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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两天时间,庆修即将迎娶长孙无忌千金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城大街小巷,无论是酒馆还是街边小摊也都讨论的热火朝天。
赞国公府,几位老者推杯换盏,早已酒过三巡。
窦轨放下酒杯拱手道:“几位都是五姓中德高望重的族老,延续千年的汉人礼仪可不能就这样被人糟蹋,堂堂国公之女,岂有下嫁为妾之礼?”
一位老者沉声道:“断然不能让长孙无忌开这个先河,且不论他皇亲国戚的身份,就单单只是国公之女,也没有下嫁为妾的道理,这与高官勋贵礼法不合,伯青贤弟,你意下如何?”
出自太原王氏的王伯青哼哼冷笑两声道:“前不久,老夫带我孙去颜家求娶嫡女,之前也有过书信往来,本是板上钉钉之事,却没想到颜家临时反悔。”
“老夫再怎么说也是太原王氏的族老,他颜家嫡女嫁入我王家,说是攀高枝都不为过,但颜家的那丫头却同样要嫁给那个泥腿出身的瞎子,也不怕丢了他颜家老祖宗的脸。”
另一名老者惊讶道:“坊间传闻蓝田侯不是谪仙弟子吗?怎就成了泥腿子了?”
王伯青不屑道:“谪仙弟子,你们信吗?难道就不是他刻意为自己镀了层金?”
“诸位,实不相瞒,在下最近半个月来,几乎每日都会去一趟三河村,打听了不知多少遍,却无人知晓蓝田侯的来历,诸位难道不觉得蹊跷?”
“此人就好像凭空出现无迹可寻,说不定他是某个犯了罪的家庭中的苟活之人,前朝余孽也说不准,偷偷摸摸的来长安,空口一首有关白玉京的诗,怎就成了谪仙弟子?”
“卢老哥,郑老哥,依我看,他此举就是沽名钓誉遮盖身份的手段。”
被叫做卢老哥的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儒生,眼眉低垂,鼻子扁平,嘴唇丰厚,缺了两颗门牙,看上去格外形象。
卢光远皱眉道:“伯青贤弟,依我所见,你所言并不实,若此人真是泥腿出身,又岂会靠茶叶和酒水生意,短短数月时间就敛财无数?泥腿子可没有这等本事!”
郑老哥名叫郑泰铭,同样一身儒衫,身体瘦长三角眼,鼻梁高挺,口若悬河有些秃顶。
郑泰铭听得频频点头道:“此人敛财也就算了,还大张旗鼓的搞了个免费学堂,教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小泥腿子知识,这不是跟咱们五姓七族抢饭碗吗?”
“泥腿子就该祖祖辈辈安心当他的泥腿子,这些泥腿子都真的能咬文嚼字出口成章,一个个都成了有用之才,那对咱们几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卢光远点头道:“郑兄所言极是,民间不乏聪慧之人,却苦于无处求学不能入仕,若真从这免费学堂里学成入仕,咱们五姓培养出来的士子何去何从?”
“对!”王伯青点头道:“我去三河村的免费学堂看了,所传授的知识也都是五花八门,老夫发现其中有不少都属于奇技淫巧。”
“前往三河村学堂求学的百姓幼子不计其数,现在他们正在建设第二家免费学堂,按照这个势头,不出几年,整个关中都将会被免费学堂所占据。”
“一旦形成了规模,咱们五姓的学府会遭到重创,绝不能助长这股风气继续增长了。”
郑泰铭皱眉问道:“伯青贤弟有何高见?”
王伯青冷冷一笑道:“诸位放心,我已经罗列出蓝田侯的诸多罪行,只等明日的朝会,将这些荼毒百姓的罪行全部参给陛下,这小瞎子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哦?”窦轨感兴趣道:“王先生罗列出了蓝田侯哪些罪证?”
王伯青神秘一笑:“几位,明日朝堂上自会揭晓,静待佳音即可。”
他此言,引来郑泰铭和卢光远强烈的好奇心。
翌日,天色放亮。
随着王德公公一嗓子;诸臣工觐见。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太极殿,李二则从殿后走出。
他脸色比较严谨,自从收到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的进谏信,就知道今日朝堂不会太平,指不定这三位五姓七望的族老,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参见陛下!”文武百官异口同声等行礼。
李二朗声道:“诸位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开朝会,是因为收到范阳卢氏的族老卢光远、荥阳郑氏的族老郑泰铭、太原王氏的族老王伯青三位大儒的进谏信,特此召开今日朝会。”
武官们开始在人群中寻找陌生面孔,最终将目光都集中在三位一身儒衫的老者身上。
听闻李二此言,卢光远、郑泰铭、王伯青三人出列行礼:“参见陛下。”
李二好奇打量三人一番,见三人都器宇轩昂,便收起轻视之心,一本正经的问道:“三位族老都是德高望重的名门大儒,不知此次朝会进谏所为何事?”
若非是五姓七望的族老进谏,换做其他人,根本没资格让李二特别召开朝会。
这三人中,郑泰铭年龄最大,当即上前一步拱手道:“草民荥阳郑氏郑泰铭,进谏之事为蓝田县侯庆修不尊礼法,请娶国公之女为妾,致使礼乐崩坏助长歪风。”
“草民二次进谏尚书省右仆射长孙无忌,身为国公,更是辅国之臣,文官之楷模,理应以身作则谨遵礼法,却甘愿将其长女下嫁为妾,助长歪风为礼法不容,请陛下匡扶我大唐勋贵之礼法,将此歪风邪气扶正,以儆效尤!”
李二眉头一挑,看向长孙无忌。
这几日,他对此事也有所耳闻,期间还跟长孙无忌确认过,确有此事。
长孙无忌当即走出文官队伍,怒目而视道:“郑老,本国公嫁女与你何干?将女儿下嫁为妾是我甘心情愿,坏的也是我一家之礼,你却为何要多管闲事?”
郑泰铭眼皮一抬,不紧不慢道:“长孙大人位高权重,此事虽是你一家无视礼乐,但影响极大,若是开此先河,我们汉人延续了千年的礼乐岂不崩坏?”
“老夫进谏并非针对长孙大人,而是为天下勋贵扶正礼法,请陛下纠正勋贵之女不为妾的礼法,匡扶即将崩坏的礼乐,断然不能开此先河。”
李二眯了眯眼,扫视三人;心中已然笃定,这五姓中的三位老贼,很明显是有备而来。
他淡淡一笑道:“郑老言重了,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长孙家的小姐和庆候两情相悦,一个愿娶一个愿嫁,朕一个外人,岂能插手别人的家事?”
“正如右仆射所言,他嫁女为妾,丢的也是长孙本家的礼仪,与你无关,与我无关,与朝堂上所有人都无关,身为五姓族老,郑老管的有些太宽了,恕朕不能遂你心愿。”
李二说完,眯眼一笑。
笑话,若是长孙无忌嫁女有违礼法,自己如果扶正,那还如何将自己的襄城长公主嫁过去?
郑泰铭继续道:“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理应尊孔孟之礼向世人表率,而非无视助长歪风邪气,还请陛下将此歪风扼杀。”
长孙无忌怒道:“郑老先生,你一无官职,二非勋贵,以何身份要求陛下行事?你一介草民,在朝堂之上公然蔑视皇家威仪,是何居心?”
“老夫只为上千年的礼乐不被无视,岂能是蔑视皇家威仪?长孙大人可不要给老夫戴高帽!”
长孙无忌朝勿在手上狠狠一拍,双目怒瞪道:“五姓族老管的也太宽了吧?这里是朝堂,不是你家,这里不是你说了算。”
“陛下,臣请陛下将此老贼逐出朝堂!”
长孙无忌是真的气坏了,老贼都给骂了出来,这让其他文官丢给长孙无忌一个你很勇的眼神。
李二也是大皱眉头,呵斥道:“辅机,不得无礼。”
长孙无忌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怒而拂袖退回文官集团。
大家都明白,如果得罪了五姓族老,那以后在朝堂上的日子绝对过不安生,五姓七望的那些言官们会想方设法的弹劾他,就算没问题,也会给长孙无忌弹劾几个问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