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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收留了一只流浪猫
我见到这只猫时,它正蜷缩在乱石堆里。没有一根毛不是乍煞着的。这是秋天的一个午后。我的先锋说:少帅,这是东北带来的,水土不服,就被扔在这里了。他吸溜着鼻涕,然后用舌头舔舐舔舐。我很恻隐的收留了这个生灵,因为我知道没有玩伴的孤独。它来到我家就直奔煤炉,紧紧贴着,然后满意的呼噜起来。但它不吃饭。一天、两天、三天,直至象一具猫的木乃伊。它在一个无云的下午其瘦无比的开始长眠。而我,则召集了所有的兵士,来给它举办一个丧礼。最爱的图片、花瓣铺陈在一个小小的土坑里。上面是这只并没有给我们带来欢乐的生灵。再上面,是土。
二、狐狸的嘲笑和蓬勃的鬼
语文老师严亮很爱好喝酒。有一天却他对天矢之曰:不喝了!因为他在别的村庄酩酊了,趁夜色跌撞而行时,竟看到一溜小小的红灯笼。还有一群小小的人。小小的人打着小小的灯笼,哼道:老严亮,大酒鬼,走着走着找不着腿!他借着酒力对小人们斥逐,结果跌进村后的池塘里,差点断送了性命。究竟是谁、是什么在恶作剧,他顾不得计较了,反正从此滴酒不沾。村人说那是狐狸在作祟,可我至今弄不明白狐狸的道德标准。或者,他们也恨透了应试教育吧?
另一位语文老师续彪也有奇遇。他在晚自习后把家来还。天空上有星,田野里有风。一个若隐若现的白影子在四处游荡,忽高忽低。他悚然的汗毛斗竖。可是这白影竟蓬勃的扑面而来。续彪老师眼疾手快将其擒住。第二天给我们上课:同学们,世界上本没有鬼,有鬼的只是我们的心灵。说时,手中提溜着一块长长的塑料薄膜。
三、盗的道和盗的不道
这个村庄做生意的小贩已开始多起来,有了万元户,有了雅马哈,也有了端着饭碗满街吆喝的。小哥哥十五岁,青春的不期而至使他的脸上绽放起朵朵的粉刺。他退了学。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成天阴郁着,因为,他成了一个偷鸡贼。他成天研究怎样翻墙进院使鸡们自觉钻进口袋而且不吭一声。这直接与那个收鸡贩鸭的准万元户有关,他已预先支付给这些少年一笔资金或一些实物。这个村庄的少年们纠结成了一个联盟,在夜晚拿着口袋四处游荡。小哥哥曾试图说服我这是一项轻易的工作,无关道德,于是他不断的和他的伙伴去号子里吃那十多天的馍馍。一种风气在这个暮气沉沉的村庄逐渐生成,象是一处没及时治疗的溃疡。溃疡、溃疡、再溃疡直至溃烂。
一个贼庄。
小哥哥爬到高高的槐树梢,将最后一窝喜鹊端掉,他兴冲冲的让我看喜鹊窝里蠕动的虫,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说:村里再没喜鹊了。他没好气的将喜鹊窝使劲远掷,象是在掷一顶破败的草帽。
四、被诅咒击中的村庄
小眼球,他的父亲用斧子砍中了他的母亲的头,然后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挂着带红叉号的白牌子被押赴刑场。我的父母把我的衣服送给了他许多,他总能穿出千奇百怪的花样来。直至小学毕业,直至失踪。人间蒸发,竟没人再想起他。
颜学大伯,也就是小哥哥的父亲,做了小本生意。贩卖纸烛和私卖火药。在一次集市上,有人放烟花,引爆了他藏在摊底的火药,当场将一个婴儿炸成粉碎,混合着冥币漫天飞扬。他就此被关押,病和内疚使他没能挺过冬天。
刘亮,最刻苦的学生。星期天的时候经常爬地沟到操场拾树叶。拿到大学入学通知的当天,脑积水。植物人。
程德,一个坚韧不拔的小伙子,暑假时为攒学费去批发冰棍,在冰棍厂被车挤扁,没吭一声。
王君。最为心灵手巧。可是他却用巧手给他人身上泼上汽油,然后点燃。设计的极端巧妙,巧妙的使自己死刑。
整个村庄象是中了诅咒的毒箭。
一年竟检查出多例癌症,他们握着自己的日子,感受着生命的消耗。
一年竟被传唤了许多的青年,他们挥霍着青春,在罪与罚中得不到超脱。
村庄坏了。象是一个疫区。甚至找风水先生来指点。可是疫情还是没有断绝。
五、葱是臭的
葱是臭的。韭菜是辣的。茅厕里的蛆虫是又肥又胖的。
天是蓝的。溪水是透明的。蛇是阴郁而发腥的。
池塘里的冰能开过汽车。
在一个爬满蜗牛的乱石岗上,找到了一枚阴阳石。
烂泥是那样的上手,可以捏出各式的玩具。
一切是过去的,一切是值得怀念的。
一切是过去的,一切是值得回味的。
2005年8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