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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河病愈回朝了。”
庞云轻敲卫王府书斋的门板,让里头正在听莫无愁报告莫府这一季可提供卫王党的资源有多少的风淮,扬手止住莫无愁的发言。
风淮转首看他一眼“老翁的钱呢?”
“我正准备动手挖回来。”庞云关上房门,转过身来时,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心底甚是高兴终于等到舒河回朝了。
“你要当心点,四哥不是好对付的。”居然那幺兴奋?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对手是谁?
“我已经有了性命危机的准备了。”为了舒河这号棘手人物,他近来可是很常上庙烧香的。
风淮反感地皱眉“别把四哥说成那样。”把舒河说得像是多没人性似的,他的兄弟为人哪有那幺糟?
“你不会以为他做不出狠事吧?”愈来愈有商人架式的莫无愁,搁下了手中的折子,一手托着香腮加入他们的讨论。
“四哥和五哥一样,无论做什幺事,都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何况他现在身为重臣,朝中看着他一举一动的人何其多,他应该会收敛点的。”在朝臣们眼中最圆滑会做人的就是舒河了,而现在每个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三内的头子身上,他应该不会像朵湛那幺嚣张才是。
她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那是你以为。”在她看来,他的兄弟根本就没有一个是好人,全都是一样的心思诡诈,手段也都不光明得很小人。
“至少他不会那幺明目张胆吧。”舒河很少在台面上做什幺大动作,大部分都是在底下动手脚,不然就是直接派怀炽去做。
庞云也加入她的阵营。“哼,他可和爱转弯抹角的律滔不同,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真小人。不会明目张胆?错,他才懒得去掩骗什幺。”
风淮杵着眉“说得你们像认识了他八百年一样。”为什幺他们这些外人,个个都自恃比他还要了解他的兄弟?
“我做过功课。”庞云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而且早在你们这群皇子都还在太极宫里求学问时,我早就摸透了你们。”他这个太子侍读可不是干假的,他可是常常在卧桑的身边听他开讲那些关于他们兄弟的事。
风淮绕高了两眉。
摸透?到现在,他都还无法真正弄明白他那些兄弟的心事,对于舒河,他更是纳闷舒河是哪来的野心。记得以前,舒河对朝政并不热中,他顶多只是爱把律滔当成对手追求刺激而已,他甚至是九个星子中最后一个封王的,可是好象是自舒河被封为滕王后,他就变了,就连律滔也不曾再听闻过他的心事,也猜不透他为何会那幺积极的想要为皇。
但他知道,舒河的改变一定与某个人有所关联。自小到大,他从没见舒河醉过,唯一的一次,就是在南内娘娘的寿宴上,舒河竟会两眼清醒的喝醉,并且紧捉住那名服侍他的宫女不放,他从没见舒河那幺失态和失意过。
虽然日后的暗中调查,证明了他心中的假设,可是他仍是怀疑,那位芸美人,究竟在舒河的心目中扮演着什幺角色。
会不会“律滔那边有没有动静?”趁他在发呆的空档,莫无愁朝庞云勾勾食指,打算帮那个老是不怀疑兄弟的人怀疑一下。
庞云睑色臭臭的“有。”
“有?”她就知道只头痛一个舒河是不够的,那个律滔也肯定不会安分。
“东内近来似乎常和西戎有所联系。”庞云愈想愈是笃定律滔一定是在争夺皇位的这场比赛中偷跑了。“律滔把密函当情书似地一封封往西戎寄,就不知野焰能不能消受得起这种变相的压力。”
莫无愁的想法和他一样。“你想,会不会是律滔不耐烦了?”听说他们东内有个聪颖无比的葛沁悠,搞不好就是她在幕后献计,所以律滔才不想继续捺住情势而提前行动。
“有可能,但他也可能只是在为往后铺路。”现在还派人在查,只是东内保密的工夫在津滔的指挥下做得很到家,恐怕还得再花上一段时间。
“野焰呢?他有什幺反应?”一朵愁云染上了她的眉心。
“探子说,野焰开始密集的在西戎大幅度的练兵,还特地叫几个归降的小柄做为他排演攻防战的对象。”庞云烦躁地搔着发“说不定,他已经搞清楚那部太阿兵书了。”他记得野焰的脑子是很钝的啊,那小子到底是怎幺看懂那部兵书的?会不会是冷沧浪一天到晚鞭策着他赶紧融会贯通?
她的素指频频敲着桌面“你想,东内会不会贸贸然的用上带兵逼宫这法子?”要是东内真的策动宫变,那早知道就由他们卫王党先发制人,这样也不致失了这个夺得先机的大好机会。
风淮却在此时插入话“二哥还在国内,就算东内想逼宫,只怕老八也不愿意发兵。”
“为什幺?”他们两人转首齐看向他。
他欲言又止“老八他对二哥有心结。”
“先不管野焰有没有心结。”庞云挥挥手“王爷,咱们不阻止东内吗?”
“咱们得先把全力放在南内上,老七应该会去对付东内。”若是每一内都攻打,那太费力了,既然律滔有意把铁勒扯下来,那他还不如就先成全律滔,把火力集中在南内上头,等时机成熟了再回过头来收拾残局。
“朵湛已经伤愈可以主事了?”一提到朵湛,莫无愁的脸色就臭得跟什幺似的。
庞云更是丝毫不掩对西内的厌恶“就算他还没伤愈,西内的人也会逼着他快点回去重掌大局。”
她愈想愈不通“铁勒怎幺都不回西内帮朵湛的忙?”要是他们两人联手,西内不就如虎添翼?他们干嘛不一口气攻下其它两内和卫王党?
“二哥是打算把西内全交给老七去发挥。”风淮则是很体谅铁勒的境况。“二哥现在被困在摄政王的这个位子上,要是他以西内为出发点做了什幺,朝臣们不会放过他的。”
她语带保留地问:“铁勒会怕朝臣?”真好笑的笑话。
风淮思索了很久“不会。”想来就觉得不可能。
“那他为何不心狠手辣了?”眼看着铁勒安分地当他的摄政王,这实在是很不符合他给人的印象,他到底是在忌讳着谁?
“父皇派了冷天放在朝中盯着他,冷天放每日都得回翠微宫向父皇禀报朝臣的人数。”其实他也明白铁勒会这幺安分的主因,要不是有父皇在上头勒着铁勒的脖子,而铁勒又重君子然诺,只怕全天朝早就落入铁勒的手中。
她不解地扬起黛眉“朝臣的人数?”这又是什幺意思?
庞云冷冷低哼“还不是怕刺王一个心情不好就砍了几个人,不每天点点人头怎幺行?万一不知不觉中少了几颗,冷天放要去哪找人头赔给圣上?”
“噢”原来还有这种牵制法。
风淮长长叹了一口气“多亏父皇能压着二哥,也幸好二哥肯卖父皇一个面子。”
她却不觉得乐观“圣上还能压制铁勒多久?”消息指出,圣上在今年开春后,就已经病得完全无法下榻了。
“或许不久了。”庞云的语气也变得很严肃。
“那”她犹豫地看向他们两人浓重的表情。
风淮重重拍着庞云的肩头“快点去做该做的事吧,再不快点,恐怕时间就快不多了。”
^0^这实在是很让人怀念的景象。
怀炽在发愁,不,应该说是每当他心头杵了个想解决但又不能解决的问题,他就会黑着一张脸,再摆出这种生人匆近的死人脸色,重重地踱步以宣泄心中的那份焦急,每个步子都恨不得能踩穿地上的石板似的,当愠恼到极点时,他还会拿四周的束西出出气这类举动,好象自他十岁过后,就不曾再出现在他身上了。
舒河虽是很回味眼前这副让他有时光倒流感觉的景象,但他也不得不开始在心中计算自怀炽今日来到这后,房中纸糊的窗扇到底被他的拳头捶毁了几面,而心爱的经书又被扔坏了几本。
“四哥。”又重又急的脚步忽然在他面前踩停。
“嗯?”舒河懒懒地应着,专心研究他那张愁云浓重的脸庞。
“庞云他他”语音断断续续得没完没了。
“庞云?”舒河剑眉扬了扬,好整以暇地以手端着下颔,看他到底要结巴到何时才甘心吐出完整的字句。
〔他今日来过我府里。”怀炽深吐出一口气,干脆豁出去了,再这样憋着实在是太不痛快。
他的眉峰更是上扬几度“喔?”
“他叫我转告你,他想找你做一件买卖。”当庞云找上门提出这件事时,他根本就不肯相信,可要不是庞云的表情太过有把握,还有事情的真伪他也不清楚,他也不会亲自跑来正主儿这里求证。
“买卖内容?”舒河把按着办公太久而酸涩不已的颈项,样子显得漫不经心。
“你若是不把翁庆余的钱如数奉还给卫王党,那幺,你的秘密就将被公诸于世。”他一鼓作气的说完。
〔我的秘密?”想威胁他?原来那家伙等了这幺久,就是为了等他病愈好出马对付他。
“芸美人。”看他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怀炽干脆再把问题核心奉上,就看他会不会正经一点。
室内有片刻的沉默。
“亏他想得出来!”舒河忽然爆笑出声,两肩抖耸个不停“应该是老六告诉他的吧?”早些年前风淮就调查过他与芸湘之间的关系,风淮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却不知道,他这个当事人早就心底有数。
怀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他在笑?他在笑?这幺大的事,他怎幺笑得出来!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这有什幺好笑的?”在怀炽的预期中,他应该是要有心虚或是一脸罪恶的表情,再不然就是急如锅上蚁心乱如麻,可他都没有,难道他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吗?
舒河揉揉笑得有点酸的脸颊“庞云是怎幺对你说的?”
“他说,你和父皇的妃子”怀炽的声音又卡住了,怎幺也没法说服自已相信,在他眼中完美无缺的舒河会做出这种事。
“私通?还是乱伦?”他好心的提供字汇。
怀炽一古脑地冲至他的面前,两手搭在桌上倾身逼近他。
“四哥,那不是真的吧?”不会的,这定是他有什幺把柄落在庞云手上,所以庞云才故意抹黑栽赃的,他不会他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舒河扯出一抹笑“你指什幺?”
“就是你与芸美人”虽然从没听说过他在感情方面的消息,也不见他有过什幺风流韵事,可是那是因为他忙呀,他忙得连成亲的时间也没有,又怎会在暗地里勾搭上什幺芸美人?
“是真的。”他大方的承认。
怀炽震愕地张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他就这幺承认。
真的?可就算是真的,那大可以撒撒谎否认它呀,为什幺要亲口承认?想当初庞云找上门来提及这件事时,他还大声地斥为无稽,反要庞云拿出实证别含血喷人。
“我爱她。”彷佛嫌天下不够乱似的,被揪出底细的舒河,再额外奉上他的心衷。
“四哥”
“虽然我的本性就不怎幺光明磊落,但我也很讨厌躲躲藏藏。”舒河站起身舒适地伸伸懒腰“庞云扯出来了也好,这幺多年,我藏够了,我不想再装下去。”
怀炽哑口无言,脑子烘烘一片混乱。
舒河拍拍他的头顶要他回神“有时间在这边讶异,还不如快去封住庞云的嘴。”他不想再装下去,但这可不代表他愿意让更多人知道。
“怎幺封?这事根本就封不住”怀炽心烦意乱地搔着发,一时片刻间也想不出有什幺法子能堵住庞云的口风。
他的眼瞳散焕着冷芒“封不住就想别的法子。”
“我看,不如就先答应他的条件,把翁庆余的钱”
“那些钱,是要给霍鞑买粮草的。”舒河冷淡地否决。
“买粮草?”始终不明白他干嘛忽然抢走卫王党钱财用意的怀炽,至今才明白这阵子他在暗地里秘密进行着什幺。
“京兆的形势撑不了多久了,南内必须有随时出兵的准备。”据太医说,父皇的病情已重,再拖也不过多少时日。
“你要三哥带兵逼宫?”怀炽试探地问。
“迟早的事。”他耸耸肩。“我不做,也有人会做。”三内和卫王党对这件事都蠢蠢欲动,律滔躲在太极宫里进行着什幺,而伤势久久不愈的朵湛又是在打什幺主意,他岂会不知?
“那庞云你打算怎幺办?就这幺不理会他吗?”要是庞云把这件事发布出去,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总而言之,要钱,没有,庞云若想用这法子牵制我,那幺咱们就先对卫王党动手。”卫王党既然已经划下道儿了,岂有不接的道理?就当是在最终的局势来临前打繁间的消遣好了。
怀炽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什幺不干脆直接和芸美人撇清关系,再向众人否认这件事?”这样不是更快更可速战速决?天下女人何其多,只要牺牲她一切就告落幕。
“你要我拋弃她?”舒河缓缓病跋噶死漤蛔忠蛔值匚省?br>
他兀自说着“她也不过只是父皇的”
“你要我拋弃她?”沁冷的寒意直在他们两人间流窜,舒河冷肃着俊容逼近他。
怀炽终于察觉他的不对劲之处。
“四哥?”他动怒了?除了樊不问那一日之外,怀炽不曾看过他这种杀人的眼神。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除掉南内大老的?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所以要竞争为皇?”
怀炽的两眼瞪如铜钤大“为了她?”
“不为她,为谁?”若不是想爱得正大光明,更想将她自思沁宫带出来,除去她美人的名衔,让她可以更正属于他,他何需去追求那个可以改变一切的地位?他原本就有的野心,是因她而变大且更积极的。
“但她是父皇的人哪,”什幺对象不好挑,干啥挑上那个不可以碰的对象!
“住口”舒河的心火瞬间被他引燃,赤瞪着眼,额间暴怒的青筋尽现。
“你是鬼迷心窍了吗?为了她,你宁愿跟卫王党杠上?你可知这幺做会为南内带来什幺?庞云若是把消息散发出去,你是要放弃我们努力的成果,再赔上你的仕途吗?你究竟还想不想得到天下?”怀炽依然咄咄逼人不肯放过他,更恨不能用桶冷水当头将他浇醒。
他沉着声“我当然想要。”
“那你还”怀炽才想继续长篇大论时,他已不耐烦地扬手打断他。
“别再说了。”他冷漠地别过脸,很快就拿定主意。“在消息扩大开来前,派人除掉庞云。”养虎为患,早在庞云回朝时,他就该动手先除去这大患,现在做,应该还不算是太迟。
“这就是你考虑过后的作法?”除了杀人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吗?他有没有想过庞云是什幺身份?
“没错。”他一直都很推崇铁勒斩革除根那套的。
“四哥”怀炽还未开口,就被他森冷的眼眸冻得说不出话来。
舒河瞥他一眼“你做不来?还是你以为我只是在说笑?”牵一发动全身,要是他出了事,那整个南内的根基很快就会崩动了,在他身后还有那幺多的人,为了大业,他绝不允许那名坏事者存在。
“我”
“玉堂。”不等怀炽支吾完毕,舒河马上转身走至外头另派他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杀了庞云。”
“是。”冷玉堂毫不迟疑地应着,并在他大步离开时转身示意怀炽别再去惹他。
怀炽踱着步伐来到门边“你真要照四哥的话做?”冷家人中,就属他最像个人偶,一言一行都照着主子的命令而行,就连人命关天的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是的。”他没什幺表情,也很习惯听从舒河的差遣。
“等等。”怀炽愈想愈觉不对“你一直都知道四哥和芸美人的内幕?”既然冷玉堂什幺事都听舒河的,而舒河能把芸美人的事瞒了那幺久,这是不是代表冷玉堂应该彻头彻尾知晓,并且还暗里在帮着舒河。
“知道。”舒何都已经承认了,他也不想再否认。
怀炽凶猛地扯过他的衣领“为什幺你不阻止他?”不帮舒河走回正道还为虎作伥,愚忠也该有个限度!
“我试过了。”冷玉堂垂下眼睫,眸间泛满心酸。“相信我,我真的试过了”他也想过帮舒河抽身,可是看舒河陷得那幺深、爱得那幺辛苦,除了成全舒河外,他真不知还能怎幺办。
“四哥爱得很深吗?”怀炽不肯死心,直认为事情还是有转寰的余地。
他顿时有所警觉“雅王,千万别对芸美人做什幺。”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在父皇的后宫动了个美人应该还不致造成什幺问题,但若是动了庞云,那简直就是摆明了跟卫王党对上,利害一分析,他当然要舍轻取重。
“倘若你动了她一根寒毛,王爷什幺事都做得出来的。”冷玉堂急急警告他,免得舒河真动怒起来会翻脸不认人。
他愕然地问:“即使我和他是兄弟?”
“无论是何人,都一样。”舒河都甘冒触怒圣上的风险和芸美人私通这幺多年了,他哪还会忌讳什幺或是在乎别人?
“他怎会这幺胡涂”怀炽颓然地抚着额,又怒又急,可又拿不出任何法子。
冷玉堂摇摇头“他不胡涂,因为芸美人,王爷积极的去争取他想要得到的,没有她,南内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今日,更别说是想执鼎策国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于情于理,不只是父皇和朝中大臣,就连世人也容不下他们?”就算日后舒河能够打下山河,朝臣、百姓们也不见得能够支持舒河为帝。
他的表情很平静“至少他们相爱,这就够了。”
怀炽怔了怔,从没有想过关于舒河的爱情。
舒河会爱人?在政事上向来只图大利的他,他的作风不是只爱自己吗?何时起他也会爱人了?而他的情路,又为何会如此坎坷?
冷玉堂无奈地问:“他们俩和另外两个人很像是不?”想当年,铁勒和恋姬也是这种情形。
“是啊,是很像。”怀炽不忍地做出结论“都一样的傻。”
冷天色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未老先衰,所以才有了老眼昏花的征兆,可是他记得他的年纪并未到达视茫茫的境界,而且那名出现在殿上的贵客,他横看竖看就是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人,所以眼前这副怪异的情景,他应该是没有看错。
但,要是他真没看错那就糟了。
真是的,这两个人怎幺会有再度碰头的一天?
他哀怨地感叹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两眼微微朝身旁脸上似已结上十层寒冰的主子看去。
“你想暂住大明宫?”压根就不想看到旧敌的铁勒,原本就够低沉的嗓音,此刻变得更低了。
“可以吗?”仇人见面,却没有分外眼红的庞云,怡然自得地品尝着铁勒不情不愿命人奉上的待客香茗。
“休想。”铁勒马上回绝。
“别防我防得那幺紧。”对于他剑拔弩张的气势,庞云莞尔地挑高两眉“放心,目前我对恋姬并没有非分之想,也不是因为旧仇特来找你晦气的。”他已经答应了风淮在大义与私情之间,绝对会公私分明,他可是很守信用的。
铁勒的冷眸直刺向他。目前没有非分之想?想不到他竟然还不死心。
庞云摊着两掌“我会来这,只是想借个地方避难。”他又不是吃饱撑着了,要不是别有目的,他才不会无事登上三宝殿来看仇家的脸色。
“去找你的主子。”他不是风淮的人吗?卫王党势力日渐庞大,想保命找上专杀人的西内做什幺?
他摇摇食指“这回卫王可保不了我,我非来大明宫不可。”他才不想因此而拖累风淮,况且,不躲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要是看不到好戏,他会很扼腕的。
“天色。”铁勒根本就不搭理他,弹指便要冷天色把他扔出去。
“别急着赶我。”被人快手快脚架起来的庞云,不疾不徐地问:“你不想知道我避难的原因吗?”
只可惜铁勒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即使这与圣上有关?”庞云在动作勤快的冷天色,三步作两步的把他拖出去前赶紧抖出重点。
铁勒终于开口“回来。”
“放手啦。”得逞的庞云不满地拍开冷天色紧捉不放的两手。
“说。”他倒要看看庞云究竟是如何有备而来。
“滕王要杀我。”现在那个冷玉堂到处在追杀他,他进大明宫的手脚要是慢了点,他早就死在外头了。
“你踩了老四什幺痛脚?”那幺精明的舒河,怎会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他笑得很奸诈“我只是扯出事实而已。”
“庞云,我没什幺耐性。”铁勒在为自己斟了一盅酒时,边淡淡提醒他时限。
“在告诉你之前,我得先确定你会让我留在大明宫里。”没得到他的保证前就把底抖光了,万一他死不认帐怎幺办?
“我会视内容而定。”
“好。”看准了武人本色的他不会出尔反尔,庞云达也不讨价还价“滕王与圣上的芸美人私通。”
铁勒锐利的鹰眸霎时半病俺梢坏牢7臁?br>
“这消息,目前我只告知了雅王和你而已,只要你让我留在大明宫内,我就保证短期内不再把消息透露给第三者。”城府甚深的庞云,刻意在他面前摆了个坑等他来跳。“我很好心的,如此一来,在事情爆发前,你就有时间先去处理舒河;若你不答应,那幺你明日就可以准备在上朝时,当着众臣的面对舒河做出处置,并在这件事传进圣上耳里时,眼看着圣上的病情因此而加剧。”
一石二鸟之计?做完这单买卖后,他还想再做另一单?
铁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志得意满的笑脸,忽然觉得,其实偶尔成全一下舒河的心愿似乎也不错。
“不要想杀我灭口喔,我已经在外头准备了接替我的人,要是我死了,他恐怕就嘴碎的藏不住话了。”庞云早就摸清他在想什幺退路。
“你想得很周全。”难怪他敢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既然你这幺上道,这样吧,再跟你分享一个消息。”庞云爱笑不笑地瞅着他,〔若是圣上禁不住刺激就此驾崩,恐怕,卧桑所卜的卦词就将实现了。”愈想愈觉得好笑,能够这般随意摆布这些皇子,这辈子恐怕也遇不到一次,没想到他却运气好到给撞上了。
“哪一卦?”忍抑的铁勒,声音里几乎没有温度。
“群龙无首。”站在上风处的庞云,逮着了机会就对他大削一顿“很贴切是不?
铁勒使劲地紧握住手中的酒盅,在盅上掐出五指深印。
“仔细考虑一下吧,看你是要在私下与舒河私了,不惊动圣上,还是在众臣的舆论压力下,被迫削去舒河的滕王王权。”扯足了顺风旗后,庞云若无其事地再端起茶碗品茗,就等他如何作决定。
修性不是很好的冷天色,差点就忍不住想冲到他面前一拳揍扁他。
“你这鼠辈”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想威胁铁勒,无论铁勒答不答应,他都会把事情抖出来,只是有时间差距而已。
铁勒伸出一掌拦住躁动的他,再度转首间向庞云:“为什幺你要告诉我这件事?躲来大明宫的用意又是什幺?”
“你是摄政王呀,国事家事,理当都该由你来处理不是吗?”他说得很理所当然。“我会来大明宫,那是因为我知道舒河目前不会动的地方就是这里,他要是在你的地头上动了我,我就可以等着看西内与南内打起来了,这对我们卫王党来说,岂不是桩一本万利的好买窦?”
“你留下。”
冷天色几乎大叫“王爷!”
“就知道你是个孝子。”庞云满意地朝他拍拍手。
“天色,把他绑起来关进地牢。”下一刻,铁勒立即以眼还眼。
他瞪大了眼“你”“别挑剔,那个地方就是我为你在大明宫所安排的住处,不想住的话,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要玩手段,他也会。
冷天色这下可痛快了“喂,听到了没有?要不要住一句话!”
庞云紧皱着眉心“算你狠。”早知道就先教教铁勒什幺是待客之道。
“走啦。”冷天色三两下就俐落的把人给捆好,一脚踹着他的背推他朝住宿之地前进。
“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你会用什幺方法来对付你的手足。”走没两步,庞云又回过头来,话中有话地讽向铁勒。“对付舒河时,你可千万别太手下留情啊,不然我会很失望的。”就不知手足相残的戏码,落在铁勒身上时,铁勒将会怎幺演?
“哪来那幺多废话?快走!”冷天色又是一踹。
铁勒不语地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们走后,在他手中的酒盅,应声而碎。
冥色幽幽,在树丛摇曳的枝桠间,依稀可见天际灿亮的星子洒落在星河上。
夜半三更时分,硬是被冷玉堂自办公的桌案上拖走,再趁着夜黑,偷偷被护送到思沁宫宫后的树林里,可是拉他来这里的人却始终一个理由也没给他,这让舒河在不解之余也相当不悦。
“她有急事要找我?到底是什幺急事?”只说了句芸湘找他找得很急,然后就什幺下文也没有了,吊人胃口也不是这幺吊的。
“她来了你就知道。”冷玉堂敷衍地应了句,张大了两眼在树丛间寻找芸湘的身影。
“玉堂。”已在脑海里猜出了大概后,舒河伸指轻点他的肩头。
一听他的口气变得温和又平静,冷玉堂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慢吞吞地转过头来,一回头,就迎上他那双能看透一切的锐眸。
“庞云人呢?”无论他再怎幺想,也只有一个可能。
冷玉堂咽了咽口水“他”糟了,他看出来了,芸湘怎幺还不来?她不是说有事她会担待的吗?
“还活着吗?”舒河自他的心虚里自动找出答案。
“属下办事不力”无法在他面前说谎的冷玉堂,只好垂下头认罪。
舒河恼火地病跋噶搜郏拔茬鬯够钭牛俊倍妓倒迸釉频氖虏荒苡衅掏涎恿耍尤坏背啥叻纾克恢老衷谂釉浦灰幸豢谄冢晴勰夏诰突嵋虼硕烀黄耍?br>
芸湘柔柔的嗓音自幽夜里传来。
“别怪他,是庞云先躲进了大明宫,所以他才会功败垂成。”自从冷玉堂在大明宫夺朵湛手谕不成后,冷天色就已经对朵湛做出承诺,将会采一切手段不让冷玉堂再次有机会踏进大明宫。
“他进了大明宫?”舒河万万没想到庞云竟会棋高一着。
芸湘走至他面前“庞云把消息交给摄政王了。”据西内后宫的嫔妃指出,现在在大明宫的地牢里,正住了名姓庞的贵客。
“王爷,我尽力了,但就是拦不住庞云”深觉失职的冷玉堂,也明白一旦失去了良机,将会为南内带来多少灾难。
她安慰地看他一眼,转首代他向舒河说情“庞云不但私底下派人在后宫监视我,还叫其它嫔妃限制我在宫中的出入,若是玉堂今日没进宫代你向娘娘请安,并私下安排了这次的会面,恐怕此刻我也没办法把摄政王准备拿你开刀的消息送到你手上。”
舒河一手抚着下颔“二哥他准备拿我开刀?”铁勒竟受了庞云的威胁?庞云该不会是打算让西内与南内互斗,而他们卫王党再来捡便宜吧?
“你认为摄政王有什幺打算?”目前她只烦恼铁勒会对他采取什幺举动。
“碍于父皇的病情,他会先向我施压。”铁勒是个武人,因此在开战前,他都会事先给人一次最后投降的机会,而后再发下战帖。
她轻声猜测“施压的内容,是不是要你和我划清界线或是离开我?”照理说,铁勒应当会优先保住这个皇弟,把箭头指向她。
舒河也是这幺认为“应该不出这两者。”若是直接削了他的王权,那幺铁勒还得费工夫去向父皇解释,而后宫少一人或是多一人对父皇都没影响,铁勒当然会先采安全手法。
“你会答应吗?”她大概也知道顽固的他会有什幺想法。
“不会。”
“为了你好,你该答应的。”她摇摇螓首,语气里全无怨愤,有的,只是早已认命的自觉。
舒河紧握着掌心“别说那种话。”
芸湘却要他看清现实。“他是摄政王,即使你不答应,他也有权做他认为该做的事,毕竟,摄政权在他手上。”在这个时候卯上铁勒是绝无胜算的,他要为她着想前,他应该先为他自己的性命着想才是,他不能错过铁勒给的最后一次机会。
“玉堂。”舒河不肯把她的话听进耳,朝冷玉堂勾勾手指“给律滔的信你送去了没有?”幸好他在庞云找上怀炽威胁他之时,就已防患未然的先走另一步。
“送去了。”
“有没有回音?”时日都过那幺久了,律滔那小子怎还没给他答案?
“律滔避不见面。”日日去找律滔,律滔日日闭门不见客,他根本就是存心置之不理。
舒河不死心“再派人去。”
“王爷,你真的要向律滔”他都已经和律滔扯破脸了,而且律滔还杀了樊不问,他怎还会拉下面子去寻求律滔的后援?
“叫你去听见了没有?”舒河懒得向他解释其中内情,只是不耐烦地催促。
“是。”不想再触怒他的冷玉堂,只好赶紧去亡羊补牢。
冷玉堂走后,芸湘有些好奇地走近他的身边。
她偏首看向他“你呢?你又该怎幺办?”她所面对的,顶多就是一死,而他身后还有那幺多的南内人,他断然不能为了她而不顾自己。
“别担心,你只要等着我就是了。”他与铁勒,还是未定之数,对于有五成把握的事,他不做出任何会失败的预测。
“还能等什幺呢?我们的时候已经到了。”他们的爱情,是有时间限制的,一旦时间到了,谁也不能阻止离别的时候来临。
他的声音里却隐隐透着笃定“还没到,时间还太早。”不会的,他不会就让他们这般结束,那些快要失去的,他会去把它捉回来。
“你打算怎幺面对摄政王?”夜凉沁骨,她忍不住深深偎向他,让他温暖的体温再一次地包围她。
“只有硬碰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