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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芸听着楚如兰仗着死无对证、颠倒是非正得意,不禁冷下脸,缓缓的道:“楚昭媛大约是耳背,打听个消息也未听明白?应是本宫若查不出,皇上就赐金册,本宫若查出了,便治你的罪。不知楚昭媛是希望本宫得了金册,还是本宫治你的罪?”
“你你别以为皇上接你出宫游玩,你就能得意,就就能是真的贤妃、能在这里大放厥词!”楚如兰气结,竟对左右道“还愣着做什么?她是没有金册印鉴的假妃子!拦路又这般不懂规矩,给本宫上去揪她出来!”
若芸听着楚如兰在离自己轿门不远处站定,心想此番堵路八成是她听闻自己受邀赴宴故意为之,不禁心下冷笑不已,才进了九嫔就一口一个“本宫”楚如兰也当真太过自傲。
“本宫倒是想看看,谁敢?”若芸轻声却有力的警告出声,坐定在轿中毫无怯意,今时不同往日,她退却倒也无妨,只是遭殃的却是身边的人,故而回到宫中开始她便就没想再退过,相反,她倒是想尽快解决宫中琐事,自此一劳永逸、不再烦忧。
围着的宫人一时皆愣,竟是无人敢上前。
若芸沉下脸来,瞪着轿帘目光幽然,缓缓交握双手,静待下文。
楚如兰见局面僵住,一时慌了神,左顾右盼竟进退不得,到底不敢亲自上前动手,就这么干站着,对着轿帘后端坐的若芸虎视眈眈。
“我当是谁。原来是楚昭媛在此喧哗。”一个柔柔的女声忽然打破僵局,来人从后赶上、站到若芸轿子边上,冲着楚如兰道。“楚昭媛新晋不久,要立威可万不能拂了皇上的面子。须知花无百日红,忍一时天下太平,还是做要紧的事为好。”
“吴美人,你何出此言?”楚如兰见有了台阶,犹豫着要不要下。
“我方才路过彤月宫,德妃娘娘像是正派人找楚昭媛。怕是等楚昭媛一同进膳?”女子掩唇而笑,顾盼神飞、媚态丛生。
若芸闻言莞尔,说这番话的正是吴珩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在宫中重新立足,看来皇上到底是顾念旧情,而她眼下明着帮楚如兰,暗着却是说她得意一时、又当了德妃的爪牙。将她这个嚣张的昭媛讽了个彻底。
她无声的叹息。花无百日红,这句话还是当初她入宫时候吴珩玉讽自己用的。
“哼,我今日轻辇被拦,只怕过不去。”楚如兰瞅着若芸的轿子纹丝不动的拦在路中就生气,干脆台阶也不要了。
“你瞧,我这不是过来了?”吴珩玉紧走几步,轻易的路过若芸的轿子,冲她眨眼。
楚如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而她周围的宫人按耐不住,忙学着吴珩玉的样子贴轿子穿过。连同轻辇也一并抬了过去。
“苏若芸,你走着瞧!”楚如兰狠狠的瞪了瞪轿帘,但终究无计可施,只能快步绕过。
“吴美人倒底在宫中多年,管得了这等闲事。”若芸淡笑着出声,并无感谢之意。
“贤妃娘娘言重,我不过是路过此地、行个方便。自从再做美人,我便只图个富贵荣华、安享太平。”吴珩玉凑近轿子,轻声一笑“你我在此也是各凭本事,只因永安宫互为依存,眼下轻言几句,也不枉走那一遭。如今有人走我的老路,我只是看着稀奇。”
“那便请吴美人保重,我这就回朝露宫去了。”若芸淡然一声,心里有数,这吴珩玉虽非友,也终究不再仇视于她,相反倒是看着楚如兰的好戏。
“恭送贤妃娘娘。”吴珩玉柔声应着,退开步大方的行礼。
轿子再行,若芸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额角,这楚如兰到底是这般好胜,只是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自己所求的,而自己所珍视的从来都不是楚如兰看重的,林暮烟一事她当真是太过,林姐姐重病卧床,自己也没有理由再放过楚如兰。
若芸一路沉默着,回了朝露宫却见宫人急急忙忙的跑来通报,说是有人久等,她意兴阑珊、形容疲惫一扫全无,以为是许翠薇或是晓红有了消息,不等人细说便冲进了堂中。
只见来人一身宽大的淡木槿花色裳,发饰只着素簪一二、不起眼却搭配的恰到好处,柔和鹅蛋脸温婉动人,五官沉静优美,整个人落落大方之姿浑然天成、和美无双。
若芸霎时愣住,上下瞧着那端坐之人,而女子也抬眸打量着她的秋叶霓裳、玉琢般精致的脸庞。
“见过贤妃娘娘。”女子见她站定不语,忙起身行礼。
“你是”若芸搜肠刮肚的想,最终发现自己竟是不认得眼前人,只得尴尬以对。
女子见她疑惑的神色,方微微一笑,自荐道:“贤妃娘娘莫惊,我姓王名涵,想来这是第一次同贤妃娘娘说话。”
若芸恍然大悟,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是王大人的女儿——王涵王修容,听闻王涵素有教养、知书达理,如今一见倒真不枉是大家闺秀。只是王涵入宫后便默默无闻、深居简出,陪同皇上去过一次避暑离宫、有惊无险后也不曾露脸,她到底是忘了有这么个人。
“王修容见笑,本宫抱恙多月,从前的事都记不太清了。”若芸笑着招呼她坐,可心中对此人的来访完全没有底,她无缘无故、非亲非故找上门,着实奇怪。
王涵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略微低了头,轻声道:“贤妃娘娘言重,我突然造访只因娘娘与异姓王府是亲眷,我家人得了病,想劳烦怀王诊治,不知娘娘可否引荐?”她说着,微微福了福身,伸出的手却是指向朝露宫内。
“原来如此,王大人为国效忠,王修容有此一求我当尽力。可惜怀王近来并不入宫,不知病症可否与我细说?待我拿笔记录,好做交代。”若芸倒不怕她有诈,而是疑她目的,干脆想问个明白“还请王修容移步书房。”
“谢娘娘。”王涵答着,语气竟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若芸狐疑不已,但仍心平气和的引她去到书房,反手将一干宫人关于门外,慢踱两步见王涵于房中垂手而立、若有所思,不由上前道:“王修容,有话不妨直说,眼下并无他人。”
王涵勉强笑着点头,旋即缓身跪下,目露忧愁的恳求道:“我听闻贤妃娘娘正在彻查舒畅阁,还请在还胡婕妤公道之时,救我一命!”
若芸脸色大变,见她不卑不亢、言辞恳切,字里行间竟是有十分担忧、九分期盼,一时间不明所以,不禁怔怔:“何出此言?”
王涵闻言不答,却是伸手解了宽大的外裳,露出明显有束缚的内衫来。
“你你”若芸分明瞧着她小腹微微隆起、略凸显在匀称的身材上分外引人注目,惊的倒退几步靠上书桌,颤声道“你何时有的?”
王涵见她明了,苦笑着拢起衣衫将自己遮掩,坦白道:“是在避暑离宫,皇上雨露恩泽致我一朝有孕。”
“为何隐瞒?”若芸皱眉质问,心仍惊的狂跳不止。
“只因当时我并未所觉皇上念我离宫受惊便允我回家小住,起初倒也正常,后来害喜才知身怀有孕。偏偏那时胡婕妤滑胎,贤妃娘娘你又被废入冷宫,皇上禁足各宫无心他顾,我恐势单力薄、同胡婕妤一样,便隐瞒未报。”王涵娓娓道来,目露哀愁“可是眼下身子愈重,瞧着便是瞒不下去了,这才求贤妃娘娘帮我!”
“你先起来”若芸不敢怠慢,忙扶了她坐下,自己则坐到对侧,有些不知所措“倒也稀奇了,你有孕该求莫昭仪、德妃,怎的想到找我这个废妃?你该不是没听闻过,胡婕妤疯言疯语,说她的孩子正是本宫害死的”
“你敢当此一说,便决计不会是你做的。”王涵字句铿锵,竟毫不避讳的表露心声,目光凄切的道“贤妃娘娘才回宫便彻查胡婕妤的住所,若是你做的,直接躲开、撇清岂不是最安全之法?贤妃娘娘不久便去了永安宫,随后病重出宫医治、这才回来,始终不曾知晓。而我回宫后便渐感不适,托爹暗请大夫也瞧不出什么,想来有一段时日,不能再拖。而这宫中最可靠、最能求的人,便是贤妃娘娘您了!”
若芸见王涵不便再跪,可语气急切并无半点矫揉造作,不由深深的看向她的眼中,似乎要将王涵里外看个透彻,冷声道:“你有孕与本宫无关,本宫至多不去加害于你,你不如速速告之皇上能有安胎立命之法,若我一念起,你可是要同胡舒儿一般下场。”
“王涵并不惧,只求贤妃娘娘善心相帮,给我一个生下孩子的机会。我身子不适实为蹊跷,想来我那玉华殿也可供娘娘查验以佐证。故而,于娘娘或许也有助益。”王涵昂然以对,再度恳求。
“王涵,你兵行险招,就不惧我两面三刀?且我若帮你,你也回不了头的。”若芸冷着脸问,期望从她的面庞瞧出点退却之意。
“女子虽弱,为母则强。”王涵肃然以对、毫无惧色,随后冲若芸笑道“我信你,也信自己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