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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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走廊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连香放不下心探头看了看,原来是疼痛难忍的病人在走廊里一趟趟地来回走动着。

    她想要劝,又不忍心劝。

    如果来回的走动可以减轻她的痛苦也是好的吧。

    可是,自己呢?自己的痛苦可以通过这样的暴走减轻吗?

    走累了呢?还不是要回归冷寂?

    再也不会出现那个有事没事想要生病的男人了。

    谁说生活没有童话?你年轻的时候,美丽的时候,童话就在你的身边呢。时时处处!

    不过,这个童话的男主角却失去了演戏的耐心。

    到了天空鱼肚白的时候,连香见到回到办公室的小护士们议论着:“那个女人恐怕快不行了。那一大家子啊,挤得水泄不通。手术室前面的厅全被他们挤满了。”

    连香一怔,心内酸涩,和这个女人相处的一个月,她们已经产生了很多默契。虽然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但是当它来的时候,却依然无法适应。

    还记得主任教导过自己:“你的责任感很适合当医生,可是你的情绪却不适合,对患者太投入,以至于不能很好的履行职责。”

    连香快步走向手术室,就看到了哭成一片的局面。

    只见男女老少,大大小小,座位上坐着的,地上站着的,还有窜上窜下的小孩子。好不热闹。

    老人脸上个个神情惶恐,平辈眼中都是内疚彷徨,小辈却不识愁滋味地嬉戏打闹。

    那座椅上啃了一半的面包,吃的七零八落的方便面和东倒西歪的衣物,看得出大家心内的混乱。

    这时,手术室里走出一名表情沉重的医生,摘下口罩呼出一口浊气道:“你们恐怕要准备后事了。”

    只一句,大家就爆发出天崩地裂的哭声!

    这些哭声里有对女人的不舍,也有天塌地陷的恐惧。是啊,这样一个好女人,里里外外一把好手,任劳任怨,吃的是草,吐出来的是奶,她走了,这个家可怎么办?

    今后还有谁可以这样掏心掏肺地付出?

    连香很想质问这些亲友,为什么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却吝啬来看望?现在她已经失去了知觉,他们来这里哭又有什么用?她还听得见吗?

    正在这个时候,连香注意到了女人的丈夫始终呆坐在角落里,身体僵硬,目光呆板,已然是一副雕像了。要不是那间或一转的瞳仁,根本无法将他当做真人。

    那红肿的眼眶和狰狞的眼袋,看得出男人的颓废。

    从男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一定曾经深爱,只是中间的那一大段空白,不再言爱。今天,女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男人又开始爱她。因为这一回,不是自己离家忙所谓事业,不是她再次默默等待,而是她要走了。那个一成不变,怎么都不可能失去的女人要走了……

    连香忽然觉得人生很好笑,好笑到任何语言都无力形容,她凄然一笑,为朋友,也为这世间的爱情,转身走了开去。

    刚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了磁性的男声:“连医生。你好。”

    连香抬头,看到了寥泽!

    她勉强笑笑,道:“真巧。”

    男人点点头。刚打算和连香擦肩而过的时候,连香忽然感觉到了昏厥,眼前一片黑幕,顺势朝着地上倒去。

    男人一惊,伸出手臂一把将瘦弱的连香接住了。

    连香被这样一震,醒转过来,脸色乌青地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

    男人扶着她的手臂,严肃地问道:“连医生,你还好吧?”

    连香鼻翼一酸,想起重症女人的面容,呵呵呵干笑几声道:“我的患者马上就要走了。他的成功丈夫居然哭了。居然哭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寥泽目光幽深,抿了抿唇道:“连医生,有你这样的医生,患者们有福了。”

    说完,将连香小鸡般驾着,朝着她的办公室而去。

    将连香小心地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等男人离开,连香缓缓地喝了一口水,等待情绪平复,才猛然想起,是那个叫做“寥泽”的男人送自己回到了办公室。

    怎么会再次遇到他?他怎么总是出现在医院里,真是奇怪!

    下了班,连香神情落寞地朝着地下室而去,这一回,她很快就找到了座驾,因为害怕自己健忘,她刻意将车停到了离岗亭不远的地方。然后以岗亭作为路标,很快就寻到了自己的轿车。

    连香启动汽车,刚刚开出,眼前再度一黑,瞬间失去视力,汽车“轰!”地一声撞到了柱子上!

    这一撞连香有了两分清醒,趁着这最后一点气力,连香拉起了手闸!

    寥泽正在整理着后备箱,就听到了轰鸣,他惊地抬头,就看到了连香的车撞停在了柱子边上。

    他丢下手上的东西,奔跑过来,伸手进去,从里面打开了连香的车门,瞪视着气息虚弱的连香。

    连香朝他不好意思地瞥了瞥嘴:“我没事。”

    寥泽有些恼怒,没由来的恼怒,他道:“还没事?要怎样才算有事?”

    连香一顿,鼻翼瞬间酸了。她低下头,如小学生做错事般不再言语。不是她没有话说。而是,她受不了这样的关心!她被人遗忘已经太久,以至于,真地不习惯!况且,他还是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寥泽看连香做出羞愧的样子,才放下了怒气。然后道:“把你的车停好吧,我送你回家。”

    连香愣住,嘴巴微张。

    男人皱起俊眉,没好气地说道:“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你这状态能开车吗?”

    连香还在犹豫,男人已经打开车门,命令道:“下来。”

    女人来不及思考就下了车来,跟在男人的身后,很顺从地进入了他的车。一上车,就发现驾驶坐上已经有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身着黑衣黑裤,板寸的头发,根根竖起,露出的胳膊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再看他的表情,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样的一个人寥泽是怎么找来当司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