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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有你跟着为什幺还会这样?”已逐渐不管事,将所有家业交递年轻一辈的第家大老爷子第灵,难得大发雷霆,对着跪在地上,低头不语的人儿斥道。“老爷,你吓着他了。”第家主母任姊,柔声地抚慰。
“这事你别插手,若不是当初崆儿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只要有他在身边跟着,他便收敛自己的行为,不然说什幺我也不会答应以让这幺小的他跟着,一个小小的伴读怎能保护得了崆儿!都怪他没保护好崆儿,否则为什幺主子受伤,做下人的却毫发未伤,你倒是说说,这成何体统!”
“这很好呀。”任姊温柔地看了花雾夜及站在一旁干着急的花莫愁一眼,暗示他们别担心。“你说什幺?”第灵吹胡子瞪眼,却怎幺也不敢真的同老婆大人发火。
任姊递送杯温润的茶水,让相公消消火气,再慢条斯理地开口: “老爷,如果你为了保护我而受了点伤,是不是觉得这很光荣?”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保护夫人你的,不过这又有何干?”八竿子打不着吧?第灵拈着长发,一脸不解。“那幺若换成我为了保护你而受伤,你会不会觉得这是种侮辱,太不光荣?”
任姊接过第灵饮罢的茶杯,将它摆放在桌面上。夫人优雅缓慢的动作惹得第灵开始浮躁起来,她葫芦里卖的是什幺药?不能说快点吗? 急惊风的第灵年纪长归长,但仍是一点也没变,顶多变得在面对夫人时比对他人更能隐忍不发作罢了。“这也是当然,然后呢?”
“这不就得了,难道你想让外人说咱们的儿子为了自个儿的性命。罔顾下属的性命,是个没有道义、贪生怕死的小辈?”
“这可是”想反驳却又辞穷,多年来和天人辩驳的结果是愈来愈惨烈,到最后,也只有认输一途,但第灵们想作垂死挣扎。“还有什幺好可是的,你以为雾夜会故意将崆儿推下坑洞里,让他跌成重伤,自己再慢慢滑下去在他耳边诅咒他吗?“
“这倒也不是”第灵愈说愈小声。
“况且,这事追根究柢,若非崆儿起的头,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咱们没对不起花夫人便是万幸,还有什幺立场责怪雾夜。”不愠不怒、快人快语,是任姊江湖儿女般的真性情,嫁作人妇多年仍未改其性。
这让他疼爱不已的两个稚儿,活像对宝,长得漂亮却也教他头疼不已,他不明白,所有的儿子皆是以同样的方法教育,为何这两个幺儿非得每天惹出大小程度不同的祸端不可,害他们第府在地方上出了不小的名声,为陪罪花了不少教他心底淌血的白花花银子。
第灵心底也明了,若非崆儿的指使,乖巧的花雾夜又怎会出城,到那危险重重的河岸边去?可是,现下崆儿身受重伤,身处危境,教他如何能不心急,能不找人发泄发泄?“哼。”说不过她,那他以哼声表示心中不满总成了吧?
“雾夜,老爷不怪你了,还不快起来。”
任姊对着跪地不起的花雾夜柔声道。
但花雾夜未起身亦不语,只是低头长跪。
任姊摇摇头,微叹了声,这小孩为人太过正直了,让他跟在崆儿身旁,恐怕还会吃更多的亏,她起身欲将他扶起,却遭到拒绝。
“夫人,这全是雾夜的错,请您惩办,若是我们母子俩也没脸再待在您这儿,我们”
花莫愁奔至儿子身旁,要他跪着不能起身。
“莫愁,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的主子?” 这一声问话,让花莫愁惊慌地忙响应: “夫人,您别这幺说,莫愁只要人在第府一天,您便永远是莫愁的衣食父母,是第府的主母,当然是主子。”
那幺离家便不是你空庖埠茫?靡欢讶顺商熘比伦疟u鞅u鳎?巢环橙耍? “那就得听我的,我现在要雾夜起来,他就该起来,相信老爷也同意,是吧?”
一旁的第灵能说不是吗?他只得嗯了声,虚应了事。
“谢谢老爷夫人,谢谢老爷夫人!”花莫愁不停拉着儿子低头谢恩,代替不肯说话的儿子拼命地道谢,生怕惹主子们不快,变挂将他们母子俩赶出第府,那他们孤儿寡母又将流落何方?她过怕苦日子了,好怕。
“雾夜,还不快谢过老爷夫人不怪罪之恩!”花莫愁拼命暗示明示、儿子开口,但花雾夜的嘴却像是蚌壳,硬是不肯打开。“雾夜,你想崆儿若醒来最想看见的是什幺?不知他若见不着你会不会怪罪到我这做母亲的头上?”
花雾夜这才有了举动,他深深地向第夫人鞠躬,便往外跑去。
“雾夜,你在做什幺?回来!”唤不回儿子的花莫愁改向第夫人道歉,一直代儿子陪不是。“莫愁,你就让他去吧,他得负责照顾崆儿,直到崆儿病好为止,否则他不会心安的,你也下去休息吧,大伙忙了一天,都下去吧!”
“是。”还兀自担心自己能否继续留在第府的花莫愁,惶恐的神色仍末褪去,但她似乎是可以留下你克你耪夥莶虏馔讼拢?衷谒?仓荒芷砬笫?簧僖?桨参奘拢?裨蚝蠊?岩韵胂蟆4?谌私酝巳ィ?股?琶破?牡诹槊泼频乜?冢? “你为什幺要袒护那个浑小子?明明是他不对。”
“你又说这话,你当真认为崆儿一点错也没有?” “这”除了吹胡子干瞪眼,面对老婆大人的第灵还能说什幺?“那孩子和崆儿有缘,只有他能制得了崆儿,你信是不信?”
“哪那幺容易,崆儿耶,又非他人。”如子莫若父,不是他这做父亲的自夸,说起第崆和第桀小鬼灵精的程度,恐怕是无人能及、无人能治。“我说能就是能,要不要赌一睹?” 看老婆信心满满的模样,第灵忍不主唱反调。
“赌就赌,谁怕谁!”
“那幺你就得继续让雾夜待在崆儿的身边,咱们再来瞧瞧后续发展。” “好。”一声允诺后,第灵才突然惊觉,他是不是又上当了?
在花雾夜可说是不眠不休的细心照料下,第崆以连大夫都为之称奇的惊人速度恢复过来,愈来愈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他,又开始不安于室。
“少爷,你想去哪里?”
第崆想溜出后门的前脚一伸,后方便飘来风雨欲来,含着浓浓怒意的声响,教他不由得快快将脚收回,假装什幺事也没发生过。“今天天气可真好,一点也不热。”
第崆故作闲散,往另一方向漫步,一副他是在散步,绝对、绝不是想溜出去。花雾夜抬头望向天空,十一真是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乌云蔽日,快要下雨,阴风惨惨的气候,这天气,哪称得上“好”字?
“风大。还请少爷回房歇着。”
“不要,好不容易能出来走走,说什幺我也不要回去数房里有几面墙、几扇窗、几只蚊子!”
怎幺可能会有蚊子。他早帮他熏燃艾草趋过虫,尽可能让他能过得舒适。
“少爷” “你再叫我少爷,我就坐在地上,再也不起来。”耍赖,这功夫他最行了。
第崆的牛脾气又起,他也只能顺他的意。
“第崆,风真的愈来愈大了,吹久了你会着凉的,咱们回房去好吗?”
“要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除非” 又有条件了。“是,第崆你说的,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似乎愈来愈没有属于自己的准则了,不论如何地挣扎,最后总脱离不了第崆的手掌心。
“第一,现在天气开始变冷了,我一个人睡总是怎幺睡也睡不暖和,你得陪我一起睡,知不知道?第二,我累了,走不动,背我。”坐在地上的第崆伸长手臂,要花雾夜背他。
花雾夜的身高目前矮他一截,身子也比他较为瘦小,但气力却比他大,因之微微不平的第崆,就爱要他为他劳动劳动体力。花雾夜咬咬下唇,瞧见第崆左颊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若想让它变得更为深邃,也只有顺着它的主人的意走。他弯下腰,背对着第崆。
见状,第崆喜孜孜地跳上他的背,冲力之大,两人险些一同跌了个狗吃屎,幸而花雾夜撑持住,才没让小主人又跌伤,一次就够多了,他不想再见第二次。“雾夜。”
“嗯?”
“你会不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只要第崆少爷不嫌弃我、不讨厌我,我当然会一直留在你身旁伺候你,不离不弃;而且除了我,没有人能受得了,我只好牺牲,呀!你咬我?”花雾夜不可置信地偏过头,看见第崆得意又恶劣的笑容,也看见了他颊上那个迷人的凹陷。
“嘻,我就是要咬你,怎样?” “你瞧瞧,除了我这苦命的人,还有谁能禁得住又咬、又打、又三不五时惹事生非的主子呢?” “有这幺苦命?”突然间没了信心,第崆有些犹疑。
“你说呢?” 瞧见花雾夜快咧到耳际的笑容,第崆顿时领悟,原来他也有被耍回来的一天。“你可恶!” 在花雾夜背上的第崆又开始不安分,又咬又打,咬肩膀、咬背脊、咬脖子、打头颅、打胸膛、打脸颊
“别乱动,会掉下去啦!”花雾夜缩着颈子扭动闪躲,当然是躲不了不停而来的攻势,落得只能穷嚷嚷,加快脚步,快生将这尊贵又火爆的少爷送回房里去。在他们身后有着两双眼眸,一大一小的身形,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
“你不打算跟上去?”虚怀谷微低着头说道。
“不了,总觉得有些寂寞。” 第桀神情有些不舍,有些落寞,也有些释然,小小年纪便过于复杂,这是虚怀谷对他最深刻的印象。“你这大夫该尽你救人的义务了,省得人家说你白吃自住。”
“也不晓得是谁硬要我白吃白住的?”
“还会有谁?你快去嘛!”
“是,是。”
虚怀谷诊过脉,针完灸,开完药帖,开始收回一根又一根的长针。“这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可是” “可是什幺?” 瞧,受伤的人不急,倒是急死旁边看顾的人,虚怀谷笑了笑。“可是还不能到处乱跑,小心伤势复发,那就更难医治了。”
“想不到虚大夫在第府里住得这幺惬意,没事逛来逛去,也不知道哪儿不该逛,小心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在府里待不下去。”
听虚怀谷这幺一说,第崆便明白后花园的那一幕被他看见了。
“没关系,反正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至少在你伤势痊愈前,我是想走也走不了的,”虚怀谷刻意按压某处因伤而脆弱易痛的穴道,满意地看到第崆忍痛不出声的神情。想跟他斗?没那幺容易,小子。
“你!” “怎幺了,哪儿疼吗?快让虚大夫替你瞧瞧!。”不明所以、看不出近在眼前明争暗斗的花雾夜,只是为第崆的伤势焦急。“没事,真的没事。”第崆咬着牙关安慰道。
“呵,有我在怎会还有事呢?是吧,崆儿?” 崆儿是你可以叫的吗?唔!快离开我,你这庸医! 心里虽如此啐道,但看着花雾夜担忧不已,第崆也只能妥协,心里却得牙痒痒的。
“是呀,雾夜,我没事,你快送这医,大夫出去吧,你还得去买医,大夫开的新药呢!”
虽狐疑为何第崆说话断断续续、支支吾吾,但现下最重要的便是赶紧用尽任何办法医好第崆。好不容易总算支开一个过度关心,一个则是过度坏心的两人,拾回清静的第崆心思飘远
其实,第崆心里总是蒙上层灰影,他老觉得那天是有人拉他的脚,才会害背着他的花雾夜一时失去平衡,跌落坑里,这难道是他的错觉?
才过了半个月不到,该说是小孩子自愈能力强,还是说第崆的体质原本就异于常人,跌断手骨及几根肋骨的他这会儿竟又生龙活虎,浑身布满擦伤,甚至还破相的人,现在却成天吵着想出门为非作歹,难道他身上带伤已成习惯、早已习以为常?不会病?
唉,真教人不由得希望他能病得再久些。
“吃饭了,第崆。”
而这游说无理取闹的人的重责大任便很没天理,更是无辜地落在美其名为十一少爷的伴读,实则是尽其所能在阻止第崆胡作非为的无力者,花雾夜,他尽可能地柔声说服,否则两人一斗起来,又不知会闹成什幺情况?每回见着第崆眉际的伤疤,他便没来由地心揪疼、自责。“不吃。”似乎嫌用说的还不够,第崆嗤之以鼻,甩过头去。
“有我陪你还不够吗?”他心里的无力感几乎让他手脚也便不上力,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第崆开心,也教第老爷满意?
“是也不是啦”想使性子又突然问不忍,奇怪,平常任谁因他受伤他都不会于心不忍,总是以自己的感受为首要考虑条件的他,现在竟因花雾夜而
“我我只是很久没活动筋骨,觉得浑身不舒服、怪怪的你也知道”他顿了顿,心想自己作啥讨好他?“我不管,我就是要出去!我不管!”
第崆使力乱砸东西,东丢西扔,有不少的物品碎裂而击中花雾夜,然而花雾夜只是默默地尽自己的本分,他丢一样,他捡一样,他边扔,他边整理。
见花雾夜将他扔下的棉被又折得整整齐齐,不现皱褶,第崆更生气,他又扔,他又捡,又扔 两人一来一往,似乎是在比谁比较有耐心,可以撑得最久,相当然耳,情绪莫名激动及大伤初愈的一方比较没有持久力,不一会儿第崆便累得气喘如牛,只能瘫坐在一旁兀自喘息不已。
“你怎幺都不生气?不好玩!”不像一开始时,他刻意的一个小举动便气得他脸红脖子粗,直让他觉得有趣,因而愈是爱逗他,怎幺他这幺快就对他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再为你气下去,我想不用你赶人,我也做不下去了,哪还会待在这里?”花雾夜怎会不气,他只是隐忍,再隐忍,忍忍忍。
“嘻,你还是生气了,不然不会说得牙痒痒的,不是吗?”第崆喜孜孜地睁大眼,直盯着他瞧。“没有。”
“你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花雾夜折被子的手相当用力,也不担心会不会将之扯破。
“我说有就是有!”第崆将他折好的一角打乱。
“没有没有没有!”花雾将被子扯回来。
“有有有!”第崆将被子扯过去弄乱。
一扯一拉,第崆和花雾夜,最后不知为何抢棉被抢到床上去,在床上扭打成一团,两个男孩粗暴的拉扯间,突然,两颗头颅,前额对前额撞在一块儿,牙齿碰到牙齿,甚或可以尝到些许的血腥味。“好痛!” “喝!”花雾夜怔住,挥向第崆的拳头停在半空中。
“呜”第崆趴在床上,脸埋在乱成一团的棉被里哽咽。
“对不住,我不该忘记你身上还有伤的” “那伤早就好了,呜” “那不然还有哪里疼,我去请虚大夫来看你。”转身欲下床的花雾夜被一只小手阻止。
“你放手,很疼吗?我去请虚大夫,马上就回来。”花雾夜不忍心用力扳开深陷他手腕的手指。
“丫” 呀? “丫鬟她们说嘴对嘴叫作亲吻,是只能献给最爱的人你你刚刚”
花雾夜脸突地刷红,仍微疼的牙龈让他忆起方才那电光石火问的接触,那、那、那叫亲吻?“你要负责,那只能献给最爱的人!你要负责!”
第崆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叫声,真嚷着要花雾夜负责,可是这责任该怎幺负呢?这实在难倒脑子里一片混乱的花雾夜,可是,既是他该负的责任,他绝不回避!
“哇啊,你这不肯负责的负心汉!”第崆闷在被子里大哭出声,好不惨烈。
“嗯啊你别哭呀,不然,你说要怎幺负责,我照做便是了,别哭。”
花雾局促不安,坐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只能跪坐在第崆身旁,笨拙地拍着第崆的背,却不知控制力道,再这幺拍下去,第崆不得内伤也难。“你骗人。”
“不会,我绝不会骗你。” “
当真?”
“当真。”
“好,那我要你陪我出去,不管我要去哪里,你都得陪我去。”
“什幺?”
“哇啊!你果然是骗人的,呜”
“好,好,我陪你便是了,若是老爷责怪下来,责任我扛便是,你别哭。”
“太好了!”总算是离开被窝的脸庞笑得若梨花初绽,好不美矣! 看到第崆脸上根本没有泪痕的花雾夜,这才明白自己又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