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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瑶绕过地上的男子,稳稳坐下,唤来丫鬟端上茶水,这才开口让人起来,开口道:“你是怎么认识莺归的,为什么要求娶她?是萧寒让你来的?”
步三抱拳虎虎道:“大奶奶大喜之日,兄弟们累了一天,再加上酒宴实在是好吃,我们这一桌大奶奶,不瞒你说,我是猜拳输了,被派去厨房催菜,才见到的人。”
“从那日开始,我步三就像娘们似的害了相思病,只是我长得难看,是个粗人,家中又不富裕,莺归姑娘天仙一般的人,我觉得配不上她。”
欣瑶好笑道:“既然配不上她,怎么又到了我跟前?”
步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脸上似有一丝红色,只是肤色太黑,倒也看不真切,半天才道:“虽然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可是一想到她,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今日一早听萧指挥史说起莺归姑娘要嫁人的事,我我就再也顾不了其它,我请萧夫人把莺归姑娘嫁给我,我步三发誓,一辈子对她好,她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欣瑶心中直乐,从哪里蹦出这么个人物,黑得像个关公似的,说起话来让人耳膜直打颤,扭捏起来神情又像个小媳妇。
她清了清嗓子,道:“步兄弟,问句不招人待见的话,步兄弟为什么到了二十五还不娶亲?”
步三低着脸解释着:“我亲生的的父母去世的早,我从小就跟着伯父,伯母过活,家里兄弟多,我也不好意思多提这个事。”
欣瑶叹道:“你们兄弟六个,还有几个没成亲?”
步三忙道:“还有我与老六。”
“老六今年多大?”
步三道:“我家老六今年十四,书读得好,不能早成亲。”
欣瑶眯了眯眼睛,道:“一个月俸禄多少。自个存着还是交给二老?”
步三扒拉了几下手指,道:“一个月五两银子,都交给双亲保管。我私底下偷偷存了二百七十六两,都不是什么正当来路。所以没敢交给他们。”
欣瑶颔首,道:“要是我把莺归许给你,何以为生?”
步三上前一步,神色坚定:“萧夫人,有我步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她一分,以后我挣的每一两银子,都交给她。”
欣瑶心中一窒,却笑道:“这事,我知道了。不过莺归的事虽说我能作主,但是也得她自个乐意,京城的怡园你知道吧,把你这一番心思讲给她听,她若同意了。我绝无二话。”
步三脸上大喜,两眼炯炯放光,抱拳喝道:“多谢大奶奶,步三告辞!”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这么直直的走了。
李妈妈忍不住埋怨道:“长得像个凶神恶煞,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莺归?”
欣瑶笑道:“心好。会疼人就行。男人要长得好看做什么?罢了,随他去吧,让他去搅搅局也好。”
李妈妈却硬生生转了个弯,寻思道:“虽说长得丑了点,跟那个琴师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倒像是个过日子的人,就是家里兄弟多了些”
蒋欣瑶见她一会嫌弃一会喜欢的,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出了门。
夜里男人回来。欣瑶也不问步三的事,夫妻两个洗洗漱漱就上了床,自然又有一番春至人间花弄色。
话说两头。
这厢边蒋欣瑶正为男人无穷的精力而苦闷,那厢边蒋欣珊正为郑亮的多情而烦忧。
自打蒋欣珊掌了家后,为了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更旺些,心思就放在了理家上,正房奶奶的款摆得足足的,对房里三个狐狸精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准时准点送了避子的汤药,着人看着喝下去。
郑亮这人于大事上并不糊涂,嫡庶分得清清楚楚,十天中,总有三,四天歇在大房,交足公粮,只为早日生个嫡长子。
蒋欣珊嫁到郑府已大半年的时间,肚子仍是一点动静全无,每月的小日子来得比那堂屋里的大摆钟还准时,这让夫妻两个不免有些泄气。
蒋欣珊心里埋怨男人干活出力不出工,每回都草草了事;郑亮也埋怨女人干活出工不出力,尽让他一人忙活。
富贵人家的女子,从小跟着长辈学礼仪,学为人处事,学理家,学夫妻相处之道,什么都学,唯一不学的就是如何在床上迎合男人。
蒋欣珊的生母周秀月,虽深谙此道,却早早的禁了足。儿子,女儿一嫁一娶都没她什么事。
而郑亮的三个美妾,一个人淡如菊,一个娇艳如火,另一个更是人间尤物,虽进府的身份各不同,却都是萧寒从勾栏里扒拉出来的极品。
像怡园院这样的地方,女子们从小学习的是如何风情万种,如何欲拒还迎,如何让男人掏银子。说白了,把伺候好男人当成毕生事业的女人,不是蒋欣珊这样官宦人家出来的大家小姐可比。
这也是为什么富贵人家纳妾的对象要么是庶出的女儿,要么是房里的丫头,很少会把勾栏里出来的女子纳进门,原因就在此。
男人尝过了饕餮大餐,再让他去吃老坛酸菜面,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就觉得淡而无味。再加上带着目的性的夫妻生活,更是如鸡肋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男人的应付,女人又岂会不知?可这般私密之事,能与谁说?蒋欣珊心里虽又气又急,面上仍一派详和。
好在公公婆婆并非尖刻之人,又早就有了孙子,孙女,倒也不急。若不然,只怕蒋欣珊在郑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房里的事情让蒋欣珊焦头烂额,当家奶奶的地位则让她尝到了一丝甜头。
郑亮是么儿,其父郑旭,其母张氏共有三子二女,三子嫡出,二女庶出。郑亮上头还有两个嫡出的哥哥,都已娶妻生子,外放做官,妻儿随行。二女也已嫁人。一年到头难得回趟府。
郑亮还有两位叔叔,婶婶,七八个堂兄堂妹,也都在一处过活。可有郑祭酒在。谁敢放肆?所以蒋欣珊这个家当得并不算太难,一般的冷枪暗箭伤不了她。
更重要的事,蒋欣珊很清楚郑家谁是老板,以她当年把老太太哄得团团转的本事,哄好大老板,那是绰绰有余。
总的来说,蒋欣珊对郑家的日子过得不好不坏。
蒋欣瑶把写着蒋欣珊一举一动的信纸,扔进了火盆里,笑着对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男人道:“且让她再快活些日子。”
萧寒一把搂过女子,按在腿上。笑道:“你们姐妹四个,瑶瑶与谁走得更近些?”
自打上回欣瑶进了男人的书房,男人觉得与其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在书房里挑灯夜战,不如把女人骗过来陪着他。所以就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男人办公,女人要么看闲书。要么做针线,再不济就练练字,两人时常停下来说说笑笑,倒了有几分举案齐眉的味道。
蒋欣瑶若有所思道:“大姐姐比我大许多,她出门子,我还在乡下。二姐姐是庶出,在府里很少说话。嫁了人后就再无往来。算来算去,与三姐姐处的时间最长,与二姐姐情份更深些。”
萧寒尴尬的笑了笑,道:“咱们那个二姐夫原来在京城的名声可不大好,这些年几乎销声匿迹,你二姐姐嫁给这样的人。日子怕不好过。”
欣瑶神色黯然,怔怔道:“有机会,帮我打听打听,孙家不让她出门,这回大伯母来京也没见着。不知道过得是好是坏。”
萧寒想了想,抚着女人的后背道:“孙家一向与中宫走得近,去年初孙家庶出的三女儿进了韩王府,封了侧妃,听说很得宠。”
蒋欣瑶叹道:“老太太打得一手好算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怎么样,蒋家都毫发无损。只是我与二姐姐,生生做了棋子,到时候说弃就弃。”
“都老了成精的人,连这点算盘都打不过来,怎么当家?瑶瑶,你这颗棋子是我求都求不来的,你放心,我的女人,没那么容易成为弃子。”
蒋欣瑶笑道:“不过是刚刚势均力敌,谁胜谁负可不好说,你们短短十年的经营,哪比得上人家树大根深,那些个世家可不是好对付的。”
萧寒拿起欣瑶略有些凉的手,捂在手里搓了搓,半真半假道:“所以我拼了命也得把你救回来,然后再死皮赖脸把你娶回来,有你在,我还怕什么?瑶瑶,以后来帮我吧?”
蒋欣瑶料到男人把他拉进书房,安的便是这个心思,早晚会有今日这一说。她没有扭捏,爽快的应下了。她可不想辛辛苦苦挣来的这点家业到最后充了国库,队伍早已站定,早上阵,晚上阵又有什么区别?
蒋欣瑶起身,看着黄花梨木平头榫带屉板小平头案上美人瓶里盛花的红梅,笑盈盈道:“有个条件得事先说好,我只在你背后出谋划策,旁的,我一概不管。”
萧寒如释重负道:“瑶瑶,说实话,我早就想让你来帮我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二哥跟我说了好几回,我都没答应,我怕你误会我娶你,是为了”
蒋欣瑶却“哎啊”一声,苦着脸道:“萧寒,下个月姨夫整四十,再过几个月老太太六十大寿,这两个寿辰咱们府里送什么好,你快帮我拿些主意。老太太的还好办些,大不了从瑾珏阁里挑座白玉观音,再加些补品,姨夫的可不好办!”
萧寒只觉得一颗心被人捂得暖暖的,喉间涌上百般滋味。
他暗地里握了握拳头,骤然松开,笑道:“只要你给他做一桌好菜,再加一壶好酒,把他喝开心了,就行!”
蒋欣瑶心领神会,笑道:“这个办法好,我负责选菜式,梅子负责做,你负责陪酒。来,咱们现在就算计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