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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不是一个地方,是我魂牵梦绕的原乡。也许,20年前一个打卦先生的偈语,把我的前世如一道灵符种在我的身上,从此,我确信我的前生是江南绣楼上的一个闺秀;从此,江南水乡成了我回不去的梦乡。
同里、甪直、乌镇、周庄、千灯、南浔,都曾留下我踯躅的身影,我飘逸的长发曾在一座座的石拱桥上轻轻飞扬;我细碎的脚步,曾匆匆叩击一条条千年的石板街;我悠悠的目光,曾寻觅一间间邻水的小楼和楼道前摇曳的红灯笼。水乡、古镇,化作一份难解的情结,缠绵着挥洒不去的记忆和向往。常常幻想着,幻想着自己蛰居在水乡古镇的一幢白墙黑瓦的小楼里,着一袭素衣,守着一扇邻水的窗户,看千帆过尽,听橹桨声声,把一盏茶喝到无味,把一首歌听到无韵,任流年似水,我自波澜不惊。
七月流火,依然挡不住西塘的清风、爽适。一顶淡青的宽檐帽,一袭绿色真丝长裙,一架单反相机,一群“尺码相同的人”我就这样走进了骄阳下的西塘。
正午的阳光下,西塘像一株睡莲静静地卧在水面,优雅、明艳。有蝉声从岸边的柳枝上盈盈而出,宁静如水,被蝉鸣惊起层层涟漪,被游人的桨痕划出道道波澜。
西塘,烙刻着所有水乡印记。蜿蜒的水流是小镇亘古奔流的血脉,历史的清浊在这里沉淀;刻满沧桑的石桥是小镇生命运动的关节,链接着古旧与现代;一座座白墙黑瓦、木雕飞檐的房屋,是小镇坚韧的骨骼,支撑着小镇生命的姿态;那些流淌在商铺、客栈、住户、街道里的文化的、生活的、商业的气息,是小镇丰满的血肉。依水而筑,临河而生,小桥流水,枕河人家,是看不尽的风景。逼仄的弄堂,延展出一个个精致的庭院;厚重的木门,开启一段段尘封的历史。西塘,一如周庄、乌镇等等水乡古镇,始终呈现着一幅“人家在水中,水上架小桥,桥上行人走,小舟行桥下,桥头立商铺,水中有倒影”的不断变幻的水乡风情画。
西塘,也是独特的。西塘,有着西塘别样的风味。西塘与其它水乡古镇最大的不同在于古镇中临河的街道都有廊棚,从住户、商户一楼的屋檐下伸展出两三米宽的廊棚,直抵河埠。廊棚沿着河道弯弯曲曲,错落有致,富有情调。黛青色的瓦,或圆或方的立柱,一盏盏大红的灯笼,长条石的凳子或者木制的长椅总是那般惬意地姿态,任过往的人和事从这里诞生,从这里飘散,只留下一片斑驳的印迹。跟着团队,悠闲地穿行在廊街上,没有骄阳的炙烤,没有拥挤的人潮,映入眼帘的是两岸水上人家和前呼后应的河埠,偶尔几只木棚船摇摇晃晃地在水面划过,有呢喃的越歌从远处飘来,那一刻,我忘记自己是个过客,仿佛自己已经在这小镇,活了千年。千年前,我是挑窗绣花的女子,安静素然。守候千年,等待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总有些起起伏伏的吆喝,总有些乐声铿锵的酒吧,总有些疾驰而过的电瓶车把我从远古拉回现代。西塘与其它水乡小镇相比,更多了一份浪漫的情调、商业的味道和生活的气息。整个小镇,比比皆是的商铺、餐馆、客栈、酒吧,都以独特的姿态和气韵呈现在游人面前。看看这些客栈的名字:闲庭客栈,子轩阁、拾年生活、初见、杨柳岸、廊桥梦每个一个不同的名字后面都有不同的风格、主题,相同是诗意、浪漫、娴静。我在“廊桥梦”的客栈前,看到原木装饰的墙壁上,挂着几串树干的切片,切片的年轮上写着“聊天”“发呆”“上网”“喝茶”“住宿”“做梦”一时间,叫我怦然心动。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吗?想来谁都愿意做一个闲散的人,在这个有廊棚、有石桥的地方,与山水相逢,与时光相携,过纯净简单的日子,有大把时光,用来虚度,用来发呆和做梦,而不去担心流年似水,转瞬白头。我笑了,把这家客栈拍摄到镜头里,或许永远只能向往,因为我只是一个红尘陌上的匆匆过客。很多酒吧、茶吧,门前挂着稀奇古怪的装饰品,成串的酒瓶、风干的牛头、棕榈的蓑衣、各式的干花盆景,乃至西洋风格的玻璃、油画等等,可谓光怪陆离、无所不有。每一个酒吧都有自己别致的名字和宣传招牌,还有那些彰显个性,宣泄情感,让人过目不忘的流过心间的名字、句子,比如“彼岸”“天涯”“西风瘦马”“风吟”“出售浪漫”在这里有风情万种,有浪漫诱惑,有无限遐想,透过半开的门框,里面氤氲着暗淡的光,柔和的音乐,有年轻的情侣捧着杯子在静静对视,有孤独的背影在这里停滞,仿佛时光静止,一瞬永恒。在一家客栈的落地玻璃窗上看到几行俊逸的行书:“如果有一天没有了我的消息,那我一定,在这里,我在西塘等你。”这句话让我想起一个为情而离世的同事,这句话是他离别前的qq签名。于是,有些感伤莫名而来。西塘,是浪漫与情调开启的旅程,是尘封爱与故事的地方,是永远回不去的梦的原乡。
如梦的江南,如梦的西塘,永远像梦境一般落在我的心里。告别西塘,没有带走一样东西,哪怕一柄绣花的折扇,一瓶陈年的桃花酒,一张如诗如画的明信片。只是带走了一丝牵挂,也许有一天,我会背上行囊,来这里小住几天,因为来到西塘,我爱上了一座桥的缄默,一上轩窗的情韵,一剪流光的浪漫。我是那么向往着在烟雨小楼中品茗的闲情,还有午后阳光下打盹的慵懒。日子也许应该这样过才是自己的!
再见,西塘!如果有一天没有了我的消息,那我一定,在这里,在西塘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