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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空旷寂寥的夜晚,总有那么几个人,难以入眠。
......
东宫行刺后,韩彤山和那负伤‘侍女’乘坐苍黑大鸟,在郎朗星空之下,一路向东北疾行而去,不做片刻停留。
那黑鸟也不知是何神物,不食不休,飞如一道黑色闪电,却稳似泰山,出长安时天色仍黑,待天色再黑时,便已经飞到了凌源城。
黑鸟上的韩彤山一脸无精打采,他轻轻抚摸着别在腰间的照胆剑,乡野冷风拂过他的面颊,他露出了一丝无奈之情。
‘夜不寒’作为大秦境内威名赫赫的江湖门派,侠肝义胆相照,饱受世人尊崇,就算是帝国大汉,提起‘夜不寒’,都要竖起大拇指。
他韩彤山作为‘夜不寒’的二当家,境界虽然不是最顶尖的存在,但由于出身名门,加之行事正派果敢,他在大秦江湖上的地位却卓然超群,所到之处,收获万千宠爱。
想到此,韩彤山脸上的无奈,渐渐变成了无可奈何。
此一行实在是有违大侠风范!
就在七天前,四皇子苻文排特使赵安南前来寻他,并附上贾玄硕的致信一封。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要他韩彤山在十日之内,前往大汉京畿长安城,刺杀太子刘淮,但是,要假戏假做,最后放刘淮一马,不能真的将其击杀。
临了,贾玄硕在信中特意叮嘱:此事关系四皇子前程,勿要谨慎,勿要保密。
在少年韩彤山还是一名普通的江湖剑客时,在一次游历江湖,他遇到了贾玄硕,两人相谈甚欢,贾玄硕一封举荐信,将他送入了‘夜不寒’,从此,韩彤山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不到二十年,便成为了威震江湖的剑客。
可以说,贾玄硕于他韩彤山,有知遇之恩。
所以,韩彤山虽然对贾玄硕的要求听的云里雾里,对这封信背后的隐晦亦无法探知,但他还是照做了!
就这样,韩彤山带上了两名女弟子,在戒备森严的太子东宫中,上演了一出刺杀好戏,最后‘失利’而返。
此番长安之行,他虽然损失了一名亲传弟子,但也算不负贾玄硕所托。
至于这场大戏背后的故事,他一届江湖之人,也就不再多问了!
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不是么?
无聊之际,韩彤山在鸟背上起身,背对着那名‘侍女’,解开了裤腰带,舒舒服服地把憋了一天的尿呲了下去。
随后,他抱着照胆剑,仰望星辰,美美地睡去,口中念念有词:世上万般皆是梦,得失荣枯在一时,四皇子,你倒是少年威武啊!
......
就在韩彤山北归大秦之时,老头山下,我们的主角刘懿,正与平田军诸将围坐在一团烤着全羊。
他们言笑晏晏,周抚喝到尽兴处,拿起大刀秀起了武艺,可刚刚一个起手,天上便降下一串‘水珠’,滴滴哒哒地全部落在了周抚头上,周抚
抿了一嘴,居然还有些腥臊味道。
他自然不知道,这一串从天而降的‘水珠’,乃是韩彤山的尿液。
如今已经做了柴岭手下中郎府参军的候宇途,在之前也就是个普通的农家汉子,没什么见识,他见天上莫名降水,立即惊喜地对周抚开口说道,“我说周校尉,你可是捡到宝贝了。”
周抚不明所以,迷迷糊糊地问道,“哦?此话何来?”
侯宇途兴奋地讲,“在我们那边,天上偶降一两滴水珠,那是老天爷撒尿了,这可是喝了之后可以延年益寿的圣水啊!周校尉,你可不能随意暴殄天物啊!你看,你看看,这圣水可只落到了你的头上啦!我等都无福消受啊!”
周抚在半醉之间,对侯宇途的话信以为真,他二话不说,立即抬手将落在脸上的韩彤山尿水抿在了嘴里,还不忘笑呵呵地赞了一句,“你们还真别说!这老天爷的尿就是不一样哈,比咱们尿的都要骚!”
侯宇途极其认真地道,“你是我的战友袍泽,将来那是要一起在死人堆儿里求生的兄弟,咱还能骗你不成!”
被刘懿请来相助的老夏瞻,刚刚正端着一碟青菜吃得起劲儿,周、候两人的一番对话被他听到,立刻让夏瞻笑开了花儿。
随后,老夏瞻放下碗筷,来到周抚身前,指了指天上,笑呵呵地说道,“老天爷撒尿那叫下雨。方才这几嘀嗒东西,不过是南来北去的一位江湖
侠客在天上顺路小解而已!哈哈!你小子真当成天赐之物啦?”
此话一落,满座皆轰然大笑。
侯宇途羞愧的无地自容。
就连乔妙卿,都不禁抿嘴笑了起来。
昭昭素明月,辉光烛满心悲。
话说,这小娇娘乔妙卿经过父亲伏灵山战死的惨剧后,虽然性格没变,但识见和遇事的态度却迥然有异,再非昔日那倍受骄纵的千金小姐,而变成了一个拎得清轻重的妙龄少女。
见到乔妙卿倾国一笑,刘懿一时间竟有些痴了,但见这翩翩少年温柔地对小娇娘说,“妙卿,你笑起来真好看!好像黄叔做的糖葫芦。”
两人两相对视,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股情愫,如风中的烛光让人捉摸不定,又如黑暗中的星辰,让人心生渴望,如果说热恋中的情人永远心生火热,那么暧昧期的少男少女,便是正在山的两头吟唱的少男少女,你可以听得见他的声音,可以感受到彼此温度,却永远看不见她的真容,让人期待,又感到刺激。
“嗯!”
乔妙卿俏脸微红,正要娇羞,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突然一变,那双轻舒嫩玉如春笋的妙手,快如脱兔般地钳住了刘懿的腰眼,旋即使劲儿一拧,在刘懿耳边恶狠狠地小声说道,“既然大爷我这么漂亮,怎还不来找大爷我呢?咋的,在外面浪一年,心都浪野了?”
刘懿好歹也是平田军主帅,在众人面前,刘懿顾忌
颜面,强忍着不叫出声,他用一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看着小娇娘,咧着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道,“妙卿,咱,咱出去说吧!”
这一幕,没有逃过篝火旁众人的眼睛。
看着刘懿的表情,在座诸将笑的更欢了!
要说单人出走一年,最后却又领兵归来的刘懿,这半个月过的那叫一个潇洒,四郡平田之事已了,除了处理军务外,整日便是与乔妙卿游山玩水市井闲逛,好像大家伙儿的功业干到了这里,已经见到了尽头一般。
可只有刘懿自己知道,当此大乱,只有大静大闲,而后谋定未来,才能有大动。
就在刘、乔二人互掐之际,半空中忽地传来一声轻啸,众人听得翅翼扑风之声,纷纷抬起头来。
见一只锦翎苍鹰迅速由远及近,精准地落了下来,伏在刘懿的案前不动。
柴岭见此鹰,面色大喜,急忙对刘懿言道,“将军,此鸟为陛下御前神鸟,头衔花翎,可日行八百里,专供天子传信,将军,快看,那鸟的腿上,绑着个物件儿,应是陛下密诏,需要将军您亲启。”
诸将听闻,皆大喜。
现如今刘懿身边聚拢的将校尉官,都是一群有识之士,他们渴望建立功勋,渴望光宗耀祖,而不是整日操练兵马、饮酒作乐,当他们听过到‘天子密诏’四个字,不禁个个精神振奋。
于是,他们纷纷停杯投箸,拭目以待。
刘懿知晓天子密诏传来
,心中也是甚为激动,从伏灵山之战至今已经一年又半载,天家渺无音讯,就连自己,也一度以为平田军已经成了弃子,对陛下百无一用了。
可今夜一头小鹰飞来,却如天降甘露,令人倍感振奋。
刘懿强忍着颤抖的手,取下了纸卷儿,他颤颤巍巍地打开定睛一看,随后哈哈大笑着将纸卷儿扔入篝火之中,满心欢喜地看着那锦翎苍鹰,对李二牛说道,“这真是个好东西啊!哈哈哈!快快快,将它好生喂饱,免得人家说咱们不尽待客之道!”
众将士见状,纷纷面露激动之色,各自三五成群地喝酒去了。
他们没有询问刘懿密诏所言为何,刘懿的表情和心情,已经告诉了他们所有。
平田军这支初升的太阳,终于要升天了!
......
这一夜,远在千里之外的未央宫中,灯火通明。
天子刘彦正在案牍上奋笔疾书,批阅奏折。
刘彦已到中年,纵观他二十年执政之路,论雄才大略,他不及武帝;论安邦定国,他不及光武帝;论胆识与气魄;他不及昭烈帝;论驾驭人才,他不及高祖;论治国安民,他不及宣帝。
但是,若论勤政,他刘彦说排第二,大汉的历代帝王里,绝对没有人能称第一。
在一年里,他只在大年三十儿和新春初一休息两天,其余的三百六十四天,全部用在了帝国政务上,用呕心沥血、夙兴夜寐八个字来形容他,是这八
个字的荣幸。
这不,天已至凌晨,他还在批阅奏章,时不时在空旷的大殿内走走停停,擘画了帝国的雄伟蓝图。
天将破晓,刚刚批阅完奏折的刘彦缓步走到殿门口,他借着残留的月光北望,一片清寂之中,他的双眼多了一丝柔情。
但见刘彦喃喃自语,道,“诛杀国贼,玄甲助威。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刘懿啊刘懿,你要是成了,我接你进宫,你要是败了,我替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