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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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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蹄声达达,挂着“回生堂”牌号的大骡车正以规律的速度朝西前进,掠发而过的风捎来了入秋的微薄凉意。

    为掩人耳目,西门凛霜回复了女儿装扮,一眼看上去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绝难联想到她就是“西门凛”;尤其,她又向东方昭商借了“回生堂”的牌号挂在骡车前后,谁都不会想到西门家的当家少主竟会驾着“回生堂”的骡车

    “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由于冷青冥伤势未愈,同时为避免被朱老板等人识破,所以只得坐在车内。

    “就三个字不、处、理。”西门凛霜说得轻快,显然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这年头,谁先翻脸,谁就被认定是无情无义的小人,谁管什么是非对错呀?在洛阳,他们是以宴请的名义关起门来动手,咱们回去后要是有反击举动,在外头可就成了先翻脸的小人。西门家犯不着为他们背负道义指责。”

    “你想得够深、够清楚,只是将来路会更难走。”

    “这条路,我生来就得走,所以我不想是难、是容易,只想该怎么走。”嗓弦轻轻拨,仿佛一阵风过,不带重的。

    透过竹帘,隐约看得到她挺直的纤秀背脊,冷青冥低低嘎嘎地说:“你可以不想难不难走,我却不能不想;为你,也为我自己。”

    她是形,动静视外,他是影,始终随她。她系念的是西门家,而他系念的是她。

    一路走来,算是平顺,几次见到可疑人物,冷青冥和西门凛霜总能安然度过,想来定是“回生堂”那块牌子起了不小作用。

    进入陕界,便是西门家的势力范围,而冷青冥的伤势也近乎痊愈,于是西门凛霜再度恢复男儿装束,并将骡车换成双骑,一如两人出发之时。

    “奇怪,怎么觉得怪怪的?”英眉微蹙,西门凛霜侧头问道。“好像哪儿不对劲”

    “山雨欲来风满楼。”冷青冥沉声回答。“肃杀之气,太浓了。”

    她轻轻颔首,表示同感。

    汾城自古为陕东要地,对经营陆运、马业的西门家来说,自然不是陌生地方,如今他们才进城,就发觉与平日无异的情景下似有暗潮涌动。

    难道,真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或者已经发生?

    沉吟半晌,西门凛霜递了个眼神,冷青冥登时会意,两人同时翻身下马,往斜前方的客栈去。

    “小二,来两碗素粥、五个馒头。”

    坐定后,他们暗自掂量四衷仆人,竖耳聆听。常言道“江湖尽在酒食里”无论什么人都得吃住,因此客栈酒楼向来是消息最灵通之地。

    静默观察片刻,冷青冥先开了口。“霜霜,看出端倪了么?”

    瞧他瞳光朗澈,想来是心里有底了。西门凛霜向他眨了眨眼,轻道:“在这儿不方便说,咱们各自用写的,再对答案。”

    冷青冥和西门凛霜以指蘸了茶水,分别在桌上写了个字。两人交换一眼,之后相视而笑。

    她一掌拍上了他的肩。“看来,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

    冷青冥淡笑。“即使你我不是英雄,咱们所想也多半相近。”

    “好吧,那换个词儿,就说是”吊高了明眸,抬偏了螓首,西门凛霜窃笑在唇。“‘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捏捏她的颊,他低靠过去,附在她耳畔,凉凉地说:“疯丫头,你吃东西向来慢,这会儿话又多,先说好,我填饱了肚子就走,不等你的。”

    “哼哼,就会训人!”瞪归瞪、咕哝归咕哝,西门凛霜还是只能大口大口啃馒头、大口大口喝素粥。

    面对知她如冷青冥者,唉莫可奈何呀!

    祭饱五脏庙后,两人心里均明白接下来将会日夜兼程赶回长安,于是先到城中采备干粮。

    “汾城一向往来众多、光景繁盛,没想到,情况竟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走走看看,西门凛霜不禁兴了叹息。“就跟唉就跟长安一样。”

    瞅着她的侧脸,冷青冥淡淡地接道:“西门家,亦是。”

    他知道,这才是她真正的感慨。

    西门凛霜轻轻颔首,扬晃的笑容里透了丝沧凉的坚毅。“我知道,但我会撑起来的;担子再重,我也会撑起来的!”

    “霜霜,如今的西门家,不是你想撑就撑得起的。”冷青冥眉峰蹙拢“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无论汾城、长安还是西门家,昔日风采都追不回来了。”

    这话不中听,却很真实。

    她长长吁了口气。“我知道,但我不会放弃。”

    “你这是强求。”

    “我只是不愿意就这样认输!”她有她的固执。“汾城、长安和西门家确实不如过去,听说东京汴梁灯花永不熄,听说江南水乡鱼米总无缺,这些我肚里都明白,但咱们未尝没有再起的机会呀!”

    斜眼飞睇,她递出反问:“这回,不就是个机会么?”

    “你是说战事?”

    在客栈里,他们分别在桌上写下猜臆,结果同是一个“兵”字往来汾城的外地人虽然不少,但那齐整的言行举止,绝非寻常商贾走贩,反而更像成群兵卒欲掩身份的乔装;会有这种异状,应是和西夏交边的西界起了变化。

    明眸烟亮,笑唇抿弯,她详细地解释道:“倘若真打起仗,光是朝廷运兵、补给,以及将士生活所需就会给咱们带来多少生意?汾城、长安、西门家,不就有再兴的可能了?”

    她的话才说完,冷青冥倏地顿下步子,西门凛霜自然跟着停脚。

    “怎么了?”秀眉抬起,她不解地望着他。

    端详着她,冷青冥神情沉肃,半晌未语。

    “我说错了什么吗?”西门凛霜小心翼翼地猜问。在她的印象里,冷青冥很少会用这么疾厉的目光审看她的,除非是她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没错,你说得都没错。”

    见他举步要走,西门凛霜一把扣住他的臂膀。“等等!把话说清楚,我知道你还有后话藏着!”

    冷青冥回头睐她,眸底蕴着深黯,迟疑了会儿,还是低哑着声开了口“霜霜,什么时候你的眼里只有西门家了?”

    和他尴尬地相处,已经整整三天了,这是从没有过的情形。

    小时候,当然不乏与冷青冥闹别扭的纪录,可他毕竟长她十岁,总会多让着她些,即使两人发生口角,他仍会忍住脾气、耐着性子跟她说情道理,等她想明白了,就大方跟他认错,每每不到两个时辰就和解如初,仿佛未曾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这一次,却没这么容易。

    冷青冥那一问,虽然简短,她却哑口无言,就像被一根长针直直插入要穴,立时难以动弹。

    这一次,不仅是她错了,而且她自责、自厌到不知怎么向他认错。

    霜霜,什么时候你的眼里只有西门家了?他的这句话,甚至会在赶路间的浅寐里猛然出现,让她甫闭合的眼皮马上跳起。

    她极度厌恶冷青冥口中的西门凛霜,却又惊骇地发现她,确实就是那个西门凛霜;在连自己都不晓得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面容如此丑恶的西门凛霜而冷青冥,见她连日来脸色苍白、神思幽忽,几次关怀探问,都让她用擎笑的表情和轻松的字句挡了回来,然后,就是回避。

    他的性子向来顺淡,不强求眼前瘴雾马上尽散,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比平时更注意她,莫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他能给的、不愿逼迫的深沉温柔

    冷青冥和西门凛霜一路平安地回到长安、回到了西门家。

    “小姐,你和冷护卫这回远行,可有碰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萱儿一边替酉门凛霜更衣梳发,一边兴致勃勃地问。

    “你这丫头,就知道关心好吃的、好玩的?”拉长了眼角,往后脱去,西门凛霜面露不悦。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找个话头,想听小姐说说话。”她慌忙澄清。“萱儿关心的,是小姐呐!”

    西门凛霜凝着脸,沉默片刻后,忽地噗哧笑了。“瞧你急的”

    “小姐,你、你、你是吓我的?”她抬高了声线,屏在胸口的气终于吐出。“我还以为你真恼我了”

    “吓着啦?”

    萱儿撇着子邬,点了点头。

    “这么容易?那怎么我老吓不到冷”那未说全的名字,卡在她的喉底,就像她现在的笑容一般,僵着的。

    “冷护卫当然不同喽!”萱儿并没发现她的异样,顺口就将她的话接了下去。“萱儿跟着小姐不过五、六年,冷护卫可是和小姐共处了十多年,这怎么比呐?”

    西门凛霜轻轻一笑,转了话。“你不是想听好玩的么?我同你说个刺激的。”拇指往桌边比了比。“去去去,拉张凳子来,坐着听才不累。”

    “谢小姐。”

    “说什么谢?咱们家姓西门,不姓谢。”

    萱儿知道自己又被小姐调侃了,吐吐小舌,只得认栽。

    “话说那天我们刚进河南府洛阳城,没想到就碰上了一群凶神恶煞”

    西门凛霜开始讲述那天她和冷青冥的遭遇;当然,她隐瞒了其间发生冲突的缘由,以及她临时发作的病,在关键处又不忘加油添醋一番,只听得萱儿瞪大了眼、频频擦汗,兀自喘个不停。

    “最后,咱们刚好被一位大夫救了,这才保住两条小命,就这样喽!”

    “小姐,这一点都不好玩,很吓人的!”

    “可不是么!”西门凛霜端茶啜了口。“出远门,哪像你以为的那么有趣?”

    “阿弥陀佛,还好你跟冷护卫都平安无事!”双手合十直拜,萱儿诚心地说,想想,忽又笑了。“唔不过,以后只要有冷护卫在旁,小姐肯定平安无事。”

    “哦?你这么信他?”她扬扬秀眉,温热的酸楚在心底流荡着。

    “那当然啦!”萱儿说得理直气壮,整个人弹站了起来。“就算是亲爹娘、真兄妹都不一定能做到像冷护卫这般地步呐!”

    “拼生忘死”这四个字,很多人说得出,却少有人做得到;而冷青冥对她,确实做到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为他不值。

    她没有资格领受他的好,半点资格都没有!

    西门凛霜抑下重重思绪,备好微笑,正要开口转开话题,便被一记利落的女声打断“霜霜。”

    “娘!”见了来人,她马上站起。

    西门夫人康荃点头回应,自行坐下。

    “我想同你一个人聊聊。”话是对着西门凛霜说的,视线却斜斜扫向萱儿。

    “奴婢告退!奴婢告退!”二话不说,萱儿连忙快步出了房门。

    西门凛霜目光定着,静候母亲发言。

    “霜霜,这么多天你人在外头奔波,为娘老想着你的终身大事。”白透无暇的指甲,在木桌上轻轻敲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娘,这等琐事,由孩儿亲自处理便可,请娘不必操烦。”

    指尖动作倏停,室内陷入沉默。半晌,康荃才稍稍提了嘴角,缓缓地说:“处理这么件‘琐事’,费了三年还没能解决,霜霜,我还能相信你么?”

    神色未变,西门凛霜仍噙着淡笑,不忙不乱地回道:“如果找不到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只怕西门家的基业会轻易落入他人之手,孩儿不得不谨慎。”

    “你这句话倒说得实在。”康荃微微颔首,逸了喟叹,继续道。“唉本来当家是你,为娘的也不好干预什么。不过,既然三年招亲都没有结果,这些日子我着磨着磨,觉得该是说话的时候了。其实,为娘心里一直有个合适人选。”

    眉心一紧,她当然知道那人选指的是谁“青冥呐!”康荃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以青冥的处事能力和对西门家的了解,加上他没别的亲人。依我看,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不行。”她轻声否决。

    听到她的拒绝,康荃不由得几分着恼,面颜骤冷。“为什么青冥不行?”

    原因,她不能说,所以只有选择回避。

    西门凛霜迳自陈述自己的想法。“孩儿考虑过了,这件事确实不能再拖,所以孩儿打算过了冬就出趟远门,自己去寻找合适人选。”

    “你是西门家的当家,怎么能抛下西门家?”康荃不悦。

    “孩儿期望早日寻到合适人选,不就是为西门家着想么?”苦味拂过心头,笑容依犹攀着。

    自她年幼起,早就从娘那里明白了西门家,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责任。这句话,她从来未敢忘记,甚至,记得太牢了些“可西门家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呀!”

    娘的弦外之音,她岂会听不出?灵透如她,素知康荃理事精明又爱权。暗叹口气,西门凛霜递出最合她心意的答案。“平时请娘代劳,这次出门,孩儿也只能向娘请托了。”

    只要娘别将冷青冥卷入她选夫一事,又能开开心心,西门家就放给她吧。

    “这个么”康荃闻言立时绽了笑,还没忘了该有的掩饰工夫,故作沉吟。“好吧,为娘就替你守着,希望你尽快完成这件事。”

    说完,她款款起身,便要离开,直到一脚跨出门槛,这才终于想起,于是回头加了句:“你刚从洛阳回来,好生休息呐!”

    “孩儿明白。”五内凉飕,西门凛霜还是含笑应了。

    目送着娘的背影渐行渐远,她仍旧仁立原地,未曾稍动,直到惊觉水气在眼底晕开了,她才慌慌张张扯个笑,对自己勉强挤出了咕哺。

    “我还没把买回来的小镜盒子拿给萱儿,萱儿萱儿肯定会喜欢。对!我该拿给她,我该拿给萱儿,该给萱儿”

    月色如水,打窗隙悠悠淌进,柔润了一室。

    她静静侧卧在床,目光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有种踏实的心安。

    这是他数年如一日的工作。无论晴雨寒暖,每晚冷青冥都会亲自检查留砚斋的四周从她九岁那年被一只误闯香闺的长蛇吓得无法入睡之后。

    西门凛霜瞅着他,仿佛瞅着过去他们共有的岁岁年年,是哭是笑、是喜是愁,她的旁边总有个昂藏身形,不曾离合。而过了冬,她就要独自离家为自己找个丈夫,之后当她再回西门家,一切就会不同了,完完全全不同了思及此,心一紧,再顾不得任何别扭,她开口轻唤:“冷哥哥”

    冷青冥微怔,好几天没听她主动喊他了。

    回过身,他正对向她,欢快在胸臆间蒸起。“嗯?什么事?”

    “我我”那声唤,有泰半出自冲动,如今却搞得她自己措手不及,西门凛霜只得胡乱编了个理由。“我、我睡不着!”

    他踱到她床畔,淡淡一笑。“睡不着,跟我说也没用,快闭上眼才是。”

    “跟你说,当然有用。”她主意已定,于是翻被坐起。

    见她晶亮眸子兜转,冷青冥不禁叹了口气。“疯丫头,你想做什么?”

    每次,她有了什么鬼点子,就是这副模样,他最清楚不过了。

    西门凛霜抓着他的肘臂摇了摇,嘿嘿笑说:“咱们上观景亭去,好不?”

    “现在?”他讶问。

    “没错!”她笑答。

    “外头很冷。”他蹙了下眉。

    “我不会得风寒。”她眨了个眼。

    “这么晚了,路不好走。”

    “我相信你!”

    她的话不太对劲忍下直窜背脊的凉意,冷青冥咬牙问了:“你相信我?”

    “难不成,是你相信我?”西门凛霜朝他瞪了眼,便迳自弯下身穿鞋,嘴里继续叨叨念着。“你这么大的个儿,我可没法子背你上观景亭呐!”

    夜林深深,仄径漫漫,一盏灯笼在暗黑天地里轻轻摇着、轻轻晃着,点亮了去路便无畏无惧。

    摇呀摇、晃呀晃摇呀摇、晃呀晃“疯丫头,灯笼让你这么摆弄,要是旁人看见了,八成会传出西门家闹鬼。”冷青冥驮着娇躯,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担心什么,反正,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的。”

    “你也知道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挺鼻凑了个哼。“喊你‘疯丫头’真是没喊错!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像个孩子不好吗?”她的下亥儿抵在他的肩头,娇软着声问。

    “好、好、好得很!”口气颇无奈,表情却带笑,顿了顿,冷青冥又加了句。“是你的话,可以例外。”

    后头这句,是他心坎底的话有太多时间,她必须做一个挑担责任的当家,那重量,他能与她分摊,却无法教她解卸。

    “也是因为冷哥哥,我才敢任性呐!”偏了颈项,她的颊枕贴着他厚实的背,西门凛霜逸了声轻喟。“能够任性,真好!”他微微一晒,没有说话,前行的脚步始终稳健。

    “冷哥哥”她唤他,低而缓。该说清楚的事还是得解决,她不想连这个冬天都跟他处得别扭。

    “唔?”

    “其实,前些时候,我不是跟你闹别扭”她说得咕咕哝哝的。“我我是在恼我自己。”

    “冷哥哥说得没错,所以我觉得自己好可怕、好肮脏。”如今这样不必和他面对面,她才有勇气向他吐诉内疚与自厌。“连战争会带来生离死别这么简单的事,我都忘了,只记得西门家,我、我我真是不好!”“你一心为西门家着想,难免会疏忽其他的事,不是你没这个心。这点,我不责怪你,却不能不提醒你。更何况”话到这里,他的语气忽地转为轻快。“你呀,够聪明了,平时我没半点用处,逮着了机会当然得好好发挥。”

    西门凛霜笑开了芳颜,在他肩头拍了两下。“现在这样,好用得很!”

    “是啊,为了方便你说心底话,还能当坐骑用。”他故意长吁口气。

    “我我怕当着你的面说不出来嘛!”她嘿嘿干笑。让他驮着上观景亭,确实是她想出来的权宜之计。

    “傻丫头,你应该明白,无论如何,我从来没认为你不好。”冷青冥温沉道。“再聪明的人,也有瞧不见的死角。”

    她轻喟。“从小到大,我听过许多人赞我聪明,可在我看来,真正聪明的人是冷哥哥,只是冷哥哥不在人前显露罢了。”

    “我不是聪明,是关于你的事,我总比别人更经心些。”

    西门凛霜微微收紧环在他颈间的臂,在心底的叹息加深了这涨满的感动,她得拴牢呀,不能泄漏、不能回应,即使是丁点。

    就在这时,她觉到颊边落了一片凉。

    “下雪了。”冷青冥停下脚步。

    “是么?”她仰望夜穹,哺哺着。“下雪了,真是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初雪。”

    西门凛霜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瞅着漫空轻飘的雪花,因为镀了月华而发出粼粼银光。天地仿佛陷人静止,雪落是唯一的舞动。

    “冬天到了。”他低声轻道。

    “是啊,冬天到了。”她笑了,像在唇畔缀了朵霜花,绝美却寒凉。

    “你冷不冷?”

    她的颊重新贴上他的肩背。“咱们在一块儿,怎么会冷?”

    冬天到了这将是她生命里最暖和的冬天,同时,也是最短暂的。

    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