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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锦桓忙叫人备了软轿,常德带着太监宫女忙替他整衣。
可他梳洗的当儿,向来健康的楚如兰忽然伸手按上心口,楚楚可怜的瞧着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皇上别走,臣妾心口难受”
荣锦桓心中已然焦躁至极,猛地拂开她攥着自己胳膊的手,用比平时严厉许多的声音呵斥道:“朕不是御医,你痛朕又能如何?!常德,给她传太医问诊!”说着烦躁的瞪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下暴雨如注。
“皇上”楚如兰心有不甘,可触到他近乎要杀人的目光这才讪讪的缩手,闭嘴作罢。
“皇上,事不宜迟啊。”常德见缝插针的比了个手势,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伞。
荣锦桓不等宫人给他戴上冠帽,便大踏步出了香兰居、钻进了轿子里,常德一声令下,软轿便朝冷宫而去。
待轿子入了永安宫前的小巷,荣锦桓见轿身不便前行而抬得缓慢,便干脆下了步辇急急的朝里走,行步飞快,绉纱袍摆迎风卷起雨珠,衬里也给濡湿一片。
常德见皇上不管不顾的走在前面,忙打着伞跟在后头凑上他的发顶,跑的气喘吁吁。
才到永安宫门口,那瓢泼的大雨下只有齐刷刷的几排房屋齐刷刷皆门窗紧闭,外头除了两名孤零零的守卫寻了屋檐打盹便无他人。
他顿觉上了当,恼怒的回头:“常德!你不是说吴珩玉自尽么?人呢?!”
“皇皇”常德到底上了年纪。此刻追着他小跑已经喘的完全接不上话,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着前头。
荣锦桓眉头紧锁,顺着他的手方才见屋舍尽头有人跪着。隔着雨帘倒是的确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他甚感奇怪,忙命人开门。
守卫被叫醒才知皇上来了,又惊又怕,忙不迭叩首。
荣锦桓无暇他顾,走近了才发现是吴珩玉跪在屋檐下,多日不见似乎没了先前的妩媚娇嗔,虽笑着却面容沉静。见他来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皇上总算来了。”
“你引朕来是想朕朕杀了你么?!”荣锦桓哼了一声,又扭头在别处寻着什么。
吴珩玉又规规矩矩磕了个头,面上情绪全无。只道:“皇上,今日黎明暴雨,臣妾听有人来便起身查看,不曾想是有人来看贤妃娘娘。来人不多时又慌慌张张的走了。下大雨臣妾也没看清楚是谁。只因冷宫鲜有人来。探人不会这么赶早,臣妾见院落再无动静,怕是闹出什么来,这才对着送水的宫人哭喊,期望常公公能来一趟。”说着,瞥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空屋,又道“臣妾没敢进去过。期间门响也未见人进出,便在这儿候着。已经快三个时辰了
她虽说等常德,可眼眸却瞧着荣锦桓。
荣锦桓看着那虚掩的门顿感不祥,踌躇片刻便径直走了过去。
常德慌张的举着伞跟上去,却见皇上推门而不入、呆立门口。
他瞧里一瞅,只见大片的血迹有红色有黑色、斑斑驳驳的沾在地上、床上,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床榻上斜斜的躺着个人无声无息,身形样貌像是贤妃娘娘,而皇上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哎呀,怎的会这样”常德吓了一大跳,忙冲过去瞧了眼,见到床榻上那张惨白的脸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哆哆嗦嗦的回头朝荣锦桓道“是贤妃娘娘!皇上”
门外大雨滂沱,门内却是一片死寂,荣锦桓瞧她的眼神从震惊到痛楚,眸中几乎要滴出血来,拳上的关节给握的“咯咯”作响,隔着床那几步路像是有什么梦魇困住他让他不能上前、不敢确认。
可到底禁不起那般骇然,他大步上前轻轻将她的脸托起来,可若芸双目紧闭毫无反应,浑身冰凉如死,脸才挨着他的手又垂了下去,那比纸还白的脸映衬着斑驳血迹直教人触目惊心。
“常德!跟朕解释!她来此不过几日,怎么会这样?!”他怒吼出声,几近嘶哑,想也不想便欺身上前,将床上半死不活的人重新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皇上,老奴昨个悄悄来探望,贤妃娘娘只是虚弱了点,还好好的一转身怎的就这样了”常德老泪纵痕的全招了,胆战心惊的探手到她鼻下,忽然惊喜道“皇上还有气!皇上!”说罢瞅着皇上被血渍蹭脏的龙袍,等着他开口。
荣锦桓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不打自招,当即将若芸毫无生机的身子抱了起来:“还等什么?!传太医!把太医院的那帮老废物都传进宫来诊治贤妃娘娘!”
“老奴遵旨!”常德喜出望外,皇上金口玉言,这一来苏若芸就还是贤妃,可弄成这样贤妃娘娘只怕是凶多吉少。
荣锦桓说着急忙抱着她走进雨幕,见吴珩玉还跪在那里,便不耐烦道:“你跟来,跟朕把发生的一切说个清楚!”他撂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吴珩玉面色一喜,眼瞧着抓住了机会,忙叩首遵旨也跟了去。
“皇上!皇上!”原本因大雨而紧闭门窗的冷宫废妃们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尖叫着疯狂的涌上前去,可永安宫的铁门却无情的将她们拦在了里头,她们扒着铁门哭喊着,眼睁睁看着多年都没出现的“皇上”抱着那涴衣的丫头穿过小巷上了轿辇,不仅如此,那个娇滴滴的年轻妃子也跟了去。
一时间,凄厉哀婉的哭声尤甚,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朝露宫早就给封了起来,荣锦桓等不及便破例将若芸安置在了乾元宫,又命宫人给她换洗擦拭,自己则一直穿着那带血的湿漉漉的袍子不停的踱来踱去。
常德恐他因此着凉便劝他,可两三回他都充耳不闻,常德也只好摇着头指挥宫人。
吴珩玉只说了有人前来并未看清,看样子像是被人灌了毒,其余的一概不知,也未曾供出什么人来。
荣锦桓心烦意乱根本没空细想,大手一挥便打发了她回秀玉宫去。
她大喜过望、连连谢恩而去,虽还没恢复美人的封号,可到底是从冷宫出来了,再获圣恩也指日可待。
太医院的四个最有经验的老太医都到齐了,围着苏若芸又是搭脉又是翻眼皮,可无论诊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是中了某种毒,再加上她身子虚寒又受了凉,按理说应是高烧不止,可目前的状况她竟是连高烧都发不出来了。
太医会诊之下得不出结论,只得开了清热散瘀的药来给她喝,不敢贸然祛毒,可她已然什么都喝不下去,非但如此,嘴角还时不时的渗出血丝来。
荣锦桓心急大怒,说是治不好全给砍了。
太监宫女和太医跪了一地,可若芸的病却丝毫没有起色,情形还每况愈下、气若游丝。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医瞧着极了,捏着她的鼻子、用汤勺压着舌头勉强给灌了点参汤进去吊着气。
荣锦桓攥着袖子远远看着她惨白的脸一言不发,紧绷的脸上除了怒意还有惊惧。
“皇上德妃娘娘来探望说是嫔妃居乾元宫于礼不合,可否移到别处”常德望着荣锦桓冷若冰霜的脸,战战兢兢的开口。
“让她回自己的彤月宫!再来烦朕朕把她也砍了!”荣锦桓大怒,连头都不愿回一下。
常德擦了擦汗,隔了好久又道:“皇上几位大人求见,说是您今个为了个妃嫔辍朝,且这妃嫔还是嫌犯”
“朕何时说过她是嫌犯?!一切乃荣王爷亲信所为、与她无关!一届朝臣竟敢对朕妄加揣测,让这帮老匹夫滚回去闭门思过!滚!”荣锦桓怒不可遏,暴吼之下乾元宫里的人都噤若寒蝉。
常德大汗淋漓,忙跪下磕头:“皇上怀王求见”
“朕叫他滚!”荣锦桓脱口而出,才想发怒可猛然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你是说怀王?!”
“正是”常德小声附和着,这怀王架子大从来请不动,这回也不知道听了什么消息,这么快就来了。
“臣参见皇上。”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怀轩墨没得到准许已经提了个箱子来,见到荣锦桓竟一反常态、恭敬的给他行了个礼。
荣锦桓看着他看不出情绪的脸,方才一肚子火都给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欣喜让他就这么点了点头:“平身,去瞧瞧贤妃。”
常德大大的松了口气,忙退到边上。
怀轩墨起身便径直入了屏风后头,荣锦桓本能的抬脚跟了过去,却瞧见他坦然的坐到床沿隔着她的袖子搭上脉搏。
荣锦桓正想问什么,怀轩墨微微的侧过头,朝他道:“臣需诊视一番。”
救人要紧,他当即默认的点了点头。
怀轩墨灵活的手指点着脉搏皱眉,又探了探她的颈脉,紧接着抬手将她翻了个身、探了探膝后便双眉深锁。
“来人,替她宽衣检查,瞧瞧后背。”怀轩墨唤来宫女,自己则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帐幔撤了手手:“替我看下是否有伤。”
“怀轩墨!你”荣锦桓正要发怒,却听他适时的补充道:“皇上放心,臣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