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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走出了几步路,宋晨肖想了想,又忽然拉起身后李真的手,带他走到了一边。看了看,又走出了几步——一直走到另一张空着的桌子旁。
不但李真有些莫名其妙,就连李开文与可松都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但宋晨肖摆了摆手示意他俩别过来,然后靠近一脸迷茫之色的李真,想了想,低声问:“李真,你跟妈说,你俩现在有没有”
十八岁的儿子。其实宋晨肖心里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转念一想——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了?
这句话先是让李真一愣。过了两秒钟,看见母亲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才顿时红了脸,强作镇定:“啊?没啊。”
宋晨肖看着他躲躲闪闪的目光有点儿弄不清楚那究竟是心虚还是害羞。但是话还得继续说。
“妈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吧都挺现代。我和你爸也不能看着你俩,也管不到你俩了。”她顿了顿“尽量还是别那么早,对身体不好。不过一旦”
李真实在忍不住了:“真没啊妈!”然后就想赶紧逃开。
但宋晨肖抓住了他的手:“我没说完呢。我是说,要是一旦——你俩给我小心点儿。别出事儿了。那种事儿对小女孩不好,你不是心疼可松吗——”
“喔喔喔喔嗯嗯嗯嗯”李真赶紧点头,终于逃走了。
于是宋晨肖也走了回去。李开文问:“怎么了?”
宋妈妈一瞪他:“不关你事。”
而李真对着可松疑惑的目光,也摆出一个痛苦不堪的表情,弄的女孩心中忐忑不安。
直到看着父母上了北院派出来接送的suv,发现可松的表情还是有点儿沉闷,李真才想了想,一边拉起可松的手往回走,一边说:“你知道我妈刚才跟我说什么了吗?”
可松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丝活泛的气息,担忧地说:“是说我吗?”
“嗯。”李真凑近她,贴着她的耳垂儿“我妈刚才问我,我们然后还说”
这一下可松的神色终于缓过来了。不过是由沉闷变成了吃惊,又从吃惊变成了羞涩,最终推开李真,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告诉我干嘛!”
可是面颊上已经飞起两团红酡酡的霞晕,变成了一只亲爱的红苹果。
李真看着她的表情,心里终于略微安定了些。随之心情也好了起来,揽住她细细的腰肢,笑道:“咦?你都成了我家媳妇儿了,还羞个什么劲儿!”
“呸!”可松啐了他一口,却没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然而心里终究还是踏实了些。
若再说别的,那就是连日里,阴云密布的心头,终于透进了那么一丝略带暖意的阳光。
直到医院大楼的灯光已经消失不见,车子开上了连通两片区域之间的公路,宋晨肖还忍不住回头往后看了看,然后再次低声叹了口气:“唉。”
而其实李开文也早就在闷闷地看着窗外一杆又一杆不停掠过的路灯,同时在心中暗自忧虑了。
听到妻子这一声叹息,他回过头,捏紧了她的手:“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因为前面还有一个司机。
司机一路上沉默寡言,甚至表情都麻木得很,于是渐渐的,两个人也就开始低声说上一些李真的事情了。
宋晨肖忧虑地皱起眉头:“我是真不想让李真也进来。多危险啊楼上小刘她男人上个月,不就剩了罐骨灰回来了么。我一想到李真”她用手掩住嘴,没让自己哭出来。
“她男人那是在外国当间谍,能一样吗?”李开文轻拍她的后背“再说李真也还没想好以后怎么办,再加上个可松——说不定还真就不想干这个。”
“那安博士算怎么回事儿?”宋晨肖的声音里带上了点儿哭腔,但强忍着压了下来“你没听李真说么,他们对他多好。今天又来了个安博士——你不是说她爸是柳阳伯么?那样的人都来给咱家李真当心理医生了,哪还能放他走啊”“柳阳伯也没实权啊,现在又不是过去,不就是个名头么。要不安博士现在能那么受气?”李开文继续安慰她“留不留还是他自己说了算。真不想待,把人留下了又能怎么样?中国这么多人,特务府也不单单就缺咱儿子这么一个”
他絮絮叨叨地温言安慰妻子,终于把她从失声痛哭的边缘拉了回来。
然而他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沉重。
因为还有一件事,他并未对妻子说。
那根羽毛。现在他终于知道,那根自己曾经做过鉴定的羽毛、那根在混乱中不见了踪影的羽毛,就是自己儿子的。
而他无比地肯定,单从那根羽毛与他的血液发生的剧烈反应来看
自己的儿子是一个a级。
多么讽刺啊。十几天之前还在为鉴定出了一个a级、能够多拿一份出勤奖金而欣喜,十几天之后就发现是自己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推进这个危机重重的组织里了。
这可怎么办哪
他轻轻地拍着妻子的手背,又往窗外看去。极远处,北方基地的那一整条延绵不绝的外墙上,探照灯灼灼地亮着,将大片荒野映得宛若白昼。连夜赶工修补缺口的施工机械传来隐约的轰鸣声,天空中似乎还有一架武装直升机在盘旋警戒,夜幕里只露出有规律闪烁着的信标灯光亮。
再往前方看去,北研究院的建筑群已经清晰可见——它们在夜色中仿佛一群由钢筋水泥构成的怪物,黑沉沉地盘踞在大地之上,只在探照灯偶尔从表面扫过的时候,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而这样一处规模不逊于市区一个小型商业中心的区域,也只是整个北方基地的一隅而已。
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
怎么逃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