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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晓蕾在睡梦中转醒,朦朦胧胧中听到一些声响,睁开眼睛,触摸到身旁的被窝还是暖的,但折腾了她一夜的男人却已不在。她心里劈啪的一下响,连忙抬眼四处张望。床榻的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着装,坚硬的盔甲在摇拽的烛火映照下,格外冰凉。她支起浑身酸软的身子,不动声色的半坐起来,默默的望着他。从小她便知,四位师兄弟中,除了大师兄外,就数三师兄在军队里呆的时间最多,金戈铁马于他也是常事。
然,他这样的一身铁甲戎装的模样,她却也第一次见。
在着装着的能商,似乎觉察了什么,忽然转过身体,朝着她这边望,随即三作两步的走到她面前,大掌一拉,把她肩上落下的棉被拉起,把这个青光外泄的女人包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吵醒你了?”他柔声问。
她摇摇头,轻轻的笑道:“不是!我自然醒的,大概是我这些日子睡得太多了!”
能商低头往下望,见着她外露的脖子上,那些自己留下的点点红色印痕,眸底一暖,一双狐狸眼淡淡带笑。侧身在她身旁坐下,拿起一件棉袄往她身上套,末了,像是还拍她冷着,再加用棉被把她裹起来,最后,把她包得跟五月粽子似的,才不正经的打趣道:“为夫耕耘了大半夜,夫人却还是那么的精神,看来啊,夫人是在暗示我,昨夜还不够卖力啊!”裴晓蕾一听,小脸火辣辣的一红,伸出手来,有些哭笑不得的,用力的在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前胸捶打了一下,软软声音,几分真假的带着嗔怒道:“你这个人,哼净瞎说!”真是的,他怎么可能还不够卖力,她直到现在,那里还在麻麻的胀痛,两脚都还靠不拢。
能商见状,低低的又是一笑,在她嫣红脸颊上轻轻的一吻,搂着她,喋喋休休的又说了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贴己话,与她耳语厮磨了半晌,才眷恋的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出发了!”
“现在什么时候了?”裴晓蕾从蜜糖中回过神来,抬眼向上望了望窗外,只见外面依然是一片黑漆漆的,也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寅时了(北京时间03时至05时)!你再歇会儿吧,还早!”能商梳了一下她披散的长发回答道。
“不了,我想同你再呆一会儿!”她倔强的摇摇头,恋恋不舍的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却发现他还有一边护腕尚未系好,便抬头望着他笑道“我来帮你吧!”
“好啊,那就有劳夫人了!”能商眯了眯狐狸眼,立即合作的把双手递到她的眼前,一点都不客气。
凌晨时分,夜色浓重,烧了一夜的烛火已有些黯淡,裴晓蕾低着头,聚精会神的望着男人手上的护腕,修长的十指在护腕上穿孔拉线,把这只皮质的护腕稳稳的绑在他的手腕上。
能商也不说话,只是低头痴痴的望着她。
裴晓蕾穿过最后一个绳孔打了个结,却不放开,反而双手把他的大掌紧紧握住,抬起头来望着他,一双美目盈盈有光,似有些什么东西在里面跳动,突然,她孩童般扑入他的怀里,八爪鱼似的把他搂得紧紧的,喃声低语道:“刀剑无眼,你切记要事事小心,早点回来,不要让我担心!”她话说得很慢很柔,暗暗的隐下了后半句“千万不要像二师兄那样”
“呵呵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洛乡拿到手,凯旋归来,你就在此,等我的好消息!”能商一怔,不知她心底的忧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她抱了个满怀,心里甜得跟喝蜜似的,她这么黏人的样子,他实在是很高兴。
裴晓蕾埋在他的胸前,双手楼得他紧紧的。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裴晓蕾紧搂着能商的双臂才慢慢的松开,轻微的呼吸声传来,能商低头一看,怀里的女人已经睡着了,他望着她眼底那淡淡的一圈黑眼圈,以及还有些红肿的嘴唇,轻轻的摇摇头,这个女人,明明都累成这样的,还在他面前逞强。
悄悄的在她微启的软唇上一吻,末了,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她的唇瓣。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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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晓蕾再次转醒,已是午时。昨夜密封的窗户已经被打开,屋外的太阳高挂在正空,艳阳高照,屋内也被烘得暖暖的。
在屋内不知张罗着什么的若梅一见她睡醒,便笑眯眯的过来侍候。
起身下床的时候,刚刚跨出一步,裴晓蕾只觉得腰一酸,腿脚发软无力,站得不太稳妥,身子便是微微的向旁一倾,侍候在侧的若梅,眼疾手快的连忙搀扶住她。
“小姐,小心!”
“你扶我到椅子上坐会儿吧!”裴晓蕾声音略显沙哑的吩咐道。
“是,小姐!”若梅憋着嘴,回话得却是,那一个轻快啊。
裴晓蕾瞥了一眼,自己身边这越来越放肆的贴身侍女,嗔道:“你还笑,再笑下去下去,嘴巴都勾耳朵上了!”
若梅这些日子对裴晓蕾的性子,也应该摸透了个一二。被自家小姐这样明着一点破,竟也不慌,而且不但没收敛,反而更加没点奴婢样的朝着她眨了眨眼,语气调侃的打趣道:“其实啊,现在奴婢的嘴巴就算是勾到了头顶上,也都没有关系,奴婢只要一想到不久后,会出生的小小姐和小小少爷就开心得不得了!”
小小姐和小小少爷?裴晓蕾听了一怔,没有再理会若梅。下意识的,也低头双手抚住小腹,偏头沉思起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这么频繁激烈的欢爱,也许自己的身体里,真的已经有个小生命在孕育了也不一定。
孩子吗?脑海了闪过四个男人的模样,她温柔的一笑,不知道他们会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裴晓蕾见不得若梅那一副眉开眼笑,像是她已经身怀六甲,马上就要瓜熟蒂落了的模样,恼着换了个话题问道:“二师兄呢?”
“二少爷还在睡,林德一直在看着呢!您别担心!”若梅知道她脸皮薄,也不敢再继续造次,便一边细细的为她梳妆,一边小声的回答道。
“我去看看他!”裴晓蕾站了起来,半晌,复又坐下,道“若梅,你先去备水,我要先沐浴!”
若梅了然的点点头,应声退下。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带上,把小姐身上那股尚未散去的味,隔掩去。
沐浴更衣,用过午膳,已经是未时!一顿梳整下来,裴晓蕾不管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好了许多,便挪着小步子去看善医。
林德见她进来,连忙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能商还在睡,原本惨白的脸多了些血色,她坐在他床前,便开始为他的手脚做一些简单的物理按摩。这本是林德的工作,前些日子她身体恢复了健康后,便已转由她接手。刚开始的几日,她每次触摸到二师兄瘦弱干枯的四肢,心里头就发酸,夜半独处,每每思及,眼泪却总是忍不住的往下掉。
当年,在山庄里,她还是疾病缠身的时候,经常一昏睡就是三五日,每次醒来,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都是二师兄。有时候,偶尔半夜转醒,望着靠椅子上,下巴冒着胡尖儿,一脸疲惫的他,心里总是觉得不好受,那会儿,对他说不上是情爱,只是觉得自己如此的身子太过拖累旁人了。偷偷的,心里也曾想说,若是就这样一睡不醒就好了。
以前不觉得自己的想法自私,一日一日的渐渐疏离身旁的人,总以为这是为了他们好,总以为如此这般的,以后自己若真的离开了,他们也不会太过难过。
直到今日,物转星移,换作心爱的他一身重伤的躺在床上,受尽病痛的折磨,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那种的刺骨锥心之痛,根本无法为外人道知。思人及己,这才明白,当日,她亲手一个一个的把他们赶离自己身边,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把手臂放回被窝里,掖好被沿,她静静的望着他。曾蘅子临走前曾说,过几日他便会醒过来,但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几日后又是几日,他却依然一点转醒的迹象也没有。
她的心,慢慢的,开始慌起来。
“二师兄!”她轻轻的抚过他的削瘦得凹下去的脸颊,低低的唤了一声“我念书给你听,好不好?”
他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的一下,眼睛却依然紧紧的闭着。
裴晓蕾嘴角扯出一个不甚自然的弧度,把他眉间的这点颤动当作是同意的答案,便拿起床边的书,翻开之前折起的一页。
清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一字一字,一句一句,一行一行,一段一段
师祖曾让她多陪着二师兄说说话,说是这样可以刺激他的神经,对脑袋好。此后,她便一直记得,无论多忙,总要陪着他说说话,或者给他念念书。
嘀嗒一滴豆大的泪水落在书页上,默默的化开。
她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手掌用力的捂住嘴巴和鼻子,不让哭泣声跑出来。
有句话,自从师祖说,在睡眠中休养对二师兄恢复有好处,她便一直不敢在他床前说,怕他会听到了,会惊扰了他的休养。但是其实,其实,她真的很想,很想他可以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哪怕是只是一眼也好!
她到底,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日落西山红霞飞,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林德在门外唤了一声,得到裴晓蕾的允许后,便退开半掩的房门,端着两大碗药汁进来。
裴晓蕾放下手里那本念了一大半的书,转手扶起善医,垫着枕头靠在床栏上。很自然的接过林德手中的药汁,自己坐在床沿,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到善医半启的口中,一些药汁沿着嘴角流下来,她连忙用手帕印干净。
林德走近一步,想上去帮忙,却正巧看到随后端着晚膳入内的若梅,放下饭食后,便一直站在隔壁,完全没有要上前帮忙的的意思。
心里再次叹道,若梅这个一等大丫鬟,架子真是大啊。
“小姐,您还是让奴才来吧!”林德惦着自己没若梅那份量,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话说,这些天,他一个下人而且还是二少爷的贴身小厮,却什么也不做,干愣着站旁边看着那平日被长老和少爷们捧在心窝里小心呵护的小姐,在忙里忙外的做本该是他的工作,心里就一直在发寒冒着冷汗。天啊!他自己心里端着明白,这个可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自己的主上,如今,她居然敢让小姐这么劳碌,呜呜别说二少爷醒来后,会责罚他。就是以后被其他管事知道了,他也逃不过一顿打。
“无妨,我来就好!”裴晓蕾拜拜手,让他继续在旁边站好。
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身旁的若梅已经快手快脚的把他拉到自己旁边,瞪了他一眼,暗道:“小姐让你站着,你就站着,瞎闹什么呢!”
如此几刻钟过去,两大碗药汁终于顺利的喂进二少爷的肚子里。
“林德,你等会儿和若梅一起去把我的床被搬过来,以后我就是睡这边好了!”裴晓蕾搂着善医坐了一会,顺了一下他的后背脊梁,接过若梅拧好的热毛巾,又细细的拭擦了一下脸,才慢慢的把他放平回床上。
“怎么了?”见林德一直没应声,裴晓蕾回头看了他一眼,忽地想起什么,又道:“是我照顾得那里做得不对吗?”
“绝对没有,小姐您把二少爷照看得很好!”林德立即跪下来,赶紧澄清道。心里那个一把眼泪呐!小姐,您不是照顾得不好,而是太好了,那喂药的手势和姿势,简直就是来打击他这个奴役的,再这样下去,他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在那里“天下第一庄不养无用之人”这一条规矩,他可是大小就记得牢牢靠靠的,再这样下去,赶明儿一个不留神,他搞不好就得背着包袱回老家耕田去。呜呜呜越想越悲摧了!(剧情提醒:裴晓蕾曾在山村里面照顾过同样昏迷不醒的小行文,加之她自己以前本来就是个经常卧床的病人,所以,她在面照顾病人方面相对的细致和熟手!)
“那么就好!你们下去吧,屋子小,别都仵在这里!”裴晓蕾见他吱吱唔唔的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是开始赶人。
“是!”两人轻轻的应了一声,退下。
“等等!”跨出门房前,裴晓蕾忽然喊住他们“前方战报一到,立即呈上来!”
“是”又是一个异口同声。
房门一关上,两人的脚步走远,但隐隐的还能听到,若梅正在教训着林德的话语,以及林德唯唯诺诺的应答声和偶尔夹杂着喊痛声,
第二日一大早,梅林的小道上远远的便扬起一阵沙尘。若梅本以为是三少爷的战报来了,拔脚就向梅林了快步走去。待马蹄声声渐进,她才眉头一皱,觉得不对,前方闯入阵的是一大群人。
怎么回事?梅林各处都暗暗的埋伏着天下第一庄的将士,这片梅林,外人已经是绝对不可能随意靠近了。
是谁来了?若梅拿起长剑,守在小道尽头,好奇的抬眼等着前面的来人。
“嘘”一阵长啸,飞奔的快马在前面二十米处停下来,十几个劲装男女跳下马,朝这边疾步而来。
若梅定神一看,心里暗叫一声,转身就往后跑。
“小姐,小姐”若梅冲入屋内,喘着大气,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就急着这指着门外道“萧萧子夜和和十二暗卫都来了!”
哦?裴晓蕾黛眉轻轻一挑,倒也不见太过惊讶,缓缓的放下手中的书册,站了起来,披了件外套,便往门外走去。
与旁边的步伐轻盈整齐的暗卫不同,萧子夜的步伐走得格外凌乱焦急,待见到屋子内走出来的人影后,步子快得更是几乎像是要冲过去。
“小姐!”他远远的便朝她喊。
裴晓蕾循声抬眼望去,微微一愣,眼前这个满脸胡渣,消瘦了整整一圈的男子,是萧子夜吗?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面的一众人已经她跟前三米处,齐齐单膝跪下,大声道:“属下参见小姐!”
“起来吧!”裴晓蕾淡淡的说,随即又望了一眼,一直紧紧看着自己的萧子夜,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要知道,她的这十二暗卫队除了本队内部的同僚外,几乎是不怎么与外界人接触的,更别提会一起行动。
“我们是在梅林的入口处,偶然遇见的!”萧子夜半垂着眼眸轻声的解释道,他的声音很平稳,却还是掩不住心口涌出来的激动。
十二暗卫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若有所思的看了萧子夜一眼,抿了抿唇,朝着裴晓蕾点点头,禀报道“事情表示确实如此。”
自然,方才在梅林入口,他们和这个满脸污垢的胡须男的一场打斗,彼此都很有默契的在裴晓蕾面前一抹而净,自动自觉的当这事儿,从来都没发生过。
裴晓蕾难得见到他们这一行人,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本还想说什么。
忽然,内屋里的若梅,大声的叫嚷着跑出来。
“小姐,小姐”若梅指了指身后的屋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二少爷,二少爷他醒醒了”
什么?
没等她把话说完,裴晓蕾已经如闪电般的冲入了屋内。
醒了,醒了二师兄他,终于醒过来了!
萧子夜站在门口,远远的望着屋内那个紧紧抓住男人的手掌,本是无波无澜的脸上,却在一瞬间喜极而泣的女子。眼里的雀跃的光辉,慢慢的暗淡下来,最终消失尽殆。
“我们自己先安置吧!看来小姐一时半会儿的是顾不上我们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暗卫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忽然如长辈般的搔了搔萧子夜那头凌乱的黑发,自来熟的提醒道“小子啊,若想呆在小姐的身边久一点,就得紧记我们的身份!”说到这里,他声音忽然一低,接着道“我们这些人,不管靠得多近,仅仅只是小姐身边的一个‘护卫’,而已!”
萧子夜跨出的脚步微微一凝,随后,看也不看这个暗卫一眼,手一挥,厌恶的甩开他的手,一个人默默的走开。
高大的暗卫无所谓的耸耸肩,望了一眼萧子夜,转头又朝着屋子方向看了一看,开始摇头晃脑的叹道:“唉,真是可惜啊,可惜!”
“可惜个屁!”话音未落,他脑袋就被重重的敲了一拳,痛的他抱着脑袋,望着眼前的一个黑衣黑发的娇小女子,直裂嘴:“队长,你别总是这样偷袭我的头啊,哎哟喂,痛死了!”
“丑,你再敢胡说八道,别说痛,小心我下次生宰了你!”施暴者看起来虽然只是一个身材娇小,样子较弱的女子,但口里说出来的话却凉飕飕的,带着一股狠劲。
“我也只是只是哎哟别再打头啊!”高大男子见女子又高高抡起的拳头,立即抱着自个儿的脑袋远远跑开,途中,虎目带泪,还不忘边跑边自辩护:“我也只是,只是好心的劝这位师台不要走上歪路,和以前那些不要不知死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傻子混成堆,总好过你们这些明里不说话,暗地里却把那些胆敢垂涟小姐美色的不长眼的混浊东西,打个半死不活的伪善份子,要来得温柔,和蔼多了。”
说这话说得很巧,声音更妙,除了茅屋里的人一个也听不到外,茅屋外侯着的十三人,一个不漏,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