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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雨筠听闻,一时还未明过意,喜婆们就奉上了两盅水酒,佟雨筠正有意伸手去接,就见那婆子把两杯半深的酒水倒在一个酒盅里,先笑着递给酆允之,“新郎倌先请……”酆允之接酒盅时,众婆子们都在笑。
她发现他的手指很细白,特别在捏着深青色酒盅的对应下,显得更加雪白又骨节分明,不像阮东临的双手粗犷有力,却又有它另一番温雅之态,总体来说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文质彬彬感觉……
佟雨筠看着,想着眼前这个男人,与她将同床共枕一生的男人……
“您的?”酆允之突然出声,随即把他刚喝过的酒盅,就给了佟雨筠。双眼不斜的端坐当场,也未管她接未接住,便很快的收回了手。
酒盅差点滑落,不禁又吓了她一大跳。
稳住了手中的杯子正欲喝,却盯着盅沿上那明显的湿印,突兀的转了过去,刚执到嘴唇当口,就听他温和的道:“记着必需喝完,一滴也不能剩。”
佟雨筠瞅了眼端坐不动的他,又往半盅酒水看了看,顿了一会儿,才淡笑的一饮而尽,其实连她母亲也不知道,她的酒量很好,这全要拜上世的经历所赐……可惜重生之后,做古代女人规束太多,所以她这小嗜好已断了好多年,此时半盅酒下去,只觉得还有点意犹未尽嘞!
三五个喜婆子见他们终于饮完了交杯酒,不由得全全对视放心的笑了笑,她们四少爷总是温闻有礼,待下人们都很不错,在府中有口皆卑的。只看这佟家五小姐年纪虽小,但是给一种温婉沉静的感觉,一声一个动作很是听话,她们都觉得这样的两个人,还真应了那句话,叫做“天作之合”。
可是今天这行礼的过程,怎就生生给人一种……这二人好像对彼此都意见颇重似的。
边想着,她们还边说着吉祥话,随后就在床上放置铜盆,以圆盒盛“子孙饽饽”恭献。这“子孙饽饽”是一种面食,就是一种特制的小水饺。
这一次,这对新人就有些规矩了,酆允之看她一直添着嘴唇上的酒渍,眼里深了深,心里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伸筷子就夹起一只水饺喂给了她,佟雨筠得到提示,也小心的夹了一个递给他,看他盯着自己一时不动,她笑着就说,“还好吃,你偿偿……”
盯着她嘴巴一嚼一嚼的,似乎真的挺香的样子,又瞥见喜婆子们都瞧着他嘴边的水饺,目光透着让他吃下去,快吃下去的眼色……于是脸色一沉,瞪着这几个婆子,一口就咬了那颗水饺,牙齿狠狠的一合,立即气道:“生的?”两个喜婆子嘿嘿一阵笑起来,“四少爷,这怎是你来说,呵呵……”
“咳咳……”佟雨筠一阵受不了的咳嗽起来,在一屋子喜婆子们的笑话声中,憋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酆允之脸一寒,筷子迅速一执,可是他这生气的模样更让里外的人笑得受不了,妇人们笑声本就洪亮,一时间似要把整座新房给抬起来一样。
这时候外面有人喊了,“少爷,前头正叫您陪酒了,”好似怕他听不到,那人又急声再喊,“四少爷,四少爷……”酆允之正瞪着佟雨筠,突然眉间的怒意渐渐退却,温和了双眼看着她,那看着文质彬彬的手指轻轻挑起了她的小脸,他眼对眼的说道:“你给我等着。”说罢,转身就走。
没给佟雨筠余下时间问他,是等他抓住机会报复回来,还是等着那……洞房花烛?
新房里的仪式落幕,众人都一一离开,凝露与巧玉就进了房。
凝露道:“……盼香姐姐还在点算安置您的陪嫁,此次押箱礼的管事是二奶奶屋里的人,就是那方婆子的男人。一并转了小姐一句话,说‘还有她在了,您的一切事物,万可放心。’”暗指的便是国公府给的嫁妆,原以为是嫁于平安侯做妾室,所以本就备的齐全,当然发生婚变后,大夫人是有意消减一部分的,却被二奶奶劝了回来,并让自己身边妥贴的管事做押礼,这也全成了恩哥儿报佟雨筠一场救命之恩。
陪嫁的物资全是她的私有财产,这部分收益按规矩连酆允之也不能轻易涉及,所以离开国公府后,佟雨筠最为关心的便是此事。
于是此时,不禁对凝露这份精明,露出了赞赏的笑意,她的心终于可以一点一点的放下来。
凝露开心的笑了笑,巧玉也不落后的才禀,“四姑爷所住的竹居偏于西南方向,与老太君和平安侯爷同居的北院‘福寿堂’,要经过二爷、二少奶奶的‘梅林苑’,姨夫人独居的‘芳兰苑’……距离较远。另外竹居之后才是三爷的‘菊园’。而公主府原是要通过正东面的祠堂进去,后来公主填堵穿堂之后,老太君就索性全建了祠堂,听说一年之中有多半时间都居于佛庵里,其实“福寿堂”已渐渐做为侯爷一人所居之处……”
佟雨筠听闻,便有大概的印象,以及周边都住了些什么人,就听巧玉声音一低,就又道:“我本有意再问问那些迎喜的婆了们,为什么四少爷都二十五了才娶亲,可是众人都挺避讳的不愿意谈及。又害怕她们查觉出什么,所以没敢再细问。”
酆允之二十五岁,她倒有些看不出来,应该说若不是巧玉提及,她倒忽略了酆允之的年纪,却不知在外面人眼中看来。这相差近十岁的夫妇,确实有点惹人注意,佟雨筠不禁猜测,酆允之呢,在他眼中她又是……
凝露与巧玉见她沉思,不由得你看我,我看你一眼,最后还是凝露张了嘴,“……原来四少爷早有一房妾室,就住在竹居的后院里,同住在那里的是两个通房丫头,全是老太君原屋里的人……虽不知四少爷为何此时才成亲,但看又不尽全是府里有人对此忽略了……”
早就有些心理准备的,酆允之才一房妾室,对她来说早比国舅府好太多,自然也比平安侯独那一位皇家妻好很多……其实这起变动的婚事,对她而言从实际上来说并未有多少损失,她不用羞愧给人做了小老婆,人人看着她,就会想是给人生孩子来的,那感觉太让她受不了。
只是仍免不了气愤,大伯娘把她的婚事犹若儿戏般东拉西凑,最后成了佟府交好于皇族的弃子,她是个人,不是个物件,怎能不生怒!
所以才有胆识那般的离开国公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望以后万不要再与国公府有什么牵连,虽然看起来有些困难,但好在她入的是庶出之门,她想,若不是酆允之太有作为,这一辈子怕都不会被国公府的人惦念。
这不,连二堂嫂为及名声,又怕与她多有牵连,不也与她划清了最后一道分界线。二堂嫂在助她,其实也在帮她自己,断绝了佟雨筠若有困难,去拿救恩哥儿的恩义求助于她。
佟雨筠的眼睛非常清明,看着眼前的两个仍随她来的丫头,她笑着亲手递给她们丰厚的赏赐。
凝露和盼香都有推拒,却推一过佟雨筠真心真意的感激,“你们跟了我,我自不会亏待你们,都知道我是怎么进酆府的,所以往后也要像今日这般,眼睛都要放亮一点……你们一个跟差于大伯娘,一个是我嫂嫂的亲信,些许规矩和提点,就不用再多说,从今天起,我完全的相信你们就是。”
“小姐……”
“小姐……”两个丫头都跪着接了荷包,不由得眼里全泛着红,也许是感动,可能还有其他……她们随她来的目的还不太明确,按道理这二人应该留在国公府才是常理。那么她猜……要么她们原来的地方回不去,要么就是对她……会有所图?
她们服侍着佟雨筠用了些点心和温茶,一天的劳累终于可以歇息片刻,佟雨筠平开脑中一整天的杂思,开始有心情打量这间喜房,这是她将来要住的地方,自然是要看实在。
她坐着的喜床放在暖阁内的西北角处,喜床上铺着厚厚实实的红缎双喜字大炕褥,床上用品有明黄缎和朱红彩缎的喜被、喜枕,其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她都有些不忍躺在上面睡觉,太富贵喜艳了……一抬眼,床里墙上挂有一幅牡丹花卉图,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回过身,喜床当面放着一座青竹作画的大屏风,耳听着沙沙的,似有树叶拂风的响声,她不禁有些疑惑。
巧玉刚关了灌着冷风的窗户,见她侧耳这边,便笑说道:“这里叫竹居,原来是种满了四季常青的竹子,就不知道其他庭院里,是不是也是应景而取的院名……”凝露也笑了笑,仍有些惊讶佟雨筠的安然镇定,从婚变到此时此刻,她从未表现出一丝丝异样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在她们跟前的原因,若是盼香陪侍在房里,有可能……
主仆三人似乎再没有话要交谈,一时间新房里安安静静的,佟雨筠便闭眼养神,脑子中却是推也推不出去,今夜洞房花烛的相关想象……
凝露想着心事,巧玉与她并列站在一起,看着那双喜大字和红烛,不禁眼中冒酸,泣然的目光也渐渐飘远……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后,房门上才有了动响,“快来呀,四少爷喝醉了,屋里能听话的,都过来扶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