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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挥了挥袖子,那股脂粉气混着甜腻弥散开来。
她听闻他的论调,不解的笑笑,可闻着那味却困惑起来。
“百泽等等你”她闭目寻思着,将他上下打量着。
直到目光停在他腰间略微鼓起的地方,她似乎明白了些许,指尖轻轻指着。
这下轮到百泽不解,他疑惑的探手,解下一个红色锦缎的香囊来。
她恍然大悟,抓起百泽的袖子仔细的闻了下,霍的抬头死死盯着他:“于百泽!原来你身上的香味是这个!”
袖子上若隐若现的分明是淡淡的木香和脂粉气,可每每她闻到的略带腻味的甜竟是来自香囊?
“对啊,怎么啦?”百泽将香囊提到鼻子跟前“不就是香了点,我一个故人送给我说是防蛇虫鼠蚁啦,我就戴上了呗。”
她脸色微变,却大着胆子问:“我可以相信你么?”
百泽神色一禀,认真的答道:“自然可以。”
“这股甜香冲鼻,我在一个人身上闻到比这个浓烈许多倍,故而稍觉得不同。他是不是中等个子,双目柔媚,一眼倾城?”她比划着。
如果她没猜错,这甜香配着生性好玩的百泽多少奇怪,配着那媚态丛生的双目和性格倒是合适得很。
即便百泽穿了女装,只凭着肌肤胜雪、眉目灿烂吸引人,即便那妩媚也仅仅故意为之,除却女装便是个白净温暖的大少爷。绝没有那人即便着了男装、却掩饰不住的张狂而露骨的邪气。
果然,百泽的脸阴沉下来。看着她定定道:“你在哪里看到那人的?”
她心中一惊,百泽没有否认。那一切都是真的?
她,要相信他。
“他,是索泰的师傅,他们曾提起,霹雳弹便是索泰窃取图纸给了清平教,且他轻功了得不,我觉着那不像轻功,倒是像飞行。”她迟疑着,还是坦白道。
话音刚落。百泽倏然挺直了身,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眼神一会儿看向若芸,一会儿看向香囊,最后落到大帐的顶部,踌躇开口: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清平教吧?”她握紧双手,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百泽重重的叹了口气,竟苦笑起来:“方才还说什么顺应天理。这下便遇到老顽固了。”
“怎么说?”她问。
“你还记得清璿曾说这火器图纸属于异姓王府?”
她点了点头。
百泽双手合十,拍了一掌:“那不就结了,现在总算知道这图纸怎么流出去的。”
“他是内奸?”若芸顺口说道。
他面色变得古怪,忽然转向她道。“他是不是内奸我不知道,但起码这事和清肃说,他应该能查清缘由。”
他说着。又忽然语气郑重的保证道:“你放心,此事你应置身事外。清平教胆子再大也不会和我明着动手。”
她点点头,知道自己没有信错人。
倘若信错人。方才她涉及秘密,恐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百泽的心,果然如他的人一般光明磊落而通透,只是他也绝非一般角,而是聪明得很。
“有此为证,丫头你紧急时候将它取出便是。”他递给她一个三四寸长条的小布包。
她接过来,放入怀中,悬着的心放下。
百泽并不多闲聊,嘱咐几句便说要出去整军。
“百泽?”他走到帐门,若芸冷不防出声叫住他。
“啊?”他回头,却见她苍白着脸略带不怀好意的笑。
“你说过在云州藏了‘好多好多钱’呢?”她明知故问,扬了扬眉。
百泽笑容僵在脸上,吞了口口水:“那什么,丫头你早点睡,明日一早要快马加鞭返京哦,我走啦。”
若芸望着人人敬畏的“战神”逃也似的离开,终于忍不住大笑。
笑着,忽然许久没有发作的毒似乎开始蚕食腹腔,点点疼痛自腹中蔓延到心里,脑后一阵抽疼,让她又是一身冷汗。
半夜下起了淅沥小雨,到了清晨雨势逐渐增大,四周望去,原本黄土沙州城此刻灰蒙蒙的一片。
稀稀拉拉的绿树吐蕊,春雨推动着季节的更替,一点点剥掉冬日的萧瑟。
先行军急着回京赶路,天刚亮便出发了。
一大早依然清冷,若芸缩着手窝在车里,百泽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来个暖炉,又在马车四角生了小小的炉子,她就这么坐着,便觉得温暖一片。
这般温暖,像极了同百泽与程清璿同行的日子,可往事仿佛都随着暖炉的青烟袅袅上升、再也寻不到。
两州刺史暂且留守整军待皇命召回。
荣逸轩执意要一同出发,可一路上或拖延、或先行,总是故意绕着走。
主子沉默着,士兵自然大气不敢出。
回京不过千余人,皆静默赶路,谁也不敢过问车内之人的事情。
只道是,于王的亲眷。
程清和偶尔快马加鞭到她马车跟前同她聊天,可她兴致全无,寥寥几句便没了反应。
京城内快马疾书,皇恩浩荡、必将论功行赏。
而百泽的雀鸟却传来采选日定的消息,再不快便要赶不上了。
若芸忽然瑟缩起来,不知回京会如何,犹豫明显浮在脸上。
百泽却说尽力一赶、再作他想。
舍弃了马车加快行军速度,众目睽睽之中于王的马上欣然多了一人,只是这人不动声色,全身裹在斗篷内,半天也不见同于王说一句话。
而荣王爷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下来。
几日后,云州城也被抛在了身后。
初选之日愈发临近,可此去京城还隔着姚华山、益州。
百泽只充耳不闻,毅然率军踏入姚华山狭窄的官道。
都说山中气候难测,且山外山内处处不同。
姚华山虽不高耸入云,可绵延数百里,起初还是干旱少植被,越往东越青葱,树枝藤蔓遮天蔽日,只有人工修整过的官道醒目的蜿蜒盘旋在山间。
骑马故而行的快,可到陡峭处还是要下来牵马而行。
百泽银白色的战马似乎早已熟识他的意图,稍稍一碰便知道往哪儿走,全然不需要部将费力拉扯。
倒是陈副将挂着红色璎珞的马儿频频受惊,几次冲散队伍,惹得众人抱怨不已。
若芸目无表情的坐在马上,看着前方蜿蜒而行的队伍,领头那湖蓝的衣衫几乎要没入凝绿之中,可硬是不远不近,隔得很远、却让她刚巧看到。
荣逸轩的部将行的很快,半日功夫已经将于王军队远远抛到后头。
山中气候多变,起初只是起雾,才一会儿工夫已经白茫茫一片。
再一会儿,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让大队人马措手不及。
若芸被冷雨打的一个激灵,方才发觉自己并不像身经百战的军人一般可以对大雨视若无睹。
瞧着大颗的雨点砸过树叶纷纷而落,一转眼已被淋成落汤鸡。
百泽忽然驻足,扭头看了眼马上的若芸,忽然道:“下马。”
她怀疑听错,可百泽分明隔着头盔向她看来,手朝她平伸。
她借他的手翻身下来,浑身湿冷,而百泽手上不知是盔甲还是别的缘故,竟也冷的可怕。
“要不要找地方避雨啊?我们可不像你们,经不起这大雨”不远处的程清和策马赶来,一个翻身落地,用手挡着眉上的雨帘,一脸苦闷。
“清和,赤炎呢?”百泽没有接他的话,劈头就问。
程清和挠了挠头,不明所以:“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我很少看到他,谁知道他在哪儿,我看我们还是找地方避雨吧。”说着,远目望去,除了树还是树,分明快马几日的姚华山,没想到如此恶劣的情况也给他碰上了。
若芸抿唇不语,若是平时,养尊处优的百泽早就想着法子避雨。
四周只有马蹄声和雨声,再无其他。
她本能的觉察出一丝异样。
同样是大雨倾盆,同样是静的诡异,像极了那夜
担忧和惧怕自心底慢慢扩散到全身,心中冰凉而慌乱,胜过周身的湿冷。
她一个哆嗦,却见百泽微微凑近。
“丫头,一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声音轻,却清晰,只她一人听见。
迟疑片刻,若芸咬牙点头,百泽满意的走开几步。
程清和却不以为然的抱怨着,将士都有着披风,可他这个“荣王军”的军官除了简便的衣衫和铠甲,早就把随身的大麾丢到不知哪里去了。
若芸只站着淋雨却浑然不觉,心里紧张的很,琢磨着百泽那句话,到底包含了多少意思。
倘若有个闪失,他可是要她逃命?
手猛地攥紧,她看着百泽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几百人马缓步前行。
临阵不乱,他到底是不怕,还是不在乎?
她现在才发现,这个平日里天塌下来也毫不在意的王爷,竟然能如此坦然的面对身边的人和事,几乎只是一瞬,他已经打定了主意。
可他自己呢
肩上一沉,一方厚重的大麾落在她身上,温热袭来,下意识伸手,抓住的是领口结成一团的白羽。
诧异下回头,却是牵了那烈马赶上的陈将军,丢给她自己的披风,头也不回,到百泽跟前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