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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菜我的回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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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春天到来,每当草儿绿了,菜花黄了,黄花菜便走进了菜市场,走到了餐桌上。这些天来,我家的饭桌上常常有着黄花菜变换的身影。有时候是一盘爆炒黄花菜,足量的色拉油加热后,将洗净的黄花菜倒入锅内,一番爆炒后,待颜色由翠绿转为深绿,再洒上一些火腿肠片,加上适量味精起锅,盛入白底红花的瓷盘里。嘿,不用动口,光看看闻闻,那红绿相间的色彩叫人联想起“红嘴绿鹦哥”的倩影,那种原野的清香叫人垂涎欲滴。有时候是一盘生炝黄花菜,用精盐将洗净的黄花菜搓揉,挤出浓绿的汁液,再加入麻油、白糖、香醋、味精,充分搅拌,装入纯透明的玻璃碗中,有了这份幽雅青翠的黄花菜,晚餐的粥量会是平日的双倍呢。偶尔做一顿黄花菜饭,把黄花菜洗净切细,用油和盐爆炒一番,等到饭锅里水快干时再倒入锅内(下锅太早菜会发黄)。饭熟了,洒些味精,用锅铲将米饭和黄花菜拌匀。白亮的米饭裹着翠绿的菜叶,油光可鉴,色泽诱人,更有一股开锅粽子般的清香扑鼻而来,这一顿啊,儿子的饭量可就大增喽!

    今天中午,我又用黄花菜做了一份鲜汤,将黄花菜爆炒后加入白开水煮沸,打入两只鸡蛋,洒上现成的虾仁,加入上好的鸡精,盛入粗瓷大海碗。瞧,绿的菜叶,红的虾仁,黄的蛋花,漂浮在氤氲的香气里,先生和儿子忍不住频频举箸啦。就这样,拙朴的黄花菜成了我家的常客,也成了我久远的回味

    对于黄花菜,我有着一份独特的情怀,看到它总会想起小时候的一些生活的片断,那些艰辛的、苦涩的、快乐的画面仿佛漂浮在黄花菜特有的清香里。八十年代初,农村里为了肥田,家家户户都养猪;为了养猪,田埂河滩、零星碎地都匍匐着黄花菜。清明前后,农家人的饭桌上总少不了黄花菜。那时候食油紧张,炒菜放的油少得可怜,有时甚至仅是用油擦擦锅而已,炒出来的黄花菜黯淡无光,蜷缩在碗里像一圈圈水草。尽管如此,这份主打菜还常诱得我和哥哥拼命地往碗里夹,往嘴里送,我常常因为吃得太快,又没有油润滑,黄花菜吊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干瞪眼,直掉泪,那种痛苦至今想来依然心有余悸。记得我九岁那年的一个晚上,妈妈做了一份凉拌黄花菜,说是凉拌其实就是黄花菜加盐的搅拌,我已不记得吃了多少,反正吃完晚饭肚子就开始对生黄花菜抗议,翻江倒海的疼痛令妈妈不知所措。那时看病吃药也是件奢侈的事,妈妈带着我和哥哥过日子(爸爸在北方一所煤矿工作)是没有条件奢侈的。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睡只能熬只能忍。那天妈妈割了很多黄花菜,必须连夜合着盐腌制起来,我不敢独自在黑通通的房间里睡觉,就趴在堂屋的条凳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呻吟着,歪着脑袋看妈妈和哥哥腌制黄花菜。昏暗的煤油灯光下,哥哥穿着妈妈的大雨靴站在一口大缸里,使劲地踩着黄花菜。妈妈不停地把大竹篮里的黄花菜铺在缸里,铺一层洒一把盐,满屋子弥漫着黄花菜那青青的涩涩的淡淡的草香。灯光把他们的身影投射在西边的墙上,成了放大的剪影。在朦胧的泪光里,那幢幢的黑影像是跳把戏,忽上忽下,忽高忽低,现在想来很像皮影戏呢。哥哥为了逗我,还故意用手做了一些手势,凑在妈妈的头边,哦,我看到墙上的把戏里有狗呀,狼呀在咬人呢!在黄花菜相伴的夜晚里,在黄花菜的草香里,在墙上有趣的把戏里,在含泪的微笑里,我懵懵的睡去,把疼痛丢在记忆里

    于是,记忆里的黄花菜有抹不去的清香,也有点淡淡的苦涩,但我依然爱着黄花菜随处生根的顽强,爱着黄花菜满地开花的拙朴,爱着黄花菜温润独特的清香,爱着黄花菜装点穷人家餐桌的那份青翠。所以,一直以来,黄花菜成了我家餐桌上不离不弃的嘉宾。当春天过去,新鲜的黄花菜便被腌制的黄花菜取代了,用红糖和葱油蒸一碗腌制的黄花菜,黄中透着亮,咸里透着甜,爽口润滑,那无法掩藏的异香难以描绘,只叫人两腮微酸,唾液顿生,嘿嘿,写到这里俺也会条件反射,真想来碗茶泡饭,就上一盘糖蒸黄花菜呢!

    啊!黄花菜,我的童年,我的泪;黄花菜,我的回味,我的爱!

    (如烟写于2006。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