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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烧坑的温度太高?还是火炉的火太炽烈了不知道,好热所有的蒸气聚集在一室里翻腾着。
“其实我不是变态,我不爱女人的,亲近她们只是因为她们有些儿像你,我好想你”“你还记得‘爹’这个字的其它意思吗?不只是长辈、不只是亲属、它还代表着天下第一伟大的人”
“你不知道吧?我一直偷偷仰慕着你,你是那么的厉害、有本事,每次我遇到危险时都是你来救我”
“我会永远听你的话,你要我当‘虎儿’、我便当‘虎儿’,这一辈子都只是‘虎儿’”
话尾消失,残留在眼前的是一双野放、幽凄的大眼,恁般地熟悉。
“将军、将军”
猛然睁开眼,迎上了石威那莽大汉红通通的脸庞。
“干什么?”东方妮蹙眉,一把推开了他。
“将军,你在梦魇呢!”
“我知道!”东方妮烦躁地下了炕。梦魇又不是头一回了,自逃脱了西夷国的陷阱后,他哪一晚不梦魇?
“将军”
“你出去吧。”
石威踌躇了会儿,还是放心不下。
“将军,你是不是不舒服?”
东方妮阴恻地暴吼:“不关你的事,出去!”
石威缩了下脖子,跟着将军也几个月了,很清楚他用这种口气说话代表手痒、想要扁人了。
“那属下就在门口等着,将军有事请尽管吩咐。”他因为违抗军令给东方妮撤了先锋之职,现下只是个小小的贴身护卫。
“去去去!”东方妮没耐烦地挥挥手,待石威离去后,他翻身又躺回炕上。
眼前是一张脸,蒙蒙胧胧的,瞧不清楚五官,只有一双漆黑的大眼,野性十性足中跳跃着分明粲然的火光。
对于这样的眼,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她,那个打初见面就攫住了他所有的心神。令他破例与之纠缠了十三年的小虎儿。
但他颠了不?否则怎会夜夜梦见与她缠绵悱恻,长达半月之久?
张开双手,粗糙的大掌中彷佛还残留着她的香味,他忍不住把手盖在脸上,身子马上发热地绷紧。
想要拥抱她、而身子似乎也对她不陌生,脑海中依稀还刻划着她优美的体态,一股震撼人心的快感窜过背脊。
东方妮猛地坐起,额上冒出了无数冷汗。为什么?那梦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他的身体为她胀痛不已!
可只是梦吗?他不敢确定!所有的一切是从中了西夷国的暗算那日开始。
真是师父救了他吗?东方妮现在才起了怀疑。
隐隐约约有个印象,是一阵冲天虎啸救他脱出重围的;而放眼四海,会虎啸的除了虎儿还有谁?
加之以师父离去前那古古怪怪的态度、非逼他回去见虎儿的严词有没有可能,救他的人其实是虎儿?
虽然石威说了,在威远侯府里见过虎儿;但那并不能证明她一直待在那里,没有偷溜出来找他。
以虎儿的轻功,是有可能暗地里跟在军队后头走,而不教人发现,等到他要派人回侯府了,她再抢先一步跑回去、安排好一切,以避人耳目,毕竟石威并非灵巧之人,不难骗过。
如果如果他的梦其实不是梦呢?是曾经发生过、而被他遗忘掉的事实,他和虎儿
东方妮嘴角轻撇,扬起一抹似嘲似讽的笑。他是没想过娶虎儿当妻子,因为太习惯与她一较高下了,可倘若她在他梦里说的话全是真的,她仰慕他、叫他“爹”是因为认定他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人;喜欢女人则是为了寻访相似的容颜以诉情衷
他是怎么样想的?会在乎她是“虎儿”是他养大的孩子吗?
不!迷惘的眼倏然发亮,外在的因素从来就无法动摇他的心志,他只要自己想要,才不在乎其它。
而,她是吗?
一想到虎儿,心脏又是一阵急奔,东方妮迫不及待想要证明,她正是他寻访多年的人生伴侣。他匆匆着了衣,步出帐蓬。
“将军,你要上哪儿去?”石威还是尽职地守在他身边。
“回侯府。”
“那西夷国的降表谁来接?”
“不是有侯爷在吗?”他都已经在这里压阵半个月,等威远侯来了,剩下的麻烦事儿休想再推到他头上。
“可打胜仗的是将军你啊!你怎么任意离去?”石威真不懂,这天大的功劳他怎能看得如此轻忽?
“将军是你们传的,我可没受过朝廷的册封,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谁管得着?”
“那”眼看着东方妮越走越远了,石威溜眼瞧了瞧待了十多年的军旅。就这样离开,真有点儿舍不得,可比起上马拚战,他还是喜欢跟着将军多一些。
“将军,等等我,我要跟你一起走。”
“你跟得上就来吧。”东方妮的脚步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人影。
“我怎可能跟得上将军的轻功嘛!”石威哭丧着脸,却还是拔腿追了上去。
“将军回来了、将军回来了”
一早,威远侯府里就喧闹得跟菜市场没两样。
一切只因立下大功的“狂虎将军”凯旋归来了。
虎儿在客房里听到喊声,连脸都来不及抹一把就急匆匆往大厅奔来。
东方妮站在厅门口,俊美无俦的容颜未因连夜的赶路而染上半点风霜,初早的朝阳印在他脸上,神情气爽的模样就好比天上神仙。
虎儿全身发抖,心里的激动非笔墨可以形容。
“虎儿。”他突然朝她咧出一抹温和的浅容。
她眼儿一酸,泪水扑簌簌地落下。
“老爹,呜”每回想撒娇时,这称呼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东方妮皱了皱眉,这“爹”字听来真是刺耳极了;倘若他真想要她,一定得重新教导她一遍,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比天底下最伟大的人还要伟大,那就是“相公。”
相公!这辞儿可比“爹”字顺耳多了。
“怎么啦?才几个月不见,我的‘万兽之王’小虎儿就变成一个泪洒子!”他摸着她的头,还是咪咪地笑。
虎儿惊诧地张大嘴。怪了,他怎么不吼了?她叫他“老爹”耶!
不是说她有被虐待狂,非挨人骂心里才舒坦,只是他突然变得这么温和,教她好生不习惯。
“干么看着我发呆?”他伸手揽住她的肩。
虎儿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他主动亲近她耶!这可是重遇以来第一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东方,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好?”
东方妮眯起眼。她知道他受伤呢?她绝不可能有千里眼和顺风耳,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亲眼瞧见了。
“我的伤早好了,师父的保证你难道还信不过?”再试她一下。
虎儿傻傻地点头。“我相信师父,只是”他的举止太离奇了。
原来师父与她见过面了。他心里隐约有了谱,最少有八成的把握,那夜里的梦是真有其事。
只是她为何要走?在他们做了那件事之后,她不是更应该留下来吗?她、是相信他会负责?还是压根儿就不要他负责?这想法教人不愉快到了极点!
“放心吧!我的伤都好了。”他牵起她的手朝内室里走。
虎儿直瞧着被他握住的手,一脸傻不隆咚的样子。
“等一下,将军。”迟了许久的石威终于赶上。“呼呼呼,将军,你走得真快。”
这莽大汉,好象真缠上他了。东方妮脸露不耐地说道:“你也去休息吧”“不行!”石威一大步窜上来,挤开虎儿。“我得保护将军呢!”
东方妮双瞳冒火。“侯府里难道还会有刺客吗?”大手一伸,又将虎儿拉了过来。
虎儿还在失神中,给东方妮用力一扯,半点抗拒力量都没有就直扑进他怀里。
石威红了眼,始终不明白,他对将军是忠心耿耿,武功也不比虎儿差,为何将军对虎儿就是这么偏心?大家同是护卫不是吗?
“不管府里有没有刺客,护卫本应寸步不离保护主人。”
东方妮横眉竖目。“我上茅厕你是不是也要跟啊?”
石威竟然点头了。
东方妮一指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定在原地。“有本事你再跟啊!”无聊!怎么有这么蠢的家伙?
解决了石威,突然察觉两道炯然的目光正注视着他,一低头,迎上了虎儿满脸的狐疑。
“看我不腻吗?”那语气充满了诱哄。
虎儿嘴巴张得足够一只老鹰飞进去停歇。
他唇角慢慢地弯起,阵阵低沉悦耳的笑声逸出喉头。
“老天,我不过外出几月,我的小虎儿就变成一根小木头了。”
她忽地挣脱了他的怀抱,一脸惊疑。
“虎儿!”瞧她看他的样子,好象遇见了鬼。“你是怎么啦?”
“你才是怎么了?”
“我”他双手一摊。“我很好啊!还是几个月不见,你已经不认得我?”
“我当然不认得你!”她一手插腰、一手指着他。“说,你到底是谁?竟敢冒充东方!”
“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是东方妮啊!”“东方才没像你这么爱笑,像个花痴。”
他像花痴!东方妮一脸愕异。“要不你说,东方应该是怎么样的?”
虎儿嘴角一垮,两手把眼眉往上垃。“东方常常是这样的,皱着眉头,瞪大眼睛,扯开喉咙骂人。”他的五官并不凶恶,但一天内却难得开口笑上一回,尤其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更是时时刻刻怒火填膺。
他是这样的人吗?东方妮疑惑的视线不由转向被定住身手的石威,瞧见他也是一脸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他的脾气真有这么差?为何他自个儿都没感觉?
“我也不是每天都生气的吧?有时我也很温和,不是吗?”
四只轻蔑的眼珠子同时瞧着他。他当然不是每天生气,他根本是无时无刻都在生气。
“好吧!就算我以前脾气不好又怎样?我现在心情好,不想发脾气不行吗?”
难得想对她温柔点儿耶!她那是什么眼神,真教人生气!
“所以喽!”她一本正经的。“你不是东方,老实说,你到底是谁?”
他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你这个笨蛋!”忍不住,一记指骨头就敲了过去。
“我不是东方是谁?”
她抱着额头泪汪汪,可小巧的嘴角却开心地扬了起来。“你是东方、你是东方,我确定你是,会这样敲我的只有东方。”
东方妮瞪大眼。怎么小家伙有被虐待狂他都不知道?偏偏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好可爱,让他禁不住解了她的束发,用力揉搓着。
“你这傻瓜,真是我被你气死了。”
“唉哟、唉哟!”她低着头直唉叫。疼啊!疼死了。
“叫什么叫?你不是很喜欢被我打吗?”
“哪有?”
“要不刚刚为什么非要我敲你?”
“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
那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都没瞧见石威一脸惊骇得快要晕过去的表情。
难怪同样是护卫,将军却偏心虎儿得紧,原来将军有断袖之癖,他们是那种关系!
这样一来,他还有什么办法赢过虎儿?呜呜呜好不服气!
“你总算回来了。”穿廊上,一只枯瘦的手爪突然拍向东方妮的背。
“什么人师父!”东方妮的刀挥了一半,忙又收了回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直跟在虎儿身后,不在这里要去哪儿?”天机老人皱眉。这徒儿是越来越笨了。
东方妮黑眸斜睨着他。“所以我受伤那天,你会出现也是因为跟着虎儿去的关系。当日救我的人根本不是你,是虎儿,对不?”
“你总算想起来啦!”天机老人仰天做一个受不了的表情。“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了呢!”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他差点做了件后悔终身的事。
“虎儿不让我说啊!”天机老人大大地叹了口气。“那傻丫头大概是爱惨你了,什么事都先考虑到你”他缓缓地将那一日的事全说了一遍。
东方妮沉默地皱着眉。
“不过既然你已经想起所有的事,师父就不再多说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为师任务已了,要云游四海去了,不管有事没事都不要来找我。”两个徒弟害他累了十多年,天机老人可也受够了。
目送着师父离去,东方妮心中有了谱,只是他依然不了解:她既也爱他,为何要逃?
“虎儿,你脑袋瓜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东方妮怪怪的,主动召她上床睡觉呢!
向来讨厌她的纠缠的,怎么打场仗回来,兴趣就一百八十度地改了?
现在,他的手还环在她的腰虎儿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唉!”东方妮沈叹一声,起床打亮火折子。
透着一丝光,她瞧见他的侧脸,剑眉微蹙着,双唇稍抿,模样儿是百分之百的东方妮。
可是她的心里就是怀疑,他神情不像、眼里蕴藏的气息也不像。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点燃了烛光,他熄掉火折子,坐到她身旁。
她摇了摇头,能知道就好了。
他伸手抱起了她,将她安放在胸怀里。
“睡不着吗?”
螓首倚进他的怀里,时光彷佛回到小时候,当她还只是个用四肢在地上乱爬的“小虎儿”时,他也常常这样抱着她,同她说话、教她发音。
“想不想听听我这次出征西夷一路上发生的事?”
“你要告诉我吗?”虽然八成以上她都亲眼看见,可还是想亲耳听他说一遍。
他一手扒梳着她长及腰臀的黑发,一边凝视着她。虎儿真是长大了,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但又跟一般的姑娘不大一样,她不打扮、不逛街,也不会跟人围在一起说长道短,大半时间在学习,书本、武术、机关说是女孩,行为举止却更像个野小子。
偏他就欣赏野小子,瞧那双眼儿,多亮啊!野性十足、充满力量,教他是越看越喜欢。
“其实我们这一路打得真的很顺利,西夷国的军队虽不少,却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军纪可言,我怀疑他们根本是劫掠习惯了,所以受不了真正辛苦又严苛的战场生涯。”
“大家都说是因为你太厉害。”她一路跑回来,遇见多少人,就听到多少赞美他的言词。
“真厉害的话就不会受暗算了。”他撇撇嘴,刻意嘲讽自己。“你不知道,若非师父相救我早死在陷阱里了。”
“你是为了救石威才这样,都是他害你的。”
她没发觉吧,她的马脚已经越露越多了。东方妮轻咳一声继续说:“石威是我的属下,没能把他带好,就是我的失职,他的错等于是我的错,一样的。”
“哼,他老是莽莽撞撞。”虎儿还是为他不平。
“所以我就撤了他的先锋之职喽!”
“撤得好。”
“呵呵呵”他笑得胸膛不停起起伏伏着。
她着迷地看着他的笑颜,这世上有谁能比他更好看?
她傻傻的样子其实也很可爱,东方妮这会儿才发现,跟她在一起真是件挺舒服的事。或许他的心比他的身体更早明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往用拳头打走了无数纠缠不清的人后,那伤害始终舍不得落在她身上。
再次重遇后,他数度震慑于她长大成人的事实。看呆了她的美丽,而不愿将这份惊艳与他人分享,所以威远侯盯着她瞧时,他生气;她在外头恢复女装时,他也生气一切均肇因于独占欲。
而欲望的出发点就是“爱”了!他爱她,好早好早以前就开始了
“虎儿,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打赢了啊!自然要回来。”
“不只。”他眼里突然点燃两簇火苗,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我最近老是作梦,梦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我想查清楚那些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才提前回来的。”
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儿可怕虎儿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
“梦这种东西不来就很玄疑,要怎么查呢?”
“可我的事有凭有据喔!”
“是什么梦啊?”竟能令耐心微薄的他不辞辛劳地奔波查访。
“我梦见救我的人不是师父!”他突发惊人之语。
虎儿脸上的血色登时退尽“怎怎么会呢?你方才明明说是师父救你的,怎又变成别人”
他对着她笑,嘴角的弯弧越来越大。“在我将昏未昏之际,听到一个声音,你知道吗?那声音跟你的‘虎啸’好象、好象!”
“呵呵呵怎么可能吗?”她傻笑着,背脊儿整个绷直了。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你明明一直待在侯府里等我,我居然会以为自己听见你的声音,你说玄疑不?”
“可能是你的错觉呢!”她额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但我每晚都梦见那些事啊!”他一副苦恼万分的样子。“我还听见梦里的女子跟我说,她仰慕我,喜欢女子是因为我貌似女子;她爱屋及乌,‘爹’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她说了好多,我没记得很清楚。”
她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当时他明明昏迷着,怎么会她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东方妮低下头,嘴角擒着一丝贼笑。
“唉,我好烦啊!每晚、每晚不停地作着同样的梦,闹得我好几夜都睡不安稳。”
“你没问问师父吗?当时只有他在你身边,也许他知道什么?”虎儿不信,他昏迷中还能记清楚她说的话,八成是师父露了口风。
“师父早走了。”他耸耸肩。“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我一清醒就听见怕在骂人,骂了几句,见我没反应,他就自个儿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是师父出卖她,那她豁然瞪大眼。惨了!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试探她,而她唉呀!真是笨死了,自个儿往罗网里跳。
“虎儿,你说我能不能找着我梦中的人?”他双瞳紧紧揪着她,已完完全全确定她就是他想要的女人。
“我怎么知道!”闷停了声,她使劲挣脱他的怀抱,钻进被里。“很晚了,我想睡啦!”
“可我还没说完呢?你不想听结局吗?”
“不想,晚安。”她拉起棉被盖住脑袋,是气闷,也是无助。那件事情终于还是曝光了,她该怎么办?
他生气发火,她还晓得如何应付;偏偏他的反应这么怪,搅得她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是吗?那我们明天再谈。”他双手一伸,将她连人常被抱进怀里。“嗯!我还是习惯抱着你睡,我想我今晚大概不会再作梦了,可以一夜好眠到天亮。”
是啊!然后就换她一夜难安、失眠到天亮。该死!明儿个太阳一升起,她就要去找水仙姐,同她商量一下,眼前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他爱与人谈天?行!尽管找别人去吧,少找她麻烦。
“虎儿,把头藏在棉被里会无法呼吸喔!”他使劲拉下她的被子,让他的脸颊靠在他的胸膛上。“乖,这样比较好睡,别再藏了。”
才怪!鼻端冲进他熟悉的味道,就跟那一夜一模一样;她身体迅速僵直得像根木头似,动也不敢动一下。
还睡咧,她连喘息的方法都快忘了,讨厌。
“水仙姐姐、水仙姐姐”老实说,一大清早上妓院找人真是没公德、兼没知识,所以虎儿这一路几乎是由白眼送进来的。
“是虎儿姑娘啊!”冬梅打着呵欠走过来开门。“小姐才睡下呢!”
“那我可不可以进去等?”她慌张得像后头有只猛虎在追。也差不多啦!天还没亮就差点被东方妮吓死了;他要去洗澡,居然邀她一起,以便接续昨晚未谈完的话题。摆明了在整她嘛,那恶劣的男人!
“这”“冬梅,我起来了,让虎儿进来吧!”室里传来水仙柔腻的嗓音。
“水仙姐姐”跨过门槛,一眼瞧见里头的美人儿发未梳,脸上脂粉未施,披着满身的佣懒。“对不起,吵醒你了。”虎儿歉疚得抬不起头来。
“没关系,日头都晒屁股了,我也差不多该起来啦!”
才怪!冬梅在一旁翻白眼,院里的人谁看日影当时间了?她们瞧得是月亮!
“冬梅。”水仙沈唤了声。“你去准备些茶水点心吧!”
“喔!”小丫环咕咕哝哝地走了出去,一心只祈求虎儿姑奶奶没事早些儿走,给她留点时间补个回笼觉。
“怎么了?坐啊!”水仙利眼凝视着虎儿的手足无措。
“啊喔!”她心慌意乱的,坐在茶几上,十指还搅个不停。
是出事了吧!水仙在心里喟叹一声,八成与东方妮有关,唉!恋爱中的人儿总是这样,瞧不清楚现实。
水仙伸手倒了杯茶漱漱口。也不能逼她,感情事随便乱逼很容易出差错的,只好等了,待她想通后,愿意把事情说出口了,她再来帮她拿主意。
虎儿坐在椅子上,东挪挪、西蹭蹭的,心头是一片迷惘,有话欲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和东方的关系实在大复杂了,亦父、亦师、亦友,可以说打她懂事那一刻起,他就是她人生的全部了。
对他有恩情、亲情、友情,现在更掺杂了一项爱情。应该是“爱”没错吧?否则不会心甘情愿为他献了身,事后还半点悔意也没有。
敝的是他,明明讨厌牵扯那些情情爱爱的麻烦事儿,却又突然变得爱逗她?就算不当她是女人,也不能要她侍寝又陪澡吧?
清清楚楚记得,他养她是为了培育一个够得上程度的对手,严格的教导是应该的;因此,昨日的温柔笑语、诱哄拥抱就变成了一种诡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惩罚她的救人行为吗?
他怎不想一想,那是权宜之计啊!在那种情况下,她不当机立断,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何况她从没要求过他负责,他在闹哪门子别扭?
“也许就因为你什么要求也没有,他才发脾气的。”那柔柔的嗓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水仙姐姐!”虎儿跳起来,敢情她是在无意识中将心底的想法说出口了!
水仙理解似地经颔首。“你方才的确在不知不觉中说了很多话。”而她恰巧推理能力还不错,很轻易地从那些错乱词组中归纳出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呵”虎儿艰难地拉扯出一抹苦笑,看她真是做了件蠢事。
“虎儿!”水仙安慰性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不会到处说你的事的,若你不喜欢,我会自动忘记今天的事。”
“不是啦!水仙姐姐,我既然来找你想办法,又怎会不信任你呢?我只是,有点不知如何是好?唉,都怪东方啦!莫名其妙的,把我的脑子都搅坏了。”
虎儿不满地抱怨。
水仙掩嘴轻笑。“男人都是这样的。”
虎儿歪头头沉思良久。“水仙姐姐,我还是不懂耶!”
“你难道没想过,他可能也有一点点喜欢你吗?”
“我从来就不认为东方讨厌我,否则他不会把我检回去,又养我这么大。”谁会那么犯贱,弄个讨厌鬼在身边?“但离‘喜欢’还有一段距离吧!他是欣赏我的能力和个性,期望有朝一日我能强到与他分庭抗礼,进而一较长短。”
“真只是这样吗?”水仙可不信,世上有如此大方的人,费尽心思的养育,只为栽培一个“敌人?”
“是真的,东方自己说的;当初他捡我回去的时候,就因为我狂野不驯,对他又扑又咬,他觉得一个三岁的小壮儿能有此胆量,将来一定不得了,才起了兴致,培养我当他一生的对手。否则,他早丢了我。”
那男人肯定是个变态!水仙嘲讽似扬起了眉。
“或许一开始只是欣赏、慢慢地喜欢了,最后进展成‘爱’!”
虎儿似懂非懂地歪着头。“水仙姐姐,你真这么想吗?”
水仙定定地瞧着虎儿,右手不停抚着左腕的伤疤,那是她轻生过的痕迹,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烂男人。从那个家伙背弃她开始,她就再没相信过男人,更耻笑“爱”这个字;天下间有什么事比“爱”更为虚无缥纱、难以预测?
“虎儿,如果要我说的话,我会告诉你,离男人远一点儿,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东方不会,他是好人!”
“我知道,最近只要出了房,耳边听的全是对于‘狂虎将军’的赞美。但这与他最近奇异的行为、你们彼此之间的感觉完全无关,不是吗?”
“我不知道,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直到”虎儿把东方妮中了蛊毒,她救了他,然后又逃回来的事很仔细地说了一遍。
“所以我才说他发脾气很正常,因为你没对他说实话!但他却没对你兴师问罪、大吼大叫,相反的,他变得温柔;我说这种改变是源于他心灵的转折,或许他正在试探你,意图变换你们之间原本的关系。”
“他想改变什么?要求永远不变的是他啊!”虎儿完全没了主意。十多年来,她为了成为他理想中的对手,费尽了心力,如今要她改,改成什么样子?
她担心,当“虎儿”不再是他心目中的“虎儿”时,他心底那个特殊的位置还会为她保留吗?
水仙打心底不愿说出鼓励的话,她不希望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伤害,再度在这善良可爱的女孩身上重演。
但她是真的茫然才来寻求她的帮助,真正对她好的做法是:让她用自己的力量去为自己的人生做努力。
“虎儿,你若想了解东方妮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有靠你自己去挖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