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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初本想发作,但思忖着对付这种斯文败类,那还要用斯文的法子,气得他先跳脚那是上选,抿嘴一笑,道:“难道没人给你相过面么?说你今生十恶大败,做什么事都不成么?”
贺子敬眼里闪过一次不耐和戾气,却没发作,淡淡一笑,道:“夫人怎么称呼?”
沈如初俏然一笑,道:“沈如初。”
按理说,女人尤其是嫁做人妇的女人是不能随便将闺名告诉外人,尤其是男人的,会有勾/引之嫌,也是为了自保,万一遇上个轻浮胚子,利用自己的闺名做文章,岂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如初之所以告诉贺子敬自己的姓名,就是要看看他的反应。
贺子敬沉吟了一会,嘴唇微动,似乎在念叨这个名字,眼神里的疑惑和惊讶让沈如初很满意,但她心中这种小得意没持续多久,就感到了背后一阵冷意。
那种冷飕飕的感觉,简直就是白天撞见了鬼!
沈如初不敢回头,但是一股力道从她臂膀上传遍全身,由不得她不回头。
一回身正好对上文旭那清冷而愠怒的眸子,站在一旁的贺子敬也感受到了那强烈的敌意和杀气。
“这位公子”贺子敬抱抱拳,装模作样地打招呼,也顺带掩饰一下自己方才内心的慌乱,眼前这个容颜秀丽、气质如兰优雅的女子竟然是沈如初?他恍惚记得自己曾经有一门娃娃亲,那丫头的名字也叫沈如初。
他越想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当年那个小胖丫,就越无法控制自己,越想去看看沈如初的眉眼,结果一看不要紧,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像——虽说,女大十八变。但眼前之人的眉眼五官隐约能看出当年为孩童时的神采。
真的是那个小胖丫,那个与自己定了娃娃亲的小胖丫!
谁能想到那个小胖丫竟然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气质脱俗?
片刻之间,他的心中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包裹住,让他不能呼吸,隐隐地抽搐了一下,这在他近乎二十几年的骄傲生涯中是不曾有过的。
文旭冷道:“我不是什么公子,你看清楚了,我是她的夫婿!”
贺子敬讪讪一笑,但笑容很是难看。
文旭冷眼瞪了他一下,拉着沈如初就走。沈如初跟不上,骂道:“你有病啊,仗着自己腿长,走得那么快!要走你自己走!”
文旭不说话,气得脸色发红,但脚步明显放慢了。
沈如初不满道:“你不是离家出走嘛?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管这个问题让你多么反感、多么讨厌,我都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妥协的!我始终认为我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有权利有义务有必要知道我男人的钱财来自哪里!”
文旭站住,沈如初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他的后背上。撞得她鼻子一阵酸痛,眼睛眨了眨,眼泪就上来了。
“跟我回去再说。”文旭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家里去。
回到房间,文旭急忙关好门。道:“谁让你一个人出去的,还和一个男人那么亲密,我看我平日里是太纵容你了!”
他虽然压低声音,但语调里的怒气就像是压在头顶的低云。随时都会爆发出一场瓢泼大雨来。
沈如初又气又委屈,却也不跟他吵,小手擦着眼睛。抽了抽鼻子,就哭起来。
文旭最见不得女人哭,当即吼道:“你还哭?一转眼的功夫你不在家好好呆着,出门就见男人,还笑得那么亲密,你的妇道呢!你还好意思哭!”
这是高音!
沈如初不管,继续哭,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我见犹怜,一边哭一边骂:“你没良心!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如何如何待我好,可才进了门你就挑三拣四,寻了个借口来凶我!你在外面出生入死,你以为我在家里就好过吗,我担心你,想念你,整夜整夜睡不着!我在家担心受怕的时候谁来管我?你以为我是想管你的钱?你省省吧,你那点钱我还看不上!若不是关心你,你就是去当山贼去抢,和我有什么关系!说我不守妇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守妇道了?我若是心眼小,就你这句话能把我给逼死!”
文旭无奈,道:“你别哭,我误会你了,是我不好。我我最近情绪比较烦躁,所以那个,你先不哭,不哭好不好?”
这是中音!
沈如初仍旧继续哭,哭得肝肠寸断,两眼如同水蜜桃一般,道:“你分明是瞧不起我,处处辖制我,否则,怎会这般无礼待我!你现在加官升职,身居高位,我一个军户人家的女子自然是配不上你这种少年将军的,若是碍着你的眼,挡了你的仕途,我们和离就是了,你又何必处处编排我,寻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文旭越看越心疼,沈如初的声音就像是音波功,听得他心慌意乱,连声道:“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是我不好。我不该误会你,不该那么大声对你说话。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我一直觉得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你是我的福星,所以,我才能仕途顺畅。不哭了好不好?”
这是低音!
沈如初见他这般神态,又哭骂了半天,早就不怎么生气了,但是必须让文旭长点教训,要不然下次还要固态萌发!
她必须让他意识到:女人是用来疼的,用来哄的。
“你昧着良心说这些,谁要信你!你分明就是嫌弃我,你若是喜欢官家小姐,那个杜雨珊不就是个最佳选择嘛!你这些时日不在,我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瘦了好几斤,你回来我没有半句怨言,我知道这是我身为一个妻子应当做的。可你倒好,一句话不顺你的心意,你就给我甩脸色!我若是说错了,你甩脸色骂人倒也罢了;可我说错了什么?不过是正经地关心罢了!你就拿到你那学究叔祖父那里,也说不出个理来!你骂我凶我倒也算了,夫妻之间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只是不该一气之下还摔门而出,家丑不可外扬,二姐姐看我们闹别扭,当即家去了,你就算不给我脸面,也不能不要自己的脸面!”
文旭点头如捣蒜,一个劲地赔不是,道:“夫人,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你说重话,不该对你有任何隐瞒。我真的错了。”
这是哭腔。
沈如初见状,叹了一口气,这男人啊,也不能一味地强压政策,给一巴掌也给扔个枣过去。
“你当真觉得自己不对?”沈如初上前一步,拉住文旭的手。
文旭忙不迭地点头,道:“我错了,初儿!我不该对你大声吼叫的。我更不该摔门离家。但有一点,初儿,你不该对着那个紫衣臭小子笑啊!”好嘛,他还记着这茬呢。
沈如初点了他脑袋,道:“我对他笑什么?我不过是去看看那个大馄饨铺子还在不在,本来正想和你商量着,能不能盘一个店面用来开个医馆呢。”
文旭拉过沈如初坐下来,掏出一条皱巴巴的绢子要帮她擦眼泪,却被沈如初拍掉了手,道:“那么脏兮兮的帕子我才不要用。”
文旭嘿嘿一笑,道:“我以往都是用袖子抹的,哪有带帕子的习惯,还是你千叮咛万嘱咐我才养成这么个习惯,没少被石磊他们笑话。”
沈如初笑起来,道:“言归正传,你还没和我说说你那些钱都是怎么来的,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不理你。”
文旭叹气,道:“好,我和你说。不过,你可不要太吃惊。”他说完起身走到门外四下看了看,又将所有窗户全部关好。
沈如初被他这郑重其事的态度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先前猜测的想法多数没错,文旭在从事一项机密而危险的事情。
“你是不是和外藩人做交易?”沈如初瞪着眼睛问道。
文旭先是一愣,继而道:“嗯。我和北夷人、柔然族都有贸易往来。这还是我父亲当年留下的门路,不过是到了我这一代扩大了规模而已。”
沈如初喃喃道:“可这是违法犯罪的事情啊?”
文旭道:“没有我们这些人的铤而走险,城里的富贾、官人如何用得了那么高档的毛毯、裘皮、药材。明面上这些事做不得,闹大了杀头都是有可能的,但是疆北的官员中不少人都在暗箱操作。我不过是暗中做些交易,赚一些钱财,并未损害任何人的利益,反而给不少人谋了福利。如果这些货物经过官府之后,价格至少要翻两倍!”
沈如初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吃惊,尽量平静地点点头,道:“就是风险太大了。”
文旭道:“我知道风险大,所以很小心。我做这一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养家,还是给自己谋一条道路。我最近得到消息,北夷那边又开始蠢蠢欲动,恐怕不久又要发动进攻了。”
沈如初道:“那不是又要打架了?”
文旭点点头,道:“这个消息还有待证实。毕竟北夷才吃了苦头,也伤了元气,没那么快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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