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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合的唇瓣这才带着意犹未尽分开,见他迅速的收起笑容,若芸有些茫然的抬头:“地动?”
“嗯,摘星阁的机关深嵌地下,稍有动作便会引发震颤。”程清璿平静的陈述着,略有庆幸这地动将他强行拉回了神,身上毒虽解了但仍剧痛无比,但美人当前让他越发有些舍不得放开手。
若芸不知他这般心思,瞅着他发暗的神色,紧抓他的衣袖,担忧的道:“若清平教以此要挟你,怎么办?”
“要挟?”他有些不解的抬眉。
“嗯,爹他,应会向你提条件,以摘星阁相要,来对付皇上”她说着,想起爹的踌躇满志便心下惶恐不安,此番两败俱伤也罢,偏偏建摘星阁的是大祭司一脉,她怎么都不信赵无阳和那个姓何的是诚心合作。
程清璿听罢依然脸色未改,抬手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缓声道:“有威胁的从来只有何渊铭而已,你切莫担心。”
“但是地动都动到这边来了,那是不是代表危险已经逼近?”若芸不依不饶,仍有所顾虑的问道。
“那大约是有人动了这附近的地表,影响了地下水流,让微不足道的地动明显罢了。”程清璿无奈的叹息,只得轻声道。
“有人”若芸呆了呆,迎上他闪烁的目光,恍然大悟后当即吸了口冷气“皇上?!”
程清璿面上的不悦一闪而过,注视着她清亮的眸子。微微点头道:“嗯,索桥断后,必有人赶工造桥。否则除了程家和夏朱月那般轻功,谁也飞不过山峦沟壑之天堑。想来这么迅速又兴师动众的,非荣锦桓莫属了。”
若芸心中沉了沉,想起荣锦桓竟紧追不舍,带领大军直奔龙华山庄而来,摆明了是要拔掉扶苏这个隐患,如此这般可是糟透了。
“无需烦忧。你当信我才是。”程清璿见她愁眉不展,忙提醒她道。
若芸只得点点头,笑颜之展了一半。脚下的地面便又动了动,积雪已化的院中陡然飘下落叶数片。
他虽温言安慰,可她依然心有忧虑,等他稍坐片刻去到塔楼查看。若芸便连忙穿戴梳洗。直奔云台而去。
所谓云台不过是挨着龙华山庄正门的高台,往左右看便能瞧见山中楼宇和通往山庄下的布道,云台之下本是腾起的浓雾与只可见树冠的林地,切不说那久年不散的浓雾已无,今日更有着炫目的日光与一碧如洗的天空。
云台下方遥对的湖泊晃如明镜,驻扎的军队一览无余,青褐色的炉鼎旗赫然被明黄的龙旗所取代,在阳光中格外扎眼。
若芸裹着缀有银线绣梅的斗篷伫立在风中。瞧着沟壑另一侧的林木被伐去了些,简单的工事横跨沟壑而来。意图在断了的索桥上再接一座桥。
山泉不知是冬日衰败还是水脉稀枯所致,竟纤弱的勉强可辨,她兀自摇了摇头,心中的不安愈甚,荣锦桓短时内便集结如此之众,想必荣逸轩已助他拿下宣州,即便荣锦桓知道扶苏并不贪求天颐的疆土,但此番能一举拔出隐患的机会,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她想着便沮丧万分,且不论清平教残留的火器、大祭司一脉的术法会如何杀人,那些仇视皇权的兵士的命只怕已不为荣锦桓所容,这山庄人手不多,一旦打起来,也会有所折损,荣锦桓大军压境,绝不是武功高强的护卫也无法以一当千。
若芸正闷闷不乐,冷不防有人抬手拍在她肩上,她吃痛之下又牵动了浑身的酸疼,她呲牙咧嘴的痛呼出声,却瞧见大白天的有两弯新月当空、凑到她鼻尖。
“百泽,你叫我一声能死?!”若芸恨恨的朝他瞪眼,身上的酸疼都快要让她流泪,但月亮的主人衣衫白的亮眼,笑容却不再明媚光彩到张扬,让她话说出口便有些后悔。
“丫头你火气别这么大嘛。”百泽哼着直起身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冲她眨眼讨饶,眉眼中的戏谑并不似从前那般明显。
若芸想起程清肃受伤一事便自感内疚,只得叹了口气道:“说罢,有什么事?”
“呃,这个”百泽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想了半天才支起下巴轻咳一声,道“我和你商量件事。”
若芸懵懂的点头,他才用手遮到嘴边,故作神秘的道:“趁还没打起来,我带你先回扶苏吧?”
“啊?!”若芸大惊失色,本能的退了一步,后背抵上白玉石栏,戒备道“为什么?”
“那还用说,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在这里只会添乱,这才不是要开溜。”百泽嫌弃的说着,回答分明有些此地无银的意味。
“清璿让你劝我的?”若芸看他言辞闪烁,毫不客气的问道。
“不不不,你要想,你都回来龙华山庄了,何不趁机走人?免得又落入荣锦桓之手,今时不同往日,那狐狸要是再得了你,肯定咬住不放啊。”百泽连连摆手,被她瞪得竟有些发怵,只得努力辩解,胡乱的比喻着。
“这倒真的是有道理,不像是你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若芸虽肯定的说,脸上却明显写着不信。
百泽在她审视下微微发汗,当即拉下脸来,一下靠上她身旁的栏杆,道:“好吧,既然你非要知道确切原因,告诉你也无妨。”
若芸听了他逐渐下沉的嗓音,顿时肃然。
“我们和姓何的的确有渊源,他算算应是扶苏当初某一代长老,不甘困于隐居地而与其余人冲突,因此被逐,这么些年便越发怀恨在心,记载上也有这么件事。”百泽说着。神色愈发严肃,竟还有些苍凉起来“那定州我起初也心里没底。以为那便是清平教的老巢,又怕伤及平民,所以围而不敢贸然动手。傀儡呢,其实并非太多,后来靠着怀轩墨的药物,那些中毒而刚昏的便没事了。用傀儡吸引注意力,用暗藏的火器要致我们于死地才是目的。”
“但人总不能长生不老。过了这么些年,他隐姓埋名报复不成也是油尽灯枯,难怪会拼力一搏”若芸叹息着。摇了摇头,忽然抬眸不安道“你是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便是荣锦桓的算盘?”
“是。但不全是。定州刺史与苏大人有往来,再怎么被胁迫,有苦衷,荣锦桓也容不得他,正好借我们的手除了呗。”百泽说着,笑中带苦“这么一来双方互有折损,他又能收了荣逸轩的兵力。灭谁都可以了。荣锦桓可不是什么好角色,他想要的东西。再难再有阻力也会一点点弄到手,不然,他堂堂一国之君会对定州听之任之?定州的安分守己,可是骗过了程清肃的。”
若芸听着他的叹息,只觉得耳畔风声越来越响,脑中的血脉都汇成了一个点,张口数次才勉为其难的道:“百泽,荣王爷的兵力,是是我”
“哼,知道啊。”百泽却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朝她一笑,随后转身趴在白玉栏上,安慰道“天颐眼下也只有狐狸能当得了皇帝,否则换谁都是能轻易毁地脉、改山川、伤人命的,冠冕堂皇的话不说,扶苏居于同一处陆上,为了自保也要容的他在。你借了荣逸轩的兵也不过是清璿默许,他了解你,也肯定不会怪你的啦。”
“但是,但是现在皇上要对付你们啊!”若芸急的想哭“世上哪有什么两全之事,我虽每一步都问心无愧,但不代表每一步都对。若此番谁因此有不测,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问心无愧不是挺好。”百泽看着林中来回忙碌的一个个黑点,声音渐渐飘远起来“你其实挺像你爹,有责任于肩上,而不轻易退缩。我起初以为,清璿不过喜欢你这天颐人有别于扶苏的特别,如此想来,大约是你自告奋勇封了记忆,让纷争暂熄的那股勇气吧,他为尊主这么多年,可不会只因乍见之欢而对谁上心。”
若芸给他完全说懵了,呆呆立着,完全不知该如何接口,眼前一幕幕浮现的是程清璿的兀自从容,他情绪从不显山露水,皆隐于他乍看温暖的笑容下,但她被金针封脑的那时,她却能在他眼中看到别样的光彩。
“不过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我也就是说说。”百泽清了清嗓子,这回郑重的看她道“荣锦桓绝不会饶过谁,踌躇满志、江山在握,也一定对你志在必得。你不会武功,又处于帮谁都会后悔的位置上,太容易成为靶子,也太容易被当成要挟的筹码。”
若芸听他这么说,不禁黯然垂首,沉默不语。
百泽看她神伤,倒有些心软,伸手到她面前晃了晃道:“丫头,你要知道,扶苏其实并不是个好去处,那里的人多半安于现实、无所追求,还有一堆找麻烦的老头子,身处其中越久越难适应,何况要抛弃天颐的一切?那姓荣的小丫头也知难而退。清璿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不敢轻易带你前往,倒不是怕你走漏风声。如今有此考虑,一来为了你的安危,二来怕你受人要挟,三来怕你夹在其中,所以”
“既然说荣锦桓志在必得,我便不能走,否则他迁怒的岂不是扶苏?”若芸倏然抬头打断他,眸中迷茫尽褪“所以我要留下,哪怕他佯装被困,以此一剂猛药调出洪州兵力于此,我也要试试看能否断他的野心执念。”
“不是吧?”百泽当即质疑出声,脸上苦作一团。
“并不是兵刃相见之所,才是战场。”若芸目光灼灼,字句掷地有声,迎风一笑,灿若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