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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住的倒房里,福东差回来的人是个面生的,这人原是福东在三里庄临时顾来跑退的,因为跟随酆允之前后,所以福东也能够写字懂文,差人送回来的信上说,“三里庄地势背山而居,两座庄子恰巧就在山下落居,倒是与佟家另几位小姐的庄子相隔甚远,现今没有那三百亩的良田,不若卖了省心,而且当地已有人与他接洽,趁早卖了庄子可能又有一笔可观的入息……”
那传信的人长相朴实,五官生得俊秀,二十一二的年纪,他说他是三里庄物农的本地人,“不知奶奶是什么意思?东爷说叫在下一并等了消息再送回去,若是他信上的提议能被采纳的话,便能立即着人办理,趁这开春的时节,正好能讨个上好的价钱?”
凝露只看佟雨筠的意思,倒觉得福东做事太欠些个考虑。
不想对方竟把信转手递给了她,凝露心里疑惑,只听佟雨筠冷笑了一声,“东爷?呵……这称谓倒是有些个派头。”其实她心里已有些反感福东,看来她是太看得起这浑东西了,可惜此人眼界“过高”,并不能体会她的心意。
三里庄的陪嫁算是她的发家地,庄子和山地都生在那里,又不会贬值或者亏本,她岂能全卖个干净,当初若不是佟雨薇相逼,那三百亩良田也不是这个结果?不免对福东越来失望……不经意看到凝露看完信后的惊讶表情,于是问她,“你觉得他的提议可好?”
凝露立即回神,看不明佟雨筠是什么心意,一时不好回她似的,却瞧着那报信的男子也盯着她打量,于是笑着问那人,“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可是一直生在庄子里的,那么对那里应该很熟悉吧?不若向我们说说三里庄的情况?”
佟雨筠也随她的目光看向报信的那人,心想凝露这心性确实稳重,若是个能随意行走的男子该有多好?
那人躬身向佟雨筠回道:“在下姓任,名唤慕凡,父母皆是三里庄的村民,我从小在那里长大,确实是对三里庄非常了解,这位姑娘不知想知道什么事?您问问,我看能不能回您?”
刚才心绪绕在福东的提议上,倒是没有仔细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说话时口齿清楚,不疾不缓带着一股子文人之气,身着灰白色的长衫,头发工整的用同色的灰巾束在脑后,全是一副书生打扮,一点也不像哪家的下人。
听他说是三里庄的村民,佟雨筠不禁猜测,他父母在庄上定也是有些良田以供生计才是……三里庄早年并非京城富贵开僻之源,这事儿她倒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后来都说那里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所以许多有远见的富贵之家便以高利购买了那里的良田,以至于变成今天这种富族同源的情形。
这时凝露已经问他,“听您的口气是知道他向奶奶提议之事,那么您生为本地人,若是您的话,又会不会卖掉这两座庄子呢?”凝露也是个有眼见的人,自然看出任慕凡并非一般下人之流,于是说话也显得客气许多,看他年纪比自己大了许多,所以说话时便以敬语相称。
任慕凡见她能代这位贵夫人发话,这位年青的贵夫人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知她们确实是想知道那里的情况,他说,“我原是庄上的教书先生,此次进京是为病重的母亲寻医问药而来,所以才顺便替东爷传了这封信,他本是住在我的家里,所以这几日商谈的事情我确实略知一二……原是你们自己的事,我确实不好参于,可是三里庄已经有一半的良田归属于国舅府……”
说这话时,他满脸的忌讳,打量过佟雨筠后,才又放心的道:“若是连酆府四奶奶也卖尽了去,我想我们这些本地上的人,怕是真要寻求搬家牵移之所了?”话里透尽了无耐,可是他脸上却始终盈着淡淡的笑意,本是有心求于佟雨筠,但是因他个人的骨气,却只以诚意相告,并未背着福东耍那奸诈手段。
凝露是从小在大夫人跟前长大的,像任慕凡所讲的这种事,她早就见惯不惯了,什么叫有钱有势,这就是!不禁望向佟雨筠,是想看她是什么意思,原来三小姐当日向大夫人要那三百亩的田地,并非是临时起意故意针对佟雨筠而已。
她慢慢的端了茶饮了一口,眼里思绪涌过,不为别的,只是国舅府这种欺人之势,便让她凝结了一口闷气,终是难去。
她虽是国公府庶出,可是她的夫家却地位显赫,若真有那么一日,她到一点也不怕国舅府能拿自己怎么着,天塌下来了,自然有高个子顶上,更何况酆府还有长宁公主在,此时她倒是能够体会,为什么酆老太君知道长宁的心思,却仍是睁一眼闭一眼了,原来皇家的身份,在有的时候确实是非常好用的。
佟雨筠也不说明自己的决定,只对任慕凡谢了一番,便叫了外房上的汪贵生陪人去喝酒歇息,可是任慕凡却全部拒绝,只说他送信是顺路而已,“……在下母亲身体欠安,已病了许些日子,抓了药便要立即回去,路上用些干粮就可以了,不用奶奶您再麻烦什么,那么在下先告辞了。”
说着他便不卑不亢的躬了一礼,因为没有听到佟雨筠的明言答复,他已经猜测到,四奶奶既然能卖了三百亩良田,想来也知是个什么结果了,全是他多话,求了这种贵门高户的头上,不免心中自嘲不已。
佟雨筠看出他的意思,便也不解释,只对凝露道:“您去帮我送送任先生,他要去哪里抓药,便让老金送着他去,”任慕凡要推拒,佟雨筠抢先笑道:“您初次来到上京人生地不熟,还是由我的下人护您一程方便点,当然,若是您真的很心急您母亲的病情的话?”
任慕凡哑言,只能接受下来,却谢得并不心甘情愿的样子,看来并非是那种白受人家好意的人,佟雨筠笑着对他说道:“为了让您心里踏实,那我再请您帮我带给‘东爷’一个口信,”任慕凡听她口气泛冷,不免第一次直视佟雨筠,非常惊讶她竟是这么稚气的女子,听她冷沉个声音说话,“若我真想卖了那里的产业,便也用不着他这么个人,他当日是从何而来,便打来处而去便是。”
可是无论她的口气,还是神色却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是绝不能让他人小看了的……任慕凡向她缓缓的作了一辑,原来她不会卖了那里的产业,不禁使他心里染上一团热气,三里庄的富户再多也不要紧,只要不是一家独霸,那么他们这些当年一念之差,卖田为生的当地村民,也能持续的在三里庄住下来,那里便是他们永远的家啊……
凝露引了任慕凡下去,转身就冷声对他道:“任先生来送信,是真的顺路?哼,你母亲若知道,你在外说她身体欠安,不知道会怎么想你?”倒不是为福东不平,只觉得今天这事,她认为任慕凡是有备而来。
而任慕凡听闻,不禁一时怔忡当场,他脸色绷紧,张嘴便要解释,却被凝露断道:“别以为是你让奶奶下的决定,那三里庄上的产业,奶奶可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只是缺少一个好门道罢了,所有人都知道在那里置办家业,咱奶奶也不是傻子不是。”
那傻子倒是像骂他,明明白白的事,他先前还怀疑四奶奶不敢与国舅府相抗,看来这上京的大富大贵中的关系,果真是盘根错节,不是他这种乡下小子能够看得分明的。而至于这个凝露,全是个嘴上利索的人,与他们乡下的姑娘太不一样,还是个不没有成家的女子,怎就敢和他这么个大男人争峙起来?
他突然想到福东在他家喝醉酒时说的话,心下就哦了一声,原来呀,这女子是在为心仪之人抱不平……这种原因,他倒是能理解,毕竟他保的是三里庄的乡亲,与福东现下的决定确实是相背的,想着,心里就生了些些愧疚,凝露还以为他不说话,全是因为自己猜他个正着,对方是窘得说不出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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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都用得简单,只听她见了三里庄上的人,本以为午饭能见着她吧,却听凝露回来禀道:“爷,奶奶和盼香姑姑去了官里看看能不能再买几个小丫头回来,以后咱铺子开了张,像青蓉她们几个怕是都要和奶奶奔波着,所以府里便会缺太多人手了,趁现在铺子上还未忙起来,这些事可都要准备起来……不是又说允芷小姐要接回来么,这些人事上的用备可都不能少……”
凝露边说,边为他摆上了午饭,酆允之端上碗了才觉得,他这多半天了都呆在房里等她,而她却一走就没个影,是真的事物烦忙?还是因为其他……
他认为自己没有去找她,有一点因为彼此本就陌生,却行了合欢之礼后的尴尬,不免有些难为情的因由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