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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顾氏唏嘘冬梅嫁了个好人家。
冬梅两月前成婚,日子过得颇为舒心。刘家举家搬到苏州府,买了个二进的宅子,重新整修一番。冬梅一进府,便是个当家奶奶。芸姨把家里担子一交,乐得万事不管,只等抱孙子。
冬梅跟在太太,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岂是个笨的?里里外外打理的顺顺当当。那刘恒虽比冬梅小一岁,却是个疼人的,恋着冬梅这些年,一朝抱得美人归,哪还有别的想法?一门心思守着媳妇,老娘过日子。
冬梅成亲的头天晚上,与小姐两人在房里说了半宿的话,便是李妈妈,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冬梅第二日顶着两只红眼睛上了花轿。
如今,不光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们羡慕,便是二太太身边的丫鬟也眼红冬梅嫁了个好人家。
蒋欣瑶自回了老宅,便一日也没闲着,除了照顾母亲外,大部份时间用在了研究菜式及新饰品上。如今的生活,她才觉着有些成就感。在蒋府里,整日里你争我斗,防着这个,躲着那个,累都累死了。要不就是一帮子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老太太跟前,喝茶,斗嘴,争宠,娱乐自己更娱乐别人。
她跟着祖父这些年,早就习惯了随心的生活,如今回到这里,母亲又纵着她,如同水中的鱼儿,游得自由自在。在蒋府的这些日子,让蒋欣瑶明白了一件事情,侯门公府深似海,果然是进不得的。
瑾珏阁的生意渐渐走上正轨,每个月都有新的饰品推出。上个月摆放在铺子里的两件大型观音摆件,刚一露面,便被人高价买走,让欣瑶看到了大型玉雕的市场,奈何这玩艺费时。费力,几个月也出不了一件,只能缓缓图之。
蒋欣瑶把徐家收藏多年的那些个古物,一件。两件有意识让钱掌柜摆放在不起眼的地方,刚开始无人问津,慢慢的也有那慧眼识珠的玩玉人愿意出高价买下,时间一长,就有那专门玩古物的人上门淘货。
蒋欣瑶自上月盘点铺子生意时,便起了再开店的心思。福伯整理的册子这个月没有新添的客人,两人研究了半天,发现,苏州府凡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全在这个册子上。
蒋欣瑶在庭院前静静站了半宿。第二日便让福伯给钱掌柜带去一封长信。
苏州府的那些贵太太,贵小姐们渐渐发现,只要你在瑾珏阁花过银子,即便只买了一枝簪子,生辰那天。钱掌柜亲自上门送贺礼。或一个翡翠扇坠,或一枚红翡戒指,不一而同。更有那细心之人发现,贺礼的好坏与你在瑾珏阁消费的多少成正比。
苏州府的老爷,少爷们自然也在生辰之日收到贺礼,与之不同的是,钱掌柜送上的是茶叶。字帖,美酒,戏票,甚至是怡红院哪个姑娘的*一度。男人们脸上不显,心中甚是熨贴,看看人家这生意做得。那叫一个细心,一个周到。
秋去冬来,江南的冬日阴冷,潮湿。蒋欣瑶怕母亲耐不得冷,令夏荷早早支起了火盆子。前几日父亲与弟弟刚拉来两车上好的银霜炭。就怕顾氏畏凉。
这父子两个,每隔半月就小住两日,吃喝拉撒全得欣瑶操心,侍候孕妇也就算了,侍候两个男人,蒋欣瑶心里便不痛快了。
你道为何?原来这父子俩不光自己到老宅蹭饭,还得给大房的那位爷带上一份。
蒋大爷如今沦落到只要三弟去庄子上,便让人堵在门口不让走,蒋元晨实在无法,求着莺归多做一两份,一路快马加鞭带回去,让下人热了,给大哥解解馋。
最近蒋欣瑶因着母亲一时心血来潮,想吃肉包子,便亲自动手给母亲做了一屉。那日刚好父子两人来,风尘仆仆赶路正饿着,洗了手,一人拿起一个先垫垫底,结果,统共五个包子,父子俩一人两个,最后一个撇了分开,你一半,我一半。
当蒋欣瑶洗漱、换完衣裳出来,兴致勃勃想尝尝味道时,屉子里空空如也,她花了一天时间做的东西,结果只闻了闻香味,全进了这两只狼的肚子里,气得她一连三天,做梦都梦到了肉包子。
蒋欣瑶一不痛快,话就多。哎,入冬了,新鲜的菜难寻啊,专程从无锡运水,成本高啊,天天动脑筋想点子给人做饭,累啊,莺归整天在厨房忙活,辛苦啊。把父子二人气得直想摔了筷子走人。
奈何形势比人强,蒋元晨朝父亲递了个眼神,言下之意是我的荷包已经空了,蒋宏生乖乖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子上,只说养了个不孝女。
蒋欣瑶很不客气收起银子,笑得那叫一个谄媚,当即笑意盈盈道:“父亲与弟弟来回路上辛苦,明日做一个肥肠酸汤鱼,做一个红烧狮子头,再来个荷香糯米排骨,清水河虾,玉米鸽子汤,若再有个大肉包,不知道父亲,弟弟可还满意?”
蒋家父子咽了咽口水,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蒋元晨那日被姐姐一番言语震撼后,一夜之间,老成不少,在府中行事更为低调。
他主动要求去书院读书,下学后每日里给老太太请安后,便往听风轩去。姐姐临走时,把那一屋子书交给他打理,他爱若珍宝,闲暇时必亲自整理一番,走时,拿上一两本回去,看完了再换,如此反复。姐姐说过,闻着书香入睡是件幸福的事情。
来年的春天,蒋府有了两件大喜事。
二月初八,蒋家大老爷,二老爷,带着各色嫁妆,满满当当的装了两大船,走京杭大运河,送二小姐上京完婚。
蒋欣瑜一席红衣,在漫天的喜乐声中,拜别老太太、父母兄弟绝决而去。杜姨娘在人群中哭成了泪人。
四月初九午时,蒋家二太太在老宅顺利产下一子,重六斤七两,取名蒋元昊,府里排行第四,人称四爷。
同年十月,瑾珏阁分别在金陵,扬州开铺。蒋全自五月从西域回来后,年尾带着人马又往西南去了。
这年的春闺考试,有一个叫徐思振的十九岁考生,殿试后,被皇帝亲点为探花,授翰林院编修。据说这个徐思振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温文而雅,真真是玉树临风,气宇不凡。
朝廷向来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且徐思振尚未娶妻,无妾氏通房,家中只有老母相依为命,正是居家成婚生子的必备良婿。不过短短几日,便成了京城权贵人家太太们择女婿的首选。
转眼又到年底,欣瑶与母亲商量过年事宜,顾氏道:“宅子人少,俭省些,有个年味就行。”
欣瑶笑道:“怕父亲,弟弟会来,还是得备下些东西。”
顾氏道:“这大冬天的,难为他们一趟趟跑。”
欣瑶道:“母亲可是心疼了?这两日,女儿想了两个新菜,都是养身补气的,等父亲和弟弟来,做给他们尝尝。”
“你啊,只别再气着他们俩个就好,开饭前,还让你弟弟背什么书,哪有你这样做姐姐的?”
“母亲,若不然,弟弟这个禀生如何考来?”
蒋元晨今秋下场参加童试,成绩着实不错,欣瑶颇为自傲。
顾氏笑道:“是,是,是,都是瑶儿的功劳,便是母亲有今日,也是托瑶儿的福。”
蒋欣瑶心下感叹,我容易吗。母亲怀胎十月,蒋欣瑶跟着紧张了十个月。好不容小弟弟呱呱落地,又侍候起母亲做月子,变着法的做些养颜,瘦身汤给母亲进补,三个月下来,顾氏恢复一新,看着只比怀孕前略丰满了些,便是那昊哥儿,也养得白白胖胖。
“只要母亲过得开心,女儿也就心满意足了。”蒋欣瑶由衷道。
“母亲在蒋府过了十几年,就数现在最舒心,守着你和昊哥儿,母亲夜夜安睡到天亮。若一辈子能过这样的日子,该有多好!”蒋欣瑶心里咯噔一下:“母亲的意思是?”
顾氏淡淡一笑:“就怕过不了多久,咱们就得回府了。”
“这是为何?咱们在这老宅日子过得好好的。”
顾氏轻抚女儿白嫩的脸庞,替她把耳边的碎发撂起,叹息道:“这日子过得真快。明年瑶儿就十三了,该相看起来,也不知花落谁家?不是母亲自夸,谁娶到我们瑶儿,才是有福之人。母亲虽喜这清静日子,却也不能误了我女儿的终身大事。”
蒋欣瑶羞道:“母亲想得太远,女儿还小,还想在家多呆几年。”
顾氏叹道:“十三了,不小了,再过两三年,就该成家了,等明年出了孝,老太太怕是要给你和三小姐相看了,你们两个差着几个月,也就是一前一后的事。”
蒋欣瑶一个头两个大,忙道:“母亲,去看看昊哥儿吧,怕是要醒了。”
顾氏道:“你这丫鬟,一说这个就赶我走,瑶儿,母亲给你透个底。老太太十有*会让你父亲回京做官。”
蒋欣瑶点头道:“母亲,我晓得,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快去,我听到昊哥儿哭了。”
顾氏“哎啊”一声,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