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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天哪!还有多远啊?”
可怜兮兮的声音伴着一个有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马路的那一头。那身影背着比她身子大两倍的行李袋,正努力地看着门牌号码。
秦旅秧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不大好,她照着地址找到这条街,原本以为应该斓搅耍南氲揭话傥迨啪谷焕胍话俸湃绱艘t?一般来说,这两个号码之间不是只隔着二十五户吗?怎么她会喘得跟条狗似的还走不到?
不!那是指正常状况而言。但这一区住宅一点也不正常,因为每户都像在比大的不说,中间动辄有个私人的草坪、花园的,弄得这二十五户的距离更加的遥远。
“幸好我爹娘赐我天生神力,不然岂不是光行李就把我压死了。唉呀!老妈啊,你怎么不早一点带我来找老爸,偏偏等到这时候”
自言自语的秦旅秧一想到刚去世不久的老妈,鼻子不禁又酸了,眼泪随即在眼眶中滚动。
“我不行哭,答应过老妈的。”她抹抹脸,一抬头。“咦?是这家?”她看着门牌上那不大不小的数字,确认自己应该是找到了。
这就是她七岁前待过的地方?怎么没有一点印象啊?老爸真的在这边吗?他会认得她吗?
秦旅秧手才摸到门铃边,都还没来得及按下,门就被打开了。一抹红色的影子冲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往里面喊:“我不饿,我先走了。”
这个女人好亮眼啊!
秦旅秧张大嘴怔看着跑出来的这抹红色影子,一时间似乎忘记自己为啥站在这里。
“你是谁啊?”那红衣美女一开口就有点粗鲁,不过秦旅秧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我叫秦旅秧,来找我爸。”这该从何说起?说是她妈叫她来的?那要先解释谁是她妈妈吗?
“你爸?”这个红衣美女自然是杨舜倾,结婚后在欧洲老是待不住,常跑回台湾住,直到老公来逮人。
“对。”秦旅秧终于回过神,以饱满有力的声音回答着。“他叫秦英。”
“秦英?秦是秦叔!”她的眉头整个拢起来了。怪了,秦叔不是一直都单身哦?这可有好戏看了。“我带你进去,这事要问我奶奶比较清楚哦!”最好这个人可以让奶奶忘记要煮饭的事情,这样今天她们就可以逃过一劫。
自从不久前煮饭的吴嫂被儿子接去住,辞了工作之后,她们已经退休的奶奶就不肯再请人来煮饭。原因不是她们没钱,而是她想要自己煮饭。她们这些孙女、孙女婿是不反对奶奶去研究年轻时候没时间研究的厨艺啦,只要奶奶不要逼大家吃那些东西,什么都好商量。
说到这个就让杨舜倾想到关于食物的噩梦。刚刚她看桌上唯一一盘做好的凉拌小黄瓜,一时手贱捏了一口偷吃,结果当不她马上决定出门去办那本来不大急的事情,顺便填饱肚子。
“奶奶!”杨舜倾拉着依然扛着行李的秦旅秧进门。
秦旅秧一踏进杨家大门就马上喜欢上这里。这个庭院、这个格局都很有家的感觉呢!她记得妈妈说杨家是有钱人,没想到杨宅没有市侩的味道,倒是亲切地让人不想走。
说不定以后来找老爸就可以多多欣赏一下这个房子了。
说到老爸
“什么事?”纪云湄从厨房跑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身上甚至煞有介事地穿着围裙。“这可爱的女孩要找谁?是你朋友?一起吃饭吧,就快做好了!”
纪云湄说着就去拉人家,把秦旅秧一把压进餐桌前的椅子坐下。
杨舜倾翻翻白眼,还是没有走开,却也没有阻止奶奶。
“先吃吃这个,我拌的小黄瓜哦!”纪云湄兴高彩烈地献着宝,把桌上那盘凉拌小黄瓜推到秦旅秧的面前,假装没看见杨舜倾那同情的表情。
“这”秦旅秧才开口,嘴里就被塞了一口黄瓜。
“怎么样?”没想到七十几岁的人眼睛还可以如此熠熠有神,纪云湄最近研究厨艺的兴致可说“居高不下”啊!
“你没用盐先腌过吗?”脆得不像凉拌小黄瓜!
“盐?”纪云湄一脸的诧异。“我有用酱油跟香油,不够咸吗?吃太咸不好。”她赶紧说明。
“这盐巴不只是让黄瓜的咸味能入味,还可以让小黄瓜的口感有点脆又有点软,难道教你的人忘记跟你说要先用盐巴腌过、洗掉,然后拌好酱油”说到吃的,秦旅秧的兴致也被挑起来了。她可是个爱吃鬼呢!举凡跟食物有关的,都在她勤劳好学的范围内。
“真的吗?我看外面的都长这样子,以为就拌酱油”
纪云湄可也是那种做饭理论家,只不过她的聪明才智在这方面都常常出问题。
必于这点,杨家大小都愿意作证的。
“不然我再做一盘给你尝尝口感?”秦旅秧忍不住手痒,好久没做菜了。“还有小黄瓜吗?”
“有。”纪云湄带着她进入厨房。
杨舜倾也跟了进去,看着这原本就不认识的一老一小,认真地挤在流理枱前研究着,还不时传出两人的低语。她叹了口气,无意去提醒这两人这情况有多好笑。
那个显然要来找人的人正在跟奶奶研究凉拌小黄瓜,如果她运气不错,说不定真的有一盘能吃的小黄瓜出现在餐桌上。
没几分钟,秦旅秧已经拌好一道菜了。“像这样,你尝尝”她挟了一块给纪云湄。“可惜没时间冰,再冰一下会更好吃哦!凉拌菜夏天吃最开胃了,像泡菜啊”“哇!”纪云湄嘴里嚼着略有脆感的小黄瓜,忍不住一边夸张地叫着。
这一喊把已经走到客厅的杨舜倾都给吸引来了,她拨开吃得没嘴巴说话的奶奶,用手捏了一块塞进嘴里。
“你还会做其他菜吗?”杨舜倾一把抓住秦旅秧的袖子。
秦旅秧吓了一跳。“会啊!怎么啦?不好吃吗?不好意思,可能我太久没做菜”
“你要不要来我家打工?”杨舜倾赶紧问。“对了,奶奶,她来找秦叔的,说是秦叔的女儿。”
正在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的纪云湄差点被梗住。“你说什么?秦英?你是秦英的女儿?”
秦旅秧终于也想起这件事了。“对,我妈去世前交代我来这里找我爸,他叫秦英,我妈说他在你们家工作。怎么?他已经不在这边做了吗?”
“不是不做了。秦叔在我们家做了大半辈子呢!以前家里大小事都是他在管,现在是奶奶太无聊,所以换她做总管。”舜倾接连又偷吃了几口小黄瓜,免得等一下要被逼着去吃奶奶的失败作品。
“你叫什么名字?”纪云湄的注意力终于回到秦旅秧的身上,她好好打量了她一番。“几岁了?”
“我叫旅秧,旅行的旅,秧苗的秧。我今年大学刚毕业,快满二十三岁了。”
秦旅秧看到纪云湄眼里浮现的同情神色,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爸真的不在这边吗?我也不是要让他养啦,虽然我妈去世了,但是我已经毕业了,可以自己”
“你原本住哪里?”纪云湄拉着她到客厅坐下下来,这才看到她放在一旁的大旅行袋。
“我跟妈妈住斑雄,但是几个月前我妈去世了,她要我到台北找我爸。”她说明着。秦旅秧是个乐观的人,虽然相依为命的母亲去世了很难过,但她也是一个人收拾了行李,把房子处理掉,就这样只身到台北来了。
在此之前,她只来过台北一趟,还是毕业旅行呢!因为母亲没有那么多钱让她参加同学国外的毕业旅行,特地让她跟要好的同学来台北玩了一趟。
“在高雄啊!我派人去找过几次,南部也找了就是找不到。”纪云湄喃喃地说。“当年你妈带着你走掉,秦英可是急坏了。”
妈妈带着她走掉?老妈下是跟老爸离婚了哦?“他我是说我爸找过我们?”
“当然找过,不过表面上还是装作没事。”纪云湄回忆起往事,眼神有点遥远了。“他们夫妻俩就爱吵架,为了小小的事情就这样分开,当年要不是我工作太忙,老早就找到你们母子了。秦英也真是的,唉!想不到隐娘也走了。”
也走了?也!
“我爸在哪里?”虽然她印象中的父亲已经相当模糊,但是此刻已经意会到背后意义的她不禁也鼻酸了,万一他真的那她不就变成孤儿了?虽然这么大了,不该叫孤儿啦,可是
“秦叔两年前就去世了。”杨舜倾终于忍不住说了。
“果然!”随着那个然字声落,秦旅秧的泪滴也“答”地一声滚落地。
“秧秧。”纪云湄将她呆愣的身子搂进怀里。“哭吧!”
“完蛋了!呜”秦旅秧趴在纪云湄怀中哭得抽抽噎噎,或许是母亲去世以来强忍的泪水也一次溃堤了吧!“我这么老了还做孤儿好老的孤儿!”
这些对话让一旁原本也偷偷红了眼的舜倾又开始翻白眼。
铭铭铭
秦旅秧就这样在杨家住了下来。
原本她是不想太打搅人家的,既然老爸已经去世,她实在没有住在杨家的道理。但她是个心软的人,禁不起舜倾的央求。
没错,自从吃过她做的菜,杨家的人莫不加入舜倾的游说行列,力劝她住在杨家,在她找到工作前帮忙做做菜,杨奶奶甚至付她不错的薪水。
她留下了,其实是舍不得那种家的感觉。
“秧秧,你要出门啊?”正在客厅看书的纪云湄抬头问。
“我去买吐司。奶奶喜欢吃的那个吐司,这时候差不多出炉。”她看看手腕上的卡通表。
“你不要那么忙,那家店不是有一段距离?不用跑那么远去买吧?下然一次买多一点,可以不用常跑。”纪云湄着实喜欢这个老实的孩子,也心疼她现在没有父母疼,所以就把她当家人看待。
“没关系啦!反正我现在也没工作,就当是运动吧!”她在买吐司的路上总是逛逛走走,有趣得很呢!
“好吧!你去。如果累了就坐计程车回来,不然打个电话,我让海叔去接你。”杨奶奶口中的海叔是杨家的司机。
还让海叔接呢!她是来帮忙做菜的,杨奶奶老把她当大小姐养!“好,奶奶再见。”话虽如此,还是不要跟奶奶争辩比较好。
只有舜倾才会搞不清状况,老爱跟奶奶辩得脸红脖子粗。想起这些,她不禁抿着嘴偷笑了。
走出杨家,她高兴地逛着,一路逛着去买了两条吐司,回程却停在一个水池前喂起鱼来。
“果然是刚出炉的最好吃。”秦旅秧撕一块吐司塞进嘴里,一边再把手上的吐司撕成碎片丢到水池里。
她很喜欢这个水池,在一家有庭园造景的人家前,这院子前的门也从来不关,所以她就自己“路过”去看鱼。这园子做的真是雅致,跟杨家的风味又不一样。
“可怜的鱼啊!你家主人一定老是忘记喂你们吧!瞧你们争的”真是不负责任的主人哪!养了鱼也不知道要照顾,万一饿死了怎办?还好她几乎每天都会路过这里来喂鱼。
池子里的鱼争着吃吐司,一尾叠着一尾,活像要拚命一样。
“就是你!你这个杀鱼凶手!”一个凶恶的声音突然出现。
“啊”她晃了晃,差点跌进池子里跟鱼游泳。她的手抓着吐司在空中挥了挥,最后终于抓到了东西,让自己免于一身湿。
“哇好险!”她吁了口气。
“你抓够了没!”又是一声恶吼,伴随而来的是粗鲁的一推,那只强健的臂膀就这样把她推跌坐在水池旁的草地上。
“你这人怎么这样?”秦旅秧有点生气了,看手上的吐司都弄脏了呢!
“你这个杀鱼凶手,赔我的鱼来!”那粗鲁男子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的不屑,由上往下睥睨着她。
“鲨鱼?这里只有锦鲤,哪有鲨鱼,你别唬我了!”虽然池子满大的,但也养不下鲨鱼啊!
男子深吸了口气,仰头翻了翻白眼,仿佛会被她的问题给气死。那张小麦色的脸上浮现苍白的神色。
不知怎地,她觉得他这表情看来好面熟,不知道在哪看过?应该不会才对,她来喂过几次鱼,都没碰过半个人耶!
“你弄死了我宝贵的锦鲤,你预备怎么赔?”男子的手从口袋抽出来,改而环在胸前,让他的恶相加了几分效果。
“弄死?鱼?哪有!”她终于弄懂了。“你看它们吃得多开心,抢成这样,分明就是你这个主人没有好好照顾,小心我告你虐待动物。”她想要有气势一点,但是人跌坐在地上,是很难有气势的,她挣扎着爬起来。
“抢成这样?”他的语气好像在跟智障解释一样。“你有没有一点常识?有些动物是你喂再多也会吃下去的,你以为这池子鱼真的没得吃吗?那鱼怎么还肥成这样?”
肥?真的耶!好肥哦!
她僵硬地将目光移回他脸上。“你是说鱼撑死?”天哪!她今天为了喂鱼还特地多买一条吐司呢!这“是啊!难道是跳水自杀死的?”他冷冷回话,感觉头很晕、很晕。
懊死的!为了工作已经连熬好几天了,这下整个人都觉得怪怪的,整个人轻飘飘的,头又重重的,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怎么会这样子啊?谁来救她?这人好像不打算放过她耶!“对不起啦!鱼儿,是我不好,对不起哦!”这女人对着鱼道歉?
他真想一把抓起她来摇晃,但是他现在体力不大好,整个人很累、很累。这一激动,他感觉头又开始晕了。
“你打算怎么办?”其实死几条鱼也没什么大不了,但他就是不想这样放过她!
“打算怎么办哦?打算怎么”她在池边踱来踱去,脑子转了又转,就只剩逃命一途了,但是债主就在眼前,怎么逃?
“我”她猛地转头。“啊!”兜头压下的高大身影让她尖叫出声。
“砰!”一声,她再次跌回草地上。
这回可不是她自己跌倒,是忽有庞然大物迎面而来
哇!是他!
“你有必要这么激动吗?我不会逃的啦!”她说着谎,压抑下自己的心虚。她推推他沉重的身子,艰难地从那高大的身子下爬了出来。
他动也不动地趴在那边。
“喂!”不动?该不会是被她气得心脏病发了吧?
她赶紧翻过他的身体,顿时变得冰冷的手一路抖、抖、抖地伸到他鼻子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