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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重九从林当锋那接到范阳卢家的密信时,看了一遍,自顾笑着言道:“卢家看来还是有两三下子的,居然将林家商会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
李重九想了下决定从明月楼离开,他藏身这么久,那些搜捕自己的捕快,衙役早就撤了个干尽,但是城门处贴了一张自己的通缉告示,但只要不出城就无妨。何况自杨义臣大败之后,左御卫军的已是名存实亡,至于那独孤修德,空挂着一个名衔,手中一点实权也没有,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重九也不心急出城,当下看了卢家提出谈判条件的信后,决定再往卢府一趟。
李重九出了明月楼,当下自雇一辆马车,来到林家商会。林家商会位于城东市坊。
待见了林当锋后,对方却丝毫没有身份被揭穿的担忧。林当锋笑着言道:“太守还请放心,我的家小也早都安置好了,不在这县城内。至于我怎地也在太守府内有一两个铁交情的朋友,卢家不敢伤我性命,海鸥幽州城产业嘛,没什么,对于今日的林家商会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就是涿郡至御夷镇的商路嘛,此路不通还有他路,总之天无绝人之路。”
李重九点点头,这才是大商人的气魄,拿得起放得下,很像当初的自己。李重九言道:“这话听得提气,林兄,你放心,既然卢家给你打了照顾,而不是派人来拿你,说明他没有拿你动手的打算。就算要动你林家商会,就得先掂量掂量。我苍头军在安乐郡的大军。”
林当锋听了大笑,拱手言道:“使君高义。我林某没有看错人,也没有跟错人。那么使君,既然卢家相邀我们见面,你打算是否仍以徐郎将的身份前往一见呢?”
李重九言道:“这是当然。”
林当锋皱眉言道:“可是使君,卢家开出的条件太过苛刻,连我都觉得实难以答允。”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漫天开价,我们也可坐地还钱。”
林当锋点点头,言道:“如此甚好。”
当夜林当锋替李重九引见了林家商会另外两位合伙人,皆是林当锋族叔一辈的人物。次日清晨。李重九与林当锋就坐着林家商会的马车,前往卢府。
再次来到卢府,乌头门依旧,士族大阀百年的气势耸立在那。这一次仍是一名卢家管事来府外相迎,亲自接李重九,林当锋二人入内。
卢家管事对李重九言道:“徐老爷,这一次老爷,少爷在翠轩设宴,还请随我们前来。”
说罢车驾穿过大半个卢府。来到一处满是修竹的庭院。庭院外,卢承庆已是迎候在那,和李重九与林当锋一起举步沿着鹅卵石的小径前行。庭院之中,隐然有一天然的小山。小山上有一园亭,上面女子清脆的欢笑声传入耳来。
李重九闻声抬起头看去,几名穿着珠环翠绕。穿红着绿的青年丫鬟,绕着一名绾了个纂儿。穿着天水碧的褙子,月白挑线裙的女子。正在踢着毽子。
李重九仔细看去,只见这名女子约二八年华,青春靓丽,随着她一下一下踢着毽子,环佩叮当而响和笑声一起,好似乐曲一般。李重九眼角看到一旁卢承庆暗暗打量自己,当下笑着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是卢府上的吗?”
卢承庆言道:“乃是我的堂妹。”
李重九揣测去,应该是卢子迁之女的。
当下李重九来到庭院里,卢子迁早就设下宴席在那,风炉之内正煮着青梅酒,一旁四样的点心。
李重九作揖言道:“拜见卢公。”
卢子迁见李重九施礼,点点头言道:“徐兄多日不见了。”
当下四人一并下坐,李重九见了自己与林当锋的席子乃是普通苇席,而卢子迁,卢承庆则坐了高了一等,而是蒲团,与当日见温彦博时规格不同。
李重九心知对方这是明尊卑,尽管自己身为使者,但为一介武夫,而林当锋更是士族最看不起的商人,不配与他们同坐。
但卢子迁言谈之间丝毫不见对李重九,林当锋冷落,谈了几句题外话后,转入正题。
卢子迁言道:“薛公惨败,三万大军尽墨,只带着几十骑返回涿郡。窦建德先破郭通守,再败段达,于河北连战连捷,这一度又破了薛公,眼下天下已没有几人可以制得了他了。”
“转眼看窦建德若是河间一定,必然北上,涿郡首当其冲,之后安乐,上谷,辽西,辽东,必然也会囊括在内,我与李使君现在可谓是唇亡齿寒。所以老夫想了多日,那天徐将军所言,确实乃是眼下解决问题之道。”
李重九言道:“卢公不忙,我也看了你们的条件,如涿郡税赋之权,官吏任免,四万郡兵乡兵的军权,皆不操之在我们之手。我看这条件,太守是不会答允了。”
卢子迁言道:“徐将军处事虽稳重,但还是年轻了点,不回禀你家太守,怎会知道他会不会同意。这样我们涿郡各士族再退一步,此乃是最后的底线,涿郡之税赋给你们两成,其余八成我们也不会私吞,四万郡兵乡兵,还有大小官吏,还有地方上防涝蝗害,皆从此而出。”
“至于官员任免,好吧,就实行征辟,郡守,通守正印官,九县县令,你们可自己任免,但主薄,县丞,县尉等佐贰官,由我们涿郡各士族推之,这点你们不要争,就算争了,你们派人来,各地党长,里长,邻长上也不会买你们的帐。”
“而军权若窦建德来犯,可暂时借给你们,你们也需帮我们击退窦建德,若是怀荒镇有危难,我们也会视情况,竭尽所能。这就是我们卢家最后的底线了,没有二话。”
听到这里林当锋脸色巨变,言道:“卢公,如此太苛刻了。”
卢子迁眉毛一挑,言道:“林掌柜,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林当锋顿时一怒,但却顾及于卢家的声势,不敢发作,李重九伸手一止,林当锋这才重新坐下,笑着言道:“卢公,林掌柜说的确实不错。”
卢子迁对李重九态度还算好上许多,言道:“徐将军,若只是我们卢家一门,答允你们无妨,但是涿郡其他士族,皆是仰仗于我卢氏,实不能不替他们出头。你们知道我们也并非考虑你们一家,这条件放之出去,罗艺求之而不得,若是你们苍头军不答允,还有其他人,还请你回复太守好好考量。”
李重九拱手言道:“那么我就替卢公向太守传话了,在下一定努力促成此事,但是还请卢公不要太抱有希望。”
卢子迁闻言哈哈一笑,青梅酒倒了一觥给李重九言道:“徐兄,能替我走一趟,老夫已十分感激了,听闻你家太守年纪轻轻尚未娶妻是否?”
李重九想到方才,当下答道:“已有一妾。”
卢子迁笑了笑,言道:“胡女哪里登得上大雅之堂。李使君怎么也是一方郡守,手握四郡,将来若入住涿郡,就可比过去幽州刺史,怎么能没有贤妻与配。
老夫膝下之女,方才与山上踢毽,你可看见了?”
“是的。”
“容貌如何?”
“国色天香。”
卢子迁欣然言道:“民间有言,此生所遗憾者,未能娶卢家女。此言不过笑谈,但山东四族,崔,卢,王,郑,乃衣冠所推,岂止有我们卢家一家。大丈夫在世,江山美人也,李太守坐拥江山,但身旁没有美人,岂不可惜。”
话说到这里,卢子迁亦觉得话说得太过,当下默然看李重九神色。
李重九心道,好啊,果然给我下套来了,不过卢子迁并非是卢家族长,他的女儿当然不如卢承庆的四个妹妹。
李重九言道:“若是此事可成,我定然催促太守向卢家提亲。”
卢子迁见李重九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当下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言道:“老夫一向不掩本色,李太守年纪轻轻,即为一方诸侯,到了他这一步,也算配得上老夫之女了,若是你可以促成此事,我卢家必有重谢。”
当下卢家设宴款待李重九,林当锋一番。
李重九喝了许多酒后,当下就在卢家休息,晚上与林当锋屋中,只见桌案上陈列着一盘金灿灿的金子,一盘产自指头大的东珠,一盘一丈多高的珊瑚。
李重九与林当锋相视一笑。李重九笑着言道:“卢家出手真是大方,这酬劳我都想将自己给买了。”
林当锋亦笑道:“使君又得酬劳,还有美人,我实是羡慕不已啊。”
李重九笑了笑,正待这时叩门声起,林当锋前往开门,只见四名堪称绝色佳人的美婢,俏生生的站在门下。
她们见了李重九后一并言道:“老爷少爷,让我们今夜来一并来服侍徐官人。”
林当锋见了当下哈哈大笑,看向李重九。李重九摇了摇头,心道这绝色美婢半夜自荐枕席,这卢公是要让自己精尽人亡。
李重九见此冷笑一声,心道卢家,卢家,真的以为如此就将我们打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