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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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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甭注一掷

    “蓉小姐?蓉小姐?人又跑到哪里去了?真急死人了。”侍女们翻遍屋中每个角落,不断地叫唤着:“蓉小姐你快出来啊,不要闹了,已经没有时间了。”

    屋檐上的小雀鸟啼叫着,悠哉的享受着温暖的青光。

    “没回去不要紧吗?”胖子小田有点担忧的看着身后的大屋。

    雨蓉垫起脚跟,双手由前往后划动了两下,深吸口气并腿往前奋力一跳“嘿哟!”跨过了地上用树枝画出来的长长界限“耶!我赢了。我跳得最远!”

    孩子们聚在一起看着每个人踩跳出的脚印,不得不佩服雨蓉每次都跳得又远又高,远超过他们的脚印,而胖子小田不用说总是垫居最后的。

    “好了,愿赌服输,拿出来吧!”雨蓉用脏兮兮的小手擦过脸颊,留下两道泥溃,但她毫不在乎地咧嘴一笑,伸手说:“不许?担扛鋈硕家乙豢盘恰v缆穑俊?br>

    几个孩子们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掏着口袋,厨娘的么子曹皮却嘟着嘴大叫:“我不给,你一定是做弊才会跳得这么远,你一定有偷跑!”

    “我没有!”

    “你有!”

    也不知是谁先动手的,总之在几句对骂之后,瘦小的曹皮突然与雨蓉纠打住一块儿,两个人谁也不让谁的互相打来打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之后,再也分不清楚谁是谁,只看见两个泥人儿在泥巴里头滚来滚去的。

    直到一桶水哗啦地浇下来,所有的小孩子们都吓得不敢动弹,两个正打架打得不可开交的孩子,也狼狈的呛着水,从地上爬起来。

    “哪个活见鬼的家伙竟敢在我头上浇水?要死了!”雨蓉一边叫骂着,一面吐了好几口泥水。

    曹皮比雨蓉先睁开双眼,但他早已经吓得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口,只好用手推着雨蓉“公公公”

    “公什么公?这儿又不是皇宫哪来的公公!”雨蓉不耐烦的挥开曹皮的手,转身抡起拳头凶悍地叫道:“谁这么大胆在我头上动土的,给稳櫎─”

    她所有的话在看见席毅那张好整以暇的俊脸时,全都无疾而终了。雨蓉连忙倒退两步,怕肮脏的自己弄脏了席毅整洁的军服。但她还是满脸欢欣地大叫:“是你,席哥哥。你回来了!”

    穿着剽悍军服的席毅比以前要更高大俊挺了,脸上也慢慢摆脱了青涩的少年模样,逐渐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军中果真是最适合一个男孩成长的地方。

    “我是回来了,但是没想到迎接我的是一堆怨言喔,小蓉。”

    稍后他们坐在屋中,小蓉换好干净的衣物,乖乖地听着席毅说教。从来都没有人能像席毅这样,有办法令小蓉安坐于位上并且毫无怨言的。因为对小蓉来说,席毅不止是她的救命恩人,在她小小的心灵中他就是她的一切。

    “我一直很乖的,席哥哥。”

    “是吗?这么说来,那些去偷摘别人果树,或是把蛇放在厨房灶顶,甚至半夜三更带着一群孩子到河边游泳的人,都不是那个名叫小蓉的小女孩啰?”

    她不禁微红了脸“那只是好玩嘛!”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席毅蹙眉低语:“或许他们说我把你宠坏了,一点也没错。”

    “不!”小蓉拼命摇头“你没有把我宠坏,你是全天下对我最好、最仁慈的人了,我最最爱的人也是你,席哥哥。”

    当她抱住席毅时,她期待他像过去一样温柔的拥住她,并且亲吻她的发顶告诉她。“不用担心,我会永远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的。蓉儿。”

    但是这次席毅却很尴尬地咳了两声,轻轻把她推开来“不可以这样,小蓉。”

    遭到拒绝的小蓉心中刺痛着“怎么了席哥哥?”

    “听我说,小蓉。”席毅拍拍她的脸颊“你已经十四岁了,再过几个月你就要行十五岁的成年礼了,到那时候我就不能再把你当成是小女孩看待了。你必须要学习如何做人家的贤妻良母,必须遵守礼教,必须”

    “不要!我不要!”雨蓉摇着头,再度抱住席毅说:“如果要我离开席哥哥,那我永远都不要长大!我不要!”

    “蓉儿。”他为难地拍着她的肩“你以后就会懂了。”

    怎么跟一个心中还不愿长大的孩子说清楚,不论她喜欢不喜欢、要不要,她都必须要长大不可呢?真没想到时光荏苒,小蓉也到了行成年礼的年纪了。

    “咳,我没打搅你们吧?”

    她从席毅的肩上抬起头来,看见一位不速之客站在珠帘后方,如果不是他身穿着军服,雨蓉光瞧见那张面孔绝对会以为是哪个仙女下凡了。揭帘走进来的男子有着白皙光滑的肌肤,俊美的容颜比女人家还要秀丽,一双微扬的凤眼配上英气的两道眉,挺直的鼻梁配上唇红齿白的模样,真像是画出来的美人。

    “龙翼!当然不会,进来吧!正好介绍你认识一下我的蓉妹妹。”席毅起身相迎,热情的勾着那名男子的肩膀,微笑地对雨蓉说:“小蓉,叫一声龙哥哥。他是席哥在军中的好弟兄,我最要好的伙伴。”

    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她胸口刺了一下,雨蓉莽撞地冲口而出“我怎么不知道军中也可以收姑娘做军人的?”

    “”她自己在话说出口后,也尴尬地红了脸,看见席毅意外的表情,还有龙翼那微微一愣的模样,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算了。她怎么会对席哥哥的客人说出这么没礼貌的话呢?为什么这张嘴巴这么笨!

    “哈哈哈。”席毅豪爽的笑为她解了危机“小蓉你别搞错了,龙哥哥长得虽然很漂亮,不过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儿郎,饶勇善战不说,战场杀敌的技艺超群,更是连席哥哥都要怕他三分的可怕敌人!”

    “别胡扯了,阿毅。你酒喝多了吗?”龙翼微微不悦地横他一眼。

    “耶,反正也不光是我在说,所有军中的人都称我们的龙少尉是玉面罗刹,光是这张脸就不知道骗倒多少的男人了,哈哈哈。”

    龙翼抿紧了嘴不说话,小蓉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男人,的确他很漂亮,比起她更是不知漂亮千百倍,但是她不是因为他漂亮而惊慌吃醋的。

    看见席哥与他之间的友情,才让小蓉恍然大悟,当席哥哥离开她的时候,她一直孤独的等待他回来,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孤单,他有一大堆的朋友作伴。她只不过是他生命中极小的一部分。

    这点领悟让她的心好痛好痛,她想要席哥哥是属于她的,她想要无时无刻都和他在一起,她想要她想要占有席哥的一切,不让别人入侵他们之间。

    好痛!她紧揪住心口,不知为什么她的胸口与胃都一起作痛起来,像要将她撕裂成两半似的,她从未经历过这么骇人的疼痛,翻搅在她的下腹处兴风作浪的一定是凶神恶煞,它在惩罚她的恬不知耻,凭她一个小甭女也敢高攀堂堂的将军之子,她太不知耻了。

    “小蓉你怎么了?不要紧吧?”席毅觉察到她不对劲。

    雨蓉睁开双眼,看见满面关怀的他,也看见了在席毅身后有一双冷冷的黑眼,那双眼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也深入了她的内心。

    那个人席哥的好朋友,他好像都知道了,他晓得她那羞人的秘密了。

    “我没事!”雨蓉红着脸挥开了席毅的手“你不要管我!”

    说完,她冲出了门外,如果让席哥哥知道她刚刚所想的,她宁愿痛死算了。

    “对不起,小蓉她今天有点怪怪的。”

    龙翼微扯唇角“这年纪是小女孩转变为姑娘的敏感阶段,或许她这样才叫做正常呢!不过,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你在军营中老是念念不忘你的小蓉,她的确是很可爱而且过几年一定会很美丽动人,你打算将来纳她为情人吗?”

    席毅瞪他一眼“如果不是你那张脸漂亮得让人打不下去,现在你脸上已经多个黑眼圈了。”

    “哎”龙翼摇头“你还真是老实。”

    “当初收留了小蓉是因为我觉得她与我有缘分,她就像是我从未有过的妹妹一般,所以我才带她回家来。这些年下来,她已经变得像我亲妹妹了。”席毅烦恼地搔着头说:“可是,我发现近来我是越来越不懂她在想什么。”

    “因为你让良知蒙蔽了你的双眼。”龙翼以他向来教人捉摸不清的笑脸说道。

    “良知?这和良知有什么关系?我们在谈我的妹妹耶?”

    龙翼摇摇头,低语:“顽石难度、对牛弹琴罢了。”

    “你说什么?”席毅狐疑的看着他问道。

    “没什么。我是在想那些女人们为什么老喜欢黏着你不放,可能就是因为你这个人啊──实在是个难得老实的好人,就算你花心了点,还是不令人讨厌的。”

    “喂,龙翼你是拐着弯骂人还是在称赞我?”

    “迟钝也不算罪过。”

    “等我们返回营中,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龙翼非常晓得他的恫吓是属于“会叫的狗不咬人”

    的。

    席毅泼了他一身水,龙翼也不干示弱,两人结果打起水仗,一发不可收抬起来

    “龙翼!”他惊醒过来,席毅发现自己一身汗。他抬头看着窗缝外暗黑的天空,看样子还没有到黎明时分。

    刚刚是一场梦吧?他竟然梦到了过去,梦到了蓉儿还小的时候,梦见当时还那么喜欢讽刺他,找他麻烦的龙翼。他们俩的友谊,他曾以为是金石难摧,足以维持一辈子的交情。但是,龙翼却已经死了。

    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家伙,说话常让人丈二摸不着金刚的怪人,总是二话不说为他护着后方,战场上同生共死、浴血作战的好伙伴,甚至他带雨蓉远走高飞的时候,都让他无法恨之入骨的混球听见他已经死了的消息,席毅几乎无法承担、无法相信。

    他死了,留下一堆的麻烦与问题。

    如果让席毅晓得他何时吞下最后一口气,席毅一定会不远千里冲到他的身边,勒着他的脖子警告他,不许他死,如果他死了,就算是追到黄泉,他席毅也绝不会放过他的!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席毅推开毛毯,下炕走向布帘遮起的小房间,雨蓉睡在里面,怀里抱着的是龙翼留下的遗孤,一个据说连父亲的模样都记不得的小家伙。难以相信的是──龙翼已经死了三年了,并且还有一个二岁的娃儿。

    这几年雨蓉是怎么撑过来的?为什么她不去找龙翼的家族?为什么她不告诉自己龙翼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今天一场意外相遇,他紧追不舍的跟到她家里来,又让他逼问出个所以然,难道雨蓉打算一辈子不告诉他龙翼死亡的消息?

    他与雨蓉之间,真的已经形同陌路到这种程度了?

    曙光慢慢的照射到窗口,穿透竹栏与挡风的牛纸,为昏暗的小屋子带来了一点光明,模糊可见躺在简陋小炕床上一大一小的人儿,相偎母子恬静的睡容。

    他悄声地走近她们母子俩,凝视着睡梦中的雨蓉,她的睡颜宛如童稚的孩子,那么脆弱而又极需保护。她曾经背叛过他一次,他怎么能再相信她,再接受她呢?可是不容否认的,当他狂热的掳获她双唇时,席毅即刻明白了,她就像是燃烧在他体内的火山,他对她的渴望是永远无法满足,永远无法熄灭的,不管理智如何告诫他,不管现实怎么样的提醒他,她就像是层层缠绕他的咒缚,相隔千里也依然能点燃他最深处的火焰。

    恐怕从他捡到那小甭女起,就注定了这一辈子他们纠缠不清的一生了。

    况且现在又多了个孩子牵扯在其中。席毅目光移到那二岁的娃儿身上,小义生得白净可爱,胖嘟嘟的小脸上有着漂亮的大眼,他突然很羡慕龙翼,竟能拥有这么可爱的儿子做为他在这世上的承继者。纵然龙翼英年早逝,但他的后代正健康的茁壮成长着,他该心满意足才是。

    小义不耐烦的拉扯好不容易将雨蓉带出了她的梦乡。“噫阿娘,阿娘,饿了,肚子饿饿。”

    “嗯?什么”雨蓉揉着惺松的双眼,看见宝贝儿子不悦嘟着小嘴,一脸饿坏的瞪着她。“噢,肚子饿了,对不起,对不起。

    已经早上了吗?对不起,睡晚了。阿娘马上去煮稀小米粥,来,我们先洗洗脸好吗?”

    哄着儿子先用冰冷的水洗完了脸与小手,雨蓉匆忙的也净过身子,随手换上一套陈旧的布衣裤,掀开布帘走出小房间。看到空无一人的前厅,她有点意外,他走了吗?

    炕上的毛毯折叠得非常干净,似乎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昨夜只像一场梦。

    “阿娘,阿娘?煮粥了。”小义扯扯她的手问道。

    “好,小义乖。”雨蓉对儿子挤出温柔的笑容说:“来,你在炕上玩,阿娘去煮粥,马上就好了。”

    看来,昨夜冒险告诉他龙翼过世是正确的。雨蓉自米袋中匀出一杓的小米,放入锅中洗涤着,指下搅动的水就像是她被波动的心似的。

    当昨夜她告诉他龙翼死亡的事情后,他似乎非常震惊,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本来以为他听到这些事,应该明白她已经和他完全无关了,因为龙翼一死,从前三人纠缠的关系也该随之落幕。他已经没有必要恨她的背叛了,上天让她失去了丈夫,就是给她最严苛的惩罚。

    但他却久久不发一语,也没有掉头离去,隔了半天才问她,龙翼是怎么死的。

    “患病,一种无葯可医的病。大约拖了半个月,有天夜里无声无息的走了。”

    “他自己深黯医术,竟会得病而死?”席毅非常讶异。

    “据他所言,这种病是无葯可医的怪病,我也找尽大夫想尽办法,但群医也束手无策,没有办法挽回他的性命。”

    “为何不通知我?”

    雨蓉没有办法告诉他答案,龙翼不会希望她说出来的。没想到,席毅并没有坚持问出答案,只是看了她一眼“你似乎很累的样子,去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明天?”她惊讶地看着他。

    “我就睡在前厅炕上,不用叫我离开,我不会走的。”他坚决地说:“你争不过我,等我想离开时我自然会走。”

    她确实无法争得过他,从小就是这样。所以雨蓉递给他一条备用的毛毯,抱着疲惫的身子回房间睡,以为自己会恶梦连连,却没想到她这一觉睡得比平常还要香甜还要沉稳,简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但他终究是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雨蓉眼前突然模糊起来,她吸吸鼻子,用拳头敲敲自己的额前“振作一点,傻丫头。”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头都敲红了。”

    她转得那么快,差点都要跌倒了,但是当她看见席毅双手抱胸的倚在门前时,心脏几乎都要跳出胸口。“你你”“我在这附近逛了逛,发现没什么东西好买的,于是骑马回到上城区,带了一些吃的早点回来。”席毅提着一只竹篮,放到炕桌上。“你可以不用煮了。”

    “可可是”

    “睡一觉起来,突然间连话都不会讲了?”

    “我以为──你不是走了吗?”

    “显然不是,因为我还在这儿。”他打开竹篮,取出里面的东西,冒着腾腾香气的一笼笼包子、蒸饺,还有三碗盖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睡得应该很好吧?早上我去看你与小义,两个人都睡得好沉。”

    想起以前他总嘲笑她睡得像只小猪,雨蓉不禁双颊飞红“不关你的事,我睡迟睡晚都不用你管。”

    耸耸宽肩,他以平静的态度面对她“你不用装得像刺猬,我无意干涉你睡觉的自由。”

    “你想干涉也管不了,”雨蓉无法想透他究竟有何企图“我们母子也不用你的好心,早餐我自己可以弄给小义和我吃,我们不吃你的早餐──”

    “小义,好吃吗?”

    那只狡诈的恶狼!雨蓉瞪大双眼,他竟然挑衅地在她面前拿包子给小义吃。小义哪里懂得大人间的暗潮汹涌、恶浪翻腾,只懂得吃和睡的小义很高兴的咬下热腾腾的包子,全然不知自己正在接受敌人的贿赂。

    他微笑地看着小义三两口塞进包子,一面朝雨蓉抬高的示威的眉毛。“还要再来一个吗,小义?”

    “嗯,”小义用力的点个头,伸出胖胖的小手攀向桌子,塞得满口食物,口齿不清的说:“喔嗨腰忆哥我还要一个。”

    “不可以!”雨蓉忍不住怒火直冒,愤怒的抱开小义“不可以吃他的包子。”

    “呜”小义眼看着到手的包子飞了,不禁双眼一红“哇──”放声大哭起来。

    “不许哭,阿娘要打屁股了。”

    这么威胁下小义哭得更凶更大声了。罪魁祸首却抬高一眉,摆明了看她打算怎么安抚哭泣的儿子。雨蓉真希望自己也能破口大骂,都是席毅买来这堆美食诱惑她儿子,以后她要怎么让贪吃的儿子知道小米粥和包子一样好吃,一样是填饱肚子的食物呢!

    偏偏小义一开始哭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不论雨蓉说好说歹就是无法让他停下来不吵不闹,弄得雨蓉几乎快要和小义一起哭起来了。

    “交给我吧!”席毅抱走小义时,雨蓉已经没有力气和他抢了。

    他抱高小义让他在空中嚎哭,又假装要让他掉下来,吓得小义忘了要哭,接连玩了两三次后,那小子已经完全忘了“哭”这件事,咯咯地笑起来。

    好嘛,就算他哄孩子很拿手那又如何?雨蓉有点心生恐惧地看着席毅与小义玩得不亦乐乎的模样,拼命告诉自己这不代表任何意义──难道她冒错险了,该不会昨天告诉他龙翼死了,席毅还是不肯放过报复她吗?

    “来吧,这个给你吃。”席毅又拿了一个包子给小义,这次他看了雨蓉一眼,她也没有异议后,他便放任那小子与满桌的美食竞赛了。“其实你没有必要大惊小敝的,只是几个包子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雨蓉绞紧双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继续和他周旋下去,她会心力交瘁而死,她没力气和他斗下去。“你到底想要什么,席公子?请你告诉我吧?怎么做你才肯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母子,不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呢?”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研究的目光让雨蓉坐立难安,席毅心中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完全捉不透,他变了好多。以前那乐观慷慨的男人,已经变得讽世嫉俗,而她与龙翼毫无疑问必须为这一点负责。

    “好,我会很简单告诉你我的打算。”他点点头“但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先吃完饭,吃饱后再说。”

    深吸口气,雨蓉不想讨价还价,她迅速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席毅看她的样子,笑了笑,又拿了一小笼蒸饺及那碗煲汤放在她面前“这是你的份。”她没有抗议,乖乖的吃着。三个人就在安静诡异的气氛中,享用完了这顿早餐。

    速速收拾好残肴,雨蓉暗自祈祷席毅说完他要说的话后,将会自动离去。

    “饭吃完了,说吧!”

    席毅若有所思的看着小义,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直透着几分古怪,这让雨蓉胆战心惊的,总害怕他会发现“你快说吧!”

    在她再三催促下,席毅终于面对着她,眼对眼,她看出了他将说出口的话──不论是什么──他都下定决心了。

    “龙翼是我的至友。”他缓缓地开口“战场上有许多次,我们互相依赖对方而存活下来,他就像是我最亲爱的弟弟一样。向来对女人不怎么感兴趣的他,在我最需要朋友的时候,竟和你私奔──我承认我听到这件事时,愤怒还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我觉得受到背叛,两个我最重视的人一起背叛了我。”

    “我想过许多次该不该找出你们,当面要求你们给我交代。但是最后我放弃了,我认为一切都不必再多说,你们已经用行动告诉我一切。不管你相信或不相信,在一些特别的夜里,当我想起了你和龙翼我依然希望你们能过得幸福”

    “但,万万没料到龙翼竟然走得这么早,而他留下了你和一个年幼的孩子,过这样清苦的日子,还迫使你必须抛头露面卖艺为生,让我非常意外。”

    雨蓉在心中不禁流下了泪水,过去四年里她反覆地想了又想,她同意龙翼的话,她对席毅来说永远是个包袱。她不该出现在他生命中的,老天爷为什么要让他再度遇见她呢!

    “我不信任一个曾经背叛过我的女人,但是龙翼和我曾有过亲兄弟般的情谊,心中的正义不容许我眼看着他的遗孤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席毅正色说道:“我决定了,我要照顾小义的生活,抚养他成人。”

    亲耳听他这么说,震惊还无法形容她心中的感受之万一“不!”

    “我会照顾他,当然,你身为小义的母亲,我不会将你排除在外。”他似乎早料到她会反对“你和小义都要一起和我回齐国去。”

    “不!不可能!”

    他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我将把小义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并且让他认识龙家的人。为了杜绝外界关于你孤儿寡母的谣言,我将娶你为妻。”

    “你不可能是说真的!”

    “我是认真的,每一句话我都仔细考虑过了。”

    “那么你一定是疯了。”

    “刚刚进城,我已经雇好了马车,等你把行李整理好,我们即刻上路,等我们回到齐国再举行婚礼。”

    “那绝不会发生的,不会有婚礼,不会有什么搬家,我不会离开这个地方跟你回齐国去。”雨蓉激动不已“我不想再和你有所牵扯了!”

    他攫握住她的双腕“这句话你晚说了十年,或许老天爷不论你我愿不愿意,都已经在我们身上缠下了无法解脱的诅咒,这不是你可以选择的,你非嫁给我不可,否则──”

    “否则怎样?你会杀了我吗?”雨蓉忿忿地顶道。

    他黑眸冒出火花,面容变硬“否则我就带小义一个人走,你跟不跟来随便你。或许你喜欢在窑子里跳舞赚钱,但我不允许龙翼的儿子有一个欢场的母亲。”

    在她能深思之前,她的手已经摔开他的捉握,自动的挥过去,火辣地给了他一巴掌“小义是我的儿子,你没有权利!”

    “我有每一分该死的权利,”他咬紧牙关说:“而且如果你再这么蛮不讲理,你最好准备承担所有的后果,你很清楚我失去控制是什么样子!”

    “你不能强迫我,我死也不愿嫁给你的!等下辈子,等到地狱结冰,等到天地一片火海我都不会嫁给你的。而且你也休想把小义带走,他是我的儿子!”她几近歇斯底理的叫道。

    “他是龙翼的儿子,我会带走他,不管你跟或不跟。”他益发坚定地说:“我给你的选择就是如此,一是嫁给我和小义一起生活,二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过活,小义我非带走不可。”

    “禽兽,你不是人!我不会把小义给你的。”雨蓉想甩开他,冲到小义的身边,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儿子,不然他一定会被席毅给抢走的。“放开我。”

    “该死的女人,为什么你要往坏的方面去想,我所有的提议都是出自──”

    “别想用你的花言巧语,让我相信你是真的为我们母子着想。

    这只是你恶意的企图,你想娶我做为羞辱与报复,你想拆散我与小义,你根本没有理由对我们好,这一切都只是你的阴谋罢了!”她忍住了一声沮丧的啜泣,她不能在他面前流泪,在敌人面前示弱只会导致最糟的下场。

    他愤怒地执起她下巴,即使在泪眼模糊当中,她也能看出他眼底的火焰,他无疑是在生气,但交织在怒火中还有一丝丝的痛心、伤害或是悔意,不可能,她一定是错看了。

    “阴谋?我席毅从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我告诉你我所要做的事,我要扶养小义,同时我也要你!”他的话勾起她浑身一颤“是的,我要你就像四年前一样那么强烈,可是我不会再相信你的忠贞,所以这一次我会确定你的床上和床下只有我一个男人,我会夜夜与你交欢直到你无法背叛我为止!如果你爱把这件事当成报复来看,随你高兴。”

    “你你低级无耻!”

    “让一个舞妓骂我低级无耻,真是有趣。”他眼中寒芒闪闪“为什么不让我们看看你是不是和过去一样那么容易就被挑动呢?

    我记得以前你最喜欢我的吻了,你还记得吗?蓉儿。”

    “你休想──呜。”

    他俯下头双唇不容闪躲地覆住她的唇,他的大手则固定在她的脑后,令她无法退缩不能逃离,有那么一瞬间雨蓉愤怒得什么都无法感觉到,她拼命燃烧体内的恨意,试图咬他,但是他是那么纯熟的高手,他轻松的闪开她的利牙,并且以火热心悸的深吻化解了她所有的抵抗。

    他的舌头探入她的口中,颠覆她所有的思想,引燃阵阵热火烧灼她最敏感的知觉,随着他吸吮辗压的节奏,她的体内升起难以言喻的压力,雨蓉逐渐忘怀了自己的原则,他像盆散发着高热的火盆吸引了她这只扑火的飞蛾,献上自我。

    他稍稍的抽离,眷恋的舔舐她的红唇,意犹未尽的浅吻着她的蜜津“你可以说我在报复你,但别想假装你不要这样的报复。”

    这冰冷的话让雨蓉羞愤地想要推开他,但是他不肯放手。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走了,蓉儿,你会是我的。”席毅强硬地告诉她“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嫁给我,接受我做你的相公,小义会和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这是宣告,你只能接受。”

    “禽兽。”她只能以这两个字泄恨了。

    他用一双清明、冷冽同时也是无比坚决的美丽黑眸凝视着她。

    “如果我真的变成了禽兽,也是拜你之赐不是吗?亲爱的蓉儿。”

    彻底的败了、输了,她怎么敌得过这么强大的恨意。她以为自己躲得过席毅的报复,未免太天真。龙翼,要是他黄泉地下有知,应该为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感到不安才是,毕竟他这个主谋者竟然躺在地底冷眼旁观,把一切事情全都抛给她来承担,太不公平了。

    但是她绝不会拆穿龙翼与她的秘密协定,四年前的真相已经随着龙翼的死埋到地底下了,席毅永远也不会知道──背叛背后的真相。

    “都结束了。”席毅将她拉入怀中“你将嫁给我,就这么决定。”

    曾经这是她梦想过千百次的话,但是当席毅在她唇上烙下印,以吻封缄时,雨蓉却不禁为这讽刺的求婚落下无声的泪水,在碱涩中完成了这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