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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敲门开始,白中元便已经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不仅要尝试挽救潘洋的生命,还要尽全力阻止柳莎的暴走。正面交锋,所讲求的绝不只是气势,最主要的还是令对方乖乖就范的确凿证据,“自残”便是其中之一。
“你敢不敢脱掉衣服?”白中元再次问着。
“……”
柳莎沉默着不做回应。
“你不说对吗?”白中元松手的同时向前一推,将柳莎按坐到沙发上后从衣兜里取出了一个证物袋,“这些东西你总认识吧?”
“……”
柳莎抬起了头,却依旧没有说话。
“中元,这是从屠宰场提取到的那些头发?”谢江有些困惑,“你到底有何用意,难不成这也是证据?”
“是的。”白中元点头。
“能不能详细说说?”方言也颇为的好奇。
“就算你们不问,我也会说的。”目光瞟过柳莎之后,白中元解释了起来,“我们赶到屠宰场的时候,柳莎是昏迷在地的,身边有着被“剪掉”的凌乱头发,录音中说是柳莎以为耗子身亡后伤心欲绝之下断了满头青丝。可是当我仔细甄别这些头发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细节,你们看看这里是什么?”
“没有什么啊?”谢江看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发现。
“直接说。”方言失去了耐心。
“简单的说,就是柳莎的头发并不是被人剪掉的,而是拆下来的。”白中元取出一绺拆解着,“录音中,邱宇墨使用的是杀猪刀断发,可这些断茬处并没有那种参差不齐的征象,这说明了什么?”
“头发是假的?”谢江一惊。
“不不不,我想说的是柳莎的头发早就剪短了,这些是她后来嫁接上去的。”白中元望向了柳莎,看到她的双手正在渐渐握紧,于是继续施压,“你用的哪种接发方式,是纳米无痕接发,还是生态膜接发?”
“……”
柳莎依旧沉默,但脸色已经有了些苍白。
“还不肯说吗?”紧紧盯着柳莎的双眼,当她开始做出回避时,白中元猛地将证物袋拍在了茶几上,“你才是杀害谭爽等四名受害人的真凶,你的头发是作案之前剪短的,目的就是女扮男装去接近受害人,还有那些硅胶肌肉和肤蜡,其实完全与邱家父子无关,都是你用来假装男人的。”
“白警官,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断和猜测,证据呢?”柳莎不再沉默,用冷笑和反问来掩饰着一闪即逝的慌乱。
“证据?”
白中元抬手指向了卧室:“救护车就快到了,当潘洋的胃容物中检测出安眠药或者其他威胁生命的物质时,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的。”
“就算检测出来又怎么样?”柳莎厉声驳斥,“如果是她不堪生活重压一心求死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她醒了,你还会这样说吗?”白中元冷漠的回应。
“……”
一句话,让柳莎再次陷入了无言之中。
任何时候,嫌疑人的沉默都是对警方极为不利的讯号,白中元不想陷入被动的境地当中,可一念间又找不到扭转局面的办法。而就在这时,窗户外面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顿时解开了眼下的死局。
“许队,稍后你跟随救护车去医院,不能错过任何检查的环节,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将情况回馈过来。”方言的经验何等丰富,岂能看不出白中元和柳莎交锋中透露的种种,尽管目前警方拿不出铁一般的证据,可嫌疑人同样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相反在一次次的质问之下,已经有了慌乱和心虚之象。
这个时候,只需要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果不其然,就在方言命令下达的刹那,柳莎毫无征兆的站起了身,从地上捡起摔碎的杯子碎片,抬脚便要冲向卧室。
“有我在,你们谁都不能带她走。”
“你给我回来。”白中元早有防备,直接别住柳莎的胳膊甩向了沙发。
此时的柳莎,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她无法挣扎脱身的情况下,倒向沙发的同时胡乱挥动着手中的玻璃。
刺啦……
玻璃划破白中元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疼痛传来,让白中元不由得咧了咧嘴,可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使劲儿一拽将柳莎的外套扯了下来。
“嘶……”
外套落地的瞬间,谢江和方言几乎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令他们如此失态的原因并不是白中元正在流血的胳膊,而是源自柳莎,确切的说是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
柳莎蜷缩在沙发上,双臂以及胸前裸露的皮肤几乎已经看不到完整的地方,那些伤口有的刚刚结痂,有的因为剧烈的动作崩开,正在有着血丝正在不断的溢出。宛若一条条面目狰狞的蜈蚣,看的人胆战心惊。
咯咯……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时候,柳莎突然笑了出来,她轻轻伸出手指抹过渗出的鲜血,塞进嘴里一遍遍的吸吮着。
砰砰砰……
就在这毛骨悚然的时刻,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许琳打开门直接亮出了警官证:“卧室里的人已经昏迷,应该是在饮酒前后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具体是不是还要你们进行细致的检查和确认,一定要尽快进行急救。他的胳膊被碎玻璃划伤,需要消毒包扎。还有她身上的伤口,你们酌情处理。”
“好的。”简单分工后,医护人员忙碌了起来。
柳莎已经被控制住,潘洋也开始进行抢救,白中元终于是稍稍心安了些,手臂被医护人员检查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倒不是因为胳膊的伤口所致,而是因为刚才的动作幅度很大,牵扯到了后背的伤。
“帮我看看这里,开线了没有?”白中元脱下了外套。
“还好,线没有崩开,只是渗出了些鲜血。”医护人员说着,开始处理伤口,“我先把后背的伤口消毒,然后帮你包扎胳膊。玻璃划的不是很深,没有必要进行伤口缝合,你不用过于紧张和担心。”
“那就好。”白中元点头。
一阵的忙碌之后,医护人员确认潘洋陷入了重度的昏迷,而且基本符合酒精加安眠药的双重作用导致,需要紧急送到医院进行抢救。在方言的指派下,许琳跟随救护车前往医院,白中元和谢江则留了下来。
“柳莎,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白中元说着,挨着坐了下来。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柳莎继续笑着,“你们不是叫来了救护车吗?那就等潘洋醒来后再说吧。”
“非要闹到那种地步吗?”白中元不想再等下去。
“闹到哪种地步?”柳莎舔掉了手指上的血迹,“我们不妨打个赌,就算是潘洋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她也不会指认是我做的,你们信不信?”
“信。”白中元点头。
“你真信?”柳莎稍感意外。
“当然。”白中元笃定的回答,“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你之前早已经离开了,而不是留下来。”
“白队长,你很聪明。”柳莎含笑点头,又妩媚的眨了眨眼睛,“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
“当真?”
“当真。”
“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潘洋对不起你。”目光望向空荡荡的卧室,白中元的语气中透出了几分的唏嘘,“其实于你而言,她才是罪魁祸首。我不想做无凭无据的揣测,可我还是想说,你落至今天这副悲惨的境地,潘洋在当中一定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甚至可以说,是她把你推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
“悲惨,我有什么悲惨的?”柳莎冷笑。
“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够悲惨吗?”有些话白中元本不想说的太直接,“你被玷污过,对吗?”
这句话,白中元已经说的很是小心翼翼了,可他还是低估了其中的分量。
“你滚,你给我滚。”柳莎的情绪骤然失控,抓起茶盘直接扔向了白中元,“如果能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为什么不能面对现实呢?”躲过飞来的茶盘,白中元继续施压。
“我始终在面对现实。”柳莎被谢江按住,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那为什么不敢正视被玷污的事情?”这句话很残忍,白中元却不得不说。
“这算是侮辱还是诽谤?”柳莎的目光恨不得杀人。
“这是事实。”向前凑凑,白中元指了指那些疤痕,“如果不是被玷污过,你为什么厌恶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厌恶自己的身体,你为什么要自残?”
“我没有自残,这些伤口都是邱宇墨那个变态弄得。”
“不,这是你开脱罪行的借口。”白中元毫不犹豫的反驳,“其实内心真正扭曲的不是邱宇墨,而是你。”
“我说了,我很正常。”
“那为什么自残?”
“我没有。”
“没有?”白中元眯起了双眼,“你身体的正面遍布疤痕,可背面却不见丝毫,如果真是邱宇墨所为,会是这样吗?”
“……”
柳莎注视着白中元,却没有再说话。
见此,白中元知道该拿出杀手锏了,以和缓的声音说道:“为了保全你,邱宇墨不仅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还甘愿背负上骂名。你可能不知道,他并没有杀死赵元昊,让你看的视频和照片都是假的。”
“不,不可能,不可能……”柳莎双手抱头,痛苦的甩动着,“你骗我,元昊已经死了,邱宇墨没有理由骗我。”
“有理由,有个令人心碎却又心疼的理由。”
“你说,你说啊……”柳莎咆哮。
“因为邱宇墨知道,只有赵元昊死了,你才会从病态中挣脱出来,才能如同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去。”话说到此,白中元哀叹了一声,“他营造杀死赵元昊的假象,是为了你能摆脱梦魇般的过去,去迎接充满希望的未来。赵元昊不死,你的心魔便永远存在。因为你最想杀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