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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做才对?大而澄澈的眼眸暗转,巴掌大的脸上容颜平淡,田蜜微微侧脸,看向沉寂多时的云子桑,低低一句:“仙子以为呢?”
本是很寻常的一句话,此刻,却有几分非同寻常,气氛有些微妙,众人微微缩了缩脖子,目光低调的落在两人身上。
同样的问题,先是云仙子问田姑娘,如今,却是田姑娘问云仙子了。
这个糯米团子一般的姑娘,还真是不可欺啊,无论对方是谁,都不可以,即便是如神话般的云仙子。
云子桑抬头,凝如实质的目光,有些锐利的落在田蜜身上,而田蜜,只是回以平静淡然的神情。
无声的僵持,过了片刻,或者更久,终于被打破。
“姑娘说的在理。”云子桑掩了掩眸,片刻后,方睁开,洒然笑道:“此一次,是子桑思虑不周。”
“至于应对之法。”云子桑顿了一顿,坦然道:“姑娘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就请继续吧。”
田蜜就如同没听到后半句般,淡淡的道:“人无完人,总有失策之时,仙子不必过于自责。”
闻得此言,站在她身旁的林微雅,狠狠噎了一下。
这姑娘,可真敢说。这话,哪里是安抚啊?
前半句是敲打,一是提醒云子桑莫要过度自信,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二是点醒众人仙子也是人,莫要过度追崇。丧失理智。后半句嘛,纯属是这家伙的恶趣味,就是想膈应一下高高在上的云仙子。
此一句,固然有些逾越,但她就凭这一句话,便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将那人从神坛上拉下。
林微雅唇角溢出曼妙笑意,明眸深深,看向场中两人。
平淡的说完那句举重若轻的话后,田蜜不再看云子桑。她转过头来。缓走几步,道:“还是那句话,舶来品不是不可采购,而是不可恶意炒作。”
“刚才。我们已说了目前欠缺的条件。其实方法。就是对缺陷的弥补。”微微沉吟片刻,田蜜脚步顿了一顿,澄亮的目光中有几分无奈。她思索着道:“其实,政策是最好的引导因素,若是朝廷能制定一个合理的赋税制度,避免重复征税的重担,那必然能使往来贸易活跃且繁荣,但是”
现今的朝廷,加税还来不及呢,哪里能减免呢?若急眼前,必然认定这是朝廷大亏,但若论长远,自然是双赢。
她摇摇头,道:“靠朝廷的政策,暂时是靠不上了,那就只能从自身找突破口了。如此,便是先前所说的,购入有优势的货物,学习国外先进技术,若学有所成,为降低赋税成本,在国内开立作坊,也是可行的,说到底,最重要的,并非是物品的国籍,而是物品的质量。”
见众人受教点头,她轻蹙了蹙眉,眸光幽森幽森,唇角微微一勾,大眼微眯,又琢磨着道:“再有,便是竞争与突破了,引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引入、学习、突破,然后将我们更有优势的东西买出去,去占领别人的市场,跟别人的作坊竞争,赚别人的钱。”
“明明是我们更有出口优势,为什么,我们反倒想着买别人的东西,而不是,让别人买我们的东西呢?”声音轻而幽深,那双澄亮的眼睛,就如此落在众人身上。
而在座的商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而是转动眼睛和脑袋,思着,想着,然后,目光越来越清明,越来越明亮。
是啊,为什么他们要挤破头的去争抢别人的东西,着急忙慌的给别人送钱,还深怕别人不要?明明,他们就不欠缺跟别人竞争的条件,他们应该引入、学习、突破,在方方面面超越别人,走出国门,去赚别人的钱,让别人挤破头来抢自己的东西!
这,才是真正的赚着了,才是真正的胜利!
不折手段地挣自己人的钱有什么意思,想尽办法去赚别人的钱才痛快。
犹如醍醐灌顶,众商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亮如明灯。
他们,真的找着自己的路了。
众商的目光越来越坚定,他们纷纷起身,向场中那姑娘深据一礼,别无多言,仅此一句:“姑娘大义。”
倒是无所谓大义,不过是身为一国之民骨子里的骄傲罢了。
虽然,她的灵魂来自千年后的国度,但她既然身在此处,便也该像这个时代的人一般吧?像他们一般,希望自己的国家越来越来好,希望自己越来越好,最好能够复兴
啊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有这么远大的理想?
家里那两只,真是
好吧,她绝不承认自个儿黑,所以,近朱者赤。
微微有些懊恼,田蜜无奈笑了,且唇角怎么也合不上,她见众人看她,便只好先开口道:“诸位廖赞了。”
话方说完,便听一阵“啪啪啪”的脆响传来,田蜜抬头一看,只见一少年官员,领着一众官吏,缓步而来,步伐平缓而有韵律,银质长袍无声自动,掀起风华无数。
飘逸脱俗,俊逸非凡,不是独督审司长史,又能有谁?
每一次出现,都会引起一段时间的躁动,百看不厌,屡试不爽,比罗敷还妖孽。
这家伙,就是个移动消声器啊,田蜜寻思着。
童贺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快步走过看入神了的众商,迎上前去,拘礼告罪道:“未知大人莅临,有失远迎,下官有罪。”
“与尔无关,是我叫通报之人禁声的。”淡淡一句后,他便将目光移开去,清涟的眸子里,波光幽荡,清声淡语地对众人道:“临时有事,便来迟了,于院外听到一番精彩言论,一时听入了迷,待反应过来,大会,似已快结束了?”
额这童贺有点手足无措,这是该说完了呢,还是没完呢?
可还不等他回话呢,便见那少年官员错步走过他,缓缓行至主位前。
阿潜转过身来,看向众人,从广袖中拿出一卷帛书,漠然道:“正好,本官正有事宣布。”
不明所以的众人忙正身听令。
阿潜展开帛书,清透的眼眸,缓缓看过这已看过无数遍的内容,一字一句,缓慢而庄重的念道:“连日以来,舶来之物盛行,迷乱众商,扰乱秩序,掠夺钱财,侵占物资”
“其影响重大而深远,不可忽视。”阿潜神风俊朗的脸上神情平淡,他字句清楚地道:“经查,东楚商人扶桑,捏造河关文书,假冒舶来货物,煽动众商,恶意哄抬市价,罪行累累,不可轻恕。”
“其虽为东楚人士,但罪犯昌国,则等国民之待,依国律处之。”阿潜清冷的声音,毫无波澜的念道:“今将其所获财物,尽数充公,其人暂压大牢,待待发落。”
“大、大牢”扶桑舌头打结,面如土色。
昌国大牢意味着什么,他在此多年,十分知晓,这进去了,再想出来可就难了,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出来了,也指不定身上零件还健不健全。
再则说,所获钱财尽数充公,那也就意味着,即便出来,他也是一无所有。
一夕之间,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扶桑脚下一个踉跄,身体软倒在地,他看着那面无表情的少年官员,目光悲戚,嘴唇哆嗦着,不断摇头,嘶声吼道:“不,我不是昌国子民,你们无权判我的刑,我不依,我不依!”
阿潜理也不理他,直接对带来的官吏道:“带下去。”
官吏上前,抄起人就走,扶桑剧烈挣扎着,见众人脸上神情漠然,甚至还十分痛快,他不由慌了,忍不住看向场中那人,高声叫道:“救我,救我”
无人应答,呼声越来越远,最终不见。
而田蜜,却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身旁之人,对上对方锐利如芒刺的目光。
没有退步,却也没有人开口,只是无声的僵持。
然后,便听一段插曲过后,那少年官员若无其事的继续念道:“此次舶来之乱,事态恶劣,影响深远,但因舶来本身具有利弊两面,遂不一言蔽之,只待商律修订,弥补现有不足,再逐步开放,徐徐图之”
阿潜的声音,清冷无情,那种冷漠,对人则寒,对事却刚好,官文由他念来,如水般平缓绵长。
此卷帛书,内容繁多,但那所表达的意思,却让众人十分惊讶,因为,那话里话外,竟和田姑娘方才所言,如出一辙。
这竟是,是田姑娘的意思,还是帛书的意思?
这种想法很奇怪,但莫名的,众人就如此怀疑了。
田姑娘,似乎,真的很不简单。
“洪武四十八年,德庄督审司、税务司、市舶司、府衙”帛书最后的最后,是无数鲜红的印章,密密麻麻,竟盖了小半个书面。
难怪,突然间,户部之下的所有的衙门都忙了起来,这一道律令,若是急的话,却是要如此。
只不过,为何早不急晚不急,偏现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