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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与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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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与益州

    看着被震慑的视泰吉等人,额涅珠几乎是情不自禁地一点马腹,朝阿孛都日奔去,一边大声道:“尊贵的阿孛都日,您快快处置这个叛徒吧!”

    便在此时,头顶一声撕金裂石的长鸣,惊得额涅珠不由自主勒马,却是那只神鹰盘旋而下,阿孛都日伸出臂膀,神鹰缓缓收拢羽翼,一身华丽金羽与主人的黄金甲交相辉映,分不出哪个更璀璨。

    一人一鹰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冷漠视线朝额涅珠看来,叫她不由自主冷汗涔涔,猛然回想起草原上的传言,她连忙在马上顿首为礼,从怀中取出那枚金色烟花筒:“先前是我向您发出的请托。”

    自有骑士过来取走信物,双手交到阿孛都日手中,只见那枚小巧金筒在他掌中微微拨弄,便有一枚栩栩如生的金色长羽取出。

    视泰吉此时看到阿孛都日麾下铁骑至少过千,却静寂无声,再想到方才那骑士三箭之威,情知对方麾下战力之强,恐怕更在传言之上。他不再心存侥幸,可今日行事他筹划十数载,不只关系复仇,更关系氐羌族人的未来,哪怕拼上性命一搏他也绝不甘愿就此放弃,坐视夸启继续当他的可汗!

    趁着阿孛都日验看信物之时,视泰吉大吼一声:“氐羌族的儿郎!为了族地……”

    他一边大吼一边举起手中长刀便要发起冲锋,却只听“擦擦”之声,再抬眼,便见阿孛都日不知何时,已经冷冷凝视着他,对方身后的金甲铁骑全部张弓搭箭,只需阿孛都日一声令下,他们便都要被射成刺猬,在这不远处,他们看得清楚明白,每个骑士长弓上所搭之箭,不是一只,而是三只!竟是人人皆会这连珠箭法!

    视泰吉心中万般不甘,可对方军阵之训练有素,实是生平仅见,不过一个眨眼间,坐骑稳如泰山,却人人弯弓举箭,直如一人,再如何不甘,视泰吉亦不由自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无力来,他知道,便是拼上性命一搏,除了白白搭上性命,今日恐怕争不来半分赢面。

    额涅珠却只觉说不出的痛快,朝夸启可汗露出一个明艳笑容,然后她感激地朝阿孛都日一礼:“感谢阿孛都日一羽之诺,重过千金!还要劳烦您的部下将这些叛徒押到……”

    却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金羽委托,只为共抗北狄。”

    不只额涅珠,就连夸启可汗面上的笑容都僵住了,视泰吉却在一怔之后,仰天长笑:“多谢英勇神武的阿孛都日!”

    大漠传说果然是真的!这位大英雄从来不参与这些纷争,只一力主持征伐北狄之事!

    这番峰回路转,视泰吉不再托大,定要先手刃仇敌,却听那位阿孛都日不紧不慢地问道:“杀了夸启,你可有把握收拢吐谷浑众部?”

    视泰吉再次一怔,虽不知阿孛都日为何而问,可他不敢不慎重,思忖片刻之后道:“恐怕有数部未必肯归顺。”

    阿孛都日不语,他身旁却部门将喝道:“你举刀复仇倒是痛快了!必会引得氐羌与夸启的势力杀来杀去,吐谷浑诸部又是一场大乱,届时除了北狄拍手称快,趁火打劫抢掠一番再吞并丰地,百姓受苦,还能有什么!”

    夸启可汗直到此时才略微松了口气,阿孛都日为抗击北狄的大局,不想要一个乱起来的吐谷浑,这便好办,额涅珠更是看着黄金披甲的阿孛都日,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胸怀整个大漠的阿孛都日才真正是传言中那位大英雄!

    视泰吉咬牙切齿地看着阿孛都日,额头青筋跃动:“阿孛都日!人人都道你是位英雄好汉,我只问你!当年阿妈与我按照约定前来求援,他非但趁机与北狄一起瓜分我族之地,还强娶我阿妈!这样的奇耻大辱!如若是你!难道今日便肯为了什么共抗北狄的大义忍下来了吗?!”

    金属摩擦之声蓦然响起,显是那些金甲骑士怒极视泰吉这般无礼,弓张极限,若非主将没有发令,只怕立时便要将他射杀当场!

    阿孛都日却只摆了摆手,令众将士放下弓箭:“若你所说属实,夸启确是背信弃义,你想报仇天经地义。”

    额涅珠却大声道:“阿孛都日!不是这样的!这些年阿爸待他比阿哥不差什么!这一场养育之恩都养不熟他这个白眼狼!”

    视泰吉哈哈大笑,说不出的苍凉,然后他只朝夸启唾了一口,养育之恩?谁稀罕!

    阿孛都日只淡淡道:“若无背义之行在前,他自在氐羌族地成长,又何须这一场所谓‘养育之恩’?道有大小,事有前后,一概而谈只看恩情等同为恶。”

    额涅珠蓦然语塞,就是夸启自己亦觉这番犀利言语仿若将自己这十数年父慈子孝的假衣剥得干干净净,叫自己的龌龊悉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难堪莫名。

    这位阿孛都日只是寥寥数语,却叫视泰吉这样隐忍了十数载的城府人物通红了眼眶,这许多年来,人人都对他说,夸启可汗待他如亲子,阿妈是最受珍重的可敦,他真是好福气……日日夜夜噬心之痛又有谁知!明明对方背信弃义在先,到如今却人人只说他寡恩背德!

    他只在马上,向这位阿孛都日深深一礼,不为其它,只为这番无法向人说出的道理。

    阿孛都日又道:“虽有负义背德之举,可他毕竟没有杀你与你母亲,你可以向他复仇,可以夺回族地,但不应牵累他的家人。”

    视泰吉默然,阿孛都日之话,他无法反驳,只是诸般情形,由不得他。

    阿孛都日挥手,一个人从金甲军阵后面跌跌撞撞奔出来,夸启与额涅珠蓦然睁大眼睛:“吉泰林!”“阿哥!”

    却原来视泰吉未曾杀他,只将他囚禁起来,被阿孛都日所救。

    夸启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老泪纵横,转而向阿孛都日道:“多谢将军高义!”然后他朝视泰吉叹道:“你若想复仇,便来吧,当年终是我做错啦。”

    到得此时,夸启再无遗憾,吐谷浑可托付吉泰林,有他在,额涅珠未来也有依靠,纵自己死在视泰吉手中,亦无甚牵挂了。

    阿孛都日抬了抬手,视泰吉、夸启、吉泰林等人俱不由自主看了过来。

    阿孛都日却道:“若你们生死相斗、冤冤相报引来时局动荡北狄入侵,却是平白牵累两族百姓。”

    夸启躬身一礼:“请阿孛都日直言。”

    阿孛都日道:“得地不义,你本就该归还氐羌故地,可有异议?”

    看到阿孛都日身后精骑,再看着身边被对方救回来的儿子,夸启还能有什么异议?还敢有什么异议?对方既有拳头又有道理,还于自己有救子之恩,夸启可汗只能苦笑着点头:“好,即日起,我便令族民撤出氐羌故地,吉泰林我儿亦在此,你听好了,氐羌之地,凡我吐谷浑子孙,再不得踏足!”

    吉泰林神情一肃,当即答应。他与视泰吉一同长大,情同手足,这番变故,感情不能如故,可他亦不稀罕侵占对方族地!

    如果说,撤出氐羌故地是归还视泰吉,那这番子孙再不踏足的话,就是夸启人老成精,敞开胸襟卖这位阿孛都日一个面子了。

    视泰吉身后,氐羌族人皆是忍不住欢呼雀跃,这许多年,终于又名正言顺夺回了族地!没有失去任何一个族人地夺回了族地!

    视泰吉却面色变幻,然后,他忽地下马,朝阿孛都日单膝一礼,沉声道:“阿孛都日大人!今日我视泰吉感激你肯为我、为氐羌部讨回这个公道!可是!我恐怕要辜负大人一片心意了!”

    然后他站起身,抽出随身匕首直直插在地上,看向夸启道:“长生天在上!今日,我视泰吉,要与夸启生死相斗!不为自己,不为氐羌,只为了阿妈,向你讨一个公道!夸启恶贼,你敢不敢应下!”

    这乃是大漠之上,最为神圣的生死斗约,草原子民相信,这种生死斗在长生天的注目下进行,一切恩怨都会以血得到报偿。轻易不可立,一旦立了,另一方不应,直接会被视为懦夫,被整个草原耻笑。

    夸启面色难看,归还氐羌族地他已经是大大让步,没有想到,视泰吉竟这般咄咄逼人!

    额涅珠看着阿爸伤势,心中焦急,然后她朝视泰吉道:“视泰吉!你当真是不知好歹!阿孛都日方才都说了,这不只是你与阿爸的恩怨,更关系两族局势……”

    她看穿了视泰吉承了阿孛都日这样大一个人情,却违背对方意愿的愧疚与心虚。

    阿孛都日:“我可为你们主持这次生死斗。”

    所有人愕然回望,没有想到这位大人没有阻拦,竟还愿意主持这次生死斗?主持者,就意味着,不论是谁想阻拦这场决斗,都要先过阿孛都日这关。这也同时意味着,夸启可汗如果不下场,也要看这位阿孛都日答不答应!

    阿孛都日口气中甚至还有些微不可觉察的赞许与怅然:“一事归一事,父母受辱,为子女者,岂能坐视?”

    氐羌族地本就是人家氐羌族的,难不成归还了,就能抹煞对方当年所受屈辱?

    夸启默然。他居高位日久,早已经没有人这样同他分明地讲过道理了,不由苦涩,他压下身旁额涅珠,深吸一口气点头,接受了这场生死斗,这许多年,是该付出代价了。

    阿孛都日口气一肃,冷然道:“这场生死斗,我有言在先。一,不论此斗结局如何,不可有任何一方寻仇,否则视同与我为敌。二,不论此斗结局,氐羌族地归还之约,即时生效,若他年两族敢为族地再起争端,亦视同在挑衅我,我麾下大军绝不相饶!”

    这番安排,既是考虑了双方恩怨,又尽可能约束了带来的动荡,两边俱是叹服,心中一凛,同时应下。

    视泰林更是肃然向身后族人道:“我若身故,苏日可为首领!不可寻仇,不可挑衅!不论此斗结局如何,我氐羌部领受阿孛都日大恩,世世代代愿追随大人抗击北狄,此志不渝!”

    氐羌族人齐声应是。

    吉泰林却忽地道:“且慢!阿孛都日!这场比斗未免不公!视泰吉正值壮年,阿爸年老力衰,还受他一刀在先!岂非叫我阿爸送死!”

    吉泰林朝阿孛都日一礼:“您方才说了,子女不能坐视父母受辱,我愿代阿爸上场,大人应该不会反对吧?”

    阿孛都日只看向视泰吉:“我以为可,你意下如何?”

    视泰吉看向这位一同长大、曾经的好兄弟,重重点头,然后又轻声道:“先前趁机对你出手,我亦欠你一个交待,此番一并了结吧!”

    吉泰林不答话,只下马上前,从地上拔起那匕首,再将自己随身的匕首抛了过去。这便是最后的回答了。

    此刻开始,只有生死相斗,再无兄弟之情!

    刷地挥刀上前!

    初到切吉加夸日,忐忑不安的时候,是那个一脸阳光灿烂的小王子拉着自己走遍王账,拍着并不宽阔的小胸膛说,你是我的客人啦!要什么只管开口!

    当啷匕首相交!

    阿妈成为桑云可敦,自己一个人在帐篷里哽咽难言的时候,那个讨厌的小鬼来说今后就是兄弟的话,毫不犹豫冲上去给了对方一拳,尊贵的小王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拳打脚踢间,对方叫嚣着以后就是仇人,再也不要说话,可是,第二天,鼻青脸肿一脸不情愿叫自己去练箭的还是他。

    毫不犹豫绞飞匕首,一个膝踢,再飞身扑上!

    明明喜欢上同一个姑娘,却对自己笑得浑不在意,说才不喜欢那种脸蛋浑圆的类型!转头一个人难过的家伙……到最后,他们谁也没有追求到那姑娘,倒是喝多了马奶酒在帐篷里嚎了一夜的混账……

    扼向对方喉咙的手便不由错开了几分。

    眼前一道寒光亮起,却原来吉泰林身上不只一把匕首,二人如今贴身,正是搏斗师傅所说的死地。视泰吉直视对方双眼,想说代我照顾阿妈,代我照顾妻儿,可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因为早就知道,什么也不必说,对方自然会做。

    这样也好。若是换他杀吉泰林,他可不愿意去照拂夸启那个老贼!

    可那把匕首,只擦着他的面颊插进了泥中。

    吉泰林起身,头也不回地起身而去,留下了坐在原地怔怔出神的视泰吉。

    是夜,切吉加夸日从一场巨大的风波中避免,王帐中自不免欢声笑语款待贵客,可不知是不是那位桑云可敦无声无息坐着马车消失在城外的缘故,除了那位眼眸笑得亮晶晶的吐谷浑明珠,不论是负伤在身的可汗,还是王子,俱是难掩强颜欢笑的疲惫。

    看着妹妹频频张望那位冷漠不愿摘下面具的阿孛都日大人,吉泰林心中一叹,振作了精神道:“阿孛都日!今日蒙您相救,出击北狄之事,只要您相召,我吉泰林愿时刻追随!”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周遭贵族齐声叫好。

    阿孛都日只颔首为礼,并不饮酒。

    大漠中有关这位神秘将军的传说十分之多,甚至连这位将军到底出自何方都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属下连珠神箭术出自北狄,必是北狄人。也有人说亲自看到他从西面而来,是龟兹、甚至疏勒人。还有人说,他一身黄金甲,像是更远的传说中的萨珊之人。还有甚至说他是大魏人……

    在这些古怪的传言中,阿孛都日及其麾下不饮酒这一项都算不上什么神秘之处了,似乎因为什么忌讳,对方素来滴酒不沾,吉泰林也不以为意。

    额涅珠忙示意使女奉上奶茶:“尊贵的阿孛都日,请尝一尝奶茶,不知道是不是合您的口味。”

    这位神秘的阿孛都日看着那碗奶茶,却出奇地沉默下来,仿佛若有所思。

    阿孛都日身旁,那位曾经三连珠打断视泰吉之箭的骑士好奇地问道:“奶茶?里边有茶?这看起来不像茶啊?难道是吐谷浑所产的比较特别?”

    夸启可汗回过神来,笑着道:“我吐谷浑多的是牲畜,却哪里能产茶,这是大魏而来。”

    那位骑士尝了一口,便赞不绝口:“阿巴还真是蕙质兰心!不知将来谁有这个福气!”

    额涅珠并不多么扭捏,却不由自主晕生双颊看向阿孛都日,骑士哈哈大笑:“阿巴还就不要惦记将军啦!他是已经有妻子的家伙!不值得牵挂,你看看我如何?”

    额涅珠倏然变色,狠狠瞪向这个说话轻浮的家伙:“英雄好汉便多有几个妻子又如何?!”

    骑士哈哈大笑:“我们将军可是位一心一意人,才不会多娶妻子!”

    额涅珠看向那位尊贵的客人,又是难堪又是沮丧,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阿孛都日不理会属下的顽笑,只向夸启可汗问道:“茶?”

    夸启可汗命人取来茶砖,只见这茶砖漆黑一块,与大魏人素饮的茶饼绝不相同,却叫那调笑的骑士眼神一变,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再没有同额涅珠调笑的心情。

    骑士看向身旁将军,心中这才明白,为什么将军会答应这什么吐谷浑一枚金羽之诺!

    原来除了分割吐谷浑与氐羌,不令其起纷争、亦不令任何一方做大成为大魏边患之外,将军竟是为此物而来,这被草原人叫做茶、但在大魏人看来,绝对与茶沾不上边的东西……

    自从那一场血腥痛苦的屠戮之后,这三年间,失却故土支援,没有粮草供应,埋葬一切过往,忘却一切荣耀,将军带领他们,与北狄对阵周旋,何其艰难?与北狄大军一次次悍不畏死地拼命、联合这许多草原部族一次次作战、似今日这般一次次不偏不倚处理争端……多少呕心沥血才能艰难立足。

    他们想过一切向北狄复仇的手段,包括苦苦追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枚大魏伏于北狄军中极高的谍子……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国公爷早年就埋下的一个死间!可想而知对方会知晓多少北狄之事,甚至包括那一场屠戮的真相……却没有想到,刚刚搭上线,对方就被灭口,重重隐藏下的唯一痕迹,竟只写了一个“荼”字。

    而顺着这痕迹追查下去,更多疑云浮出水面,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他们刺杀了那个灭谍子口的北狄将军,却从这地位极尊的家伙身上搜出了这黑色的小块,对方极珍重地贴身藏好,显是十分珍贵。

    这东西他们琢磨许久,是先前从未有过的新物品,似是北狄贵族新近流行之物,绝不似北狄所产,线索再断。将军打探到了什么,如今循迹来到吐谷浑,却被告知是大魏所产……这岂非是天大的笑话!

    大魏与北狄这一仗,从三年前那场无比恶心、无比血腥的开端打到现在,白骨累累边境破碎,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哈,竟打出了这样一个结果!大魏所产的新物,未曾在大魏流传开来,竟先在北狄贵族中享受了起来!那么,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从大魏到北狄的?那个死间到底想告诉他们什么?

    一时间,这漆黑的茶砖仿佛一块深沉黑幕,令见多腥风血雨的骑士都有透不过气的感觉。

    面对这块背后可能隐含无数雷霆血腥的茶砖,只听他家将军平淡问道:“大魏何处?”

    夸启可汗全不知背后种种惊心动魄,只当满足尊贵客人的好奇微笑道:“这东西也是才传到我们吐谷浑的,听闻是一处叫益州的地方所产。”

    益州?!

    骑士看向将军,再难掩愕然!

    没有人知道,阿孛都日不起波澜的心湖在这一刹那如何,骑士只看到,将军膝上已经握掌成拳。

    益州啊。

    益州。

    听闻将军已娶妻,他那位过了门却还未见过的妻子,就是在益州。