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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阿霓轻拍着她,笑道:“你把宜鸢生得那么漂亮,把嘉禾抚育得这么俊秀。一双儿女如人中龙凤,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不是、不是——”她哭得捂住眼睛,“我毁了宜鸢,也毁了嘉禾啊!都是我,都是我……”
“好了,好了。快别这么说。肖姨娘,还忍耐几年吧。等嘉禾翅膀硬了,成家立业之后。他就能为你遮风挡雨。到时候,要回云澈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对不对?所以,你现在千万要忍耐,再忍耐。不能让小人得志。”
阿霓安慰肖容心许久,她说得不少,也不知道肖容心听进去几分。她总是哭的时候多,责怪自己的时候多。
“小姐、小姐!”出了肖容心的房门,秋冉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说太太是不是很奇怪?”
“家姑哪里奇怪?”
“肖姨太不是她的陪房丫头吗?我不懂她为什么对黄得楼比对自己人还好些?这不是近小人,远贤臣吗?”
秋冉愤愤不平的话逗笑了阿霓,其中道理她也不知底细。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倒能管中窥豹,让她看出一点端倪。
上官厉对肖容心并非如表面上的那样绝情,这位不得宠的如夫人,在他心目中有一席之地。而殷蝶香则是确确实实地讨厌肖容心,甚至于是憎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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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容心受伤之后就闭门不出,星期六晚上的晚餐也不下楼吃了。她的理由非常充分,脸上有伤,不宜见人。
听到她这样搪塞的借口,饭桌伤的上官厉哼了一声,筷子重重摔在桌上。
阿霓低头,望着桌上的菜一数。十个菜有六个都是平日里肖容心比较合口的菜。
这大约也是家翁的一番心意,结果付诸东流。
黄得楼讥讽道:“我现在才知道肖姐姐原来是这么有心机的人,她大概也像李夫人一样不想老爷看见她色衰的容貌。老爷想见她,她就故意不见。让老爷心心念念!”
“谁说我要见她?”上官厉火冒三丈地说道:“吃饭、吃饭!”
殷蝶香淡淡地说道:“她既然不想下来。我们就成全她吧,萍海,记得每日定时把饭菜送到她房里。”
“是。”
阿霓在心里为肖容心叹息,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肖容心一时逞能不肯下楼。未来养成在房间吃饭的规矩,她再想出来吃饭就难了。如果上官厉疼爱她,亲自去请也未为不可。但是依着家翁的脾气和殷蝶香的秉性,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一想,这母子三人还真是如出一辙。面对命运,他们往往是顺而不忿,外柔内刚。无论何时,都想着要和命运斗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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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阿霓犹在为肖容心着急,没想到更大的灾祸已经来到嘉禾身上。可能也是肖容心受伤,让平日不怎么留心这对母子的上官厉把目光和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上官厉顺藤摸瓜,查到前不久嘉禾去过胶山。嘉禾的所作所为立即触到他的逆鳞。
肖容心还在养病,上官厉不想冤枉了嘉禾,特意把阿霓叫到书房。
“爸爸,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上官厉很中意自己挑的这个长媳,所以对阿霓比女儿还温和和喜欢,他笑着问道:“上次你和博彦去胶山玩得还开心吗?”
阿霓笑着说道:“胶山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乡民淳朴。我们玩得挺开心的。”从胶山回来都有一阵了,阿霓当然不会真的蠢到以为家翁是来问她这个。
上官厉笑了一下,手指在红木桌面上敲打两下,“我听说嘉禾也到胶山去了?”
阿霓脸一僵,低头摸了摸耳后。有点为难,虽然博彦和嘉禾都没有和她说过,不能把嘉禾也在胶山的事说出来。但她是人精,见博彦和嘉禾都沉默,自然也跟着装聋作哑。
“阿霓?”上官厉又问一次,脸色变得非常严肃地说道:“你不要骗我,我都知道了。”
“家翁都知道了……”那也就瞒不下去,阿霓索性说道:“我们是在旅店偶遇到嘉禾的。”
“只有他一个人吗?我听说还有一个人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上官厉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如惊涛骇浪一样扑过来。
“是,还有一位……”
“是谁?”
阿霓实在不想说,但上官厉是长辈,又步步紧逼。她想帮嘉禾瞒也瞒不住,兜也兜不住。
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是一位叫江山海的先生。他是嘉禾在上海认识的朋友,他是胶山人。”
“胶山人?”上官厉从椅子上站起来,面色晦暗,不停追问:“他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阿霓含含糊糊比划道:“五十多岁,不高不瘦,脸上有烧伤的痕迹。"
上官厉脸皮抽搐,因为暴怒鼻翼不停扇动。他陡然站起来,重重拍着桌子,连连迭声骂道:“逆子、逆子!”
然后冲出去,对着侍从喝道:“去把嘉禾给我押过来!马上!”
门外的侍从答了一声,得得得跑下楼。
“父……亲……"
阿霓被上官厉突然的怒气吓呆,上官厉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发火。
她胆颤心惊地退出时书房正巧遇到被侍从招来的嘉禾。
胶山一别两人今天头一次见面,惠阿霓眼望着他满腹的话要说,碍于侍从在场又一句话说不得。她虽不解父亲暴怒的原因,可一定和江山海脱不了干系。
“大嫂。”
她点点头,侧过身让嘉禾过去。
嘉禾掠过她的身边,惊起她心底阵阵不安的涟漪。
“嘉……嘉禾。”
嘉禾回过头来看她,“什么事,大嫂。”
她望着他的脸,半月不见,他像一夜长大了一般。清秀的脸孔上显出的是果敢和坚毅。
“你……"她突然抓住他的手,好像他不是走入书房,而是走入修罗场。千言万语化为句句叮咛,“不要和父亲争执,他是长辈,哪怕……就是打你几下也是为你好。”
“好。我听你的。”嘉禾转身进去。
阿霓还未走远,书房顿然传出上官厉暴烈的怒号:“跪下!”
她惊跳的心脏几乎要从口腔中冲出来,透过慢慢合上的门,依稀看见嘉禾缓缓屈下的双腿和上官厉高高举起落下的鞭子。她的心揪成一团,痛得快不能跳动。急得像蚂蚁团团转,清晰听见书房里面嗡嗡的碰撞、争吵然后是大力的皮鞭抽打声。
秋冉担忧地说:“小姐,督军……不会把嘉禾少爷打死吧?”
“住嘴!父亲不会,嘉禾是他的亲儿子。”
说完这句话,阿霓更加混乱。虽说虎毒不食子,但上官厉平日里对嘉禾真没有一点父子情意,至少她嫁过来一年就没有看见过两父子温情的时刻。
书房里一声声的鞭打声持续十几分钟。
“再这么打下去——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秋冉的担忧戳到阿霓心间的软处上,是啊,必须要快些搬救兵来才行。
肖容心是不中用的,殷蝶香怕也不会诚心相助,黄得云不火上浇油就阿弥陀佛。
阿霓凝眉一想,现在唯有一个人能帮嘉禾。
“秋冉,你快去找清逸。让他找博彦来书房救人。”
“博彦少爷?”秋冉惊讶不已,“小姐,你去直接找博彦少爷不更快——"
“闭嘴!到底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当然听你的,你是小姐——”秋冉嘟囔着边跑边说:“多此一举,真麻烦。”
秋冉自然不明白阿霓的心思,她要通过清逸让博彦去帮嘉禾。是私心害怕将来会有多事人嚼舌头,她是在避嫌。
惠阿霓不停在心里祈祷,希望博彦来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嘉禾走运,今天博彦本要出门,临时取消约会。清逸在弹子房找到他。听了清逸的转述,博彦立即和清逸一同赶到书房。
“父亲、父亲——"博彦不断捶门,一次次呼唤父亲开门。他最重兄弟感情,和嘉禾不同母,但也是他弟弟。
上官厉下了狠心,直嚷着,谁都莫管,今日非要打死嘉禾。
听到要打死嘉禾,博彦急得用身体把门撞开。噗通跪在上官厉面前,把头在地板上碰得咚咚响:“父亲,弟弟不管做错什么要打要罚都好。只是嘉禾身体不好,我为兄长愿意代他受过。我皮糙,怎么打都不怕。”
清逸和赶来的清炫看见大哥跪下,也跟着跪下。一样的把头撞得地板砰砰直响。
这番动静,阖府的人都惊动过来。
殷蝶香看见儿子们的疯狂举动尖叫着扑过去要拉他们起来。博彦不肯,反而央求母亲一起为嘉禾求情。殷蝶香气得脸孔变形,射向肖容心的眼神恨不得能吃了她,指着她骂道:“都是你生的好儿子!”
肖容心打了个寒噤,看向地上浑身是血的嘉禾,两眼一翻晕厥过去。众人顿时又忙作一团,七手八脚把肖姨太抬了下去。
“爸爸,求求你,求求你!”博彦把脑门都磕出血来,还不停歇。
上官厉素来最疼博彦,加上清逸和清炫的苦求,终于放下手里的皮鞭。
“把这个逆子给我关起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