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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之后。
司马沐熏坐在水榭拱桥上的亭子里查看帐目,专注得连有人靠近,他都不知道。
“二少爷。”
他蓦然抬眼,见长乐必恭必敬地站在他的身旁,便赶忙起身。“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房里多歇息一会儿?”
见她气色依然有些苍白,他忙招呼她在一旁坐下。
“我在房里闷透了,适巧申大夫差葯铺小厮送了帐本来,遂我就送来让你查看,顺便出来走走,省得把自己给闷出病来。”长乐的脸上满是浅浅的笑意,且比以往更加稳重许多。
“待在房里是要你好生休息,就算闷也得要待啊。”司马沐熏亦噙着笑意。“前一阵子你和大哥闹得凶,肚里的娃儿被你饿了多日,你不趁现下多补一补身子,你肚里的娃儿岂不太可怜?”
长乐和大哥之间的误会总算是化解了,司马府上上下下皆笑逐颜开地等着小娃儿呱呱坠地。
“吃得够多了。”她将帐本递给他。“这一阵子得要多劳烦你了,待我身子好些,我再到葯铺去走动走动。”
“你尽管把身子顾好,别让娃儿出了差池,外头的事我自己忙得过来,你只管把自己养胖一点,省得大哥老是东操心西操心的。”他接过帐本,却没有立即翻开,反倒是端详着她依然纤瘦的身子。
也难怪大哥会担心了,就连他都不舍极了。
“那怎么成?要我一直待在房里,岂不是会把我给闷死?”她早就习惯了忙碌的生活,现下要她闲下来,她怎么闲得住?
“若是觉得闷,找怀笑过去陪你,再过一段时日,喜恩就要回来了,届时你还怕没伴?”司马沐熏难得地勾唇浅笑。
“怀笑不是有自己的事要忙吗?”长乐试探地问道。
“她有什么事忙着?”他反问她。“不就是待在府里管管下人,管些杂事?”
“但我前些日子听怀笑提起你要再纳新妾,遂她便忙着差人打扫后院那座院落,还在里头贴上了红纸,置了红烛、彩球可忙着呢。”长乐打趣地道,细长的美眸直睐着他。
司马沐熏蓦然挑起眉,睇着她那抹寓意深远的笑,不禁也笑了。
“你的意思是”
“你那么聪明,一定懂我的意思。”犯不着要她说得太明白,是不?
他轻敛下眼。“你是认为我不该再纳妾吗?”她是不可能在意他要纳妾之事,一定是怀笑托她当说客的。
“我是认为与其再纳一名新妾,你倒不如多拨点时间陪其他的妻妾。”
这是之前她便想同他说的,只是恰巧碰上了一些事,让她拖延至今。不过今儿个见着他,而迎亲之事亦尚在准备中,遂她抢在现下说,若是他真愿意听她的话打消念头,对对方也应该是不会太失礼的。
“但你又知晓倘若我迎娶了柳府千金为妾,可以在生意上得到多少方便?”如果不是为了生意,他又岂会纳这么多妻妾?
“司马府的产业已经够多了,犯不着再靠你纳妾来增加,与其要在生意上开技散叶,你倒不如想办法生下子嗣。”她早已猜着他定是这么打算的,想当初他要迎娶素娘和绛仙,也都是为了这个理由。
但迎娶入府的妻妾,岂不悲惨?
“子嗣是天命,强求不得的。”他说得淡然。
怀笑何时变得如此碎嘴了,居然连这种事也同长乐提起?
她向来是不会反抗他的,不管他想做什么,她从未阻止过,而且还会替他把事给张罗好,但这一回,她到底是怎么了?
“子嗣是天命,但若不尽人事,要如何听天命?”长乐意有所指地道。
司马沐熏微眯起幽深的眸子,不解她为何执意要提起此事。“你的意思是”
“倘若你不愿与她们同房,何来子嗣?”说至此,她的双颊已微微泛红。
她不爱与人提起这事儿,尤其是同自己丈夫以外的人,但如今遇上了,就算再不愿,她还是得要说。
“怀笑连这事儿都同你说了?”他不悦地拧起眉。
这是怎么着?自从长乐和大哥有了夫妻之实之后,连这等私密之事,她们都能放在嘴边聊了?
“怀笑怎么可能会同我提起这种事?”长乐别开脸,让微风吹拂着她有些发烫的脸。“向熙说,你会一直没有子嗣,问题与她们无关,而是出在你身上。我原本以为你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想请申大夫替你把脉医治,孰知向熙说,你根本不愿和她们同房,又要如何有子嗣?”
当然,这件事她之前已经向怀笑证实过了,确如向熙所说的一般。
“我向来独睡惯了,不爱他人近我的身。”他淡淡地道,掩去不悦之色。
看来,他得要找个时间与怀笑聊聊,要她往后不许再胡乱跟长乐说话,省得长乐到时候又找他说教。
“那不是问题,怀笑打小伺候你至今,难道你也会讨厌她近你的身吗?”
“我并不讨厌她近我的身,但”非得继续谈论这件事下去吗?她根本就是为了他纳妾之事特地来的。
“那就多疼惜她一些吧,她要替你打理府里的事,替你管一干下人,还得要受那干妾室的欺凌,你真的应该待她好些。”
“欺凌?谁欺凌她?”闻言,司马沐熏眯起厉眸。
谁有这般大的胆子敢欺凌她?
“不就是素娘和绛仙?”长乐直言不讳地说道。
“她们?”他拢起眉。“她们两个乖巧又温柔,怎会欺凌怀笑?为何怀笑从没跟我提起这件事?”
倘若真有这种事,怀笑没道理不告诉他的,是不?
“不就是怕你烦心?”长乐轻叹一声。“她这个傻丫头,什么事也不说,受人欺负也不吭一声,反倒是以姐妹之礼待她们要不是我瞧见了她身上的伤,向府里的下人打探,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呢。”
早料到怀笑绝对不会说,但都已经被欺凌到这地步了,再不说的话,岂不是徒让自己辛苦?
“是吗?”依怀笑的性子,确实有这可能。
“姑娘家在心怡的人面前,不免会扭捏作态,你会看不清她们的性情真伪,我倒也不意外,但今儿个怀笑会被欺凌却是因你而起。”
“我?”
“还不是因为你的冷落?”她是旁观者清,自然比他明白些。“她们八成是以为你不与她们同房,就是窝在怀笑那儿,久而久之,她们自然会认为怀笑是梗在其中的主因。”
其实真正教她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根本不曾好生对待过他的妻妾。
司马沐熏紧紧地皱着眉,压根儿没想过这些问题他日夜在外,府里的事皆安心地交代给怀笑,而她向来也处理得极好,从未让他费心,孰知她竟是一个人在府里受委屈又不吭一声
她好歹是他的正室,是他司马沐熏的妻子,犯得着那般委屈吗?
“二少爷,倘若你真是无心待那些姑娘们好,更不是为了子嗣才迎娶她们,你又何苦糟蹋人家清白的好姑娘?”
“我供她们吃穿无虑,这样还不好?”要不,他该要如何?
“那岂不是和养鸡公猪一般?”她又叹了一声,照他这种说法,他要是一忙起来,说不准一、两个月都未同她们见上一面,也难怪她们会拿怀笑出气了。
“不都是如此?”不就是一群妻妾,难不成还要他捧在手心里疼?
“我和向熙之间就不是如此。”说完,长乐已羞红了脸。
她怎么会说到这事儿上头?真是羞人!
“那是你有大哥疼惜,但我的性子可不像大哥那样。”若是他娶的人是她,或许唉!都已经过去了,他不该再奢想。
“他待我好,我自然也会待他好。”顿了顿,长乐又道:“可是怀笑待你极好,你待她好吗?”
“她待我的好,和大哥对你的深情是不同的。”
怀笑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就像一个贴心的丫环,一个动作勤快、心思细腻的丫环罢了。一个丫环能给的有什么?但他待她却是比其他两个妾要好上许多,若真要论的话,他还亏本了呢。
“不是都一样?”哪里不一样?
“不一样的”司马沐熏自嘲地笑着,斟了杯茶给她,又替自己斟上一杯,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水,却突见一条柔白的手绢飘上了他的额头,轻轻地拭去他额上的汗,吓得他连忙扯下手绢,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替你擦个汗,你也吓成这样?”长乐不由得摇了摇头“不同你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得要赶紧回端月楼了,不然你大哥找不着我说不准会把整司马府都给掀翻哩。”
“要不要我差人扶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没虚弱到需要人服侍的地步。”长乐背对着他挥挥手。
司马沐熏目送着她离开,直到再也瞧不见她纤细的白色身影,才缓缓地将手中的手绢送至鼻前,轻嗅着手绢上仍旧留着主人身上的清香,压根儿没发觉他背后有一双大眼不敢置信地瞧着他的举动。
难道
怀笑连臆测都不敢,只是不断地跑着,像是要逃避什么恶鬼似地往前狂奔,直到气喘吁吁地再也跑不动,她才靠在墙遏歇息了一会儿。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断地摇着头。
但是他那神情,他那眸底满满的都是爱意,她不会看错的,绝对不可能看错的,这也表示她之前所怀疑的事都是真的二少爷鬼鬼祟祟地站在长乐房外、二少爷老是让她找不着人、二少爷睇着长乐的眼古怪得让她想不透、二少爷在长乐和大少爷吵翻的隔天早上不用她服侍
就连长乐和人少爷吵翻而昏厥时,也是二少爷抱着她回清心苑的这在在显示二少爷心底真正喜爱的人是长乐!
怎么会有这种事?
长乐可是老爷替大少爷挑选的童养媳,二少爷怎么会对她动了情?
但二少爷确实是不喜爱她们这一干妻妾,不管是她,还是素娘或绛仙。她一直以为这是正常的夫妻之道,直到长乐提起她和大少爷老是腻在一块儿,要是她一不见,大少爷便会四处找她
二少爷却从未做过这种事,他总是在外头忙碌奔波,哪里会知道府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大少爷与二少爷是不同的,大少爷因身子尚未硬朗,擞诩待在端月楼,自然有闲瑕和长乐腻在一块;而二少爷终日在外,哪来的闲暇可以和她们在一块儿?
但话说回来,倘若二少爷有那么一点点喜爱她,他岂不会为她腾出一点时间来?换言之,在二少爷的心里,有她无她都一样她甚至连长乐的一条手绢都比不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
怀笑迳自思忖着,突闻熟悉的声音响起,连忙抬起头,果真见着绛仙带着一干奴婢走来。
“绛仙。”她笑着轻唤道。
“你还没回答我,你在这儿做什么?”绛仙一张冰雪似的容颜没有半点笑意。
“没有,我要去那个”面对她的怒颜,怀笑也只能干笑以对。
她怎么会在这儿遇上绛仙?她向来不会轻易踏出琴阁,遂她也刻意不踏进琴阁,但今儿个怎么会倒楣得撞见她?
“去哪儿?你该不会又想到秋楼去见素娘那泼妇了吧?”她眯起眼。
“没有啊。”她怎么可能会去自讨苦吃?
“还说没有?”绛仙冷哼一声。“前些日子,裁衣的王师傅到府里,你没让他先到我那儿,反倒是先到素娘那儿,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我是想素娘甫入门半年,想先替她”
突然,啪的一声,绛仙毫不留情的甩了怀笑一个耳光,让她疼得说不出话
“她是什么身分,我是什么身分,你居然先让王师傅替她裁衣,你是瞧不起我,是不?”绛仙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手,而她身后的一干奴婢更是无人敢出面阻止。
“我不是这个意思”唉,又咬破嘴了。
怀笑抹去嘴角淌下的血,微勾的唇角仿若在笑,绛仙向前一步,又是不客气地甩下一个耳光。
“你笑什么?”
怀笑吃痛地靠在墙上,对于她的欲加之罪,只感到无奈她天生就是一张笑脸,就连掉泪时嘴角都会上扬着,要她如何呢?
“我不是在笑”
“还说不是?”绛仙高高地抬起手。“你都笑成这副德行了,还敢说不是?你也不想想看自己是什么身分,倘若不是打小入府,你凭什么当正室?凭什么当上司马府的二夫人?”
眼看着她的手又要落下,怀笑绝望地闭上眼,咬紧牙关等着刺痛的感觉再次袭上她的颊。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相公”绛仙的手不偏不倚地被司马沐熏抓着,回眸睇着他铁青的脸,她吓得说不出半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