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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吃一碗馄饨,于是就坐在了一家铺子里,闻着房间里袅袅飘洒溢着的香味儿,看着食客们专心直至的吃相,我便催店小二快点上混沌来,因为欲望刺激着的舌根儿和喉头,一次一次地蠕动。
家人坐在我身边陪吃,她好象不怎么喜欢吃馄饨,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刚才是我陪着她逛商场,逛商场的时候是我催她尽快买了东西回家去,但我发现她的注意力没有在我的话上而是缠绵在琳琅满目的货架,我对于商场的漫不经心也和她现在对馄饨的漫不经心一样。
开吃!香喷喷的馄饨满足了我吃的欲望。
一边吃一边想到了吃之外的道理。人有了欲望,才会来精神,刚才在商场里我怎么就没有欲望呢?不仅表现的不屑一顾,而且腿发酸,发酸的腿让我感到很奇怪,我这是一双铁打的如同擎天柱一般的腿啊,支撑着我口若悬河和活泼泼的思维,在讲台上站立了二十年,没觉得酸过,到了商场里怎么就这么没有出息了?是的,有欲望才产生飒爽的精神。商场里的原则是交换,一手交钱一手取货物,这便是对人性本质的精确的圈点了。孩子买一个玩具,老人买一根拐棍儿,妇女们穿试着一件可心的衣服不愿意再脱下,男人们意气风发地开走一辆似家车,都各自满足了一种欲望。但是在这里,少了半个硬币欲望都不会得以顺利地实现。所以,天下兮兮,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普天下的人们都为了一种物欲,用物欲得来的成果,去换取一个玩具,一根拐棍儿,一件衣服,一辆汽车商场里是物欲和情欲等价交换的地方,这就是交易,只是我不懂得也不喜欢交易的技巧。我想到了小时候去看买卖驴子的市场,在闹哄哄的买卖人其中,两个表情奇怪而复杂的男人把各自的手深深地佝偻在衣服袖子里,两个深深的“佝偻”接到了一起握着,只看到衣服袖子的蠕动而看不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然后成交,一只手交过去钱,另一只手牵走了驴,欲望和欲望交换了,皆大欢喜。
欲望是让人满足和快乐的东西,就如同我现在吃到馄饨满足和快乐一样。好在我不用担心口袋里没有足够的钱,因为馄饨的价格便宜的不能再便宜。这个时候店铺里走进来一个捡废饮料桶的男人,他的眼睛直钩钩地在桌子上扫荡,把人们废弃的饮料筒收拾在他脏兮兮的袋子里。同样的情景我在出差的火车上也见到过,尽管车厢里拥挤,尽管收拾空饮料筒的人拥挤的满头大汗,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他那收获后满足和快乐的得意。于是我又联想到一个朋友给我说他的老爹,收拾破烂儿的老爹,每天积攒在房间里一大堆破烂,儿女们偷偷地扔了,他又不厌其烦地捡回来更多。欲望是赤裸裸地真实,不讲究脸面,完全自我,就如同此时窗户外面一对年轻男女嘴对嘴地紧紧地吸引在一起一样,我想他(她)们欲望的感受甜蜜绝不差于我碗里混沌的美妙。吃混沌捡破烂儿亲嘴儿,离奇百怪的想法胶合在一起,我差一点儿笑出声来。尽管我是大学教授,但是欲望与社会人何其相似乃尔。
当然,欲望也有高级低级之分。仙人吕纯阳落破南京后到一个老妇家里吃粗饭,然后用手指头把她的锅点铁成金,还问她想要什么东西?老妇人指一指吕纯阳的手指头。这当然是高级的欲望了,最高级的莫过于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欲望是使肉体和精神快乐的东西,世界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有着形形色色的欲望存在和熊熊地燃烧,没有欲望的世界将是冷清和悲哀甚至是恐怖的世界。
男人到年迈的时候,会澹泊喜欢女色的欲望,但却会把存留在干瘪肉体中的欲望转移,比方转移到积攒钱财,为爱金钱而去爱金钱,他们没有遗憾,因为他们早已经有过的情欲会在年轻男人的身体里继续,正在年轻的欲望也会年老,因此不存在嫉妒,也无须嘲笑,欲望是各取所需,循环往复,没有穷尽。人可以变老,可是欲望永远是年轻的。
男人喜欢女人,女人的美丽才具备了存在的意义。学子有着虔诚,教授的美名才得以灿烂。动物逃生的技巧异彩纷呈,猎人们才有了成功的得意和骄傲。戏台下有着傻子般的痴迷,戏台上才有了生旦净末丑的绝技。欲望和欲望相连,密不可分。
我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整理归纳了一下,回归到我们刚刚逛过的商场和正坐在这里的馄饨铺子,让我明白了欲望的本质。那个商场里驻留着永久的欲望,一拨一拨地出来,又一拨一拨地进去;这个馄饨铺子,一碗一碗地吃下去,又一碗一碗地端上来。欲望原本就是完全对等,没有贫贱富贵。庆幸的是,家人购物袋里的商品和我碗里的馄饨都是货真价实。而常常有些时候还存在着另外一种欲望交易:一个人拿假货来卖,另一个人用伪钞付款。
毕竟今天,我和她都欲望了一回,买的购物袋里满满,肚子吃的也舒服惬意,眼福,口福,都是实实在在,于是我说:开遛!咱们回去。还有很多的欲望等待着我们享受。
欲望真是一个不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