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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回来了!”
“瑞小姐回来了!”
“伦哈卡贝”上上下下都充满了又惊又喜的气氛,人人都放下手边的工作,赶着列队来迎接她。
她难怪,钟瑞可算是死里逃生才重返家园,怎么不值得庆贺?更何况钟瑞虽然都冷着一张脸,却是个极有责任感的好主子,大家盼她回来都盼得急白了头发。
“伦哈卡贝”今年可谓是充满传奇色彩。先是死里逃生的白家二少色白奇哲,不但毫发无伤的归来,还带回了金发蓝眼的新娘红雁。更令人意外的,红雁竟然就是钟瑞以为早巳生离死别的小妹;再加上闻风寻亲而来的兄长尼克及及克里夫,他们家的孩子在十多年后,终于在“伦哈卡贝”团聚。
钟瑞觉得恍惚,这一切来得如此快,令人不敢置信。和激动无比的尼克相较起来,她便显得冷静得过于他们本是俄罗斯贵族之后裔,却碍于中俄混血的身分不容于斯。就在他们准备避祸至中国途中,一桩意外让他们分散,十多年后才终于得以重新相聚。
钟瑞注视着哥哥的明亮金发,以及那截蓝不同。
“我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小妹。”追忆过往,钟瑞仍觉是梦靥。“我亲眼看见她掉下山崖”她不由自主地浑身轻颤。“是我的错我一直拚命地拉扯缰绳,想把马车停下来,可是却没有想到那反而造成缓冲力。凯瑟妮一直哭,也爬到前面就”她痛苦地呻吟也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就那样冲落下山崖。快得我什么都来不及做!什么都”
“够了、够了。”尼克眼眶湿红,紧紧搂住她。“不是你的错,苏蒂,那不是你的错。”天啊,她这些年来就一直这么的背负着罪恶感吗?
她在兄长的怀中哭得像个婴儿。歉疚及惊恐在她心中一直蛰伏,无处宜泄,此刻方如共似的一并爆发。
“我辗转地流落到哈尔滨,除了想办法活下来之外,就一直在探访你们的消息”钟瑞拭去眼泪,轻描淡写地不愿提及过往的街头生活,只简略地描述自己被钟绮收养后发生的一连串。
“哥哥没有好好保护你们,让你们试凄了。”尼克轻柔地亲吻钟瑞的脸颊,表达出无限的疼惜。“其实在你们被发狂的马儿用车给拖走的,我和大哥还拚命追了好久,但人又怎么可能追得上马呢?最后我们才决定去找外祖父。这些年来,我们不断寻访你们的下落,但却都像断了线的纸鸢了无音讯。我们走访了每个部族的蒙古部落,走遍了边境的每寸土地,都探不到你们的下落虽然不是说放弃,可是”
“我了解。”钟瑞平稳的回答。她是真的了解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触,她这几年来,她不敢奢望老天爷会让我们重聚一堂。
“克里夫办完事就回”伦哈卡贝“,他看见他们一定乐呆了。”居然亲昵地搂着她,兄妹俩在星空下笑成一团,笔墨都难以描述那种天伦重会的温馨。
“哥,你和大哥现在在做什么?做生意吗?”钟瑞很自然地问。
“才不呢,我和在夫天生就没那种商业细胞,我们是为疆界自卫队工作。”
绿眸流露出无限讶异。也怪不得钟瑞有这种反应。这疆界自卫队长年都在北大荒四处东征西讨,以逼退一些想侵占欺凌边区的俄国人,土称“炮勇”可说是北大荒的守护神。
这群边境的硬汉虽未受国家的栽培,但个个骁勇善战,且忠心护国。北大荒的居民对这些“炮男”有着十二万分的敬意,还经常帮着解决一些冲突。在孤绝冰冷的冬季中,他们必须站在边疆的最边端,以防敌人人侵。
“怎么会?”光凭他们金发蓝眼的俄罗斯相貌,那群“炮男”怕不早抢起枪口对准他们的脑袋,又怎么会允许他们的加入?
看穿妹妹的疑问,尼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才道:“当初那些弟兄一照面,我和克里夫的确差点当场就被人作掉。是外公一再当我们是金发白肤,可是骨子里流的却是中国人的血,而且留我们下来算是算是”他绞尽脑汁,搜寻恰当的字眼来加入自己欲传达的内容。
“知已知彼、百战百胜?”钟瑞很善解人意地帮着搭上一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有一句,叫做叫‘以毒攻毒’。”尼克指着自己的脸。“有时候,这在俄罗斯是最好的通行证。”
“哥!钟瑞倒抽口气。尼克的意思该不会是他们都在做反间谍吧?那种工作危险性奇高!
尼克故意装成没留意到妹妹忧锁的眉头。“别担心克里夫,他只不过去阙家一趟。几天前,有盗匪想夜袭‘天关’,可被我们逮个正着,现在搞不好举行庆功宴哩。”
“盗匪?”敏感的字眼不经意痛她心底脆弱的一角,尼克亦有所觉,立即识趣地转变话题,聊起自卫队南征北讨所发生的点滴。
讲得正起劲,尼克不经意地低下头,这才发现钟瑞不知何时,已恬然人梦
夏夜徐风微拂,将她明亮的火红鬈发拂起纷飞,裸露出她宁静的素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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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晨曦刺痛了她的眼,而且一阵又清又亮的咭咭笑语将她由梦中唤了出来。
“哇!”孩子气的惊叹近在耳边,满含好奇及艳羡。两根好玩的手根头轻轻撩卷她散于床上的发丝,小心地在指尖上搓蹭。
一股淡淡地玩性袭上钟瑞的心头不,她半睁着一只眼珠,赫然察觉来者是那个刚重逢相认不久的小妹红雁。
压根儿没觉察她的清醒,红雁自得其乐地趴俯在床侧,小手忙碌地抒情无着钟瑞的红发,被那火焰的色泽深深吸引。
这个妹妹吃了不少苦头,听钟绮说她自小在猿谷长大,所以不谙言语,她心中的罪恶感不禁再次浮现。但,好如今她算有了好归宿。她相信自己的兄长白奇哲,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
难怪白奇哲说红雁好动好玩、稚气未泯事实的确也是如此。不过这又何尝不令人艳羡?世事多变,罕有人能活得单纯明快。
“吓!”钟瑞突然地张开跟,骇得红雁忙不迭收回手。
“哇哇!”红雁小手用力拍拍胸口。“红雁吓到了,瑞姐姐吓到红雁。”
“红雁在做什么?”钟瑞淡淡问道,顺势坐了起来,冷淡的气息和白奇哲不分轩轾。
“红雁想要红色的头发玩玩。”她一本正经地点头。“”绝对很漂亮,红雁要像瑞姐姐一样漂亮。“
她?漂亮?钟瑞摸摸自己的脸,哑然失笑。“我并不漂亮,你才是个美人。”
当时甜美的小小孩子长成这么一个脱欲的少女,找到好归宿,那么她依旧日的愧疚是否能减轻几分?
奇哲漂亮、瑞姐姐漂亮,但是红雁才不漂亮。“红雁很认真的用力摇头,逗出钟瑞一丝笑意,她温柔的揉弄金色发顶。
“原来你在这里。”白奇哲出现了,黑眸弃满爱怜,口吻却无奈。“奇哲不是告诉红雁说过,别来的扰瑞姐姐睡觉吗尹”
“瑞姐姐没有睡觉”红雁嘟起嘴抗议。
“真不听话。”白奇哲将她带入怀中。抱歉。“他后面一句是对钟瑞说的,后者不在意地摆摆手。
“没有关系,是我睡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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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下来,钟瑞又恢复在“伦哈卡贝”原先平静的生活步调,同时用种带点惆怅的眼光观察她所不在时,牧场的改变及动静。
草原上野花点点、绿意连连。“伦哈卡贝”增添良驹、牛羊,忙着准备多彩多姿。每天每天,人人都是带着笑声。可是她总觉得惆怅。
她抱着软软的小婴孩,嗅着那种纯净特殊的乳香。小白云方睁开迷蒙的小眼珠,缓缓凝着她。当婴儿忽然展开酒窝,对她露出朵无邪的笑靥时,钟瑞双眼不禁热雾满眶,心中又酸又甜、又想哭又想笑。
白奇哲及红雁已成“伦哈卡贝”上公认的眷侣。他们如胶似膝。男的俊美、女的娇俏,不知害羞的红雁总随时展露最真最甜的一面,惹人怜爱。谁也无法对她扳起脸孔,也难怪冷峻成性的白奇哲也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她。
经常可见他们在树下花前耳鬓厮磨。红雁坦率地撒娇、亲昵赖在丈夫身边,还大方地踮起脚尖亲吻丈夫的脸庞,叫人不羡慕也难。
钟瑞在羡幕之余,也察觉到惆怅下浓浓的不安。
但她选择置之不理。
她晚上不只是一次惊醒,满心悸然。在黑帘罩盖的梦中,她下意识地总在那长一双深觉凝然的眼睛最最叫她害怕,是末了在她耳边回荡的低沉男音“我要这个女人?”
忘掉他、忘掉他!忘掉那一切的不快。理智不断地鞭策自己,可是她的心却不受指挥。记忆愈是反抗,那些印象便是愈清晰,她一直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半个月后,在牧马场帮忙的钟瑞突然被人叫回家。
“伦哈卡贝”来了意想不到的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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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瑞一看清楚对方的面貌,整个人就傻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苏蒂不,瑞,我想你应该认识宾?”在钟搿的强烈要求下,尼克试着接受妹妹的新名字,一如红雁。
钟瑞从未见过向来吊儿郎当、笑容满面的尼克如此严肃凛然。
钟瑞仍站得又直又挺,一动也不动;话轻轻稳稳地道了出来,简简单单。“是的。周宾。”
“朝勒盂你也认识?”
“朝勒孟。”他应和声音不可闻。
“‘鬼眼’沙尔?”
这回她连话都答不出来,仅能颔道。尼克闭了闭眼,他怎样都没料到“他是否呃,强占了你?”
“不是!”反射动作的大声否认后,钟瑞方才惶惑地发现自己的反应。
用手捂住嘴,整张脸蛋倏然刷白。
尼克暗自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悔自己的询问技巧之差劲,有哪个身旁清白的女子会主动自承曾被人强行玷污?这恐怕会视为家中最大的耻辱!轻则是将女子赶出家门,或随便安排找人嫁了;重则女子可能会含羞忍愤地自杀,或强迫她除去腹中的胎儿钟瑞本来是要将那一段遭遇就此埋葬,他却又生狠狠地抖了出来。对接下来要启齿的话便更不知如何起头。
“不是不是不是!”她扯直了喉咙大喊,完全失去向来的自制冷静。揪着尼克袖口的手指愈收愈紧,偎在尼克怀中的身躯却愈来愈虚软。
“不是”
“我知道,瑞,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尼克更用力地搂紧她。“你是无辜的,那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不是!不是!钟瑞颤着唇想分辨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如果她真的那么憎恨沙尔,尼克,那其他,也没有什么好讲的。”周宾刻意冷列的口吻下,仍有股掩不住的悲愤。
她这才领悟到点什么,绿眼来回打量两名男子。“你们认识?!”而且看情况绝非一天两天的事。
事情太乱,尼克决定一一处理。“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自卫队中工作吗?宾是我们的伙伴之一,沙尔是我们的队长。这一次,他们是从去年就开始潜人班纳图克那帮人中卧底的。”
“你没骗我?!”钟瑞一下无法接受这种事实,怎么这么巧?其实不用问,他们凝重的脸色十足十持就公布了答案。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呢y她在瞬间恍惚了。“他呢?”她猛然捉住周宾的肩膀。“他呢?沙尔呢?”
周宾整个人阴郁下来,仿佛是为无力挽回一件已成定局的事实失败不已。
抓住周宾的蓦然松开,钟瑞在怪克的惊呼中,倒向他迎张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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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该死的!尼克,发生这么大的事么不早告诉我们?”
“你最好要有个很好的交代。”
“银婶,把夫人先扶出去。”
“奇哲,瑞姐姐是为什么一直睡一直睡?”
啊,原来在哭泣的人是她的养母钟绮;一个她欠负一生恩情的长辈娘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呢?她不懂。
“沙尔和我回到班纳图克的营寺,准备抓孙娇娘及其余党时,才发现钟瑞失踪,及孙娇娘的诡计。”
周宾的声音忽远忽近,却无比清晰的传人她的耳中。
“沙尔当场发狂了。”
“沙尔?他通常得连脾气都懒得发。”尼克不敢相信的反驳。
“我有说他发脾气吗?不,他发狂了,在我们来不及阻止时跃下马,冲向那些盗匪。一拳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孙娇娘那婆娘,一直等到他揍到最后,出其不意从后头跳上他的背,拿出藏于胸前的匕首刺了下去”
被了够了够了!她不要再听了。尽管是陷入昏睡状态,周宾的一字一句仍残忍地钻进她的听觉神经。
“瑞姐姐醒了。”首先发现情况有异的是红雁。
有吗?她有张开眼睛吗?直到红雁扑扑小脸在她眼前出现,钟瑞这才相信。
“瑞!”第二张抢着出现的是尼克写满忧烦的脸,不知是否为自己的错觉,她竟发现哥哥平滑饱满的颧骨上多了和条纹沟。“你终于醒了?还好吧?要不要喝水?肚子饿不饿?”
“不,不好。不,不渴,不,不饿。
“稍安勿躁尼克。”第三张脸孔亦加入她的视线范围内,是她向来敬爱的继兄白奇哲。他看来永远都是那样次序然卓俊。“也许瑞还想继续休息。”其实他这话说得没几分把握。钟瑞的情况确实有些怪异。
钟瑞温驯的被人扶起来坐好,但绿眸被长睫半掩,脸上表情丝毫未有所牵动,众人终于明白她真的非常不对劲。
“瑞?”尼克迟疑了一会儿,才伸手在她面前垂下眼皮也会震颤一下。
“瑞?”尼克莫明其妙地心慌起来,用力摇晃她的肩膀。“瑞!”
钟瑞依然保持原来的姿态,坚持不变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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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希罕的,今天清晨下起一阵清凉小雨。
“瑞小姐,您该用膳啦。”
银婶轻轻地放下托盘,轻轻地唤着坐在窗前的人。
在银婶的预料之中,那背对的身影丝毫不曾挪动。
原先灿烂的红发毫无光泽,透明的容颜一片空洞,连唇也索得失去红润。
银婶在白家服务有数十年,虽然进白家门才三年有余,银婶也渐渐关爱起这个面次心热的女娃儿。
如今钟瑞发生了这等遭遇,银婶不禁怨恨起没长眼的老天。多可怕的一件事!这叫一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日后怎么打婆家冽?
才喂了几口,钟瑞便合起双唇拒绝再食。她是单纯地缺乏食欲,纵然肌肠辘辘,但已对食物的没有兴趣。
“瑞小姐,再多吃一些吧。”银婶苦口婆心道。
“这可是我特地熬的香菇蛋粥呢。”
依旧是一片沉默,银婶再也按捺不下,索性放下碗匙准备开口时,就见钟瑞脸色倏刷青,捂着嘴以银婶意料不及的速度飞奔到放着脸盆的台几前,大呕特呕。
银婶先是迷怔,继而领悟到什么似的失声脱口而出。“小姐,你不会有喜了吧?”
像是被火舌烫到,钟瑞倏地转身。“你说什么?”
是吗?红发衬托的脸儿显得荡然又无措。现在想来,天啊!这并不是吵可能。
银婶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过来人,比她更快一步便先断出钟瑞的异样。真该死,眼前的钟瑞将孕妇特有精神委靡、昏昏欲睡、胃口又刁又小的征兆全犯上了,她怎么都没有发现呢?而且钟瑞尽管吃得少,但那小肮仍微微圆凸几分弧度
钟瑞终于露出这段期间来第二号表情惊惧!
她怎么可以怀他的孩子?他怎么可以“小姐。”银婶发现他又回到自己的沉思世界,手足无措加心慌意乱,索性先去呼唤别的主子。这件事,她怎么都不知如先告诉主子。
是吗?一个孩子吗?一个私生子的私生子吗?
“不要”她低呼着,双手却保护性的环住自己的小肮。
一直飘浮在她脑海中的脸孔乍然浮现,愈来愈清晰的轮廓线条勾出了她瞥在眼眶及喉咙间的热意。膝一软,她重重摔地跌坐。
“瑞!”由克里夫及尼克领先,众人一窝儿蜂拥前来,好巧不巧撞到这一幕。
“你没事吧?”钟瑞两名兄长急忙一左一右从旁扶起她,再将她安置到床上躺下。一举一动有着不必要的谨慎小心,像在对待一只琉璃瓷娃娃。
钟瑞轻轻摇首,大家这才安下神。
麻烦才在后头。
钟瑞的身孕是大家都没有想过的情况这件事,该怎么收场才好?
钟绮不自觉地又红了双眼。老天难道嫌她女儿苦吃得不够多吗?自小颠沛流离乃至如今加诸在她身上的意外,就算有了九世的债也该清了吧?
银婶是把众人都找来了,可是,谁也没有开口,因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瑞儿,”钟绮终于打破僵局。“你嗯,你要帮你煞净身的葯的吗?”询问的音量愈轻愈低,一个做母亲的竟需要询问女儿这种问题,已非心疼可以形容。
众人将眼光集中在钟瑞脸上。钟瑞的脸上先是细微的矛盾变化,最后跃让她嘴角的是浅浅的笑;其中含着一丝冷酷,她笑得令人发毛。
“你们希望我怎么做?”她问。“我怎么做才对?”
克里夫尼克都沉默了,尤其是克里夫。他一接到妹妹的消息后便马上抛下在阙家的事情,交由周宾接手,快马加鞭回“伦哈卡贝,”陪伴他这个吃尽苦头的妹子。他看着她陷入茫然及痛苦的情绪中,心痛地发现自己能帮的忙的微乎其微。
他轻轻按着她的手。“都依你,瑞”克里夫温柔的语调滴出水露。“你做什么决定,我和尼克都永远会支持你。”
钟瑞愣住了,接着纵声大笑,笑到她用手掌捂着脸孔,遮去滑出来的眼泪,也因此没瞧见尼克的欲言又止。
好个克里夫啊!他没看出她就是无法断然地做出决定?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一干人面面相觑,陆续退出房间。
“我要当娘了,母亲。”她注视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依然细雨连绵的天空。她似乎能看见她母的面貌。您以前有没有这种该不该的困扰,母亲?您有没有后悔过生下我们?
“怎么可能会呢?您和父亲是那么的相爱。”她兀自回答在心底的诘问。
我该杀了他吗?她牢按住肮部。我该杀了这个无辜,却又无祝福声相伴的孩子吗,父亲?
孩子会有她的红发吗?会有她的绿眼吗?抑是像其余耶家的人,是金发蓝眼呢?
还是会像他的父亲呢?
钟瑞反射性的抬手摸了摸脸颊,发现上面又是湿漉一片。
想生、她想生下来。
但是生下来呢?让这孩子成为来历不明的无父之子吗?他能忍受吗?他不会责怪吗?钟瑞曾尝过这种身分不明所带来的鄙视痛苦,她忍心让腹中的小孩重蹈覆辙吗?
他为什么要替一个死去的人生孩子?她何苦?
她坐着,看了一天的雨,想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