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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晋松了口气,她咳着,说着:“我不想打她……”她这只手,打了很多人,李明远,林如墨,楚晋,她没想到有一天会打到妹妹脸上,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那么心痛,那么想劈死她,都忍过来了。
“指柔,不是你的错……”楚晋连忙宽慰她,“是我,是我不该让你去跟她道歉……有没有生我的气……”
“我怎么会,怎么会生气?我要感谢你。”她抬起了眼睛,伸手往他颈项攀去,“谢谢你让我认清自己的错误,谢谢你楚晋!”
“不!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楚晋手指抚在她唇上,深情凝视着她。抱着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膛,她听到他的心跳,咚咚咚的好欢快。
他长长的胳膊圈着她,为她围起一个世界,他低着头,轻轻吻她的发丝,嗓音柔软如天籁:“谢谢你等我出狱,谢谢你等了我这么久,谢谢你还在身边,谢谢你,指柔。……我怕,我配不上你。”
他叹道:“楚晋坐过牢,楚晋是个有污点的人,会让你嫌弃的。”
她从他胸口抬起了头,凝望着她的眼睛,她的脸红扑扑的,高烧中自有另一面美,令人怜惜。
“呵!”指柔开口笑,扬起嘴角,流转着一条美丽的弧线。
“我离过婚,我还怕你嫌弃我呢。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事二夫。”
楚晋静静凝视着她,足足有三分钟,他小心握着她一只手,放在手心,认真、真诚,诚挚,恳切的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
她有些感动,眼底泪花闪闪,视线迷迷蒙蒙的。
那句话的意思是,优秀的鸟儿会选择最适合自己的树木安家栖息,优秀的大臣会选择明君来辅佐。
“我希望,我是你栖身的那棵大树。”他吻她冰凉的手指,想用自身热量驱走她体内寒气。
她笑了笑,咳嗽更甚。急促的想要表达,述说,他按住她的唇,“你烧得很严重,先不要说话,好好休息。现在我要带你上医院,让医生帮你退烧……”
她的眼睑低低垂下去,“又要上医院?”
“生病怎么能不上医院……”
“下次不要让我喝,黑乎乎的水药了,好苦,明远。”她无意识的低语。
楚晋心里咯噔一下,抱紧了她。
她一路昏昏沉沉,沉沉昏昏,不知躺在楚晋的怀里,还是依然在棉被里,手足冰冷,脸上却异常发红,总有什么东西在掠夺她的意识,呼吸渐轻,她喃喃的说:“明远,我好想恨你……”
楚晋的心震动了一下,手臂机械的托着她身躯,默默行走,他喷出一口气,接过话:“为什么不恨?”
她紧闭着唇,身子渐渐滚烫了起来。
在医院与木屋中间这一段路,她像是睡着了,沉沉闭着眼,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整具身躯都轻飘飘的,在他的手上好像没有一点重量。
这儿离城中心太远,没有大医院,只有一间小诊所。
打了退烧针,她还需要输液,护士往她手上绑紧胶管,找静脉扎针,楚晋倏然一下抓住她手腕,心疼的说:“你轻点,她怕疼。”护士抬头笑,“打针,哪有不疼的?”看他那么担心,她小心翼翼,轻轻扎进去,完后用橡皮膏固定针管,护士小姐头上竟冒出一层汗来。她的紧张不亚于第一次实习的时候,护理的第一个病人。
“楚先生要在这里等她醒来吗?”护士小姐亲切的问。
楚晋点点头,挥了挥手势,让她退出去。
当生理食盐水一滴一滴从透明胶管渗入她的身体,她睡容平静,他总算安心,叹口气,拂起她腮边一绺秀发,痴痴的绕指柔。
从山上摔下来的指情在这儿简单处理了一下,立即转送市医院。
那一整个夜晚,李明远守在她病床边。熬到天亮,疲惫的面容,憔悴的眼睛,下巴新生出一层胡子。
“我真想掐死你!”这是在指情慢悠悠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李明远一手卡住她脖子,眼光迸出血丝,眼球好像突了出来,他恶狠狠地瞪着她:“听着!以后不许无中生事!不许去破坏他们两个!”
“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是谁?”对他的警告,指情一笑,眼里冒出狠毒的光,“哦?你的前妻?还不许破坏?还要去成全她们两个?”
指情笑得下巴发抖:“你好大方啊!好啊,你行!我为什么不行?”她狰狞的样子,让李明远觉得可怕,他怎么就认识了这样的女人?甩都甩不掉!
“你真是疯了!”他低怒。
“李明远,你真虚伪!明明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明明还是忘不了,却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你以为你很伟大?你以为你是神吗?”指情叫嚷,泪水涌进眼眶,“是!我是疯了,你又何尝不是?”
李明远心里震动了一下。
她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出来,滑下来,挣扎着说:“我就是不甘心,不服气,我就是要去破坏他们,你想把我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李明远一把钳住她手腕,将她往前一扯,狠狠的从床上扯到地上。她跌跪下去,头发包扎的一圈纱布也松散了下来。
他手一松,冷冷的盯着她。
“杀呀,杀呀!”她整个人从地上跳起来,狂叫着凑近他,“你不要我,已经杀了我!”见他异常紧张,她又发疯的大笑。贴过来,双手缠在他脖子上,笑意潋滟:“生,为你。死,为你。”一只手抚他的脸,“谁叫你长这么帅呢?”
在他厌恶的眼光中,她却充满了欣赏,充满了爱恋,轻柔的说:“明远,和我在一起吧。有了我,你就不会有孤独。有了我,你就会有幸福。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会让你天天快乐。”她眼底绽开的光亮,连头顶的日光灯都黯然失色。
李明远冷若冰霜,一字一字的说:“你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我留恋的地方,你想和我在一起?可以!你去死!百年后,在地狱里等我!”
“你?!”指情开心的笑颜一滞,脸孔登时扭曲起来,“我哪里不好?我年轻,我漂亮!”
“比你年轻的女人大把,比你漂亮的女人大把!我勾一勾手指,全都扑过来!但在我心里,你什么都不是!滚过去!”李明远扯掉她挂在自己脖上的双手,往后猛一推,她痛呼着,“嘭”的一声,身子一翻,这一翻翻到床沿——
仰跌下去,她双手胡乱抓,连带着将床单扯下。
她软在地上,甩头晃脑,“啊”的大叫:“为什么你就那么爱她?为什么你就那么不爱我?我只爱你一个,天下男人很多,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只爱你一个!只要你一个!”她唰唰跪爬着,抱住要走的那双小腿,跪在他面前,跪下来求他:“明远明远,你不要走。你走了,我真的会死的,我会死……”
她的两条胳膊像藤蔓似的,紧紧的,死死缠住他的脚,使他抬都抬不起来。
到今天,李明远终于知道,他惹下的这个麻烦有多么巨大!他烦躁不安,他暴跳如雷,他怒火中烧,他对这个女人又踢又打,又骂又吼,可她就是不走!她死,好像都要死在他眼前!
他不救了,他干什么要去救?死了才好!
他扯开她,抬脚就走。
“李明远,你今天敢踏出这扇门!我就!”指情尖利的嗓音,凌厉的眼神,凶光毕露,“我就去破坏他们!我告诉你,你有本事让她幸福,我也有本事撕毁她的幸福!”
李明远猛然一个转身,抓起她胸前的衣服,怒吼:“听着!你敢去破坏他们两个,我就把你碎尸万断!”
指情脸色发白,却天不怕地不怕的笑了笑:“我等着呢!你把我碎尸万断的时候,也是你的死期到了。我们刚好凑成一对儿,到天堂去。”
李明远松开她的衣服,抱起她,将她往墙壁上一扔,“向指情!你真是……一个标准的,完美的溅货!”
鉴定完毕!他一甩头,大步跨出门口,远离这儿。他从来不喜欢骂人溅!他气极了,怒极了,可以打人,杀人!可是,他绝不骂人溅!尤其是女人!那个溅,有时候比刀尖还凌利!杀人不见血!
指情整个人就匍匐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
李明远前脚出了医院,后脚奔进酒吧,白天人少,他要了一瓶酒,一盒烟,隐在角落的卡座。
酒一杯接一杯的喝,烟一支接一支的抽。从昨晚到现在,滴米不进,也不觉饿。
幽幽的灯光里,他的视线很模糊,不知是第几次甩头,仍旧甩不去那层层叠叠的双影。
“指柔……”他在心里喊出这个名字,心里一阵阵绞痛,眼睛酸涩得睁不开。他模糊的看着指间的烟,喃喃的说:“指柔,我累了……心累了,灵魂空虚,我好想休息……”
身心俱疲。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吧。
好失败。
他没再去看指情,后来的日子,一次都没去。
就这么生不如死的活着。
工作,开会,会见客户,市场开发。业务订单越来越多,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之前那个亏损的电器公司,不仅从林如墨手里拿回来,还收购了他公司,全数归在李氏的旗下,重新上市。
收购之前,两人谈判,林如墨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一定要收购我吗?当初是谁救的你?”
李明远冷冷的说:“那是你的管理问题。”
“你是说,我管理能力不行?”林如墨捏紧了杯子,“李同学,”这大概是毕业那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以同学相称,李明远不动声色盯着他,林如墨和他套交情,“给人留一条活路,别做得太绝成不成?当初你退市,我救人于危难之中,收归到我林氏旗下,借我的公司上市,我是二话都没说……现在,你不仅要分离出去,还要收购我的公司?”
“你应该知道,我一早就有这个打算。”李明远毫不迟疑的说,“属于我的,迟早会回来。”
林如墨更紧的捏着杯子,挑眉问:“那么,指柔呢?”
“林同学!”李明远站起身,笔挺的身形,冷冽的目光傲视着前方,“工作的事,别谈女人。”
“她回不来了对不对?”林如墨勾唇,轻佻的笑:“无论你多么努力去做,她都不会回来了。”
李明远目光一沉,皱眉,蓦然收回视线,犀利的盯着他说:“我真庆幸,我的计划成功!她没有选择你!否则,今天,你一定很想拿她,作为商业上谈判的筹码?”
林如墨肩膀震动了一下,站起来,“别血口喷人。”
对方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越来越凌厉,极具穿透力,仿佛要穿透林如墨的身体!他微微一怔,咳了一下,坐回椅子上。
李明远踱着方步,到他面前来,紧盯着他,“钻石拍卖,那颗蓝宝石,最后得主是楚晋!你我都想不到,是不是?八亿!你公司价值百亿!我公司单是那座金矿,就价值三百亿!可是楚晋却用了八亿,竞拍到手,送给了指柔。八亿,你我拿不出手吗?为什么你我不一争到底?”
林如墨扬了扬眉,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