顾着,只要她赌得赢,在范家绝对没有人能欺负她。”没说的意思是:赌输的话,扫地抹地洗厕所也不能有所怨言,更不能算是欺负。
“老虎,你先坐下来,换我问。”蓝冬青拉孟虎坐下,塞给他一杯茶,叫他灌下消消火,自己则转身涸仆气地问老管家:“你们家大小姐在吗?”
“大小姐?在呀。”
“可以见她吗?”他的笑脸向来讨喜,对男对女对老对少都很有效。
“赌赢的话,可以。”
蓝冬青不是突然对范家大小姐感兴趣,而是韩三月赌输范克谦那天,有个黑衣女人跟着范克谦一块来,她始终站远远地看着赌局,巴掌大的脸上没有情绪,他还以为是范克谦的女伴或跟班,等范克谦丢下那句“现在,带着东西还有你,马上给我滚回范家!”之后,她才有了动作。
她步伐优雅,慢慢来到蓝冬青面前,在距离他一步的位置停下,环着双臂,将他自头到脚认真打量一番,伸手摸摸他的胸膛,忽而露出满意的笑:“嗯还不错,可以接受,就你吧,到我家来找我。”
就他什么呀?!
他那时一头雾水,但想到范克谦的身分,想到韩三月的家世,不难猜测出那个女人是谁
范家大孙女。那个范老太爷说:除非我大孙女说不喜欢你,不然你别想娶别人的范家大孙女。
他的恶梦。
每一次交了新女友时,就会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恶梦。
“蓝先生,你确定要见她吗?”老管家再次向他确认。
“嗯,确定。”不然蓝冬青也不会特地陪孟虎跑这一趟。
老管家拿出骰子,掷了个四,蓝冬青接手,一掷就是六。
“恭喜蓝先生获胜,你可以往楼上走,拐进右手边的走廊,最里面的那间房,房门上有红心a就是大小姐的房间。”赌输的管家可以完全不顾主人们的安危,放陌生人上去。
蓝冬青起身,抛下一句“兄弟们,我去会会那女人,跟她把话说清楚,等一下就回来”便上楼去之后,在孟虎他们离开范家之前,他都没有再下来过。
终于,范克谦出现,孟虎已经等得很没耐心。
“我以为你不敢来了。”范克谦没有笑容,冷冷淡淡地瞄他一眼,冰似的眼中竟然让孟虎看见了火光。
“为了老婆,我一定来。”
“是不是你老婆,得问问我手上的牌。”赢过他,他才会放走韩三月,赢不过,韩三月只能留在范家,永远不会回孟虎身边。
“干嘛问你手上的牌,问我身分证上的配偶栏就好啦。”
“你知道她这七天跟我赌了多少次,输了多少次?”
“我不用知道这种事,只要我今天赢你就好。少啰唆,先叫我老婆下来,开赌之前也该把筹码亮出来。”孟虎懒得跟他多吠一句。
范克谦同样厌恶孟虎的存在,他比孟虎更想赶紧解决这件事,然后叫孟虎签完离婚协议书就快滚!
“去请表小姐下来。”范克谦吩咐老管家。
“是。”
短短几分钟的等待过程,两个男人互瞪,谁也不肯先认输挪开眼。
“虎哥!”韩三月奔跑下楼。
“站在那里不要动。”范克谦喝令她别蠢动。
韩三月停在台阶的正中央,乖乖听从范克谦的话,不是因为害怕范克谦的冷颜,而是她这几逃谀输他的代价。
孟虎才不管范克谦爽不爽,三步并两步冲上去,给她一个结实的熊抱,她踮着脚尖,身子几乎离地,盂虎抱得好牢,他手臂的力道很强大,一点也不懂得收敛,将她揉嵌在胸口。
“你怎么让我等这么久?”等待的焦急在他拥着她的一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撒娇似的抱怨。
“去做了特训。没人欺负你吧?”他的气息呼在她颈旁,热呼呼的,好温暖。
“没有,只是扫地扫得有点累。”七天来赌输的下场,唉。
孟虎捉起她的手反复检查,看见她指节上有些红。
“回家后我二十年内都不会让你碰扫把”他嘀咕,脸上有怒气,当然不是针对她。
“回不回得去不是你说了算,赌赢我再来撂这种大话。”范克谦打断他说话,孟虎没松开环紧韩三月腰际的手,带着她一块回到大厅沙发坐下。
“大表哥,还是由我”韩三月不认为短短七日能让孟虎练就什么高深赌技,不用比较也知道他和她之间由谁来赌,赢面才大。
“这是男人的决斗,你不要插手。”孟虎的大男人在这里完全发挥。
“好胆识,由你说吧,赌什么?”他范克谦都奉陪,反正赌什么,他都有自信赢。
孟虎也不客气,直接吐出三个字:“抽鬼牌。”
“抽鬼牌?”真幼稚!他从幼稚园毕业就不再玩这种游戏了!
“就跟你抽鬼牌!有本事你就换个十张鬼牌来看看呀。”哼哼哼。“会怕就不要赌没关系,我不会笑你的。”
梭哈、二十一点、比大小之所以容易被赌徒拿来出千,因为它们有一个共通点,就是除了几张牌摊在桌面给大家看之外,其余的牌皆是覆盖的,老千就是冲着众人无法检视那些覆牌的点数,才敢肆无忌惮换牌偷牌,但是抽鬼睥不一样,它的牌都是两两成双,最后只会剩下一张鬼牌,老千想动手脚,轻易就会被抓包,他就是决定和范克谦拚赌运!
“怕?你在说谁?”范克谦撇唇冷笑,接下孟虎的挑衅。
老管家拆开一副全新扑克牌,仔细洗牌,再分别让范克谦及孟虎各切牌一次,发牌。
范克谦没有拿到鬼牌,自然鬼牌是在孟虎手上,两人整理手中牌组,将成双的牌挑出来,各自手上都只剩下单一张的散牌。
猜拳决定,由范克谦先抽。
范克谦,二二,丢出。
孟虎,五五,丢出。
范克谦,六六,丢出。
孟虎老k老k,丢出。
范克谦,三三,丢出
两人手上的牌逐渐减少,转眼间,还在手上的牌剩不到三张,鬼牌仍在孟虎那边。
孟虎丢出八八,手上还剩一张黑桃十及鬼牌,范克谦这一回的抽牌,决定胜败。
孟虎一脸“我赢定了”的自信,范克谦黑眸紧紧咬住孟虎五官表情,连最细微的动静都不放过,他学习过无数出千的赌技,那不只包括换牌偷牌这类技术,还包含了察言观色
人在拿到一副好牌时,神情会有所改变,好的情绪会在眉宇眼神之间透露出端倪,尤其像孟虎这种率性鲁男人,他不会懂得如何耍心机要城府,像现在,范克谦不过是将手挪到左边的牌,孟虎神情一亮,嘴角稍稍上扬,再挪到右边的牌,孟虎的浓眉就皱起来,仿佛不希望被范克谦抽走这一张。
真容易了解的情绪,真容易了解哪一张是十,哪一张是鬼牌。
范克谦不由得笑了。
“你该知道你输掉的话,要付出什么代价吧?”范克谦对老管家使眼色,老管家会意地从壁橱抽屉拿出文件,恭敬地递到桌前,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你还没赢哩。”孟虎嗤哼。
“就快了,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孟虎。”
“这句话才是我想说的。”
“那么,滚吧。”范克谦伸手,抽走右边的牌。
不是十,是鬼牌,鬼牌现在落到范克谦手中,他脸一僵,冷瞪孟虎。
“干嘛,抽到鬼牌不爽呀?”这回乐得可是孟虎了。
“哼!”范克谦将两张牌重新洗过。无所谓,孟虎不见得有好狗运会抽到十。
“你可别两张牌都换成鬼牌呀,被我逮到你出千,你就别怪我在你家痛打你。”孟虎丑话说在前头。
“我是那种卑鄙的人吗?!”范克谦冷问。
是,你是。
“花伯。你偷瞄一下大表哥的牌。”韩三月向老管家央求。
老管家询问范克谦能否让他借瞄一眼,范克谦颔首同意,老管家绕到他身俊,再向韩三月报告:
“一张是十,一张是鬼牌。”没有被偷天换日。
“轮你了,快点。”范克谦高傲地命令,盂虎偏偏就要慢慢来。
他也学范克谦,长指一会儿跑到右边,一会儿又跑到左边,范克谦始终只有一号表情,不轻易露出蛛丝马迹。
他范克谦和孟虎是不同等级的赌徒,他的不动如山,也是经年累月练就出来的赌本。
孟虎的手指落在那张鬼牌上头,捉着它。
抽吧!把鬼牌抽回去!
哼哼哼哼孟虎却突然抽起另外一张,觑也不觑一眼,连同他原先手上那张十一块丢到桌面,而鬼牌正孤伶伶留在范克谦手上。
孟虎拿起离婚协议书,撕个粉碎,朝半空中一抛,纸雨飘飘落地。
“我要带我老婆回去。”孟虎拉着韩三月起来,一刻也不想多待,但临走之前他又转头向范克谦撂狠话:“还有,你以后离我老婆远一点,死恋妹癖!”
韩三月很惊吓。
她一直到刚刚才知道原来范克谦是喜欢她的。
太可怕了,鸡皮疙瘩全冒出来,搓也搓不掉,她以为范克谦讨厌她,所以三番两次欺负她,欺负到她见到他都会想躲,结果那是范克谦爱的表现?!
“虎哥,我打击好大”被自己很怕很怕的人喜欢着,她想起来就毛骨悚然。“大表哥喜欢我?哪里呀我完全看不出来你是凭哪点察觉到我大表哥他”
“男人的直觉。”他又不是盲胞,范克谦看她的眼神摆明就有鬼,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好可怕。”她又打了好几个哆嗦。
“有时间害怕还不如赶紧去你的房间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要回家了。”尹夜和火燎原还在楼下等着他们哩。
“我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不过,我带你去见外公。”
“范怪老头?”他不想见那个老家伙,他只想赶紧回家,赶紧抱抱她、亲亲她。
“不要这么叫他,没礼貌。”她噘嘴瞪他。
礼貌,这两个字课本有教过吗?
她牵着他,进入二楼主卧房。
“外公。”
“嘿,小东西。”范老太爷一见到孟虎就热络招呼,故意忽视孟虎对这三个字的颜面抽搐。
“叫人呐。”她暗暗推他。
这声外公和几年前的那声爷爷一样难以开口。
“我就说吧,你注定要当我的孙子。”范老太爷不以为意,呵呵直笑。“乖孙,你们赢了克谦吧?”
“外公,你知道了?”
“老花刚刚用内线告诉我了,听说克谦脸色一整个臭呀。”呵呵呵呵,杀杀孙子的气焰是好事。
“我也好紧张,没想到虎哥会赢,虎哥赌运真的很好。”
“我出千啦。”孟虎坦白。
韩三月和范老太爷讶然。“你出千?”
他耸肩,这种时候还跟范克谦讲什么仁义道德吗?
“我在鬼牌上做记号。”浅浅的指甲痕,就刻在牌背面,仔细去看不难看出。
“克谦一定没想到,被你摆了一道。”
“为了赢回老婆,什么无耻手段我也会去做。”
“小东西,来来来,坐过来。”范老太爷拍拍右边的床位,要孟虎坐下。
“不要叫我小东西!”孟虎低狺,再次严重警告。
“虎哥!”礼貌!礼貌啦!
“没关系没关系,他娶你就逃不掉当我孙子的命运,叫不叫是一回事。”范老太爷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不拘泥在口头上的尊敬。“小东西,虽然三月是我外孙女,但我最疼她,她嫁给你是她的决定,但是我相信她的决定,你不要欺负她,不然我派人去赢光你的场子全拿来当赡养费,听见没?上回你把她赶出去害她出车祸的事我还没跟你算,不过你恭恭敬敬诚心诚意叫我一声外公我就忘了啦。”虽说不拘泥,但能听见孟虎低声下气就很爽。
“这是两码子事好不好!她出车祸那件事就算你原谅我我也不原谅自己!”吼完,孟虎自己就尴尬起来,别开脸,不看这对爷孙俩。
“三月,很ok。”范老太爷笑着和她打起暗语。
这个孙女婿,ok。
把她交给他,ok。
韩三月当然懂,笑得连双眼都眯细,也回他一个ok的手势。
“外公,绝对ok。”
这个老公,ok的啦!
孟虎一头雾水,瞟见这对爷孙俩在那边ok来ok去。
到底ok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